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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话时代
宋晨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随着一袭白衣在黑暗中飘荡,偶尔会看到一两幅奇怪的画面,希特勒飘扬的万字旗、远征的十字军骑士、古埃及的盗墓贼,像在看一幕幕无声的电影。
“求求你。”那幽怨深远的声音再次传到耳朵里,“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猛地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她揉着太阳穴,看见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头房子里,墙壁上挂着各种动物的角和弓箭。
“她醒了。”清脆的童声,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了一件麻布衣服,腰上系了一根麻绳,“我告诉姐姐去。”
“不用告诉,我都看到了。”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一头红色长发,高鼻深目,长得很漂亮。宋晨曦足足愣了一分钟:“你,你是……”
“谢谢柔丝姐姐吧。”小男孩坐在床边,捧着脸,“你倒在那边的森林里,是姐姐救了你。”
森林?宋晨曦张大了嘴,她不是在图书馆晕倒了么?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宋晨曦从床上下来,“你们是哪国人?”
“这里是密西亚国,我们是特鲁人。”柔丝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仔细看她,“淡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和头发,这样的长相还是第一次见,你又是哪国人?”
“我?我当然是中国人。”宋晨曦觉得有些不对,密西亚国?这个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中国?没听说过。”柔丝问那小男孩,“比亚,你听说过吗?”
比亚摇头。
宋晨曦再次愣住,连中国都没听说过?看他们的衣着,也不像是中国人,等等,密西亚?她似乎在奶奶留下的考古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是公元前的一个中东国家,在今天的土耳其境内。
公元前?
宋晨曦呆滞,然后石化。
“姐姐,你看,她又晕了。”比亚说。
“估计是撞伤了脑袋的后遗症。”柔丝往屋外一指,“把药拿进来。”
比亚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进来,空气里立刻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柔丝说:“快给她灌下去。”
宋晨曦立刻回魂:“不必了!”
“不行,一定要喝。”比亚一脸严肃地说,“这是姐姐特意跟族里的大祭司求来的药,祭司说你脑子受了伤,魂魄剥离,只有吃了这个才能回魂。”
宋晨曦额头上冒出一排黑线,你脑子才受了伤呢。不过人家始终救了自己,这个好意还是要领的。她接过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只是普通的凝神静气药嘛。
捏着鼻子,一口喝下,祖父出生中医世家,从小喝惯了中药,倒不觉得太苦。
“谢谢。”将那只陶碗递还给比亚,宋晨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在脑子里搜索公元前地中海国名:“这里……离罗马有多远?”
“罗马?”比亚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地方?”
这么说罗马还没有建立?那就是在公元前8世纪之前了,宋晨曦顿了顿,又问:“我是说希腊雅典。”
“雅典啊,在大绿海的另一边。”柔丝上下打量她,眼中有一丝怀疑,“你要到雅典去?”
“这个……”宋晨曦迟疑了一下,记得奶奶的笔记中说过,这个时代的地中海沿岸,小国林立,战乱不断,很多旅行商人都被当做奸细杀死。
后背一冷,不管为何会来到这个破地方,至少不能被当成奸细。
“我,我是从很遥远的东方来的。”宋晨曦说,“跟着叔父一起到雅典经商,但在那边的山里跟叔父走散了。”
“原来是东方来的商人。”柔丝似乎松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族里会派人去雅典进贡,我拜托他们带你去好了。”
“那就多谢了。”宋晨曦点头,公元前的雅典,听说非常繁华,聚集了很多能人异士,说不定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练舞。”柔丝拎起比亚,“你也到时间去跟赫利大叔学剑了吧?”
“喂,老姐,放我下来,我不要去跟那个魔鬼赫利学剑!”比亚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好痛!这么粗鲁,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宋晨曦苦笑,这算什么,虽然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但她对穿越一点兴趣都没有啊,至少……让她打了疫苗再来吧,这个时代谁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传染病。
忽然想起奶奶临去前所说的那句预言,难道指的就是今日的穿越?
头又开始痛起来,她真是倒了血霉了,要是让老爸老妈知道她失踪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打开房门,看到一座繁华的村子,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快乐地忙碌着,就像在看国外古装大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她顺着香味望过去,一个黄色头发的老太太正在烤面包,她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从耳朵上取下珍珠耳环:“老人家,我可以用这个换一块面包吗?”
老人抬起头,和蔼地说:“拿去吃吧,今天是谷物之神的盛典,这些都是谷神的惠赐。”
能吃白食,这个时代还是有优点的,宋晨曦谢过老人,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冷说:“你是谁?”
宋晨曦差点被面包噎到,回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裹着白布和狐皮所做成的衣服,充满警惕地望着她。
“潘,不要无礼,这孩子是柔丝救回来的。”老妇人笑盈盈地说,男人冷哼一声,“回柔丝家去,不要在村里随意走动。”
外人被怀疑实属正常,不过她就是看不惯这人的态度,宋晨曦朝他翻了个白眼,回到柔丝的小木屋,看到比亚正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
她的瞳孔立刻放大了,是那本三十六计!
“这是你的?”比亚好奇地问,“上面这些奇怪的符咒是什么?”
“是我祖国的文字。”宋晨曦拿过书,忽然有种想要痛哭的冲动,她的期中作业啊!看来就算回了二十一世纪,古代文学也注定要挂掉了。
“你识字?”比亚睁大眼睛。
“是啊。”宋晨曦点头,忽然想起,这些人所说的语言她从未听过,可就是能够听懂,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那太好了。”比亚兴高采烈地跳起来,用一根半人高的铁棍子扒开壁炉里的灰,摸出一张羊皮纸来,“你帮我看看,这个上面写了什么。”
薄薄的羊皮,呈现一种奇异的棕黄色,像是用药水泡过,上面是一种古老的线形文字,心头一震,这种文字曾在书上看过,是米诺斯语,流行于腓尼基文明时代,大约是公元前1800年到前1450之间。奇怪的是,右下方有一个圆形印章,图案更接近美索不达米亚文明。
“比亚,这东西你在哪里得到的?”
“是妈妈留给我的,但我们都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比亚急切地说,“你快帮我看看内容,我请你去参加今晚的祭神宴会,有很多好吃的呢。”
我怎么可能认识线形文字,连现代语言学家都破译不了呢,早成千古之谜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羊皮上,脑中不由自主地出现它们的含义,就像呼吸一般理所当然。
“赐给我心爱的莱塔和我唯一的儿子……”
“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喝,柔丝冲过来,一把夺下羊皮卷,恶狠狠地望着宋晨曦,比亚连忙说,“姐姐,她认识字,是我给她的。”
柔丝怒道:“你忘了妈妈临终前说过的话吗,这东西谁都不能给!”
比亚低着头,有些委屈地咬着下唇,宋晨曦见他挨骂,有些歉疚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看……”
柔丝瞥了她一眼,凑到她的面前,嗓音冰冷:“你最好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晨曦苦笑,果然是倒了血霉了,连喝水都塞牙缝。
将羊皮卷藏在衣服里,柔丝匆匆出了门,比亚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坐在地上发呆,宋晨曦坐到他身边,将吃剩下的半个面包递给他:“别伤心了,你姐姐也是为你好。”
“妈妈说,那是爸爸给我的,我从没见过爸爸……”比亚抱着双腿,咬着牙,似乎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没见过不是更好,说不定你是哪个国家的王子呢,比我那个吃喝嫖赌俱全的老爹好多了。”宋晨曦拍了拍他的背,老爸,为了安慰这小子,只好委屈你了。
“你安慰人的办法真蹩脚。”
“……”
特鲁族是密西亚西部一个小部落,用大石和木头建造房屋,周围竖着高大的木头栅栏,有些像中国古装剧里的军营。特鲁人信仰希腊神灵,为了答谢谷物之神德墨忒尔的眷顾,每年丰收的季节,特鲁人都会举办盛大的庆典。
“喂,能不能别穿成这样?”宋晨曦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抹胸和一条及踝的长裙,对身边的比亚说,比亚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姐的衣服,只有这件合身嘛。”
宋晨曦一脸无语,幸好她注意保持身材,腰上没赘肉,要不可丢脸丢大了。
今晚的月色晴好,特鲁人都带着美食来到部落最大的建筑,这里是族中长老议事和举行庆典的地方,灯火通明,空气里充满了美酒和烤肉的香味,看着这些快乐庆祝丰收的古特鲁人,宋晨曦忽然有些感动,这样简单质朴的生活,比起压抑的城市生活更能让人心灵平静。
就在这时,大殿最高处的一盏火盆燃起熊熊大火,宋晨曦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在喝酒的一群武士站起身,在大殿中央举起自己的盾牌,顶在头上,围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
特鲁人开始沸腾,比亚放下啃了一半的羊腿,兴奋地说:“祭神舞开始了,我姐姐要上场了!”
宋晨曦从小就喜欢看希腊神话,里面不止一次提到过,地中海沿岸的人们喜欢在祭祀时跳舞娱神,有时跳得太过热烈,舞女们甚至会当场昏倒。
随着人们的欢呼,一个穿着漂亮舞衣的少女跃上武士们的盾牌,柔美的身形旋转,宛如降落人间的女神,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姿而动,铃声清越,配着鼓声和竖琴的乐曲,舞蹈热烈而快乐。
“是姐姐!”比亚激动地喊道,抓着宋晨曦的肩膀猛摇,“你看,那是我姐姐,是姐姐!”
“别摇了,你打算把我杀了给你姐庆功啊。”宋晨曦被他摇得双眼冒金星,比亚忽然一放手,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喂,你跟我有仇吗?”
“可恶,那个女人是谁?”比亚咬牙切齿地说,宋晨曦看过去,发现一个穿轻纱的金发女人也跳上了盾牌,那层半透明的纱衣将她的身段衬托得若隐若现,一双修长的美腿引得盾牌下的武士都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金发女人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柔丝,一个转身,跳出一个魅惑的舞姿,惹得全场人都大声叫好,比亚继续义愤填膺:“身材好有什么了不起?”
宋晨曦翻了个白眼,“男人不就喜欢这种胸大无脑的嘛。”
盾牌上的两个女人互望一眼,眼里都充满了不屑和妒意,随着乐曲,两人都跳了起来,身轻如燕。论舞姿,两人不相上下,各有风韵,宋晨曦托着下巴,真是有趣,不知道这场斗舞,谁会赢?
乐音忽然急促起来,两人在盾牌与盾牌之间跳跃,擦肩而过,就在这一瞬,金发女人藉着一个回旋的姿势,在柔丝的背上狠狠推了一下,柔丝单腿站立,一个不稳,竟然从盾牌上摔了下来。
“姐姐!”比亚脸色大变,连忙冲过去,扶起柔丝,她手臂受了伤,被石子划了条极深的口子,鲜血涌出,将她洁白如玉的胳膊染成一种艳丽的颜色。
金发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来特鲁第一美女也不怎么样嘛。”
柔丝咬着牙,狠狠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金发女人跳下来,嘴角挑起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容,忽然,一道酒红色的身影挡在前面,宋晨曦满脸微笑:“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
“你想要怎么样?”金发女人冷笑。
宋晨曦足尖在凳子上一点,跳上盾牌,得意地低下头,斜着眼瞥了她一眼:“你那也叫舞蹈?”
金发女人的脸色很难看。
竖琴声又响了起来,宋晨曦一挥手,一条白色的丝带飞扬起来,这是她刚刚从白纱窗帘上撕下来的,随着她的舞姿,丝带绕着她的身子旋转,如同行云流水,飞袂拂云雨。
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跟着她的每一个跳跃而流转,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东方的神韵,融合了少年的英姿和少女的妩媚,遥远东亚古国数千年文明像是光环一般,随着白色的纱巾将她缠绕。
金发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最后一个鼓点响起,宋晨曦轻轻一跳,落在她面前,得意地说:“怎么样,特鲁人的舞蹈如何?”
金发女人冷冷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