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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一个乡场能有多少油水?
长期的要饭生涯,加上不注意卫生,他得了癞子病,头上,身上都有癞子,可是他还是有一个媳妇儿,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妇人,疯疯癫癫的,神智不太清楚,也和他一样脏兮兮的。
以上原因,就是村里人不爱和他接触的原因,他那破落房子,一年到头都没个乡亲踏进去,除非乡里开啥大会,需要通知到他的。
我和酥肉还在奇怪,胡雪漫就走我们面前来了,说道:“你们说那个王癞子可能已经死了。”
“啥?死了?”酥肉和我同时吼道。
“那法玉提出了那饿鬼的一丝血气,如果它没吃人的话,那血的颜色应该是绿色的,这就是你师父为啥非杀它不可的原因!”胡雪漫叹息了一声。
“那我师父咋知道是王癞子家出事儿了啊?”现在师父和慧觉老头儿的心情不好,我直接问胡雪漫得了。
“你师父那卜算的本事儿虽然赶不上那几位顶尖儿的人物,这点事儿他还是能算出来的,何况慧觉大师那天眼通的本事也不是摆设,这点小事儿算啥?”胡雪漫说了一句,也就不再说了。
这时候,我才咂摸出一丝味道,师父一定是诧异饿鬼凶悍,才截取了它一丝儿血气,然后才非杀它不可,而慧觉老头儿一向心怀慈悲,觉得饿鬼可度便度,若非必要,何必让它魂飞魄散?结果,知道真相以后,才会说出那莫名其妙的话。
事情是弄清楚了,我和酥肉的心里却沉重了起来,情愿像刚才一样瓜兮兮的啥都不知道才好。
“三娃儿,刚才那大胡子说有可能死了,那有没有可能没死,王癞子倒也算了,可他那媳妇儿是真的可怜。”酥肉在我一旁,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是啊,王癞子那人确实有些无药可救的感觉,可他媳妇儿神志不清的,倒是真的可怜。当初,王癞子把他媳妇儿带回家的时候,乡里是有人想去告发的,可人家王癞子说了:“告了有啥用?把老子抓进去,谁管她一口饭吃?她流落街头不可怜,你们这些狗日的。”
这话确实阻止了人们告发的心思,这女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谁能承担这个责任?后来,乡里人看见王癞子确实也没虐待这个女的,也就算了。
乡里有位大爷说了:“要我知道他敢虐待,老子非去告不可。”
这句话倒也说出了不少乡亲的心思。
就在想着王癞子的事儿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那破落小院,我师父走在最前面,他也没敲门,直接一推,那扇破柴门也就开了。
王癞子家,是小偷也不愿意光顾的地方啊!
一进院子,一股怪味儿就扑面而来,这院子脏的不像话,到处都堆满了王癞子不知道从哪儿收来的破烂儿,我脑袋都快被熏晕了。
姜老头儿抬眼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屋子,说道:“进去吧。”
那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大家也不说话,跟着姜老头儿一起进了屋子,胡雪漫走在前面,一脚粗暴的就踢开了房门,那房门一开,一股子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
酥肉还没进去呢,就已经在房门口‘哇’的一声把刚才吃的面条吐了出来,接着便是我,然后就是那男孩儿,其他人都还好,定力比我们三个强!
那股味道简直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以后的岁月,有人问我,什么味道是这世界上最难闻的,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尸臭!”
那是正在腐烂的尸体特有的味道。
姜老头儿的脸也抽了抽,不过还算淡定,慧觉只是念了一句佛号,我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念了多少句佛号了。
这时,有人用袖子捂着鼻子,摸索着点亮了屋里的油灯,在亮光之下,每个人的心理感觉才算好些。
灯光之下,是一间凌乱的堂屋,并没有看到啥人,姜老头儿也不说话,迈步就朝着左厢房走去,这破落屋子,总共也就三间房。
人们连忙的跟上,我和酥肉心里已经升腾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可还是跟上了,只是走在后面。
还没迈进房间呢,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就退了出来,纷纷跑到了门口,一阵阵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酥肉犹豫着进不进去,我却一把拉着他走了进去,一进去,我就后悔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惨状,2具已经有不同程度腐烂的尸体,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全部都是开膛破肚的死法。
躺床上那个是王癞子的疯女人,没啥挣扎的痕迹,就是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一个极度害怕的样子。
地上那个是王癞子,从屋里凌乱的痕迹上,看得出来,他想跑,可根本没有跑的余地,就这样死了,那表情是个人看了心里都膈应。
分明就是不相信,很害怕,很不甘的综合体。
“阿弥陀佛。”慧觉老头儿念了一句佛号,他的话刚落音,我和酥肉就跑了出去,和外面那些人一起吐了出来。
可惜的是,刚才那股味儿已经把我和酥肉刺激的吐空了,这时只能是更难受的干呕。
“真他妈惨。”好容易才恢复过来,酥肉直接就冒了一句。
“是啊,真他妈的惨。”我一向对王癞子没有好感,可此时都忍不住同情他,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况且,我感觉的到这院子怨气冲天。
“那饿鬼被活生生的烧死倒是件好事儿了,换了老子非一刀刀活剐了它不可。”酥肉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的心理压力到了一定的程度,真的需要说一下脏话,狠话来释放,酥肉和我显然就到了这个临界点。
姜老头儿和慧觉走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到了个啥境界,面对这种场景,还能保持淡定,我压根儿就不想回忆了,那一地的血,黏糊糊的肠子,还有一些内脏的碎块儿。
“这饿鬼从明朝之后就已绝迹,至少这血食饿鬼是如此,没想到啊……这次遇见,竟让我如此措手不及,哎……”姜老头儿的语气里全是沉重。
第三十二章 行动
我理解师父的意思,他是内心很愧疚没有及时的除掉饿鬼,终究还是让饿鬼害人了,同时也在叹息自己准备不足,毕竟没有接触过这种血食饿鬼,了解不够。
“哎,这院子怨气冲天,让我度化了他们吧。”说完慧觉走到院子中间,周围的人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慧觉也不嫌弃这地上脏,直接盘腿坐下,开始念诵超度的经文。
师父望了一眼这院子,一个人走了出去,我跟了上去,就陪他在这院儿门口静静的站着。
大概沉默了有十分钟,师父拿出他的旱烟斗,放了一些烟叶子点上了,我的心情也沉重,看见他吞云吐雾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师父,我也来两嘴儿吧。”
姜老头儿望我一眼,说道:“上次就抽了烟,对吧?这次再许你一次,以后在没满18岁以前,不许碰!”
我想像平常那样笑一声,可笑不出来,结果旱烟斗吸了一口,结果那旱烟烈,差点没有把我呛岔气。
姜老头儿揉了揉我脑袋,拿过旱烟斗,继续的抽着他的旱烟。
我憋了半天,说了句:“师父,你都说命由天定,这是他们的命,你就别难受了,这不还有一条虫子要抓吗?我再去当诱饵都行。”
姜老头儿知道我想安慰他,欣慰的望了我一眼,说道:“没有了,就那一条虫子了。”
我一下子就好奇了,问道:“师父,到底是咋回事儿嘛?”
“我大概能推出是咋回事儿了,饿鬼子出自同一个鬼母,相互之间有感应,你是知道的吧?”
“嗯!”我重重的点头。
“上次我们发药丸子,一下子打掉了它们那么多兄弟姐妹,剩下两条就感觉到危险了,然后躲了起来,另外一条我不知道,毕竟这里林子多,那么多野物,还有一条就躲在了钱大贵家的牛肚子里,它们之间是有感应的,估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然后碰头了,然后就开始蚕食王癞子两口子。”师父说道。
“可是王癞子两口子的尸体已经腐烂的那么厉害……”我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臭小子,你听我说完啊,这中间迷惑我们的地方就是,它们是一点一点蚕食这两口子的,平日里就躲在畜牲的肚子里!懂了吗?”姜老头儿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小小的饿鬼虫,智商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
我艰难的吞了一个唾沫,说道:“师父,我明白你的意思,怪不得钱大贵家的牛夜夜哀鸣,敢情它每天晚上都钻进钻出的啊?一点点的蚕食,王癞子的症状就不明显,又躲过了咱们发药的时候,它们竟然那么聪明?”
“是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竟然选择了乡场上少有与人接触的王癞子下手!这是我都不能理解的地方,或许是我有偏见,饿鬼有饿鬼的世界,它们是一种生物,有的甚至是人的灵魂堕落而成,它们的智慧啊……”姜老头儿叹息了一声,看来他是在自责。
“那师父,不是两条吗?咋只有一条了?”
“你忘了吗?饿鬼之间会互相吞噬的!”姜老头儿抽了一口旱烟不说话了。
我则很震惊,原本只是当饿鬼界的传说听听,却不想竟然真的发生在眼前。
“它为啥要吞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不敢想象,我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姐姐。
“也许周围让它感觉太危险,它想要力量自保。”姜老头儿吐了一口旱烟,磕了磕旱烟锅,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此时,慧觉的超度已经完毕,我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儿,在他的超度之后,我明显的感觉这个院子清明了起来。
姜老头儿站起身来走进了院子,胡雪漫就赶紧上前说道:“姜师,死人了啊,而且死成这样,这个事情是真的麻烦啊。”
怪不得姜老头儿临走之前曾经说了一句,一堆麻烦在等着呢,我大概知道我师父他们的工作性质,有些事情影响能降到最小就最小,有些事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就瞒过!
可这乡场,这么死了两个人,确实是不好隐瞒的事情啊。
沉吟了一阵儿,姜老头儿说道:“现在就去乡办公室联系上面吧,这种事情就不是我们能隐瞒的了,需要上面出手了!”
第二天,中午的例行午饭时间,我照样是端着饭盒一个人在兵乓台前吃饭,不一会儿,酥肉就过来了。
“三娃儿,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我的心情还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平日里更不会关心那些同学平时都议论啥。
“一大早的公安局就来人了,说是抓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罪案,招供出了命案,然后就把王癞子两口子的尸体给抬出来了,裹的严严实实,谁也没见着是咋回事儿。”酥肉没啥胃口,扒弄着饭盒里的饭,咋也吃不下去,亏他妈一大早给他送到学校里来,因为他昨晚和我一起在钱大贵家将就了一晚上,没回去。
不过,吃不下去也是正常的,连我都没啥胃口,平日里要吃三盒饭啊,这回就吃了半盒不到,就感觉吃不下去了。
“哎,原来有些事儿的真相,我们这些老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酥肉见我没答话,又感叹了一句。
我心里默然,是啊,这就是平静背后的暗流汹涌,老百姓只要安静的过日子就成了,很多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掩盖了过去。
试问,在82年这种信息原本就不发达的年份,谁会去质疑公安说的话?谁会联想到饿鬼这种东西?
就算是到了信息飞速发展的今天,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事情一旦定论,任何议论也会平息下去,日子是照样过的,有些事情其实不知道比知道好一百倍。
“酥肉,你说我还情有可原,你咋就卷进那么多事情里来呢?”我其实发现有些不忍,酥肉再油滑,也不过一15岁的孩子,这些对于他来说,是不是过于沉重?
“谁叫我和你有缘呢?所以,你可能要走了,我却一点儿都不伤心,因为我信姜爷,我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酥肉难得感性了一回。
这也亏得我们是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哥们。
我望着酥肉,心里有些感动,平日里这小子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这一句我都已经忘却的话,他却记得那么深。
“干啥?三娃儿,你盯着学校的老母鸡,也别这样盯着我,老子受不了。”酥肉忽然抖了一下,估计是被我看得肉酸。
“狗日的,你是谁的老子?吃饭,吃饭,哪个不吃完,哪个就是狗日的。”我喊了一句。
酥肉苦兮兮的望着我,说道:“三娃儿,不兴你这么坑人的,我是真的吃不下。”
三天后,学校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因为还有七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这学期就只剩下七天了,我的心里莫名的有种伤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读完这七天,我就要和姜老头儿一起离开这里了。
我也有些期盼,外面的世界将是啥样的呢?
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一个人,大胡子,胡雪漫。
“你咋来了?”我非常好奇他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