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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相待他,与他待乐昌,又有什么不同呢?
想起那人总是温和的微笑,总是从容的神情,想起今夜被黑衣人制住时,月下所见,容谦平静淡漠得不见一丝涟漪的眸光……
燕凛忽然咬咬牙,轻轻伸手抚了抚自己身上的长衫。
他穿的衣裳里,还有着容相的气息吧,他今夜的长发,是容谦用仅剩的一只手替他梳就的……
只是,这又如何,这又如何……
莫名地,燕凛心中悲凉起来,一时间,只觉怅惘无限。
一众侍卫们看他驻了马,遥遥望着京城最有名的青楼,神情渐渐复杂起来,侍卫们的心便也高高提起。
我的天啊,今天的意外够多的了,皇上你可别再添乱了,眼看着早朝的时候就要到了,你总不会忽然间来了兴趣,要跑百花楼做客吧?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一章 … 锦囊妙计
看燕凛踟蹰不前,侍卫们脸色苍白地你望望我,我望有个胆大的咳嗽了一声,低声轻唤:“公子。”
燕凛回过神来,淡淡道:“快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这才继续催马而去,一群人的身影,渐渐融进了黑暗最深处。
燕凛去了,容谦回身进了府,却还要忙着替某人善后。
头一件事就是去花园的高楼上把青姑叫下来。
“容大哥,出什么事了?你那样吩咐我,我又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快吓死了。”
青姑一直是悬了心,紧绷着在那里守着,见到他出现,才终于敢松懈下来。
看着青姑苍白的脸色,容谦心中十分歉疚。
他在温暖的房间里,安慰打趣燕凛,却让这个一心关怀他的纯朴女子在这高楼深处,不知担了多少心思。
他也只得柔声安慰,花了不知多少言语时间,才让青姑相信,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
可青姑吃了这一吓,再也不肯回原来的院子住,虽说不敢要求象过去一样住在容谦的隔壁,但却坚持要住在容谦院外。
“不行,以后我再不能在夜里离容大哥那么远。”
容谦一阵头疼。
唉,青姑还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啊,便是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他们只是义兄妹?但是眼看他若是不肯,青姑能直接在他院子外搭间茅屋放张床就算了事了。
无可奈何之下,容谦最后只得应道:“好好好,都依你。天一亮,我就让管家调派人手,赶紧在那边花园紧挨着我这院子的后墙那一边,划出块地方来。起一座独立的小院子给你,好不好?奢华优雅那些都不管了,我会要他们尽快完工。不过你的院子和我的院子之间,不能开角门相通。”
青姑计算了一下位置距离,想着凭自己的内力耳力。在这种距离内,如果容谦有事,只要大叫她一声,她就能立刻听到,及时赶到,这次安下了心。
门么……没有就没有。反正这墙对于她来说,也不算高。
容谦本也是洒脱人,既然已答应了。便也不再纠结于心。狄一虽然走了,但是未必肯就这么轻松地离开,将来谁知道会不会有后文?有青姑守护在旁边,也总是要好一些。
更何况,以后小皇帝再给他玩半夜上门地游戏,有这个大保镖在。也不怕有多危险。
不过,似乎……府里也是该添些护卫了……
安抚完了青姑,容谦一路思忖着回自己房去,已经是疲态尽显。但是。他却还不能休息。他那房间里,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这会儿那两个侍卫已经穴道自解,醒过来了。才睁眼,迎面看见的就是容谦笑眯眯的面容。一通威逼利诱砸下来,吓得这两个知情人浑身发抖。再三以人头担保,此事绝不外泄,就算对封长清和史靖园也绝对不说。
容谦谅这二人也不敢口是心非。毕竟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燕凛真会拿这二位的脑袋来当球踢。
打发完了这两个侍卫,容谦还得又召了管家来,做出闲适之态,吩咐一句,让管家自去找昨晚偶尔看过或听过一些不解之事的下人们,警告他们不要多嘴。
一场风波,这才悄然消弥于无形。
其后地一段日子里,表面上,国公府一切如常。狄一没有再出现过,燕凛偶尔还是会来府上走走玩玩,闲时与容谦相伴出游,饮酒聊天。当然都是在白天,在一群护卫的明暗保护下过来的。
而在此期间,封长清也来过一次。容谦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摆下巨大的沙盘,挂起了秦国关防的地图,两个人闭起院门,密谈了七八天。
等容谦送封长清出府的时候,两个人都疲惫不堪。
临行前,容谦递了一个小小的锦囊给封长清,叮咛他到了军中再打开。
清十分惊喜:“容相原来早有制胜奇策破敌妙计相赠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容谦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你以为这是话本小说里那种锦囊妙计啊?我又不是神仙。这只不过是一条生死关头地重要提示,我告诉你的,是退兵议和的时机。”
封长清一怔:“退兵议和?”
“嗯。你到了军中再看。现在你看了,必然忍不住跟皇上说,他一听,又要来问我,我又不能告诉他内情,最后还是让他白白烦闷一场。”
容谦有些郁闷地叹口气:“总之你记住,一旦出现了我锦囊中所说的情况,不论当时的战局我军多么占优势,多么有机会取胜,你都立刻整兵后退,据城死守,大军不许轻出一步,然后派人谈和。”
封长清愕然道:“我岂有谈和的权力,皇上怎么会答应,再说,秦军也未必同意。”
“你只需要表示和谈地诚意就可以,真正的决定可以交给皇上来下,只要你的紧急军报一到,我就负责一力劝服皇上,至于秦军那边,你放心,只要我锦囊中的情况出现,你要谈和地话,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
“不要可是!此事关系着全军的生死,举国的安全。长清,你要切记,此去军中,万事由你自决,但我锦囊中的提醒,你一定要牢牢遵守,否则,我大燕将士,再难有归国返乡之日。”
容谦神色无比郑重,目光牢牢望定他。
封长清沉默了一会,终于点头:“容相,你是我最敬重信服之人。既然你已经说得这样严重,那么我也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谨守住锦囊之计。”
容谦这才点点头,与他挥手道别。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在门口礼貌地注视封长清身影消失,而是迫不及待转身一头扎回房间里补眠去。
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下来,多健康地人也要撑不住了,何况他其实就是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重病号。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精神无比疲惫,身体各处却都隐隐做痛,令他根本无法入眠。
最后,他竟是一直只能神智清楚地忍受着,连着两三天,都无法正常入睡,只是偶尔小睡一会,就会立刻痛醒过来。
他从来不叫痛,若有人在旁,便是睡不着,也只闭目做安睡之态,府中地下人都只道他是前几天和封将军论兵,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所以比较疲倦。
就连青姑也没能看出,他一直谈笑自若或安宁沉睡的时候,其实还在忍受着病痛发作之苦。
而这个时候,封长清已经辞别圣驾,远赴军中去了。
送走了封长清之后,燕凛想起国公府传来的消息,知道容谦为了和封长清论秦燕交战之事,疲惫之极,心中也颇不安,本想去看容谦,又怕自己这个皇帝一到,本来就够疲劳的容谦还要打点精神来应付他,踌躇再三,终究只是派人送了大量养身补神的良药到国公府上,自己仍困在宫里,暗自牵挂而已。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二章 … 并马同行
丛中,一只灰灰的小兔子刚刚小心地探出头来,劲风至,那兔子连叫都来不及叫得一声,便被一支劲箭生生贯体而过,跌出数步之遥。
前方一阵欢呼之声响起,不久便有快马扬尘而至,马上骑士十分矫健地在马背上一弯腰一探手,连箭带着兔子一起捡起来,高高举起,策马回首,喝道:“公子神箭!”
远处几十骑,围绕着一位锦衣箭袖,白马盘弓的贵公子,一起喊起来:“公子箭法如神。”
欢呼如潮之中,燕凛打一寒战,略略侧头,看看身旁容谦似笑非笑的神情,愈发地难堪,对众人斥道:“行了行了,射只兔子就天下第一了,你们不怕丢脸,我还怕寒碜呢?”
大家都是多年贴身保护他的侍卫,知他性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与容谦同行共猎,心情极好,原也不是真生气,自然也就不甚害怕。
大家嘻嘻哈哈地你眼望我眼。你万岁爷是天下第一人,一箭射出来,咱们敢说你那不是天下第一箭吗?
看大家嘴里唯唯,神色却多是不以为然,燕凛暗自气结:“好啊,长清去军中了,今天靖园又没来,就没人管束了是吧?我的话你们也不放在心上了。”
几个侍卫领队打着哈哈连声道:“公子说笑了,咱们什么时候拿统领和世子当过倚仗。”
这话可是真的,今儿个大家都显得比较轻松,倚仗的分明是容谦。
他们这些三天两头护着燕凛出宫的人,早就都看明白了,便是平时天威莫测,和容谦在一起的时候。燕凛倒是极难得会真发火的。何况这样抛开俗物,偷得浮生半日闲地出来行猎,这么好地阳光,这么好的风,这么好的……人。谁还真担心皇帝老子闹脾气啊。
容谦在旁低笑道:“再闹下去,我看大家就直接拎两三只小白兔回去交差,告诉宫里头,这是出门前雄心勃勃的万岁爷的全部战利品。”
燕凛目光恶狠狠一扫众人:“不和你们浪费时间……”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那白马撒腿疾奔向前。
一众侍卫亦各自操弓背箭,呼喝着策马跟随过去。
说实在地,燕凛想要不误每天的早朝,偷偷出来打一次猎。可不是那么容易。燕京附近人烟稠密,田里连兔子都难找一只,更不要说那些狼啊狐狸啊黑熊啊之类的大型猎物了。要打猎,只有跑半天的快马,去专门的皇家猎场。
那里,几座相连的绵延大山。以及山下数里之内的草地树林,都被划为了禁地,樵夫猎户,都不得进入。百姓要离开猎场五里之外,才可安家住人。
这所谓的“皇家猎场”,倒不是给燕凛专用地,而是所谓让权贵子弟,学习弓马骑射的地方。京中权贵平时都可以来打猎。反是燕凛自己没空来。倒是每年春祭秋祀的时候,他得领了头,摆足了仪式。在前呼后拥之中领着臣子们到这里来围猎一次,然后摆开祭坛,以猎物祭奉天地,以表诚心,累得半死。可那和真的打猎根本是两码事。
这一次,还是容谦看他每天心事重重,压力太大,天天盼着前线的军报,可是越看着一切顺利,还没有和秦旭飞的军队正面接仗地消息,就越是担心接仗之后是否一切能如预料中那样顺利。不忍他这样整天发愁着急,想看看怎么让他放松些。
可是,平时也常在府里说说聊聊,偶尔出来走走看看,燕京就这么大,能让他们这两个特殊身份的人安心取乐消闲的楼台舞榭,实在也不多。
更何况,无论是什么好歌好舞好景致,燕凛都不太有心情多看,偏当着容谦的面,又要努力装成很开心快活地样子,实在假得让容谦心里不舒服。
人啊,整天先天下之忧而忧,哪还有时间去乐呵呢。皇帝这项工作虽然辛苦,可也不能才干个几年,就把自己整成一暮气沉沉的小老头啊。
所以,昨天,容谦提议出来打猎。阳光下快马盘弓,逐鹿射虎,总是会让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吧?总能暂时让燕凛忘了眼前的烦恼,心中的压力吧?
对燕凛来说,难得遇上容谦主动提议想要做什么,自是无论如何也要奉陪地了。何况他自己也毕竟是少年心性,想想看纵马行猎的肆意,当时便隐隐兴奋快活起来。
只是燕凛可早被那种天子行猎的正式排场吓怕了,所以这次只悄悄安排一下,弄一个普通权贵子弟去行猎地文书,早朝一结束,就赶紧换了衣服,偷溜出宫,跟容谦会合了一块出城。
虽然大家都骑了快马,到了猎场时,也已经是中午了。于是也只有半天的时间打猎,天一黑
紧回程,否则误了明天的早朝,却又是一桩大事了。
因着时间紧迫,所以燕凛才更想抓住眼前的快乐。远离了浮嚣尘世,纵马林间草上,看鹰飞兔走,许多烦忧不快,都尽皆消散而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催马飞驰,与风云竟速,扬弓搭箭,与虎狼决战。
想起幼时容谦抱着他骑马,扶着他的手拉弓,心间即觉欢喜又觉温柔。越发想要多射取一些猎物,好叫容谦看看,当年他教他的骑射,他一刻也不曾忘记。
他这里纵马飞驰,看着前方正好有一群受惊的山羊飞速奔逃而过,想也不想,探手取箭,搭弓,身后众人喝斥连连,几十张劲弓都在同时被拉满,几十支利箭就此划破长空,呼啸而去。
等到容谦慢慢腾腾驾着马,悠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