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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了石室,从里面搀出瘦骨嶙峋的怀特。
上面传来激烈的枪声,一定是孔令伟手下的人和日本人发生了枪战。这个时候最好由着他们混战,苗君儒没有必要上去凑热闹。他扶着怀特在台阶上坐下,等着上面的枪声停息。
怀特看着苗君儒手里的那本《疑龙经》,问道:“苗教授,他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你?”
苗君儒说道:“他想让我替他破解里面的经文!也许他算准了我和他还会见面,所以才把经书留给我!”
怀特问道:“可是他怎么能够肯定,你一定会把破解出来的经文告诉他呢?”
苗君儒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也许他有他的办法!”他说着,把手里的《疑龙经》翻了翻,随着书页的翻动,一股股更加浓郁的檀香味在地牢里散发开来。经书的纸质很好,不易透水,上面的字迹很清晰,一笔一画都是手工写成,并非刻印。翻到后面,见好几页中的一些文字被做了记号。
若换在以前,苗君儒也无法破译这些文字。可是现在不同了,郭阴阳精通的那些风水堪舆方面的知识,大部分已经注入了他的意识之中。正如那个白发老者说的那样,他已经是一个一流的风水师了。
星三星四弼起程,弼星入手必平漫,辅星入首多曲形。此是变星变尽处,变尽垣城四外迎。凡观一星便观变,识得变星知近远。远从贪起至破军,换尽龙楼生宝殿。虽然高耸却不同,还是尖峰高山面。一博一换形不同,岂可尽言顾祖宗。君如识得变星法,千里百里寻来龙。谁人识得大龙脊,山正好时无脚力。裹费不惜力不穷,其家世代腰金紫。凡看变星先看断,断处多时星必变。如此断绝屈曲行……这段经书上的文字,属于第25节上的正文,文字的下面有记号,普通人绝对看不懂,可是在他的眼里,瞬间便将其中的意思领悟。
看了一会儿,只听得上面的枪声渐渐稀疏起来,随即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苗君儒赶紧将《疑龙经》放入怀中,抬头望去,见一个穿着上校军服的人,领着一队士兵冲下来。
那上校看到苗君儒,上前问道:“请问你是苗君儒教授吧?我是军统局上校参谋刘勇国!”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迅速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控制住整个地牢,一看就知道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绝非那些城防士兵可比。
苗君儒瞟了刘勇国一眼:“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
刘勇国说道:“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得到行动的命令!”
刘勇国探清这幢别墅里的秘密后,一直带人监视着。在没有得到上级的许可,他是不敢乱来的。不久前听到里面有枪声,得到命令之后,才冲了进来。
苗君儒说道:“这么说,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也知道那些日本人的存在,可就是迟迟不行动?”
刘勇国的神色一漾,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奉命行事!苗教授,您现在安全了!”
“你们不来,我也照样安全!”苗君儒说道:“有孔二小姐在他们的手里,谅你们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刘勇国说道:“苗教授,有一个人要见你,请跟我来!”
苗君儒看了怀特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怀特笑了一下:“放心,我还死不了!苗教授,要是你真的想和日本人干,别忘了带上我。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腿脚还利索,一定能够帮你的!”
苗君儒对刘勇国说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派人把这位先生送到我的学校,交给廖清教授!”
刘勇国说道:“对不起,苗教授,据我们所知,廖教授在两天前就失踪了!”
苗君儒大惊:“怎么回事?”
刘勇国说道:“几天前,我们得到消息,由李明佑教授带队的考古队,在江西省婺源县的一处山谷中遇难,其中有您的儿子苗永健……”
苗君儒如同被人猛击了一拳,身体一晃,差点摔倒,站在他身后的士兵急忙扶住他。
刘勇国接着说道:“他们总共有六个人,但是据婺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现场只有四具尸体。廖教授曾经向学校提出去收尸,但是校方没有同意,我们怀疑她一个人悄悄去了!我们已经下发通知,一旦发现廖教授,立刻派人将她接回来!”
苗君儒叹了一口气,说道:“没用的,既然她坚持要去,你们无法阻拦她!”
刘勇国沉默了一下,说道:“苗教授,请跟我来,我会派人把这位先生送到安全的地方!”
苗君儒跟着刘勇国走到上面的那一层,见到十几具尸体,都是中国人。
进到一间布置得很奢华的房间里,苗君儒见到了一位精瘦而干练的中年人。这人面部上宽下窄,人中较长,鼻梁高挺,他正是深受蒋介石器重的军统局一把手戴笠。在戴笠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中那个戴着礼貌、打着领结、嘴唇上画了两撇小胡子的人,正是被日本人带走的孔二小姐。
戴笠的目光深邃而凶悍,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他上下打量了苗君儒一番,伸出手说道:“你好,苗教授!这些天辛苦你了!”
苗君儒问道:“你是谁?”
戴笠并没有回答苗君儒的话,而是说道:“苗教授,你一定对上川寿明这个人不陌生吧?”
苗君儒问道:“你是指那个被日本人称为玄学大师的上川寿明?他现在就在江西婺源!”
戴笠惊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苗君儒说道:“是刚刚离开这里的那些日本人说的,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戴笠张了张口,并没有出声。
苗君儒说道:“我怀疑他们来中国的目的,和风水有关。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也是他们实施计划的最后时刻。”
戴笠神色有些紧张起来:“你还知道多少?”
苗君儒说道:“你们是干这一行的,到现在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都还没有弄清,还好意思来问我?”
戴笠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我们会查清的。苗教授,我命刘上校带人随你去婺源,一起对付上川寿明,你看……”
苗君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事向来不与官方有什么牵连。”说完后,他转身就走。
身后刘上校追出来,对苗君儒低声说道:“苗教授,你知道他是谁吗?很少有人敢对他那么说话!”
苗君儒说道:“他的天格生得好,鼻梁也不错,是个大人物。只可惜地格欠缺,加上他的耳朵招风,恐怕这三年之内……”他并没有往下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的。
整个建筑内军警林立,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苗君儒走了出去,站在屋外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山脉,沉声道:“山势磅礴,云雾缭绕,好一处藏身的山城。灵龟转世之人,须得在有水的岸边方可无恙,龟者,上行于岸,下潜于渊……”他这番话,似乎是说给身后刘勇国听的。
刘勇国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苗君儒说道:“因为我是一个洞悉天机的风水师!”
刘勇国问道:“既然你能够洞悉天机,那你告诉我,二月二那天会发生什么事?”
苗君儒的目光深远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刘勇国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苗君儒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麻烦你用最快的方法,通知江西龙虎山天师府一个叫张道玄的真人,就说我需要他的帮忙,要他务必在二月二之前,赶到婺源和我见面!”
刘勇国说道:“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请你放心!”
以白发老者为首的那伙日本人,挟持着孔令伟,居然在几千国民党士兵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也许是看在宋老先生的面子上,白发老者并没有为难孔令伟,将她丢在一处山沟里,很快便让搜寻的国民党士兵找到了。
一流的日本忍者精通隐身术和遁地术,要想在普通人的面前消失,并不是一件难事。
孔令伟虽然没事,但国民政府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却失踪了。这事令蒋介石非常愤怒——重庆要真让日本人这么来去自如的话,他这个委员长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首先倒霉的是重庆城防司令和警察局局长,一个被撤职查办,一个被枪毙。对外界而言,这两个人是由于三年前的“防空洞惨案事件”被查的。中统、军统两大特务机构的头子,也被蒋介石叫到面前,狠狠地训了一番,严令尽快弄清日本人的真正目的,否则,全部军法从事。
好在这事捂得紧,并没有让外界得知半点风声,要不传出去的话,国民党当局的颜面何存?
按戴笠的意思,是要刘勇国盯紧苗君儒,从他的身上,一定能够有所发现。可他低估了苗君儒这个经历过无数传奇经历,具有古老帮会长老身份的考古学教授。(苗君儒与水神帮的关系,请详见拙作《黄帝玉璧》)
水神帮在重庆有堂口。苗君儒走进一家古董店,以看古董的名义进了内堂,当拿出证明长老身份的玉佩时,那老板当即双膝下跪,行了帮内的大礼。
里面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守在门口的特务并不知道。
在水神帮的帮助下,找到了被安置在一个旅馆内的怀特。当天夜里,两人上了江边一艘快船,沿江而下。先走水路,到安徽东至后转陆路,是去婺源最快捷的路线。
民国三十四年三月十一日,距离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三天。
江西浮梁境内。
夕阳西下。村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渐渐掩盖住了天边的那一抹残留的赤红。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如害羞的姑娘一般,在陌生人面前,偷偷将身子藏了起来。
几只老鸹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嘶叫着一头扎进树丛,再也寻不见。
山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来,纷杂的马蹄声打破了暮色中山林的寂静。骑在第一匹马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精力充沛的男子,正是三天前离开重庆的苗君儒。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被他救出来的英国探险家怀特。
苗君儒勒住马,对怀特说道:“这里是浮梁地界,再往前走就是婺源地界。我们在前面的村子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连夜赶路。若一路无事的话,四五个小时后,就可到婺源县城了!”
这一路上,他们也见到了很多被烧毁的村庄,很少遇到一个活人。那些倒在路边的尸体,有平民百姓,也有穿着军装的士兵。
“走吧!”苗君儒的双脚一夹马肚,率先向前冲去。走出不远,他隐约看到了村头的房屋。他无意间扭头,看到村子左面那座尖峭的山峰,如剑尖般的峰顶正对着村子。从风水上讲,这叫剑指煞气,对这个村子大为不吉。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杀气,从周围向他涌过来。他勒住马,警觉地看着前面。胯下的马嘶叫起来,打着响鼻在原地绕着圈子。
怀特追上来问道:“怎么了?”
苗君儒说道:“前面有杀气!”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子弹从他的头顶飞过。只见山道两边的树丛中陆续走出一些端着枪的人,将他们围了起来。从服装上看,正是他们担心遇上的日军。
从村子里出来一匹马,上面坐着一个少佐模样的军官。
日本军官来到距离苗君儒两丈远的地方,大声用日语说道:“苗教授,我知道你听得懂日本话,我们在这里等你多时了!我接到的命令是,只要你合作,就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依眼下的情形,要想强行冲过去的话,是不可能的。怀特看了一眼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低声说道:“我终于明白中国军队为什么屡次输给他们的原因了!”
苗君儒微笑了一下,坦然用日语回答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找个地方让我们休息一下!”
苗君儒下了马,和怀特一起在日军的“护送”下来到村口,见祠堂门口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一大堆男女老少的尸体,地上的血迹还未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几栋被烧得只剩下架子的房屋仍有阵阵余烟,正是苗君儒在山道上看到的“炊烟”。那些倒塌的院墙,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村子里发生的不幸。
他面露悲愤之色,对走在他身边的日军少佐说道:“这就是当亡国奴的下场,像牲口一样任人杀戮!”
日军少佐说道:“那些只是中国猪,但对于苗教授这样的人物,我们还是很器重的……”
苗君儒说道:“少来那一套!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不会甘心当亡国奴,任你们日本人宰割!”
祠堂内传来女人的哭叫声和男人得意的狂笑声,苗君儒丢掉手里的缰绳,正要冲进去,不料被那日军少佐拦住:“苗教授,我劝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