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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花氏还是没有送来枪手作的诗,只是叮嘱唐七动作娴静点就行,又过一天,清晨,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唐七穿着新衣服,裹上狐皮斗篷,坐上马车前往翼王府的梅园。
翼王府是先帝赐下的,整座梅山都是他们家后花园,此时寒梅绽放最盛之时,府外都能闻到淡淡的香气……不仅是后园,府中各处都种满了梅花。
门口已经有一长溜马车,仆人侍女们一个个的把人往下接,站在门口迎接的是王府的丁总管。
丁总管是个外表温文的中年人,对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进去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一个个都熟稔的打招呼。
小姐们都穿得花团锦簇,虽说飘着鹅毛大雪,但是正好让侍女带来更为漂亮的绣花绸伞,一时间锦绣迷人眼,相比之下,公子们就潇洒多了,有的单人骑马而来,穿着蓑衣打个招呼就进了府,还有的则讲究一点,马车,青伞,优哉游哉,和朱麒玉唠几句嗑,然后撑着伞进去。
唐七被恒星扶下马车后,并没引来很多人的注意,她带着恒星走到门口,丁总管面露疑惑,抱拳道:“不知这位是……”
恒星脆声道:“这是礼部唐家的七小姐。”
一时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意味不明。
“原来是唐家七小姐。”丁总管恭敬道,“久仰大名,里面请。”
唐七微微点头,走了进去,恒星跟在后面小声道:“小姐,你等会还是少说话吧。”
“怎么?”
“我觉得,很多人会想为难你。”恒星说着,四面偷望。
“你看得出?”
“奴婢看得出。”
此时领路的侍女刚领着唐七和恒星脱离刚下车的人群,上长廊左拐右拐,渐渐的周围又幽静下来,只是时不时有几个下人低头快速路过。
走了许久,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梅园就在眼前,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笑语阵阵,雪中花分外娇艳,确实美景。
在踏上进入梅园的小径前,唐七对恒星说:“我刚才感觉不到有谁想为难我。”
“小姐,你不懂,那和打斗不一样,那些眼神,话语,就连一丝表情的变化,奴婢都能看明白。”恒星低声回答。
“我没问你怎么看。”唐七也低声回答,“如果这人是在为难我,直接告诉我。”说罢,她转回头,跟着走进了花海。
恒星看着唐七的后脑勺,半晌,才坚定的嗯了一声。
在京城混圈子的,里头没几个相熟的人那是几乎混不下去的,花氏,唐大老爷都明白这一点,唐七曾经作为傻庶女,这个诗会层次的闺蜜根本不可能有,现在她已经成年,又有那样诡异的名声在,要想交到朋友,简直不可能。
但是,不试试又怎么行,贵女以后的生存,靠得可不仅仅是家世,更重要的,还有人脉。
在真正的嫡女唐三随着夫家远避江南后,唐家现在的“女儿外交”,似乎只能靠唐七了。
闲着无事想明白这一点的人,都在心里默默为唐家祈祷。
说那么多其实就为了展现一点,唐七进了梅园后,在女眷所在的凉亭里烤着火坐了许久,偷看她的人不少,谈论她的不少,但是就是没一个人主动上前搭理她。
唐七自然是乐得清闲的,恒星不平了一会,忽然想到唐七的性格,渐渐的竟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起来。
半晌,一个清脆的铃声响起,所有人停下来望过去,亭子边上有个少女站了起来,穿着鹅黄的裙子和毛茸茸的外套,年纪不大的样子,笑容从容,唐七自然是看不出美丑的,恒星却在一边小声道:“这应该就是岑家二小姐,不想翼王竟然请了她来招待女眷,不知有什么意思……小姐,你觉得她漂不漂亮”
“……漂亮?”
恒星忽略了唐七的问好,眼睛亮亮的看着岑二小姐:“都说岑家二小姐眉目如画姿容端丽,果然如此啊。”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
“奴婢见过画像,又看了宾客名单,想要知道是谁,不难猜啊。”
“哦……”唐七又看了一眼岑二小姐,低下头不说话。
上面岑二小姐先是自我介绍一下,轻柔的声音徐徐的说着什么,就听周围一阵阵矜持的笑声,时不时有两个活泼的少女响应一下,相互打趣,岑二小姐也应对的从容不迫,聊一会儿后,远处又有声音传来,一群男子谈笑风生的走过来。
作为相亲性质的诗会,男女大防就不会那么大,至少大家同坐一片屋檐下,四方的凉亭到处都点着火炉,下雪天其实并不是很冷,更有紧密的梅园挡风,众人暖着手客套几句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提议诗会开始。
看到进来往所有人身前的小几发笔墨纸砚的侍女,唐七菊花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最烦写诗会神马的
没看过红楼的伤不起
59
诗会中此时坐着的,也算是大半个小朝廷了。
少男少女间杂着坐着,虽说男一堆女一堆,但也是平时少有的接近了,于是无论男女都有些拘束,唐七坐在最边缘,看着前方最中心,岑二小姐左边朱麒玉,右边岑三,周围一圈圈围着俊男美女,聊得热火朝天。
时不时有人会叫:“果然佳句,真不愧京中第一才女。”
岑二浅笑:“过奖,承蒙大家看得起。”
然后又是一片恭维声。
恒星小声道:“岑阁老坐镇朝中,地位极高,却不偏不倚,威望甚重,岑家大少爷又年轻能干,岑二小姐的身份如今也水涨船高,啊,小姐您瞧,坐在边上那一位,是楼大将军家的长子楼远征小将军,他在前阵子的‘正位之战’中也战功赫赫,可惜,终究抵不上其他几位公子家世高贵。”
“可惜什么?”
“岑家几年前曾与楼家订了口头婚约,岑二小姐照理说早该嫁与楼小将军为妻,奈何,一番变故之后,本就算高攀的楼家,如今是攀都攀不上了,两家现在都绝口不提曾经的婚约,岑家打什么主意别人不管,但怎么说,也算是楼家卖了岑家一个人情。”
“岑家打什么主意。”唐七这才明白,无聊之极了,就真的只能八卦了,反正问一个十字不到的问题,恒星能唧唧呱呱回个几十字。
恒星这时犹豫了一下,见周围没人注意这边,便小声道:“现如今,岑二小姐算是正宫候选的第一大热门,而翼王府世子也正当婚龄,她无论嫁给谁,都是门当户对,就要看岑阁老的意思了。”
“正宫……”
“就是皇后。”
“哦,朱煜文的老婆。”
“小姐!不可直说皇上名讳,是大不敬。”
“……”名字不让人叫,“那以后有人忘了他叫什么怎么办?”
恒星擦汗:“这个,不可能吧。”
唐七无所谓的耸肩:“以后没人记得他叫什么,不就等于被世人遗忘了么,作为人民公仆这么辛辛苦苦干活,别人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太可怜了。”
恒星无力吐槽了:“小姐,这个,您关心的地方也实在是……”
“好吧,我不说了。”唐七直起身子,“有人看上我了。”
“啊?”恒星惊诧,忽的抬头,就前面岑二小姐笑盈盈的看过来道:“唐家妹妹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唐七被恒星顶顶顶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回答:“没……挺好看的。”
“什么好看?”岑二小姐问道。
“啊,花啊,人啊,神马的……”唐七也不知道什么好看。
“呵呵,唐家妹妹可真会说话,以前只知道唐家妹妹机智过人,没想到也是个纯真可爱的。”
唐七雾水了,哪来的机智过人,武力过人她倒是信的。
恒星立刻知道又是个想在唐七“鬼头军师”这名号上作文章的人了,拉拉唐七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谢谢夸奖就行了。”
于是唐七立刻道:“谢谢夸奖。”又低头问恒星:“这真是夸奖吗?”
恒星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头不说话。
“不用客气,倒不知唐家妹妹对着这雪中美景,可有所感啊?”
这意思就是要唐七作诗了……
于是岑二小姐周围几个认识唐七的人顿时表情就变了,却又不知道唐七现在过了这么久到底是不是长进了,不敢插话,于是都看着唐七。
唐七点点头:“有感觉。”
“哦?是吗?”岑二小姐笑起来,“请妹妹指点一二。”
“指点?”唐七睁大眼,“我的感觉,怎么指点给你?”
岑二小姐愣了一下,还是扯出个微笑:“妹妹说的也是,只是这全场都作过诗了,所谓诗会诗会,自然是要赋诗一首,方才圆满,不是吗?”
恒星急的汗都出来了,她连忙小心的掏出一张纸,摊在手掌上,手肘捅捅唐七,唐七低头瞄了一眼,是一首诗,原来花氏还是找了枪手,她抬眼望向岑二小姐:“请柬上说的不是赏梅赋诗么?”
“没错,赏梅赋诗,恰逢雪中美景,真是天公作美。”
“嗯,我赏梅,我不赋诗。”
“……”全场静寂中,岑二一双水眸怔怔了看了会唐七,忽然抚了抚额头,轻笑道,“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个妙人。”
一旁岑三忽然笑起来:“姐,我说了,她很好玩吧。”
朱麒玉刚才已经绷紧了眉头,见状笑道:“我说景初你什么时候这么咄咄逼人,原来是拿人家傻七玩儿呢。”
周围一片附和的轻笑声,唐七依然直直的站在边缘,半晌才问:“玩儿我?”
“妹妹可千万别误会。”岑二忽然站起来走到唐七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都是我们家三哥儿,成天说唐家七姑娘多好玩,姐姐见你半天不说话,一时忍不住,妹妹可别生气啊。”
“哦,好玩不?”唐七依然一脸茫然。
岑二却担忧起来:“妹妹可是真生气了。”
“没生气。”唐七一本正经,“就是不明白笑点在哪。”
岑二回头望望自己的弟弟,却见弟弟忍着笑朝自己耸肩,只能无奈的拍拍唐七的手:“哎,唐家妹妹,你可真是……”
这时朱麒玉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望着唐七:“不好笑,确实一点不好笑,不过,唐青叶,这么久不见,可有什么大作问世啊?”
“什么大作?”
“我的房中,可还放着你的绣屏呢,时间久了,颜色都暗淡了,奶奶让我丢我都不舍得,就盼着什么时候还能问你讨一副。”
“世子爷这就不厚道了,人家女儿家的绣品,你放在自己房中,可不是平白坏了人家名声。”一个少年笑道。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可是拿好多箱子书换的,当初为了求一副大作,我可就差撒泼打滚了。”朱麒玉不以为意道,“说起这个,你们不都见过我父王走到哪带到哪的绣屏,是谁涎着脸讨要来着,差点被我父王打出去,那可就出自唐家妹妹之手,那时候她可就不到十岁。”
一片惊叹声,少年们望向唐七的眼神平白灼热了不少,少女们则隐晦许多,对于唐七的身份,她们自然是做足了功课,至今还不知如何对待,等到岑二小姐先出来,却发现情况更加复杂。
“唐青叶,问你呢,什么时候再赏我点绣品镇镇宅啊。”朱麒玉直呼唐七的名字,听着颇为无礼,但却有着点旁人都听得出的熟稔在,“我母亲可说了,若是找点好的布匹和线,等你绣出好东西来,拿来做传家宝都绰绰有余啊。”
“那我也要!”不知哪个嘴贱的跟风。
“我见过那绣屏,惊为天人啊,不知有没有这福气也要一个。”有人起哄。
唐七权当不关自己的事,岑二小姐却转身,帕子一甩,笑骂道:“一群没脸没皮的,唐家妹妹还没出阁呢,一个两个问她讨绣品,小心她以后的夫君一个个抓过去打。”
“哎哟,那我可害怕!军师找相公,不是将军可镇不住啊!”又是那个嘴贱的。
于是场面又尴尬了,几个隐晦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在场中唯二两个将军上。
朱麒玉一身华服,但掩不住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举手投足都有着股凌厉的感觉,偏生又是贵胄,更显威势。
楼远征则别提了,这样的场合,依然穿着一身轻甲,腰悬宝剑,沉默寡言,不动如山。
两人躺着中枪,都不发表任何意见,朱麒玉不说话,笑眯眯的喝酒,楼远征不说话,却抬头望向了唐七。
“什么军师不军师的,都过去了。”岑二表情也不好看,“叶定河,就你嘴皮子利索,再乱说话,就罚你出去堆雪人儿,不准戴手套,也不准找人帮。”
“我领罚,我领罚,哈哈!”叫叶定河的少年也没给自己再乱说话的机会,笑嘻嘻的起身晃荡了出去。
“唐妹妹也别缩在边上了,你可是皇上的大功臣,本就该是座上宾,我应邀来此主持诗会,怎能让你这般憋屈,来来来,坐到姐姐身边来,即便不作诗,赏梅,看人,都可以。”
唐七不知怎么的,回头望望恒星,见恒星悄悄点头,才跟着岑二,坐在她身边,刚才若不是她坐在边缘,恒星也不会站在她身边,毕竟大家都坐在中间,七七八八站着仆人相当碍眼,到了中间,便只有几个走动的侍女专门添置茶水和纸墨了。
现在,唐七右边朱麒玉,左边岑二,岑二左边是岑三,而后面,是楼远征。
岑二一坐下就问了:“我记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