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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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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情况与尸检报告吻合。但是,他们一一无所获,与电脑记录信息初步吻合的只有我妹妹。

  到目前为止,验尸官还没能确定死因。对于这种状态的骨架来说,这也不奇怪。如果他曾割破她的喉咙,或者是将她活埋的,他们可能永远査不出死因。骨头上不会留下切割痕迹。软骨和内脏早已腐烂,成了某些寄生体的美餐。

  我的目光停留在关键部分:盆骨上的蚀损斑。

  死者生过孩子。

  我又想了想这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通常情况下,这可能会让我产生一种希望:他们挖出来的不是我妹妹。但如果不是,我又能得出什么结论呢?大约在同一时间,另一个女孩—个谁也被报告过失踪的女孩一惨遭杀害,被埋在营地被害孩子的附近?

  这解释不通。

  我一定忽略了什么,一定还有很多没考虑到的方面。

  我拿起手机。医院没有信号。但我找到约克的号码,用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他的号码。

  “有什么新情况吗?”我问他。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不知道。我看看钟。“十点五分,”我说,“有什么新情况吗?”他叹了口气:“弹道试验确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西尔弗斯坦用来打你的那支枪就是他杀吉尔·佩雷斯时用的枪。尽管DNA鉴定需要几个星期,但甲壳虫后座上的血迹与佩雷斯的完全吻合。用运动术语来说,我可以称之为全面胜利。”

  “露西怎么说?”

  “狄龙说她帮不上什么忙。她还没从惊恐中缓过劲来。她说她父亲思维不清,可能想象受到了什么威胁。”

  “狄龙会相信?”

  “当然。为什么不?不管怎么说,我们案子已经结了。你感觉怎样?”

  “很好。”

  “狄龙受过枪伤吗?”

  “受过一次。怎么啦?”

  “很好。不管怎么说,他仍然可以向碰到的每个女人展示伤疤。打开她们的开关,他是这样说的。你还记得吗?”

  “感谢你向我传授狄龙勾引女人的小窍门。”

  “知道展示伤疤之后他会说什么吗?”

  “嘿,宝贝,想看我的枪吗?”

  “该死,你怎么知道?”

  “你和露西谈完后,她去哪里了?”

  “我们开车送她回学校了。”

  “好的,谢谢。”

  我挂断电话,又拨通露西的号码。电话转入语音留言。我留了言。然后又拨缪斯的手机。

  “你在哪里?”我问。

  “回家路上。什么事?”

  “我想也许你该去瑞斯顿大学讯问一下露西。”

  “已经去过了。”

  “结果?”

  “她不开门。但我看到她房间亮着灯。她在房间里。”

  “她没事吧?”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喜欢露西这样。她父亲刚死,她却一个人在公寓里。“你现在离医院有多远?”

  “十五分钟车程。”

  “来接下我行吗?”

  “你可以出来吗?”

  “谁能阻拦我?而且我只出去一会儿。”

  “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我开车送你去女友家?”

  “不,是郡检察宫请你开车送我去最近一起凶杀案的重大利害关系者的家。”

  “不管你怎么说,”缪斯说,“我很快就到。”

  没人阻拦我离开医院。

  我感觉仍然不好,但比先前好些。我担心露西。而且,我越来越肯定,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担心。

  我想念她。

  我像想念热恋中的人一样想念她。我可以给这种说法找到一些理由,说由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我的感情正处于超光速推进状态,声称这是对过去好时光的怀旧情绪使然,是因为我怀念那段纯真美好的时光,父母健在,妹妹还活着,甚至简也还健康漂亮,非常幸福。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喜欢和露西在一起。我喜欢那种感觉。和她相处的感觉与和热恋中的人厮守的感觉一样。没必要作进一步的解释了。

  缪斯在开车。她的车又小叉窄。我对汽车不是很懂,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车里有股香烟的味道。她一定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了,因为她说:“我母亲是个烟鬼。”

  “嚼一嗎。”

  “她暂时住在我那里,等她找到第五任丈夫后就搬走。其实,我让她别在我车上抽烟。”

  “但她置若罔闻。”

  “不,不,我想正因为我让她别抽,她反而抽得更多。我公寓里也是。我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就感觉像在吞食烟灰。”

  真希望她能开得再快点。

  “你明天出庭没问题吧?”她问。

  “我想应该没问题。”

  “皮尔斯法官想在内廷见辩护律师。”

  “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什么时候?”

  “上午九点整。”

  “我会去的。”

  “需要我去接你吗?”

  “需要。”

  “那我可以用公司的车吗?”

  “我们不为公司打工。我们为国家效力。”

  “那我能开国家的车吗?”

  “也许可以。”

  “好极了。”她继续向前开,“我对你妹妹的事表示遗憾。”

  我没说什么。我仍然不知道该对这件事作出什么反应才好。也许我需要听到他们确认身份的消息。也许我已经哀悼了二十年,已经没多少可哀悼的了。也或者,这种可能性很大,我正在把那些感情放到次要位置上。

  现在,又多死了两个人。

  二十年前,那些树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也许那些本地的孩子们说得对,他们说是个怪物把我妹妹他们四人吃掉了,或者是妖怪把他们掳走了。但是,无论杀死玛戈·格林和道格·比林厄姆的是什么,卡米尔·科普兰很可能都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生活。也许那个怪物已经沉睡了二十年。也许,它跑到某个新地方去,或者搬到其他州的其他树林中去了。但那个怪物现在回来了。如果我再次让它跑掉,我就罪该万死。

  瑞斯顿大学教师宿舍看上去就让人压抑。建筑物都是些旧砖房,紧紧挤在一起。灯光很暗,但我认为这可能倒是件好事。

  “在车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说。

  “我必须去办件急事,”缪斯说,“很快就回来。”

  我向人行道走去。露西房间里的灯现在已经关了,但我还能听到音乐声。我听出了那首歌,是邦妮·麦琪的“某人”。这首歌令人沮丧得要命一那个“某人”是她认为世界上的完美爱人,但她永远找不到一但这就是露西。她最喜欢听这种令人心碎的歌。我敲敲门。没人应答。我按下门铃,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露西!”

  没动静。

  “露西!”

  我又敲了几下。不管医生给我用过什么药,现在都已开始失效。我能感觉到腰间缝合的每一针。我真的有这种感觉一好像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将皮肤撕裂开。

  “露西!”

  我试试门把手。门锁上了。有两堵窗户。我从窗缝中往屋里瞧。太暗,什么也看不见。我想把窗户打开,但发现它们都被锁上了。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声音。是缪斯。她把车停下,从车里出来。

  “给。”她说。

  “什么东西?”

  “万能钥匙。我从学校保安那里拿的。”

  缪斯,真有你的。

  她把钥匙扔给我,回头向汽车走去。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又敲了一下门,转动钥匙。门开了。我走进去,随手关上门。

  “别开灯。”

  是露西。

  “科普,别管我,好吗?”

  iPod又已经开始播放下一首歌。亚雷汉德罗·伊斯科维多正在用歌声问什么样的爱会毁灭一位母亲,让吔从缠结的树枝中间坠落下来。

  “你应该放一张K…tel唱片。”我说。

  “什么?”

  “就像他们过去用来做电视广告的那种。Time Life唱片公司出版‘有史以来最令人沮丧的歌’。”

  我听到她破涕为笑。我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我看到她正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

  “别。”她说。

  但我继续往前走,并在她身边坐下。她手里拿着瓶伏特加,已经只剩半瓶。我打量着她的公寓。没有个人物品,没有新东西,没有明亮的或活泼的东西。

  “艾拉死了。”她说。

  “真遗憾。”

  “警察说吉尔是他杀的。”

  “你认为呢?”

  “我在他车里看到血迹了。他向你开枪。因此,对,我当然认为吉尔是他杀的。”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为什么不把酒瓶给我?”我说。

  “科普,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你不是。”

  “我不是你的人。你不可能拯救我。”

  我本来可以对她的话做出几种回答,但又觉得每一种都是陈词滥调。因此,我干脆不回答。

  “我爱你,”她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我与其他男人好过,建立过恋爱关系。但你总在那里,总在我们房间里。甚至在我们床上。我知道这很蠢。我们那时还是孩子。但事情就是这样。”

  “我明白。”我说。

  “他们认为玛戈和道格可能也是艾拉杀的。”

  “你不这样认为?”

  “他只是想让过去的事不再重现。你知道吗?那太令人痛苦,对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后来,他见到了吉尔。他一定觉得是鬼魂回来找他算账的。”

  “真的很遗憾。”我又说了一句。

  “回家去吧,科普。”

  “我更愿意留在这里。”

  “这不能由你决定。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生活。回家去吧。”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这样待着。”

  她尖声大笑起来:“什么,你以为这是第一次?”

  她盯着我,看看我是否会反驳她。但我没有。

  “我就这样,经常在黑暗中一面喝酒一面听这些该死的歌。很快,我就会进入恍惚状态,或者晕过去,或者,你想怎么说都行。然后,第二天,我几乎不会宿醉。”

  “我想说……”

  “我不想你说。”

  “这不是为你,是为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特別是今晚。”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这只会让我感觉更糟。”

  “但——”

  “求求你,”她恳求地说,“请你让我单独待会儿吧。明天。明天我们再从头开始。”

  40

  塔拉·奥尼尔法医晚上睡觉的时间极少超过五小时。她好像就不需要睡觉。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初现时,她已经回到树林中。她爱这些树林。实际上,她爱任何树林。她曾到城里去念大学本科和医学院,是在费城的宾州大学。人们以为她喜欢城巾。他们说,你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城市充满生机,人这么多,生活这么热闹。

  但奥尼尔在费城上学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回家。最后,她甚至跑去竞选验尸官,在威尔克斯巴里当病理学者赚零花钱。她试图建立自己的人生哲学,并得出一个结论:不能成为别人的追随者。她曾听到一个摇滚歌星——她想是埃里克·克莱普顿——接受采访时

  说过这话。她也不是别人的追随者。尽管这听上去很荒谬,但她的确更喜欢独处。她喜欢读书看电影,但不发表任何评论。她不懂怎样和男人打交道,无法理解他们的自负,不明白他们为何总在吹嘘自己,更不理解他们的狂怒带给别人的不安全感。

  在这里一在这样的树林中一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奥尼尔背着她的工具箱,但在那些公众出钱购买的漂亮小发明中,她觉得最有用的是那个最简单的东丙:过滤器。和她厨房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把它拿出来,开始用它过滤泥土。

  过滤器的工作是找到牙齿和小骨头。

  这是件很费力的工作,不像她高中毕业后曾参加过的考古挖掘。她曾在南达科他州的恶地(也出抓士)当过考古学徒。那地方也叫“大猪洞”,因为考古学家曾在那里发现过一只始祖兽,其实就是一头古巨猪。她曾与猪和古犀牛化石朝夕相处。那是一段奇妙的经历。

  她以同样的耐心在这块埋葬地上工作着。这是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枯燥乏味的工作。但话又说回来,塔拉·奥尼尔本来就与众不同。

  一小时后,奥尼尔找到了那块小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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