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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言又止,跪着想接近乐昌,被几个宫女挡住,更是哭倒在地。
乐昌惨白了脸,没有再理会这个哭叫的宫女,只是回首望向清华宫的宫门。
开始侍卫进去传报皇后到来,这时又在宫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喧哗事件来,自是早有人闻声而来。
宫门前站了好几个人,然而,乐昌的眼里,却只看得到燕凛。
风劲节的风采,方轻尘的气度,还有容谦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乐昌都看不见。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只凝定在燕凛身上。
她的丈夫,她的君主,她在这世上仅能依靠的人。
他那样肃然地面容,那样带着凛然杀气的眼神,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无以伦比地寒意,冷得手足都是一片冰凉。
她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之人,可她也曾是秦国的公主。皇宫里的倾轧,她没有亲历过,却已经旁观过足够多。事到如今,她哪里还看不出,这一切,分明就是一个专门为她特设地陷阱。
手法未必高明。计策也不算出色,只是……只是……竟然是容谦,她竟然涉嫌谋害容谦……
她恐惧到几乎不敢再看燕凛的表情,不敢去设想燕凛会做什么样的判断,只觉得冰寒彻骨。。直到那轻轻的拍掌声响起,那懒洋洋的声音带点讥诮之意,打断了晴儿的哭喊求饶。
“皇帝陛下的侍卫……真是让我眼界大开啊。”
方轻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那两个恭敬地跪在皇后身前请罪的侍卫:“两个身怀武功地男人,居然让一个弱女子从手心里挣扎出来。还足足跑了一路,一直跑到皇后面前来了。如果这个宫女不是来求饶,而是来刺驾,真不知道这大燕国皇后的安全,要靠什么人来保护?”
方轻尘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燕凛,笑道:“不知道是燕国的侍卫太无能,还是过于怜香惜玉呢?”
燕凛沉了脸色,一语不发地走向前,也不理那两个脸色煞时间一片苍白的侍卫。也不看那哭着瘫软在地的晴儿,只伸手牵了乐昌冰冷的手,轻轻地说:“别怕,我在这儿。谁也害不了你。”
乐昌定定看着他,眼中盈盈有泪光,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又觉身心皆寒,开了口。竟发不出声音来。
燕凛心间又是怜惜。又是不忍。又是不解。他已经表明了他的信任,为什么,她却还如此惶恐。如此惊惧,如此不安?
他一时不知如何安抚乐昌才好,只得不断地柔声道:“我信你,我相信你,谁也陷害不了你,乐昌……”
方轻尘叹口气,摇摇头。
这个笨蛋,完全没找着重点。
“不用怕,你们容相的药里没有毒,估计皇后娘娘喝地药里也应该没有毒,有毒的是我的药。”方轻尘这叫个郁闷啊。
亏得燕凛和乐昌都不算是太笨的人,居然会犯这么明显地错误?
好么,一察觉药可能有问题,燕凛先就对容谦的药紧张起来,发现容谦的药很正常,立刻又紧张起老婆的药来了。这乐昌估计也是一样,一喝了自己的药没问题,立刻就担心容谦地药出事。然后……然后……
喂,他好歹也算是燕国地贵客吧?怎么就这么没存在感了?
这二位,生生是谁也没记起来,他方轻尘地药,也在那间药房配制来着呢!
真是没地位啊!没人权啊!
说什么贵客,说什么尊重,一有变故,早把他忘到脑后去了。还是容谦和劲节有点同学爱,肯操心操心他的生死安全。只有容谦记得立刻下令,将药房所有替方轻尘配的药全部取来,然后那上百粒地药丸子,风劲节一个一个仔细地查对了一番,果然发现,其中有个五六粒,被人下了毒。
因为只有少量的毒丸,混在上百颗好药当中,除非最后交药时风劲节一颗颗地查对,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而方轻尘对于照料自己一向不甚经心,风劲节给他的药,他又必然十分信任,以后吃药时,十有八九是看也不多看一眼,摸出一颗就吞的。
算起来,他要是不幸阴沟里翻船,被那幕后黑手阴一回,毒一次,那可能性还真是极大的。
发现这场变故最后针对的原来只是方轻尘,燕凛脸面上固然有些难堪,赶紧着向他道歉,并一再保证会追查真凶,但方轻尘哪里会看不出,燕凛那抱歉不安,全是面子上的事,骨子里真个是心情……轻松。害的又不是他家容相,又不是他的老婆,他还会真的那么介意一个外人的生死么。
乍听方轻尘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乐昌震了一震,然后,每一分心思,每一点肌肉,才一点一点地松驰下来,直到这时,她才能够说出话来:“皇上,我……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燕凛连声应,只是望着乐昌的眼神,却在倏然间幽深了许多。
他握她的手,他连声安慰,他极力表达他的信任,却都及不上方轻尘一个外人,随便一句话让乐昌感到安全和放心。重要的,不是方轻尘的份量,而是……是容相……容相在他心中的份量……乐昌她……
燕凛望着自己那刚才还无限惊恐的妻子,忽然有些怔仲出神。
风劲节皱了眉,看着乐昌那惊魂初定的面容,看着她那在转瞬间,便在额上密密麻麻泌出的冷汗,轻轻叹息一声:“皇后抱恙在身,又受了这番震动和惊恐,此刻最好回去休息,我开个安心宁神的方子,派人即刻为皇后煎药服用才好。”
燕凛看乐昌脸色苍白,手足冰凉,神情也有些恍惚,竟似连站也象站不住多久,心中不忍,知她这一番真个受了极大的惊吓。这是他的妻子,前几天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为他生了个儿子,此时最需要自己这个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守护安慰,可眼前这个局面,这些事……
乐昌轻声道:“皇上,我没事,这就回甘泉宫休息去。”她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努力尽到皇后的责任,抬头向容谦和风劲节感激地笑笑,这才把目光移向方轻尘。
刚刚方轻尘两次发言,一次是替她辩冤,一次是安她心绪,转眼间就将她从至大的惊恐中解救了出来。言谈之间,方轻尘自自然然,锋芒出鞘,那些惫懒疲倦倏忽不见,那一种风采气概,令人一见难忘。再加上他对待燕凛的从容态度,更显出不同寻常,乐昌哪里还能猜不出他是谁。
面对方轻尘,她不能不感激,却又难掩心中那复杂的情绪。
若不是方轻尘,自己的父亲兄长小弟,侄儿侄女,也许都不会死。然而,她又茫然地不知道该不该为着那些除血脉相连,与她并无太多干系的人,去怨恨这个素不相识却救她于水火的男人。
三日来,宫中别的贵女们都纷纷来清华宫探望容谦,借机看看方轻尘是何等人物,乐昌身为皇后,却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轻尘,索性借着难产后身体抱恙的借口,守在甘泉宫里一步不出。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对着方轻尘裣衽一礼,诚心诚意道:“多谢方侯!”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二百九十七章 … 暗雾重重
乐昌对方轻尘裣衽一礼,而谢什么,为什么谢,都已是不必明说。她作为一国皇后,如此郑重地对人行礼,已经表达了她足够的诚意和感激。
方轻尘也不客套,也不让开,大大方方,安然受了她这一礼。
一直沉默的容谦直到现在才淡淡开口:“陛下陪皇后去甘泉宫休息吧。”
“我没事……”
“我要审问……”
容谦神色平静地打断了燕凛和乐昌同时说出来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来问吧!”
他扬眸,目光深深,望进燕凛的眼中。
燕凛默然。不错,这个时候,是乐昌更需要他的安慰和守护,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场拙劣的阴谋,不管幕后的黑手是谁,只怕牵涉的那些人,都是不好处置的。
自己作为皇帝,作为……真在旁边,亲口问出来了,反倒更加难堪。
只是,只是……
他咬着牙,有些不甘地看着容谦。
容相,难道这种为难之事,我只能退缩逃避,却由你来为我承担吗?
容谦只是一笑,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温和。傻瓜,人生里哪里有所有的事,都要跳出来逞强的。对身边的一些人,容让一些,后退一些,也未必就是不好。我是你的老师,你的长辈,这种事闹出来。我不出面,难道还要你自己来办?
二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燕凛轻轻叹息一声,柔和地一拉乐昌地手:“朕送你回去。这里有容相,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容谦将所有相关人等都押去一个个审问,因为事涉宫廷阴私,要替燕凛留着体面,风劲节和方轻尘当然也不可能在旁边听审。自是需要回避的。
风劲节倒是无妨。这种宫中争斗,在他看来,本来就是极其无趣且猥琐,能不牵扯正合他的心意。方轻尘倒是有些心里不痛快,好歹他也算是受害人啊,居然就这样,话也不交待一句地让人晾到这里了。
“审审审,慢慢审。审出来了,看他那小皇帝怎么办?个个都是枕边人。天天耳旁说恩义,喊打喊杀是无情,手下容情还是无情。我倒要瞧瞧,他怎么处理。”
方轻尘明显是坏心眼地盼着事情越闹越大。他好瞧热闹。
“你确定是内宫的陷害争斗?”风劲节似有疑问。
“还能是什么?”方轻尘冷笑:“那宫女察觉了药房的问题,却只担心着小容的药出事,为什么没想过皇后的药也可能有问题?如果她心中无鬼,她最先怀疑地,本来就应该是皇后的药。她说她是听多宫中旧事的人。那她当然就该知道。宫中争斗伤害的。多是宫内女子。”
方轻尘哼了一声:“在药房里下毒固然不算太容易,可几个当值的药师,同一时间。全部拉肚子,是不是也太显眼,太不合情理了一点。至于那花房的丫头……居然力气大到可以挣脱侍卫,简直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风劲节叹了口气,打断他:“行了行了,知道你宫斗经验丰富。什么阴谋诡计,你闭着眼也能看破了。”
方轻尘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一路看中文网他当过两世的王夫,闲着没事,和宫里那帮人拆几招,也算是调剂生活,这种事真是看得太多了,感觉自然比风劲节和容谦这两个正直的家伙敏锐些。
只是现在,被风劲节用这种口气拿来嘲笑,心中倒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自己居然只是略有尴尬,而非恼羞成怒?这却叫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看来时光如逝水,真是没有什么不能磨平,不能淡忘的。一念及此,心间竟涌起淡淡怅然之意。
“其实这手法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明,时机选择地倒是巧妙。皇后和我也算是有仇的,说她记恨在心,暗中谋害我,相当顺理成章。若燕凛不是够精明的君主,看到这连场好戏,怕还真要对皇后生起怀疑。更重要的是,这计谋在分寸上掌握得很好,先一步将下毒地事揭出来,并没有真的伤到人,那就算事后暴露,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燕凛碍着情份,怕也未必下得去手严查狠处。”
风劲节却微微摇摇头:“可你毕竟是个外人,虽说给你下毒的事揭穿了,让燕国大大丢脸,但天底下何曾有过为一个外人而废皇后的道理。再说,要害乐昌,早也可,晚也可,为什么要选她刚刚为皇帝生下嫡长子,恩宠正隆的时候呢?”
方轻尘朝天翻个白眼:“还笑话人家小容没常识。劲节,你好歹也当过一回御医吧?这宫里地事情,就一点没弄懂?谁说陷害皇后,非要一次就害得她被废。一个除了丈夫地保护,什么倚仗也没有地皇后,只要失了宠,就只能在深宫中枯苦无依而死。哼哼,更何况她难产后,本来身体就不好。经几次严重的惊吓和伤害,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剩下的半条,等已经无人在意她地时候,悄无声息地帮她去了,恐怕也只会被诊断个自然死亡吧。至于嫡长子?”
方轻尘冷笑一声:“恐怕正是因了这样的大功,这样的恩宠,才要在此时出手呢。”
风劲节眉宇间仍有不信之色:“轻尘,这些后宫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知道的自然不如你多,可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而且我在这燕宫中停留的时间比较长,有的事,应该是比你清楚。要争宠,最少也要有宠可争吧?可是燕凛这人……他有宠爱过谁啊?他待这些后宫女子,都很好也很温柔,谁有什么要求,他能满足也都尽量满足,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就是对乐昌,他也还都有很大的保留。他宫中嫔妃总共就这么几个,除了按制比较厚待乐昌之外,他对其他诸妃完全是一碗水端平。争宠争宠,无宠可言,有何可争?就是真扳倒了乐昌,其他诸妃地位相当,燕凛从来也没略为偏向过谁,谁又敢保证下面能上位的,就一定是自己呢?”
方轻尘也不得不点头:“这倒也是。”
这几天几个宫中妃子都到清华宫出入过,也曾与燕凛打过照面,方轻尘冷眼旁观他们的相处,自是清楚地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