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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自己的解释有无让狄九满意,狄九只是淡淡垂下眸,又复沉默。
傅汉卿耐心地等了一会,没等到别的话,只好干笑两声,再次准备离开。狄九却又问出一句:“我们闹成这样,你的顿悟还有希望吗?”
这一次,傅汉卿是真的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
“顿悟……那事,那个……我……我其实……”他直着眼望狄九:“我早就忘了……呵呵,你还一直记得?”
狄九徐徐抬眸。定定望着他,然后,唇角慢慢上扬,嘴唇微张,无声且奇慢地笑了起来。
呵呵,他早就忘了……原来他心心念念,死死铭记地事,他早已忘得烟云俱散。
他却一直耿耿于怀。
他也许不是全无保留。却是真正的努力爱他,认真爱他。
而他,却一直一直不曾忘记,这一场情爱,只是为求一次顿悟,这一场情爱。可以为任何人而生。
他只知要爱,仅此而已!
而他,眼也不眨地毁灭了这爱,仅此而已!
傅汉卿愣愣望着狄九。
是啊,论文!他是为了通过论文才要去爱的。然而,当他真正与他牵手,当他真正与他交融,当他真正决定同他并肩去过这一世时,便将那论文忘到天外去了。
这么多年流水而过。他从来没有一次想起过论文,他几乎以为自己到人世走一遭就是为了去同这个人深爱这一场。现在被狄九提醒。才猛然惊悟,对了。一切的一切,其实是为了一场论文啊。但是……为什么。他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呢。自己果然是最不负责任的坏学生啊。
可是,狄九又为什么要有这一问呢?
他呆呆望着狄九,看着他如此缓缓微笑。
那样俊朗的面容,如此平静地绽开一个笑容,本该极好看极悦目,傅汉卿却只莫名其妙地感觉冷。冰冷。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
在那一刻,他其实有过极短的一瞬冲动,想要重新走到他面前。想要低头凝视他的眼,想要伸手去握他地手。
然而。最终,他却只前进了一步,然后,看定了他,极真诚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当年的事,我们都犯了错。也许,我的错误,是更多更大些。我有很多地方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和想法。其实当年的那些变故,对我也不全是坏处地。你教会我许多东西。我现在很勤快了。我很努力地处理教务,我很用心地练功,我很认真的学习掌握内力的轻重缓急。现在我懂了很多事,能做很多事,而且,我也知道了这世上有很多人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也希望你不要责怪你自己……”
狄九终于不再微笑,他只是咬牙。我什么时候怪罪过我自己?!我什么时候内疚到需要你的宽容来救赎!!!
傅汉卿终究还是觉出自己这些无聊的废话,在那人看来,几乎象是侮辱了。只是,有很多话,原来终究还是忍不住。
即使是在明悟自己的愚蠢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话:“以后待自己好一些吧。记得,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了。不管你想报复的是修罗教,还是……我……”
他再次回头向林外而去,这一次,没有停步,没有回首,而狄九,也没有再呼唤他。
狄九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不记得我曾经伤你至深?不记得我曾经负你至重?再见面,你说地居然不是,以后请待我好一些吧,却只说,以后待我自己好一些吧?
愚蠢!可笑!
林外马蹄声响,自近而远。
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这两年多来,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活得很好,难道是想报复我吗?
狄九真地笑出声来了。
四周再无第二个人,他终于可以笑出声来了。
尽管笑声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尽管每笑一声,胸口便刀割般疼痛。
笑得数声,他低头凝视掌中那静静散发异样华光的宝珠。
月寒珠,虽不如天魔珠甚多,到底名列天下十大宝珠之一。
那些人肯把此物找来给他,待他之心不可谓不诚。
可是,每一次他又都是这么漫不经心,将连城之宝放入他地手心。仿佛不过是放一根草。
天魔珠如此。月寒珠也是如此!
狄九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知是要把这宝珠握紧,还是松手扔开,然后,最终,他只是闭上眼。慢慢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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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山脚下的小铺子,还会有这样的好酒……”狄三一扬手,一整坛酒对嘴倒下来,才尽兴灌下两三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狄一白他一眼:“少喝点。”
“放心,我的伤虽不少,不过都不重。这样喝酒,才尽兴啊!”
狄一朝天翻白眼,是啊,连肋骨都断了两根,还敢说伤得不重。我该夸奖你皮厚么?
“谁有空担心你,我是怕你把酒全喝光了。总得留些给阿汉。”
“听说傅教主不太会喝酒啊。还不如我代劳。”狄三把一整坛酒半喝半漏半浪费地折腾光了,信手一扔,酒坛子打个粉碎,他这里手脚倒在地上,喃喃道:“同样是山顶,这里可比追月峰多
狄一哼了一声:“是啊,没了一堆凶神恶煞,多了个不知死活的酒鬼。”
嘴里虽骂他,到底自己也忍不住,信手提过一坛酒,拍开封口,喝了一大口。
狄三哈哈大笑,边笑边咳嗽,边咳嗽边笑。
“这就对了,不用呆坐着傻等啊,没准这时候傅教主和旧情人一路说一路聊,旧情复燃难分难舍所以把我们晾在这里喝西北风……不如喝点酒。”
“你少胡八道。狄九的性子你不知道么?孤高骄傲,死硬到底,无论如何……”狄一叹气。“他是不会回头的。而阿汉他……他其实也是个死心眼。他不恨狄九,却未必愿意一切重头来过。更何况,他说过会回来与我会合的。”狄一微笑起身,在山之巅负手遥望远方,眼神异常快慰:“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他许下的诺,从来不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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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汉卿策骑着追风一路往回,纵骑如风。
抬眼望,天地一片广阔,心境也觉开朗许多。
在前方,狄一在等着他。
他的朋友在等着他。
这一世,虽说论文是肯定过不了,却丝毫不曾虚度。
瑶光碧落萧伤莫离,每一个人都对他极好。
有狄一这样地朋友。不离不弃。
就算是陌生如狄三,也肯为他一点恩义,冒险搏命。
若无这一番睁眼看世界,不会有与狄九这一场翻覆之情爱,却也同样,会错过这么多的美好。
如今细想,以往诸世,多受苦难。真的也不能怪旁人太多。或者,最应该为之负责的,是自己吧?
是自己固执地不肯去看,不肯去听,不肯去接受,不肯去理解。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最小最黑暗的笼子里吧?
其实,只要一举步就能走出来,其实,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
这人间,有善,有恶,有负义,也有恩情,不是没有黑暗。但光明之中,也有更多的精彩。
这……就是人间历练的意义吗?
这就是教授同学们。一再期盼他能感受了解的一切吗?
他举目遥望远方云天尽头,想着所有曾善待他地人。微微笑一笑,默默在心底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然后,闭目,扑倒在马背上,鲜血同时自七窍向外四溢,四肢百骸无不发低沉的异声,便似每一节骨头,都在受重力击打一般。
天地自然。造化有道,一切一切。自有其平衡的真理在。
任何绝对的强大,和绝对的弱小,都会被自然慢慢地淘汰,永远地消失。
武功,也是一样。
纵然他所练的内力,是劲节,小容,方轻尘,三人齐心合力,共同融合人间所有武功精髓,再借助电脑分析人体地构造,潜力的极限,血脉运行规律,然后才研制出来的天下顶级神功,也还是一样。
即使这项武功练之事半而功倍,威力胜过人间任何武功许多倍,也一样有极限。即使以傅汉卿的心性最适合练这武功,效果倒比小容轻尘劲节这三个创功者,还要强上数倍,却也同样不是无所不能。这神功再强再厉害,也只是人间极致,断然不可能比拟神魔。
就算是没有受过伤的他,全力出手,也不可能有今日这种诡异恐怖的效果。更何况,他还曾经武功尽失,这两年半来,他虽然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一些人,而以前所未有的态度认真练功,甚至小心地训练自己对内力的掌控能力,但却也不可能……
他能一喝之威,震动双峰,一掌之力,自生烈风,只是因为他以一种强横的方式,将内息引得疯狂暴发起来。和修罗教的高手使用天魔解体大法,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功力尽数暴散,身体,自然也受到无法恢复地伤害。
更何况,他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又哪里经得起这么强横地力量冲击。
只是他天生不怕痛,对于身体的不适,有着超乎寻常地忍耐力,这才能在人前一直遮遮掩掩,不被发现。
只是……忍耐也有极限,强撑也终会无力。
倒下之后,整个身体便不再属于他了。
有多少经脉在体内崩断,有多少血肉在嘶喊呻吟,有多少鲜血在疯狂地要从七窍涌出。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见不到他们了。
他和狄九说了的。他,是要回去了。
如许人生,他知道了爱,也识得了怨,他有过情人,也得了朋友。他学会了去关心别人,守护别人,却也同样学会了,原来,人真的是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原来,人真的是可以对关心自己的人说谎的。
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天地寂然无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知觉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最后的一点清明里,是很多很多地人。
“瑶光,碧落,萧伤,对不起,我的任性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做。另外选一个教主吧,他会比我做得好很多很多。”
“狄一,对不起,我骗了你。这我一生第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说话不算话,许诺做不到。居然是对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数人就这样死在我周围,我只想保护一些生命。可我不知道怎么去阻止狄九和瑶光他们拼命,我多么害怕,看到他们在以死相拼。我就是自己冲过去,也不懂怎么阻拦,你知道地,我根本不会打架……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阻止一切,我只是想要保护一些重要的人,我只是……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要救他……”
“狄九,对不起,虽然很多事情我还是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当初,我错的一定很多很多。原谅我,无论我错的是什么,请你原谅我。原谅了我,你也才能放开你自己。请你,待自己好一些吧……”
黑暗沉沉而降,他闭目再也睁不开。
终于,可以睡去了吧。
这一世,真的好累,好累。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吧。
狄九在心中默数到一百,听着马蹄声由远而近。
伸手按着大树,慢慢站起来,一路扶着树走出去,林外,追风正焦虑地徘徊长嘶。见得主人出现,立时跑到近前。
九轻轻抚了抚追风,低声说:“带我去找他。”
傅汉卿,有所得必有所失。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你今日的惊天之威,根本不是人间所有。我不信有任何神功可以做到这一点。为了震撼所有人,你付出了什么?
傅汉卿,你不怕痛,而且居然学会了掩饰,学会了说谎,可是,内力却不会骗人。你输入我体内的真气,虽然强大,却明显带着强弩之末的枯竭。真是白痴!
那一喝一掌费了你多大心力,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把真力传给每一个受内伤的人。
你明知修罗教可能会搜查追杀我,居然不把我送到一个勉强算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不是你无情,只是你已经撑不下去了。
你明知我受伤,却要骑走我的追风,不是你懵懂不知世事,只不过是,你连走,都没有力气了。
你觉得你可以骗过所有人,躲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听天由命吗?你却忘了,追风是有灵性的宝马。
狄九抬头上望,是阳光太亮吧,刺得人眼中几乎掉泪。
阿汉,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我其实还是这样了解你这个傻瓜!
日落星移,月照高空。
山最高处风最寒,美酒犹在,却再无人有心去饮上一口啊。
狄一独立高处。那遥望远方地背影,几乎已凝成了石头,这样地张望,这样地等待,到底已经多久,多久了。
狄三再不说那些傅汉卿要谈情说爱,没空回来的闲话了,反而低声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