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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吴炳湘更是无法抑制泪水,两人抱着哭作一团。把小翠安置好后,前来请示的王管家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俩在里面悲伤地恸哭,也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冒失的,实际上是胆小的王二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王管家,直冲进了屋里,吴炳湘这才尴尬地松开女儿,严肃地问王二有什么事。
屋子里始终没有点灯,只有灵堂的灯光隐约射进屋来,把王二的影子重重地打在地上。
“老爷,你看是不是明天再请个法师来驱驱邪?”王二心慌地问道,刚才他把小翠送回屋时,小翠的身体抽动了几下,把他吓得不轻。
“混账!你这个狗奴才!”向来和善的吴炳湘一听这话,竟然大发雷霆,王二又是一哆嗦。“那是谁的魂?那是夫人的魂!谁敢把她撵走我就毙了谁!”
王二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说自己是蠢货,在王管家的劝说下,吴炳湘这才放王二出去。等吴炳湘平静下来后,小姐已经在床上歪歪扭扭地睡下了。吴炳湘给小姐盖上被子,与王管家一同离开了房间。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吗?为什么夫人不来见我?”
来到灵堂,看着当中挂着的夫人的照片,吴炳湘不解地问站在一旁的王管家。
“老爷,可能是夫人最放心不下小姐吧。”王管家已是饱经沧桑之人,懂得在别人伤心的时候还是少说为妙,过多的劝解很可能触及他人另一根悲伤的神经。毕竟,人在伤心时是很敏感脆弱的。王管家拿来一把椅子,让吴炳湘坐下。“或许是小翠太过悲伤了,她跟了你们这么多年,比我跟你们的时间都长。”
“那倒是有可能。只怕真的是夫人附身,我们是否要好好对待她?就像对夫人一样对她?”吴炳湘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母亲死的时候也没闹得这么厉害过,顶多托过几次梦而已。
“我看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最好还是等等再说。说不定夫人今日感伤过度才会回来,人死后三日内灵魂是不会离开人间的。如果夫人明晚还回来的话,按老爷您说的办也不晚。”王管家的话引来吴炳湘的赞许。
吴炳湘看着夫人的照片。忆及过往之事,时喜时悲,回到现实中总是免不了要大哭一场,王管家在一边适当地安慰着。快要天亮时,两个大男人方才入睡。
小姐睡得并不沉,各种梦境轮番上演。
她梦到窗外又走过一个影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光,使她能看得清那影子穿的衣服是红色的,身材高挑,走起路来扭来晃去,应该是年轻人才对。难道又是小翠来捣鬼?她睁大双眼,出乎意料的是,等那影子来到门口时,那个人既不是小翠,也不是她刚刚去世的母亲。影子的模样看上去很模糊,依稀能看得出其清秀的五官,一双纤纤玉手令小姐羡慕极了,她是谁呢?
那个影子一直在笑,笑声轻柔、悦耳。影子缓步向小姐走来,越来越近了,但她还是看不清影子的样子。她也想问影子是谁,却开不了口,她想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身体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
影子笑吟吟地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和蔼地与她说话:“我知道你是谁,我以前也住在这里。不过我住的是正房。”这句话带着影子的笑渗入小姐的身体里,她猛然想起关于正房的传说,寒意从身体里往外冒,害得她直打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的情郎,而不是你刚刚去世的母亲。”说着,影子哈哈笑了起来,她的笑与她的话都让小姐感到自己被羞辱而狼狈地剥光了,同时也感到被人揭穿后的恼怒和愤慨。她的确是在想姑老爷,不过她只是想让他来陪自己度过这悲伤的时期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即使这样,被别人一语中的的小姐还是觉得惭愧。
“不要感到难为情。我知道——这也是最近几年才体会到的——我们儿女对父母的爱永远都不及他们对我们的爱。我曾经也像你这样对待爱情与亲情。那时我根本不在乎父母对我的教导,我就觉得他们太烦人了。母亲生病的时候,我在一旁照顾她时都会觉得烦躁。看着外面的风景,我就想和我心爱的人儿进入那如画的风景中去……可是后来,我死了,他们的痛苦让我难受,我才知道我多么爱他们,而我又曾怎样地伤害过他们。可他们从不介意,他们一直宽容地爱着我。说句题外话,施舍的人永远是伟大的,被救助的人却没有应有的感恩之情。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你会明白这句话。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你也会为自己现在的想法后悔的。”
小姐只是战栗着,没有工夫思考这个影子的话,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个影子的故事,甚至不知道这个影子到底是谁。影子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神圣的、纯洁的、值得献身的爱,有时会蒙蔽你的双眼,麻痹你的思想。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的和你必须为此而忽略的。我只想说,你要放弃你的心上人!”说这话时,那个影子突然裂开一个口,一张哀怨、愤怒的脸出现在小姐的面前。小姐惊叫起来,一把推开影子往门口跑去,影子飘忽地跟在她的身后,在小姐高呼救命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姑老爷!
只见姑老爷矫捷地掏出枪,那个影子在惊恐、失望中遁形不见了。
小姐哭倒在姑老爷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这一刻是如此幸福,尤其在巨大的恐惧之后,这种温暖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小姐深情地看着姑老爷,姑老爷的身形却渐渐模糊。小姐梦醒了。
小姐遗憾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如在梦中一样深情款款的姑老爷,她惊喜地揉了揉眼睛。姑老爷善意地嘲笑着她,那爽朗的笑声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悲喜交加,小姐扑到姑老爷的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
原来,姑老爷在军队当兵的时候就认识了吴炳湘现在所在的警察局的局长。昨天休息时,他偶然想去拜访一下这位昔日好友,这才知道吴炳湘已来到了北京,并且刚刚失去夫人的事情。
由于吴炳湘很重视出殡的事,一大早王管家便出门去办了,王管家喜欢亲自办这种重要的事。吴炳湘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不知为什么,人的恐惧感和对亲人远去的悲哀,只有在夜晚才显得格外突出,到了白天这一切都淡然了,那灵堂里的照片也好似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是黑夜赋予了人们悲哀与恐慌吗?人可以把握自己的感情吗?
为姑老爷开门的是张虎,他那时也是刚起来不久,见到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也没有多想,以为是老爷的朋友。于是,张虎不失友善地把姑老爷带到后院,见老爷不在,张虎让姑老爷等一下,径自去叫老爷了。姑老爷打量了一下院子的布局,很快推断出各个房间的用途。趁张虎去叫老爷的时候,姑老爷来到小姐的屋子里,恰好看到在梦魇的小姐,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吴炳湘看到在小姐房里的姑老爷,厌烦的心情瞬间袭来,他干咳了几声,使两个人尴尬地分开了。
姑老爷赶紧上前表示哀痛,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不知不觉中已出了小姐的屋子,来到灵堂里,上了香,又与老爷回到正房。这时,因为激动而精神焕发的小姐也跟着他们进了正房。那个梦跟别的梦一样,随着清醒而被遗忘。张虎被吩咐去准备早饭,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有点拘束。
在这个充满暧昧、不满、敌意的屋子里,三个人客套而心不在焉地说着夫人的后事、这些年来彼此的情况、在北京的注意事项,以及关于这座宅子的种种不祥与传说。说话间,姑老爷与小姐不时眉目传情,吴炳湘看在眼里,怒火中烧,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应有的大度。
不知何故,三个人把话题聊到了昨天晚上小翠被夫人附身的事情,想起这件事,小姐还是心有余悸地变了脸色。姑老爷则在一旁凝神沉思,一脸的狐疑证明他并不相信灵魂附身这种事的存在。
“如果你母亲真的能附身也好,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说。”吴炳湘对着女儿不无感伤地说。
“我并不这么认为,据我看来,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鬼神之说。”姑老爷的话引来小姐的敬慕,情人之间的话语即使再普通也会被彼此当名言看待。
吴炳湘虽然也不相信这些,虽然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对夫人强烈的爱意和无限的眷恋使他宁愿相信夫人的灵魂还在。因此,他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姑老爷。
“如果您还有疑虑的话,如果那个叫小翠的丫鬟今晚还被夫人附身的话,我倒要看个究竟。”姑老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自信又引起了吴炳湘的反感。姑老爷当然没有发现,而是坚定地对心中的爱人点了一下头。
说话间,张虎把饭端了上来,三个人的谈话就此打住。
吃过早饭,吴炳湘开始守灵,姑老爷则与小姐在一起悲伤而隐晦地开始谈情说爱。无论多么悲伤的话题,不知怎么的,都会很自然地就转到了对彼此的思念上。小姐觉得这事真是奇怪,难道这是心有所想的结果?这么想来,小姐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艳阳并没有因夫人的离开而黯淡,依旧挂在空中,而且似乎更亮了。两个小情人来到后面没人住的院子里转悠,杂草蔓生的场景,剥了漆的柱子,褪了色的门窗都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心情,除了偶尔想起过世的夫人外,两人的感情一直在炽烈地燃烧着。
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绕过一个又一个院子,通过一座又一座积满灰尘的房屋,姑老爷终于忍不住向小姐提起婚事来。小姐一时惊愕,继而涨红了脸把头扭到一旁。姑老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看这情形,事情还是有门的。
“我知道夫人刚死,我们不宜谈这事,但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如果你们不来北京的话,我很有可能再过两年就返回山东,正式向你求婚。但现在……只要你同意,给我句话,即使再等几年我也愿意。”姑老爷轻柔地捧起小姐通红的面庞。看着这位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听着这些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语,小姐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幸福就在眼前了,那甜美的宛如童话的世界,只要她点一下头,就允许她拥有,她那么渴望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小姐激动地感到她的血管里血液的跳动。
“但是……”小姐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泪还是滑了出来,“我们不可以,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可以给你幸福,就像你父亲可以给你母亲幸福一样,我也有那种决心!况且,我现在的情况比你父亲当年的情况好得多,我有这个能力让你幸福。既然你父母能经历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姑老爷的双眼露出失望与坚定共存的复杂神态,但他的语气里则充满了信心和隐蔽的谴责,“难道他们非要把你折磨得没人要了,才会把你嫁给我吗?”
小姐也知道这些,可父亲并不会这么想。她痛楚地说:“可是,王管家说,外国人发现近亲结婚是不好的,是生不出健康的小孩的。”
“谁?是谁说的?”姑老爷似乎一下有了明确的反击对手,他凶狠而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科学,你懂吗?是科学。”小姐被自己的话狠狠地伤着了,在企图劝说姑老爷的同时,她发现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不是从道理上,而是从精神上不能接受。
“我不管,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只要你。没有你,我只能在漫长的夜里苦苦思念,我不会感知幸福的存在,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那种被思念所折磨的夜晚你可能不能体会,但我天天都在经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我不想你吗?给你的信里面不都写了吗?哪一笔哪一画不是因思念而成?哪一句哪一段又不是因爱你所写?但是……”
两个人的话都噎在被泪水阻塞的喉咙里,那支支吾吾的声音在残垣之中更显悲凉。没有语言能表达他们的无奈与坚决,只有彼此拥抱的温度让他们懂得自己为何如此忧伤。
两个人在荒芜的院落里牵手游走,谈心。悲伤的影子、甜蜜的感觉彼此争斗着,缠绕着他们,久久不曾离开,直到暮色低垂,他们才恍然大悟,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吃过晚饭,吴炳湘没有明确表示要留还是要赶走姑老爷,即使他再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可他们毕竟是亲戚,他也不好撵人家走,何况人家今天来是好意,吴炳湘不想做小气的人。姑老爷则继续着他无聊的话题,只待夜深,以“不方便远行”为由留在这里。王管家到东城去了,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吴炳湘客气而不情愿地让王二把前院王管家的屋子收拾好给姑老爷住。
临睡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