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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回去后就先后下野。胡耀邦总书记来山东时为‘天尽头’题词,据说他题完词后政治上就走下坡路,先丢官后去世,一路不顺。后来赵紫阳来到这里后果也不好。再后来当官的就都不敢来这里了。要不是在成山镇这边有活干,说啥俺也不来这个邪门的地方。你们这些旅游的可真行,我们躲都躲不及,你们还往这里凑。”
原来这个地方这么邪门。看来晶晶这次的麻烦不小。这一行不知是吉是凶,还要处处小心才是。我又和“迷彩服”聊了一些当地的情况。得知他就是烟台当地的人,是个小包工头,手底下的一帮人都在那边干活呢。我终于理解他为什么那样害怕那个地方了,原来他也是个小官。
那个拉活的人确实没骗我,一个小时以后,车子顺利地到达成山镇。天色还早,但我却顾不得吃早餐,直接买了门票进了天尽头的景区。在景区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系列秦始皇东巡时的雕像。秦始皇及从人的形象栩栩如生;宽阔的大路旁,依次排列着一些秦时勇士的雕像,那些勇士着秦时军装,手持各式武器,神态威武,这很容易把人们带到秦始皇东巡时那种特殊的意境中去。小山坡上有座古老的秦始皇庙,据说也有相当年头了,也仿佛向人们诉说着这里悠远的历史。现在是冬天,再加上时间太早,园区里基本看不见几个人影。顺着涛声径直走到大海边,我想象中天尽头应该是海边只有一个突出的巨石。但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成百上千的大石立在海边。上面覆着着一层冰雪,象神话中的仙境。海浪带着一种慑人的杀气,夹带着轰鸣的巨响,颇有一种乱石迸云、惊涛裂岸的气象。我从小生活在东北,从来没真正面对过大海。面对此种苍茫壮观的奇景,在这一刻我感受到的是大自然的伟大和自身的渺小。茫茫大海,到哪里去找我的晶晶呢。这一刻我又深深地感觉到一种失望甚至是绝望。
题写有“天尽头”几个大字的巨型礁石就在前面。为了方便游人观赏在登礁石的各处设置了锁链。但这处景点很有意思,仅有的一些游人都远远地观看,没有人顺着礁石登上那个台子。那些传说让人们把这里视为一片不祥的土地,在人们潜意识里,“天尽头”带给人们的不但是神秘,而且是恐怖,它似乎是一种魔咒,似乎踏上那块大石便是踏上一种末日之路。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站到那上面去。也许只有我站在那里晶晶才可以看得到我。拾阶而上,不久我就站到了那上面。站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平静了许多。不用寻找了,现在需要的只是等待。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就这样默默地站了一上午,直到肚子饿的难受,才从那块大石上下来。刚想离开这里,一个老人叫住了我。
“小伙子,我是这里的管理员。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别人都不敢站到那上面去。你怎么在上面一站就是一个上午?”
“呵呵,老大爷,咱们景点没规定看海景还要限时吧?”我打趣地说道。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脑袋翁了一声,然后整个大脑都开始充血:“嗯,小伙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有个姑娘也经常来这里一站就是半天。”
“姑娘?她在哪里,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长的白净漂亮,还戴着一幅眼镜。”我发疯似的提出了连珠炮般的问题。
“嗯,她可能是跟着民政系统到这边来开会的。长是倒是很文静的样子,但并不带眼镜。”
老人的回答让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晶晶也就是个大学生的年纪,怎么可能参加什么民政系统的会议呢。再说了晶晶平时总是戴着一幅细黑边的眼镜,按老人的描述应该不会是她。这希望一丧失,全身就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开始咆哮,大脑也供血不足,有些天眩地转。
“桃子师傅。”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个声音那样细腻而熟悉,但又因为过于单薄而淹没于海浪的声音之中,亦真亦幻。这一天一夜没吃好饭也没睡好觉,出现幻觉也不奇怪。我正要向老人告辞,发现老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身后。嘴里喃喃着:“看,这姑娘又来了。”
我猛地回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一个女孩,一头飘逸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高挑性感的身材,一双动人的眼睛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俏皮地小嘴上翘,两颊还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不是我朝思暮想的晶晶又是谁。
“桃子师傅。”她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我刚刚听到的那一句不是幻觉。真真切切是从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我整个人呆若木鸡,身体晃了晃像刚被雷击一般。对我来说,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也莫过于此时了。吹了一上午的冷风,忍了一天一夜的饥饿劳累,憋了一年的委屈心酸,此刻全部都化成无声的泪水潸然而下。我眼前一黑,竟仰面晕倒过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躺在一间招待所的房间里。第一眼看到的是晶晶那温柔关切的眼神。现在我眼里像是用了大光圈的镜头在照人物,除了晶晶这一个主体之外,屋里的其他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你醒了。”晶晶的声音是那样的妩媚动听。此时打量晶晶真的变化不小。她没戴以前的黑框眼镜,一双本就勾人心魄的大眼睛更具锋芒。以前爽利的短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如瀑布般倾泄而下的长发。面部白嫩依旧,但似乎掺杂着几分憔悴。多了几分娴静淑雅,少了几分顽皮任性。总而言之,今日的于晶晶洗尽铅华,已经由一年前那个天真率性的女生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晶晶,真的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并无大碍,只是过度的兴奋和疲劳导致的瞬间昏迷而已。屋里的其他人见我没事都知趣地离开了。
晶晶没说话,只是微笑,但我注意到她眼里的晶莹。她一定受了比我多几倍的苦,让人充满怜爱。我也没说话,像她看着我一样地仔细端详着她。我们突然同时发力,紧紧地抱在一起。任谁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晶晶,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到底这一年去了哪里?哪封信是真的?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我激动得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她从我怀里抬起身来,仍旧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蓦地,泪珠儿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你个死桃子,我想死你了。”话刚一出口,便泣不成声了。
她这一哭,我却没了主意,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只有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讲。我们这不是在一起了吗。”
哭闹了好半天,她才安静下来。终于她向我讲起了这一年间发生的一切。原来,那晚她在那个闹鬼的宿舍里越来越害怕,再加上刚刚受人污辱,就直接想到了死。凌晨离开校园以后她只身一人跑到穆棱河大桥准备投河自尽,却被一位晨练的老人相救。她向老人哭诉了自己的遭遇以后,老人深感同情,把她接回家中。但是她再也没法接受那间宿舍、也再也没法面对鸡南这座城市。老人和家人商量之后,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意晶晶的要求让她到外地,让她换一个环境生活,并且答应晶晶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才是晶晶失踪一年的真正原因。晶晶失踪的事情终于弄了个水落石出,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我一的一颗心也终于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那你这一年来都在做些什么呢?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离开鸡南以后,那好心老人的儿子帮我在长春介绍了一个工作。是家专门为民政部门做信息化工作的公司。我一边在那家公司里做助理工作。一边业余时间自考学习,再有三科考试,我就能拿到本科文凭了。”
“是吗?”我真是喜出望外,正所谓因祸得福。跑到长春去不但让她有机会提前接触社会一年来成熟了不少,而且还没有耽误学业。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那你又怎么同时给我写两封信呢?这两封信都是你写的吗?”我从怀里掏出了那两封珍藏得小心翼翼的信摆在她面前。
“嘻嘻。”她笑了。难得又见到她这样天真的笑容,里面有一丝调皮,从这笑容里我又读出了从前的那个晶晶。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是这个样子的,这两封信确实都是我写的。我离开鸡南的时候,就发誓自己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一年以后再来找你。知道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所以呢故意给你卖个关子,看看咱俩之间有没有默契。看来还不错,这么难的题都被你猜中了。给你加个十分。”
“你这个丫头,万一我猜错了,坐火车去了长春,那你不是让我白跑一趟。”我有些恼火。这鬼丫头有时确实刁钻得紧。
“呵呵,放心吧。我安排好我长春的同事了,如果你找过去他们也会接待你的。不过那样的话你就得晚几天才能见到我。因为这边的会再过四天才能开完。只不过嘛,如果你去了长春,那里是个完整的地址难度太低,就得给你扣去三分。”
“那要是我哪也不去呢?你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不知道她哪来的鬼点子,我也得气气她。
“那我就追到北京去,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然后把你的筋绑到弹弓上打鸟去。”我想到了傻子扒女人内裤就为了要用上面的皮筋打鸟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料到我也知道这个典故,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北京的联系方式呢?”这点是我很不理解的一件事情。难道她还和老家的人有联系?否则她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我的消息的。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看晶晶的样子好像是在怀疑我。
“我当然不知道了。”我皱着眉头做无辜状。
“笨死了。刚才明明看见人家了也不和人家打招呼。”晶晶嘴一歪,露出了那种装生气的可爱表情。
“人家?哪个人家?”刚才我确实知道屋子里还有几个人,但光注意和晶晶说话了,直到他们出去我也一个都没注意。
“孙所长,你们进来吧。桃子没事了。”
“孙所长?哪个孙所长?不会是管公墓的那个孙所长吧?”我心里的这个念头一闪过就又被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来到这里。
门开了,几个人说说笑笑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正是殡管所的孙所长。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里,有“天尽头”管理处的老大爷,有“迷彩服”,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我的脑子又不够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着“迷彩服”,怎么他也在这儿。那小子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哥们儿,俺说天尽头倒霉吗你还不信。怎么样晕倒了吧。我也倒霉,刚来这边看看施工地点,还没开工就得把你这大小伙子背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迷彩服”又说: “既然没事了,你们就叙你们的旧吧,我和老爷子先走了。”说完“迷彩服”和那位老管理员告辞出门。没等我起身人家已经远去了。
我觉得自己坐在床上不太礼貌,忙想站起身来,又被孙所长按了回去。
“不要起身了,好好休息吧,咱们都坐着讲话。”孙所长找了一个靠我较近的位置坐下。他一点都没变,还是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举手投足之间一团和气。“桃子怎么样,好点了吧?”
我连忙打趣道:“没事没事,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这身体是有点不太争气。”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养的棒棒的,要不怎么去当大主任呀。呵呵。”孙所长说话还是那样和霭可亲。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被罩了一头雾水。今天的事情怎么都这么神呀,哪都不挨哪儿。“您这话什么意思呀?我不明白。还有,您怎么会……”我一边问着话一边拿眼角扫着晶晶。
晶晶笑了:“桃子,我忘记告诉你了。救我的那位老伯伯,就是孙所长的父亲呀。”
“什么?孙先生?”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总有那么多的巧合,晶晶轻生的时候恰好被孙先生救下,又是孙先生把她安排到长春生活,是孙所长给她介绍现在的工作。噢,这样想就对了。我回忆起一年以前我和孙先生的对话:
“孙先生,我知道有的事情您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就再只问一件事。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女朋友晶晶现在在哪里?我怎么能找到她?”
孙先生沉吟了半晌:“她目前是吉是凶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