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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万氏应声而来,没想到傅卿和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问她:“小万嫂子,万老翁知道外面有人看着他吗?”
提起这件事,万氏还有几分慌乱,忙不迭地点头:“早知道,我就不告诉叔祖父了,这都是我的错,害他病情加重……”
“好了,你先别着急,我来问你,那万老翁有没有见到外面的人?”
“没有。”万氏摇摇头:“外面的那位黑衣大人进去的时候,我叔祖父当时正好睡着了。”
“好,你在门口看着,若有人进来,你就跟我说一声。”傅卿和郑重道:“这很重要。”
万氏点点头:“小傅大夫,你放心吧。”
傅卿和转身进入内室,那万老翁正在阖目而眠,傅卿和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说话,一伸手就给他号脉。
若说刚才傅卿和只是猜测的话,那现在傅卿和已经可以肯定了,床上躺着这位的的确确是个内官,就是俗称的太监。
傅卿和手指一动,在他的太渊穴上略一用力,万老翁一阵吃痛,眼皮一抖,就醒了过来。
“你是……”万老翁惊疑地看着傅卿和。
“万内侍,别声张,我是大夫。”
这一声万内侍一下子就点名了万公公的身份,他腾地一下就想坐起来,却只无力地抬了抬头:“我已经快死了,行将就木之人,要大夫何用?”
“万内侍,你放心,你的病,我能治。”傅卿和轻声说道。
万公公却颓废地摇了摇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注定难逃一劫,我死无所谓,只希望我侄儿,侄孙女不要受我的拖累。”
说着,一滴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傅卿和看着心中一动,还有担心还有不舍,就证明并不是真的不想活,而是知道自己无法扭转局面。
傅卿和压低了声音,跟他保证道:“万内侍,你放心,我治得了你的病,也救得了你的命。”
万公公眼睛倏然一争,不敢置信地盯着傅卿和:“不可能,那些人追到这里来,如跗骨之蛆,我若不死他们绝不会罢休。”
“万内侍你想差了,若那些人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来,为何迟迟不动手?不仅如此,还请了大夫来给你治病?万内侍,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见万公公脸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傅卿和再接再厉道:“万内侍,你可知外面是何人?我告诉你吧,为首的那人可是锦衣卫。这世上能指使锦衣卫的,也只有那一位了,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那位锦衣卫似乎并不想伤害你,还对你的病十分紧张。万内侍,我想,大概是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夹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惊动了天子。”
傅卿和的这几句话,直在万公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惊异之下,竟然一把抓住了傅卿和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万内侍,我一个乡间郎中,怎能窥得帝心?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我说的对不对,难道您心中没数吗?毕竟那东西或者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晓啊!”
万公公听了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紧跟着就哀痛道:“你说的没错,是咱家太惊慌了,可是如今已经晚了,咱家喝了那河中的水,搅得咱家坐卧不安,吃不下喝不下,还呕吐不止,现在虫子恐怕已经钻进了咱家的五脏六腑,用不了多久,咱家就要死了。”
虫子经过一夜早就消化了,至于坐卧不安与呕吐,全是由于太过惊惧而导致的。
傅卿和本来想跟他解释一番,可是看着万公公那灰败等死的脸,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万内侍,你的病我能治,我祖传有一种药,专治你这种病,这乡下经常有人误食河中之水,你这样的病,我治疗了不下十个了。”
若说刚才的话让万公公惊异,现在这一番话无疑给万公公带来生机,偏偏傅卿和先发制人,已经给万公公留下了聪敏机智的印象,让他不得不相信。
而且傅卿和说话的口吻还那么肯定,还举了例子,这简直让万公公大喜若狂。
“小大夫,我信你!”万公公再一次按住傅卿和的手,轻声对她说:“你治了我的病,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从皇宫中带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秘密?傅卿和本能就不想听,可是她还没有拒绝,万公公就小声又迅速地讲了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直惊得傅卿和握两手汗。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窥得这个惊天秘闻,她也只有把秘密压在心中。
出了内室,傅卿和径直走到院子中,对院内的人说道:“万老翁的病,我能治。”
穆九与那锦衣卫对视一眼,他们追了一夜,终于找了万公公,谁知道他却在惊惧之下突发疾病,如山崩树倒一般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万公公整个人奄奄一息,病得十分严重,眼看着就危在旦夕,依着穆九的意思,自然不管他死活先把人带走再说,可是大人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嗨,真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好顾忌的!穆九心中感叹一声。
见众人盯着自己瞧,傅卿和道:“只是这病来得突然,寻常医药无法医治,我祖上传下来有一方药,正对此症。只是我手上暂时没有,我现在赶回去做药,两个时辰之后送过来。”
穆九听了,立马阻止道:“不行!”万一这女孩子跑了怎么办?
大人自打进了锦衣卫处处受排挤,活要干,功劳却全是人家得。他虽然不知道大人是奉了哪位长官的命前来追捕,但是他却明白这一次是大人的一个很好的机会,万一泄露了消息,那大人岂不是又要跟前面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4章 三分靠治七分靠养
傅卿和要回去制药,却被穆九阻拦了下来,场面一下子陷入胶着的状态。
床上躺的毕竟是万氏嫡亲的叔祖父,她面露哀求地望着那锦衣卫,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去求道:“求大人发发慈悲,救我叔祖父一命,他眼瞅着就不行了。”
他看了傅卿和一眼,然后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他抬腿就走,根本不管傅卿和同意与否。
傅卿和抿了抿嘴,快步跟上,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子,对万氏叮嘱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万老翁,让他好好休息。另外,小万嫂子,你赶紧煮点山药粥,再杀一只肥肥的老母鸡炖上,我待会有大用。”
穆九与那黑衣锦衣卫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治病。
傅卿和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惊讶一样,对二人说道:“二位大人,我们走吧。”
早有人备好了马车,傅卿和坐车,那锦衣卫与穆九骑马,很快就到了秀水庄。
秀水庄,是武定侯傅家的庄子,这个女孩子跟也姓傅,她跟傅家是什么关系?
穆九心声防备,低声对那锦衣卫说道:“大人,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被他唤作大人的那人名叫卫昭,是锦衣卫的一名千户,他之前救过穆九一命,穆九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卫昭也没有想到居然扯上了武定侯傅家,一夜未阖眼,此刻他感觉有些累。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等会你安排几个人,把这女子以及曹家众人监视起来,等我们走了之后,才放他们自由。”
“是。”
卫昭叹了一口气,他擅长的是上阵杀敌,做锦衣卫这样的勾当,他真的有些左支右绌,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那么多人里面偏偏选择了他?这一年来,在锦衣卫,他也受尽了窝囊,只希望这件事情了了,能让他回到军队去。
红漆的大门,高高的院墙,青砖红瓦,隐隐可见院内峥嵘的格局,分明就是武定侯傅家在秀水庄的别院,只是大门上铁将军把关。
他正在诧异间,傅卿和已经下了马车,沿着右边院墙外的甬道拐到宅院后面,推开了一个小小的对扇木门,这院子显然寒酸多了。
卫昭与穆九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回来了。”木棉打开门,迎了上来。
就这一句话,傅卿和就感觉到身后的气氛明显一滞,卫昭与穆九脸上写满了诧异,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一个大小姐住这样的屋子还在外面行医?
卫昭思索了一会,一想到自己的出身,以及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做出来的腤臢事,脸上就露出几分嘲讽,看来,不光是自己本家会欺负孤儿寡母,这些京都豪门也一样不例外。
木棉见傅卿和脸上都是疲色,一边接过医药箱,一边心疼道:“一忙就是一个早上,连饭都顾不上吃,小姐,不是我说,你现在可是长身体的年纪,一顿两顿还好,长期这样下去,你肯定会饿的长不高,我给你留了饭,一直在锅里热着呢,你先洗把脸歇歇,我去给你盛饭去。”
木棉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傅卿和身后还有人,一个冷若冰山,一个高头大马还穿着官服,她立马有些害怕:“小姐,这二位是?”
“咳,木棉,这两位是从曹秀才家来的,跟我一起来拿药,这位是穆大人,这位是……”
“我姓卫。”
傅卿和忙道:“这位是卫大人。”
“原来是曹秀才家的亲戚啊。”木棉松了一口气,招呼他们两人在院中坐下,倒了滚热的茶水,然后就去给傅卿和盛饭去了。
傅卿和就在厨房用了饭,饭菜的香味慢慢飘了出来。
穆九跟卫昭两个从昨天下午忙到现在都没有用饭,穆九的肚子“咕噜噜”发出一阵响声,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大人,我……”
突然他脸色一变:“大人,你怎么了?”
卫昭捂着肚子,脸色非常难看难看,他强忍着腹痛道:“没事,捂一会就好了。”
穆九这才想起来,卫昭有胃病,忙活这么久又不吃不喝不睡,他的身子都受不了更何况大人还有胃疾?都是那死阉人害的,自己不想活了,还连累别人。
看着卫昭捂着肚子,强自忍耐的样子,穆九忙道:“大人,现成就有大夫,要不……”
“不必!”卫昭言简意赅地阻止了他。
卫昭是想忍,可是越忍他的脸色越难看,古铜色的面皮因为疼痛而变得刷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大夫,大夫,快过来,我家大人不好了。”穆九人高马大,这着急地大喊就像是放炮仗一样,直吓得傅卿和一口热粥卡在了嗓子里。
不好了!怎么个不好法?这人可是锦衣卫,要是在自己院子里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真的到头了。
傅卿和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见卫昭强忍着疼痛捂着肚子,她连忙坐在旁边,一边搭脉一边问道:“是哪里疼?胃还是肠?”
卫昭脸上都是汗,嘴唇毫无血色,勉强吐了两个字:“胃疼。”
“嗯。”傅卿和点点头,指尖传来卫昭脉象的信息,脉象弦细且沉,应该是胃病无疑。
“来,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傅卿和道。
见卫昭面色一僵,穆九连忙说:“大人,病不避医啊。”
卫昭看了一眼傅卿和,见她神色认真地盯着自己,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正镇定地望着自己。
神差鬼使一般,他就张大嘴巴,将舌头吐了出来。
舌苔薄白,舌胖大有齿痕,傅卿和看了一下,然后道:“可以了。”
“木棉,拿医案来。”
眨眼间,木棉就拿了一本厚厚的医案放到傅卿和面前的石桌上,并十分贴心的铺开到白页。
傅卿和按照前世的习惯,开始记录:“姓名?”
“卫昭。”
“年纪?”
“十九。”
十九?傅卿和笔端一顿,迅速抬起眼皮在卫昭脸上扫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若不是穆九一直盯着她看,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胃疼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将近两年。”
“是否有其他并发症?”
卫昭没有回答,穆九问道:“大夫,什么是其他并发症?”
傅卿和停下笔问道:“大便是否溏稀?两胁是否疼痛?饭后胃是否发胀?”
“无溏稀,不疼,有些胀。”
傅卿和心想,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她手下不停,一边记一边说道:“大人,你这胃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你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两天虽说已经入夏,可早晚还是有些凉,加上你长期不注意保养自己,所以这胃病便又发作了。”
“我要是没猜错,你今天早饭定然也没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