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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风劲节微微一笑:“薛先生落难救佳人,想来必是一段佳话了,还请先生详告。”
卢东篱真有些不明白,按理来说,何秀姐地事情根本与眼前这人无关。自己不能说话,要交待事情实是不便,但是此人既然能在毫无头绪之中,找到自己,想来……也应该有本事,找到秀姐所寻之人。
他心中略做思索,终于复又在桌上划字。尽量简洁地说明,何秀姐未婚先孕,后来情郎何勇衣锦还乡,找回村子里,却误听人言,以为何秀姐不守妇道,失身另嫁了一个外乡人,人已经不知所踪,所以黯然离去。
很久之后,住在邻村的何秀姐才知道情郎已经回来过,两人却在咫尺之间错过,自己还被当成负心薄情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她哭得死去活来,等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却一屈膝再次拜倒在卢东篱面前,这一次,求的是他带她去寻找她的情人。
她大着肚子,也没有人知道蜻蜓点水般来了又走了的何勇到底是当了个什么官,在哪里当官,然而,她还是一定要去找他。
风劲节看他写啊写啊,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最后拂然道:“此事实在是卢……薛先生的不是了。秀儿既然有山盟海誓之人,你们便该以兄妹相称才好,怎么你们却称呼成了夫妻呢?这样一路寻访,就是找到了人,叫她一个女儿家的名声如何是好?遇着情郎,又怎么说得清楚?”
你俩早早兄妹相称,何至于害我郁闷那么久!
卢东篱有苦说不出。他难道愿意和旁的女子夫妻相称。可是在何家村附近居住时,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二人奸夫淫妇的身份,为了怕给将来回村地何勇惹麻烦,何秀姐也默认了别人对他们身份的认定。等离了何家村,他倒是想改称呼,可是他和何秀姐无法交流沟通,再说,他手上只有当初卢东觉给他的一个人地路引文书,如果不把何秀姐以妻子的身份依附在他的名字下面,他倒是上哪里去给她另备相关的身份文件呢?这一路穿州过府,投栈租屋的,不用夫妇名份,会有无数的不方便。
好在这些不用他说,风劲节那个千伶百俐的人,生气归生气,该明白的也早想明白了,笑着拍胸膛道:“放心!我既然找到了你,总要替你把事情办妥,叫你放心。这找人不算什么大事,有名字,还知道是个新晋的小小武官,动用风公子以前留下的各方关系,要找出此人不难。何秀她同你也就别再以夫妻相称了,替她另办文书的事我包了。以后我与你们在一处,再雇一两个仆妇帮忙,把这孤男寡女的嫌疑也早早的去了,将来寻着了人,也免得人家夫妻有嫌隙。”
他三言两语,安排停当,卢东篱也是舒心宽怀,去了一大心病。自从何秀姐生下孩子之后,他就一直有些不自在,每天白天出门,很晚回来,尽量减少同何秀姐相处的时间,也是为着她好。以前何秀姐怀着孩子,倒还容易去除嫌疑,但是现在孩子生下来了,若是等到月子也坐满,两人相处长了,将来就是找到情郎,只需旁人牙齿里挤出半句闲话来,何秀姐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如今有了此人一番安排,找到人的希望就在眼前,而秀姐的清白名声也可无忧,自是觉得宽心了。
看卢东篱这释怀的样子,风劲节不觉好笑,这个笨蛋,不管惨成什么样子,心里念着的,永远都还是旁人。
“薛先生。我受风公子重托,必要护先生周全,替先生筹谋的,不知将来,先生欲往何处,未来,先生又有什么打算?”
卢东篱默然。良久,他才又在桌上写:“离开赵国。”
风劲节点点头:“这也不是难事。朝廷虽禁海,但我有的是办法联络那些私船。只是,不用急着走,离开赵国之前,我们还要先同两个人会合才好。”
卢东篱脸色忽得微变,手指僵在桌上。
风劲节很体贴地立刻做出说明:“自然是卢夫人与卢公子。”
他也不看卢东篱倏然黯淡凄惶的眼色,只是微笑着,安抚般拍拍卢东篱的手,完全忘记了注意自己这过于亲近的动作,做得是否太过自然。
偏偏卢东篱闻得卢夫人三字,也是心动神摇,竟也同样没有注意到,风劲节这一刻的姿态,完全不象是一个受托前来相助的陌生人。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七十八章 … 脱衣检查
劲节见卢东篱脸色黯然,并无惊喜之意,知道他没有当真,笑道:“放心,不会连累任何人,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从来高山有灵庙,险峰多悬崖。卢夫人若是携子去深山古刹为亡夫拜佛祈福,她一个弱质女子,带着个孩子,行走险峰,就算有下人跟着,出了差错,摔了下去,也不算奇事。”
嫂子对不起,容我先咒你和我那个小侄子一回。
风劲节不慌不忙继续:“这种事,想来动疑的人不多。就算哪个有心人想查探,山高崖险,林深草密的,便是动用了地方上的官兵来搜寻,找到尸体也是数日后了。想那尸体均已跌得血肉模糊,夏日炎热,耽搁这几日,又难免有腐烂肿胀,不成形状,更是面目难辨。就算他们查,我也能保证他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只是口中一说,卢东篱想到自己妻儿可能被如此看待,脸上还是有了些微难看的神色。风劲节故作不知,再又笑道:“当然,我知道先生夫人都是菩萨心肠,绝对不肯为此造下杀孽的。我会安排从乱葬岗里寻了新鲜合意的尸体,用窖冰镇了,到时候放马车上运送过去,推下悬崖就是。虽然对替身残躯有不够敬重处,但到底这是与人为善的事,他们也能因此得一风水上佳的长眠之所。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是不会反对的。
风劲节淡淡几句,把自家打算谋划,坦白交待。卢东篱怔怔呆坐,心间波翻浪涌,百感交集。
泉下有知……身为士族。他从来就不信鬼神。就是现在,他已经很想信,但是终究是不能信。
他多希望死人也可以泉下有知,多希望他故去的朋友,能投胎转世,开始另一段人生。那人一生磊落,功德无数,定然可以再托生在个好人家,甚至蜕去凡躯,成仙成神。
可是。他信不得。他终究是信不得。那个人。不在了。
可是,他当日临去前的安排还在。他……他至死,仍是为他费尽了心神,布尽了后路,可是他自己,他自己……
看着卢东篱渐渐凄然的神情,风劲节知道他又钻进牛角尖了。皱眉哀叹,轻声劝解:“你难道是觉得,你不值得风劲节这般待你,还是你觉得,你没有资格夫妻父子团圆?”
卢东篱仍旧死气沉沉,风劲节只觉得胸闷。
“你……你是要让我相信,风劲节交错了朋友,看错了人,做了太多不值得的事。是个没有眼力地笨蛋?你还要继续任性下去吗?继续流浪自残,叫风劲节的一番心血白费,让你的妻子继续望门守寡,让你的儿子永远见不到父亲?纵然你始终觉得是你负了风劲节。可是你的妻儿没有辜负过风劲节,没有辜负过你!你又是哪里来的权力,可以继续辜负他们?”
卢东篱承受不住,忽然一手抚住心口,一手掩住嘴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劲节凑过去仔细听他咳嗽的声音。惨了,发声非常正常啊。他果然不是真的哑巴了,只是他的心灵不肯让自己说话而已。这种心病……这种心病……唉,他怎么就没学过精神科呢。
何秀姐听到卢东篱的剧烈咳嗽声,吓得飞快进来。才冲到近前,就看到卢东篱掩嘴地手微微挪开,掌心一团鲜红。她心中惊慌。不觉惊叫起来。
风劲节却是老神在在,只一手抵在卢东篱背后,传过一道真气,替他平复气息。
“大嫂别怕。他这是心头积郁之血,吐出来了就好了。”
何秀姐脸色苍白,半信半疑,在那里不知所措。吐血啊!吐血反而是好事?
风劲节也没心思同她再多解释,只是将卢东篱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低头仔细查看过卢东篱的气色和眼睛,终是叹息一声:“你上床去,把衣服脱了。”
何秀姐吓了一跳,傻愣愣地望着他。
风劲节咬牙道:“看什么看,我要给他做全身检查,大嫂还是回避吧。”他望着卢东篱,眼睛里都快冒火了:“能把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算你有本事!现在我要是不能把你调养过来,就算我没本事!”
何秀姐鼓起勇气说:“我听说,郎中看病,只要把脉,看舌头,瞧气色就好了。”
风劲节暗自一撇嘴:“别把我跟那帮庸医比。大嫂若想叫他的身子好起来,就不要拦着我。你接着做饭去吧,等大嫂的饭做好了,我这边也查完了。”
风劲节声音不大,也并未疾言厉色,但是语气里自有一种让人不能违逆的坚决。
何秀姐料不到那个笑嘻嘻客客气气好说话的游方郎中忽然变得这么凶横霸道,初时还有些发愣,被风劲节冷冷一瞪眼,立时也什么拯救恩人地想法了,转身逃一样跑出去做饭。
风劲节心里烦燥,一把拎起卢东篱,直接把人往床上一扔,伸手把指骨掰得咯咯作响,狞笑道:“你是自己来,还是要我来动手。”
在强大的恶势力面前,卢东
地判断出彼此实力的差距和抵抗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的他能说话,也许还可以勉力争辩几句,但是现在……
卢东篱开始脱衣解裤。
风劲节十分郁闷地站在床前等。
他知道小楼里某个魔女肯定正在尖叫,他下面的动作肯定会被从来不知道尊重肖像权为何物的某人修修减减,录成一段流传千古的视频。等他入世回去了,能找她算账的时候,那视频该看不该看地人肯定都已经看过了。
啊,什么?你说在关键处打马赛克?唉,本来是坦坦荡荡的事情,他要是还遮遮掩掩,将来更是有嘴说不清,让某人更加理直气壮地淫者见淫去了。
卢东篱褪下贴身的短褂。袒露出上身。风劲节目光一凝,再想不起那些有的没地。
骨瘦如柴。
松弛晦暗地皮肤,干瘪的小腹。二十几根肋骨,一根一根支棱着,似乎都挂不住上面的那层皮。
他知道卢东篱很瘦,但是没想到已经过了几个月相对安稳的生活,他还是瘦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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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劲节将手停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按下去。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觉,让他的手指微微一颤,心里闷起一团火。妈的。好端端一个人,非要把自己往死里逼,这算是什么事?
“躺下,放松。”
风劲节不舒服,卢东篱也很难堪。这个人是受了风劲节的委托,正在给他检查身体,而他自己地身体现在是什么样。他自己很清楚。说是见不得人,绝对不为过。
然而,他却没有什么机会感觉伤怀或者歉意。因为那一双极温暖地手,正不停地悄然在他身体各处游走抚摩,点点按按,时不时还将他翻个身。虽说他一向不是拘泥的人,但是被一个陌生人逼着脱到只剩贴身地亵裤,挺在这里任人摆布,这……他还是脸上发红了。
风劲节正俯下脑袋来。贴着他的胸腹细听,感觉到指下之人身体紧绷,心跳加快,他到底还是抬起头来。语气不善地斥道:“放松点。你又不是娘们,扭捏什么?军营里头的大老爷们,难道不是天天一着膀子练兵,凑在一块洗澡,七倒八歪睡一张床?我这好歹还给你留了条内裤呢!看病是正经事,你胡思乱想害什么臊!”
卢东篱满头大汗,快被这人逼得喘不过气来了。以往在军中,全军上下,谁也不曾因为他是个读书人而对他生出什么疏离之心。他不肯有什么特殊,弃了儒家衣冠。或短衣,或赤膊地和普通的士兵一起操练,本是常事。而练得一身臭汗了。自然也会和风劲节还有其他的高级将领们,凑一块,拿了整桶地水,一边冲澡一边说笑。以前没日没夜地跟着风劲节学兵法,大热天的时候,两人隔三差五便光着膀子,同床抵足而眠……
迷惘中,他忽然明白,自己现在感觉极其难过,不是因为眼前之人太过陌生,而是因为这一切太熟悉。在那些似乎已经是遥远到不可追寻的日子里,军中若是有人得了疑难怪症,军医不能治疗时,风劲节便往往会跑去看诊,麻烦一点的病,他也会要求别人脱了衣服,全身检查。
虽说没有这么慢,这么麻烦,但有一些特殊的动作,却的确是相同的。
那一双极温暖的手仍然在他身上轻轻游走,力量的轻重变化,总会让他有一种异样地感觉。他自己以前身体健康,倒是没得过什么疑难杂症,让风劲节给他那样检查过,但是每次受了伤,却都是风劲节亲手给他上药包扎。有那么几次,他也是把上衣全脱了,让风劲节治疗。药上好,绷带绑结实后,风劲节有时会顺手在别处按几下,测几下,顺口问他……
“我按下去的时候,如果痛你就表示一下,现在你不方便说话,那就随便点点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