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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试图扳倒乐昌的计谋里,只怕便有一两个老谋深算的人,借这个机会,想提醒容谦注意这个问题,希望在事情有可能不可收拾之前,容谦自己想办法消除掉这个隐患。
若是在以前,容谦心中把养成一个好皇帝当成人生第一目标的时候,在察觉了这份提醒的苦心时,也许就会立刻反省,即刻反思,然后自以为巧妙地拉开和燕凛之间的距离。
可是,现在的容谦,更注重燕凛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的快乐,只要这快乐和国家利益冲突得不是过份利害,容谦很明显是要偏心于燕凛本心本意所思所想所爱的。
这个时候,容谦就会把别人的提醒忽略,把可能的危机抛开,一切都以不伤害燕凛,不让燕凛更痛苦更不自在为前题地寻求二人新的相处方式。
如果容谦肯回小楼倒还罢了,反正就是纵情任性地相处,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可真要长长久久地留下来,就算那些重臣们对容谦有旧情,有尊敬,天长日久,焦心忧虑地看下来,耐心怕也要磨光了。谁知道到那时,这些人会做什么事呢。就算是不会对小容造成伤害,一天两天地要被骚扰,要费神应对,的确也……够烦人的!
至于后宫……
风劲节微蹙了眉锋:“轻尘,你真觉得后宫那些女子,会与小容为敌吗?你自己不就是说过。。燕凛对后宫无宠可言,后宫女子何以有争宠之心。那她们又怎么会容不得容谦这个对她们构不成威胁地男子。”
“就算本来不想争宠,但如果家中父兄为了国家,为了皇帝,想要对付小容时,她们能不帮手吗?眼下她们不需要争宠,但如果以后生了儿子,能不为儿子争吗?小容对燕凛的影响那么大。在燕凛心中占那么重要的位置,就算不攻击小容,但利用他,拉拢他,谋算他,借他来打击自己的敌人,这些事,难道那些女人不会做?”
方轻尘冷笑:“你别告诉我燕凛不会再生儿子,你和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了权力的平衡。也为了打消满朝文武对乐昌的猜忌防备,他一定还会让别的女子生下他地儿子。”
风劲节苦笑:“燕凛既然娶了那几个女子,也就有责任让她们拥有比较幸福的人生。既然如此,他终不能剥夺她们做母亲的权力。”
方轻尘大翻白眼:“劲节。我算是明白你当御医那一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帝又是什么东西?燕凛当然会再有孩子,可那是因为当皇帝的人,对所有的事。都要谋算清楚。计划明白。”
“儿子生多了。固然有夺嫡的麻烦,可儿子若只有一个,群臣没有第二个选择。自然而然以皇子为中心站在一起,当他还是盛年时,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就会感到威胁和不安。所以多生几个,让他们彼此制衡,这样高高在上的君主,才最为安全。”
他对宫廷地阴暗面,感受一向很深刻,这个时候语气就越发讥诮:“而且我告诉你,不止是其他的妃子要防,就是乐昌也一样要防。”
风劲节一怔:“乐昌?她的性子是极温良柔善的……”
“谁天生就是邪恶地?皇宫这种地方,本来就能把天使变成恶魔。”方轻尘冷笑。几世历尽,多少劫难,那些曾负他伤他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天生恶毒的呢。然而人性中所有的美好,还不是一点点被皇权渐渐磨得尽了。
风劲节仍不肯相信:“她无依无靠,无所仗峙,她该知道,她的温良柔善,从不害人伤人,才是让燕凛一直维护她善待她地最好保证。”
“不管她本性如何温良柔善,经过了昨天地变故,内心深处,就一定会受冲击,有变化,就一定会真正醒悟,后宫是一个怎样冷酷可怕地地方。”
方轻尘叹气了:“她没有亲人,没有家,唯一的丈夫对她虽好,但也有限,否则不会攻击她的国家,不会明知她可能面临群臣地置疑和威胁,却不事先为她打算,也不会在看破这个局之后,却不站出来惩处幕后黑手。为了她自己,她也许可以一直忍气吞声,但她还有一个儿子。昨天晚上,她应该已经知道,她的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得不到朝中宫里任何人的爱护和祝福。而眼前的危机虽然暂时压了下去,但等到其他的妃子有孕,只怕又会有更多的明刀暗箭刺过来。”
方轻尘讥诮的笑容里,隐隐也有了几分同情:“就算她现在还能保持天性中的良善美好不肯变,你以为,这种可悲而可怜的善良,又能在后宫的斗争中,坚持多久呢。”
风劲节默然。
处在乐昌的位置,为了保护儿子,在面对威胁的时候,就算是一只兔子,也要扬起爪子,努力学着去做狼。
而在后宫里,不管是什么人,又谋划些什么,只要容谦一直住在宫中,一直身为燕凛心中最最重要的人,一直做为君主胸中唯一的那片圣域而存在,那么,就不可避免地要成为其他人谋算计划利用的对象。
风劲节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象着小容陷进一群女人互相斗争的混乱当中,那可真是……可真是……无聊无趣到甚至有些猥琐龌龊了。光想一想,风劲节都有些不能忍受的感觉了。
风劲节用力摇摇头,不再过多去幻想将来可能发生的诡异事件,苦笑道:“不管怎么样,你的话我会转告小容,提醒他多多注意。不过,只要小容自己不改变和燕凛的关系,只怕也没法子防患于未然。以他的性子,真成了被人谋算利用的对象,看在燕凛和燕国的份上,十有八九,是不会去反击报复的,而他如果真的决定长留,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
方轻尘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若是如此,也只能说是小容自己的选择了,既然他决定了,我们就算再有气,也只好接受了。不过,我还是相信,小容是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的,只要意识到未来有发生这种事的可能,他应该会尽量为自己寻求最好的生活方式,我们这些外人,操操心也就够了,插手太多,也许就太不尊重他了。”
风劲节闷声不语,就你那声吓死人的他爱你,还敢说你不是插手太多。
方轻尘虽猜知他是在腹诽自己,却也不以为意,一笑提缰:“好了,不能再磨蹭了,我还得快马加鞭去追狄九呢,你回去吧。”
风劲节忧心道:“小心些,张敏欣说了,狄九的武功长进得非常快……”
“怕什么?有我出马,他一个伤病得半死不活的人,还能不乖乖俯首就擒?”方轻尘自信满满。
风劲节心里是一百个不放心,可嘴里还真不敢说。这人既好面子又小气,一旦受了刺激,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方轻尘哈哈笑了一声,策马如飞远去,大声说:“劲节,放心吧,万事有我呢!”
放心?有你?我能放心?就你那随心所欲的办事法子,心念一动,永远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谁敢对你放心。反正绝对不是我。
风劲节莫名地打个寒战,忽然有了隐隐的不安感觉,突然觉得,大家最后支持方轻尘出面来处理狄九和阿汉的问题,可能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阻止了。
远远望着前方,那渐渐一马绝尘而去的身影,风劲节终于扬声大喊:“轻尘,你记得那些药要按时吃……”
远处的人不耐烦地回手挥了挥,转眼已没入黄沙烟尘之间。
风劲节默然遥望了一会儿,深深叹息一声,罢了,他已经尽过人事了。若是方轻尘硬是不听劝告,他也没办法。
拔了马往回走,心里想着宫里的容谦不知有没有回清华宫,心里更是有些无奈。
小容别看极温和极好说话,骨子里也是个不听劝的家伙啊,真不知道最后是如何收场。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啊……唉……
风劲节无精打采。想起赵国犹在等他的卢东篱,只觉得归期渺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哀叹一声!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三百一十二章 … 山路崎岖
就算是当世最繁荣的燕国,到了离开平原,渐入山林,荒凉贫瘠,接近边关的地方,人烟也就稀少了。
这些地方,官道虽然还是通的,毕竟也没有燕国腹地那样宽阔平坦了。
道路越来越窄小,越来越坎坷崎岖,有些地方,只能勉强通行一辆双辕轻车而已。若是遇上两车要相对而行,其中一辆就定要驱马在路旁找个可以停靠的地方,让对方先通过才行。
好在这样荒凉的路段,行脚之人也总是稀少。偶有行商车队擦肩而过,停驻让路,互相寒暄,交询商情的时候,路上才有些短暂的人声和活气。
天眼看已经过了晌午,这崎岖狭窄的官道上,终于又打破了寂静。
远远地,慢吞吞先过来的,是几个佩刀带剑的粗豪汉子。奇怪的是,他们人人都放着马不骑,反而个个弯腰低头,牵着马,边走不知道在地上踅摸些什么。
渐渐走近些,便看得出他们每每蹲下身去,却是从道路上捡起任何散落的稍微大点的石子杂物,扔到路边去。偶尔碰上有保养不到,路面坑洼太厉害的地方,他们便解了马背上搭的口袋,用口袋里装的沙土垫平整。口袋空了,便牵了马到后面去,不一时,就和同伴换了装得满满的口袋回来,而那同伴则再去旁边的山脚溪边装沙土。
这几个人都是五大三粗地。身上又带着凶器,怎么看怎么是舞刀弄剑,流血拼命的武士家将之流,却怎么就沦落到做这些细琐辛劳之事,活脱脱成了别人的家奴苦力呢?
看上去,这几位对现状也是很不满的,神色间多有负气不平之意。清石头,垫道路时。常有人悄然用目光交流着彼此的郁愤和不快,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唉,堂堂飞云寨啊!上上下下近百条好汉啊!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他们这十几个人了。
只怪大家一时财迷心窍,只以为那个咳个不停的丑八怪定然是个无能的痨病鬼,又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必是头没有反抗能力地柔顺好羊,结果……唉……
大伙就都和那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的幸福强盗生涯说再见了。
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已经是最幸运的了。当初一动手,那个明明咳嗽得弯腰弓背象只虾米的可怜虫,转眼间就变成了杀人的魔王。一人一剑,一剑一人,硬是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杀掉了他们寨中大半的兄弟。
他们这些及时弃刀跪地,哀号求饶的人。被那个怪物一指点在胸口。便不得不放弃所有尊严和自由。给那人做牛做马,否则只要隔个三日,就会痛得生不如死。必要那人在胸口再点一指,才能恢复如初。
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过。他们这些落草为寇地壮汉,个个都是不驯之人,哪里肯真就乖乖就范。可是十几天下来,几批兄弟先后尝试的结果,只不过是让当初侥幸活下来的人,又被那人杀了一大半。
所有的法子都使尽了。无论是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生生吐出鲜血时偷袭,还是趁他在给病人渡气疗伤,应该无法分神地时候出手,敢犯雷池之人,换来的都只有灭亡。
这个人,是超出众人常识之外的怪物。动作迅如闪电,气势汹涌如雷,明明身体垮到不成样子,明明是发着病,运着气,行着功,该是不能作战甚至不能被打扰的时候,他举手投足之间,杀一个人,还是像吹口气一样简单。。
而且,他似乎从来不用睡觉……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是何时何地,他似乎都是一样警觉。
现在,已经再没有人敢起侥幸的心思了。
暴起突袭向那人造反地时候,被他直接一剑杀了地人,还是幸福地。那些没有当场死去的人,都是当着他们的面,受尽折磨,辗转哀嚎数个时辰,直到叫破了喉咙,流干了血,那人才肯让他们去死。最惨地那位兄弟,是试图在别人聚众偷袭,缠住那个怪物的时候,去抓那个一直昏迷的人当人质,结果他是被那人将骨头一寸一寸捏成粉碎后,扔在山间,活生生喂了野狗。而其他人就算没有大胆到跟着对他动手,事后也会因同伴的莽撞而付出代价。
当他们身上奇痛无比的禁制发作时,这人就袖了手,冷眼旁观,必要让他们痛上足足一个时辰,痛哭流涕,哀叫哭喊,发了无数声毒誓,保证永远不敢再反抗他,那人才肯慢悠悠出手救治。
到现在,大家除了在心中哀叹命运的不公,诅咒这眼前的魔鬼之外,也就只有认了命听他指使,做这做那,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怪物说话算话,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后,就放他们自由了。
说起来,这位主子其实应该不算特别难伺候。他不苛求,不刁难,不做任何额外的要求。基本上,只要前后左右把马车牢牢护住,一路上,保证马车正常前进,不让马车受太多颠簸,及时帮着供应水,酒,食物,就没什么事了。
本来其实这也应该是很轻松的差事,可是,放在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