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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向植物人靠近,先是头皮发麻,渐渐失去了知觉,接着是手脚变得僵硬,无法灵活把握方向盘,最后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他不得不把车在小路边停了20分钟才重新启程。
虽然他像植物人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如止水,但他隐隐还是觉得身体深处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正慢慢升腾上来。这感觉令他想到5月7日的那场大雨,令他想到周谨在大雨里跟他挥手道别的情景,他一直无法形容那是种什么感觉,现在他知道了,那是绝望,或者说是死亡。天气晴朗的夜晚,他却觉得自己被雨水包围了。
“拜拜,凌戈。”
他心里又默默把这句话说了一遍,终于重新启动他的车,直接把它开回了家。
淑女之家 5、她曾经杀过人
第二天清晨,当简东平走进客厅的时候,正遇上父亲简其明在吃早饭。
“今天怎么这么早?”简其明很意外,进而立刻揶揄道,“早上回来的?”
简东平决定把事情说清楚,既然分手了,他就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
“老爸,我跟凌戈分手了。以后不要再把我跟她扯在一起。”他面无表情地说。
简其明的两道眉毛向中间挤成了个八字,这表情说明,一是他觉得遗憾,二是他不相信简东平的声明。
“小凌有什么不好?”简其明问道。
“她没什么不好,不过既然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一个人过,就不应该耽误人家,你说呢?”简东平泰然自若地在父亲对面坐下。虽然他大半夜没合眼,但今天早晨起来他觉得一切如常,内心非常平静,这让他深感欣慰,因为这说明他并没有一脚踏入感情旋涡。唯一让他略有不满的是,今天的早餐可真是食之无味,一看就没胃口,萍姐的手艺最近怎么变差了。
“噢哈,你想得可真周到。”简其明讽刺地一笑。
简东平不想再提这事了,于是说:“还是来讲讲沈碧云吧。我真没想到你是她的法律顾问,而且,你还认识她那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认识她的?”简东平勉强吞了一口粥,觉得像在喝洗脚水,连忙吐了出来。
“我们以前是邻居,当年她母亲黄绣之带着她两个人住在二楼的亭子间里,谁也不知道她们是大画家沈谦一的家眷。后来我跟碧云熟了以后才知道她家的底细。”简其明意味深长地一笑,“沈碧云当年可是有才有貌,她还给你妈画过像,可惜生不逢时。”
“冒昧地问一句,你跟她有没有暧昧关系?”简东平的手指弹着桌面,今天他觉得自己松弛得就像是一盘拆骨鱼片,而说话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尖刻,要在平时这类问题他通常只问到“有没有”,就不会再问下去了。
简其明斜睨了他一眼。
“想哪儿去了,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你以为是你跟小凌吗?”简其明呵呵笑起来,“她经常来找我帮她出主意,当初她跟她的第一任丈夫离婚的时候,我就给她出过很多主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第一次离婚。”
“大概1977年,你打听她干什么?”简其明警觉地瞄了儿子一眼,忽然注意到今天的儿子穿着跟昨天相同的衣服,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周谨失踪了,她最后是跟苏志文通的电话。她的失踪肯定跟沈家有关。”简东平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正溜过他的手指,他今天的手腕和手指都空空如也,不过他不想解释,也不想因为这个打断两人的谈话,于是他假装没注意到父亲的目光,说道,“我昨天买了本她去年底出版的自传《淑女之家》。”
“这本书你也买了?”简其明皱了皱眉头,好像不以为然,“如果你对她感兴趣,可以好好看看。你想打听什么,书里都有了。”
“但我还是想听你说,你肯定知道很多书里没写到的东西。”简东平平静地注视着父亲。
“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沈碧云到底结过几次婚?”
简其明喝完最后一口粥,慢悠悠给自己点上了支细细的雪茄。简东平预感到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将沐浴在一片烟雾中,他实在很讨厌烟味,但是算了,为了听故事就忍忍吧,他决定听完父亲的叙述,去洗个澡。蓦然,他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换。
“她结过几次婚?”他又问道。
“沈碧云一共结过四次婚,第一次是嫁给一个普通工人。当时她在玻璃厂当工人,那个男人是她的师傅,比她大几岁,是个老实的好人,人家不在乎她出身不好,跟她结了婚。他们的婚姻维持了七年,因为沈碧云坚持不肯生孩子,怀孕之后还偷偷流产,那个男人很生气,两人因此就离了婚。”
故意流产的主意大概就是你给她出的吧,简东平心想。
“离婚是什么时候的事?”简东平问道。
“可能是1977年吧。她离婚后没多久,就嫁给了那个玻璃厂的厂长方国华。方国华比她大15岁,是个鳏夫,身边带着一个10岁的女儿,就是你那天看到的方柔枝,她是沈碧云的继女。沈碧云嫁给方国华后,在1980年生下了大女儿方琪。方国华本来身体就不好,1982年,他在外出开会作报告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他就这么死了。”简其明平淡地说。
“在这之后,沈碧云又嫁给了一个姓曾的男人?”
“不错。大概是1983年,她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曾宏。他们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曾宏比沈碧云大6岁,两人感情很好,我还去吃喜酒了呢。这一年,他们去了马来西亚做生意。第二年,也就是1984年,沈碧云在马来西亚为曾宏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
“龙凤双胞胎?曾雨杉还有个同胞弟弟?”简东平想到了方晓曦口中的小舅舅。
“是的,那孩子叫曾小琛。”
“他在哪里?”简东平问道。
“可能是1995年吧,那年他11岁,意外身亡。”
简东平一惊。
“在哪里发生的?是意外事故吗?”他连忙问。
“现场就在你昨天去过的别墅。他们回国后不久就通过各种关系买下了那栋别墅。本来,沈碧云和曾宏只跟那对双胞胎一起生活,方琪和方柔枝一直被放在沈碧云的母亲黄绣之那里照看,但1989年黄绣之病故后,方琪和保姆章玉芬就一起回到了沈碧云身边。方柔枝那时候已经22岁,快成家了,所以没回来,而方琪那时候才9岁。”
“曾小琛的死跟方琪有关吗?”简东平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
“是方琪造成的。”
简东平再度一惊,他眼前浮现出方琪那张美丽冷漠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孩子一起玩打仗的游戏,方琪算一边,双胞胎算另一边。一开始只是用树枝之类的东西假打,后来,方琪可能被打急了,那个男孩还一直嘲笑她,于是方琪就从厨房拿出把真刀来,那个男孩也去厨房拿了把菜刀,两人真的打了起来。结果,方琪一刀把曾小琛捅了个正着。当时他们家的用人章玉芬正好不在,家里只有个20岁左右的小保姆,是负责照看这对双胞胎的,但他们闹起来的时候,她在楼上自己的房间打瞌睡,等她被惊醒的时候,曾小琛已经……”简其明撇了撇嘴,口气中却既没有遗憾也没有同情。
“她跟弟弟合得来吗?”从这个惨烈的故事中,简东平感受到一种隐藏在方琪内心深处的强烈情绪。
“我事后跟她谈过,她说沈碧云在前一天因为她私自到储藏室去玩打了她,她很生气。曾小琛不仅打她的头,还不断用前一天的事嘲笑她,她气极了,但她也说,她没想到弟弟会死,她当时只想叫他闭嘴,但是曾小琛就是说个不停。”简其明表情严肃地说,“说实话,这个男孩的确是被父母宠坏了,当然,中年得子,又是唯一的儿子,难免会溺爱一点,但这男孩的言行的确很叫人恼火,他仗着父母宠他,几乎欺负家里的每个人。我为此也曾经多次提醒过沈碧云,但那时候她一心忙她的事业,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后来这事是怎么了结的?”
“当然也走了正常的手续,其实也没什么好深究的,这是一场意外事故。”简其明深吸了一口烟,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方琪那时候几岁?”
“15岁。”
“15岁?!”简东平吃了一惊。
“这有什么可一惊一乍的?”简其明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你刚刚说双胞胎是1984年出生的吧,那么小男孩应该是11岁。老爸,15岁的女孩跟11岁的男孩能玩到一起吗?”简东平疑惑地问道,“我觉得15岁早就不是玩过家家游戏的年龄了。这场游戏是谁最先提出来的?如果是小男孩提出来的,那么他可能是企图欺负他的姐姐,他很可能是强迫方琪参与的,但如果是方琪提出来的话,那么……”
“儿子!”简其明没允许他说下去,“不要瞎猜,有些事就点到为止吧。”过了一会儿,简其明又叹了口气,“其实,方琪是个可怜的女孩。她一直很崇拜自己的母亲,她被抛弃在外婆家的时候,每周都写信给沈碧云。她非常爱沈碧云,也很怕她。那件事发生后,她问我,她妈妈是否会永远恨她?如果请求法官判她死刑,是否可以让她妈妈原谅她?”
虽然父亲的口吻永远轻描淡写,但简东平还是从中听出了当时方琪的绝望心境。
他禁不住又回想起那天方琪说的话。“我选择独身。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妈妈毕生的心血——妙邻公司,打理好。妈妈老了,虽然她很坚强,但她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她是在赎罪吗?为弟弟的死赎罪?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可这么做了,沈碧云真的就能原谅她吗?中年得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可以想象沈碧云当年有多伤心。沈碧云会因为女儿的赎罪就放过她吗,沈碧云会将心比心地想到女儿心中的痛苦,并大度地原谅她吗?沈碧云会吗?从昨天晚餐的情形看,应该不会。简东平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方琪在如此压抑的家庭氛围中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的生命力真强。他为她感到心痛。
“那么后来呢?我是说曾宏跟沈碧云。”简东平努力把思绪从方琪的旧梦里拉出来。
“曾宏是1998年死的。”简其明说,“一天深夜,他去客厅接电话,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儿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自从曾小琛死后,他情绪一直不稳定,开始酗酒,而且他还喜欢喝白酒,他睡觉前常要喝点酒才能睡。警方后来发现他体内酒精成分很高。”
“也是意外死亡?”简东平评论道,“他们家的意外死亡比例可真高。”
简其明笑了笑,没说话。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沈碧云一直都是嫁给年龄比自己大的男人,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会找一个比她小22岁的男人结婚?难道是欲求不满?”简东平尖锐地问道,觉得这话好像不是自己说的,真不够含蓄。
简其明笑起来。
“简律师,你笑得很阴险。”
“嗯,呵呵。”简其明继续奸笑。
“回答问题好不好,沈碧云怎么会突然想到结这个婚?难道想当武则天?”
“别瞎想,沈碧云对性没兴趣,她自己也承认她早过了对此感兴趣的年龄,她跟苏志文一直都是分床睡的。”
“你连这都知道,说明你曾经到过她的卧室。”他又脱口而出。
简其明瞥了他一眼,道:“是凌戈提出分手的吧?”
他没理会这个问题,又转回正题,“沈碧云为什么要跟苏志文结婚?”
“其实,她结这个婚一开始有很大成分是为了跟女儿们赌气。”简其明笑着说,“有一年她生日,她的女儿们正好都有事,竟然没有一个回来给她庆祝,于是她一怒之下,就宣布要结婚。”
“她们怎么会都没来?至少方琪应该会回去庆祝的吧,她那么在乎沈碧云。还有方柔枝,她明显一直在讨好她的继母。”简东平说。
“方琪那段时间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私奔?”这么说,她也曾经想逃离这个家。
“那男人是妙邻公司下属分公司的一个推销员,长得挺英俊,我也见过,方琪很想嫁给他,但沈碧云反对这门婚事,说那男人是骗子。一天早晨,方琪给沈碧云留了张字条就走了。结果那个男人骗了方琪的存款去投资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月后,我接到方琪的求助电话,她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没钱付房租,我帮她付清了房租,又把她的情况告诉了沈碧云。最后是沈碧云亲自接她回来的,沈碧云一句都没责备她。”
虽然一句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心想逃离那个家的方琪,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而且自己挑中的那个男人的品行还不幸被母亲言中,其内心的挫败感一定无以复加吧。
“那么方柔枝呢?”简东平不忍心多想方琪的心境,于是问道。
“她那时候在住院,胆囊炎。”
“她怎么会带着女儿住在沈碧云这里?”简东平直觉方柔枝虽然看上去病恹恹的,但实际上是个很擅长察言观色和挑拨离间的女人。
“她本来跟沈碧云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后来她生病下岗,老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