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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顾晨光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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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6月的一个正午,赤板市牡丹街上一个16岁的少年趴在一个墙角看着什么东西。那是他自己家的一个墙角。
正午的阳光灿烂,把街旁边的法国梧桐的叶子也晒蔫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雨季里有如此灿烂的阳光。在他的记忆中,雨季的天空是阴霾的,像永远洗不白的锅底。
街那边有一个馄饨店,馄饨店里有许多食客。他们在谈论着一个话题,赤板市又一个少女失踪了。这已经是第四个少女失踪了。公安局也毫无办法,前3个少女失踪案还没有破呢。少女失踪案又一次成为赤板市市民谈论的话题,这多少有点让人恐慌。
趴在墙边的那个少年没有听见馄饨店里的谈论,那事情好像和他无关。
这时走来两个少女,她们边走边说着话。
“小慧,我点怕。”
“你怕什么呀?”
“有人说,赤板市出现了一个变态狂,专门杀一些少女,而且手段诡异,不露一丝痕迹。”
“瞎说,哪有这事呀?我爸就让我注意一点,说赤板市已经有4个少女失踪了。我认为呢,一个那么大的城市,失踪几个人还不是正常的事,况且,现在的人有想法,一想不通离家出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哎,别担心啦,我就不怕,我爸他让我不要在晚上出门,我就非要在晚上出门遛达一圈才回家。“
“谁敢和你比呀,你爸是警察,谁敢碰你呀。”
“你这话就有问题了,你说说,真有那么一个变态狂,还管我爸是警察还不是警察呀!”
“这倒是。”
“哎,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啊,是肖爱红的恐怖小说《死亡陷阱》,你买的?”
“你自己看看吧!”
“啊,是肖爱红送给你的。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和我爸是好朋友,喏,就住在那栋楼里。”
“喔噻!你能不能让他也送我一本,像你这样子?也给我签上他的大名。”
“我试试吧。”
“那太谢谢你了,这是他的第几本恐怖小说了?“
“第四本。”
“太厉害了——我就是喜欢看他的恐怖小说,紧张刺激,文字还特别美。”
“我也喜欢,他的恐怖小说还有种说不出的迷人的味道。”
“恩——小惠,你看,是顾晨光。”
“看他干什么,他就是那样神经兮兮的一个人,不理他。”
“他在那里干什么呢?”
“你这人今天怎么啦,他在那里干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我觉得他奇怪;好象挺神秘的……”
……
趴在墙角的男孩觉得头痛,他昨天晚上又做那个梦了,他梦见有许多老鼠在奔逃,尖叫着奔逃……他家里几乎没有老鼠的踪迹,怎么会梦见那么多老鼠在奔逃呢?这个梦他从小就做着,有时做得多,有时很长时间也不会做,他知道每年雨季开始后这个梦就会出现,而且做得十分频繁。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刺得他眯上了眼睛。他从那个墙角站起来,朝家里走去。
那两个女孩子在他走后来到了那个墙角。
她们看到墙角的墙壁上写着一行字,红色的字,鲜血一样红色的字:“我的血和你的血永远交溶在一起。”
她们莫名其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个叫顾晨光的男孩怎么会写下这一行让她们读起来费解的话呢?而且用那么可怕鲜血一般的红色。也许不是他写的。那么又会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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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和祖母顾玉莲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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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许多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漫长的雨季。
如果我当初逃离了这个叫赤板的城市,或许不会经历那么多让我惊惧的事情。其实雨季还没有开始,我就觉察到了一种莫明的不妙。有种无法预知的东西在悄悄向我逼近,说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事实的确如此。有些东西你很想挣脱,可它会死死地缠绕着你,像潮湿春夜的一场恶梦。让你透不过气来。
2
我从小就和祖母顾玉莲相依为命。
我和顾玉莲居住在牡丹街上。牡丹街是一条老街,窄窄的街道两边是一些老房子,在牡丹街的中间左边,有三幢并排的两层楼的老式洋房,中间的那幢小楼是我的家,左边的那幢小楼是我同学丁小慧的家,右边的那幢小楼住着一个叫肖爱红的作家,听上去肖爱红像是个女人,其实不是,他是个男人。据说,这三幢小洋楼和牡丹街上的老房子一起被拆掉,在这里兴建一个繁华的商业区。我从来没觉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从来没担心过房子拆掉后,我和顾玉莲会搬到哪里居住。
在雨季来临之前,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3
温暖的春夜。
温暖好像为时过早,往常年的这个时候,天气还十分寒冷.反常的温暖并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我在春夜被尿憋醒之后发生的事情和重新入睡之后做的那个恶梦。
那泡尿要让我的膀胱爆炸。入春以来,我老是尿急,特别是在寂寞的深夜。这也许是一种病态。我在深夜睁开了迷茫的双眼.一团桔红色的光笼罩着我。我在夜晚睡觉时一直让夜灯开到天亮,我害怕黑暗。我匆忙地下了床,朝楼下的卫生间走去。顾玉莲知道我害怕黑暗,她在楼梯口和客厅里都安装了散发出桔红色光亮的夜灯。在桔红色灯光的引导下,我冲进了卫生间。一路上我觉得有个桔红色的巨大影子在身后跟着我,因为尿急,我顾不了许多。在卫生间里,我痛快淋漓地排泄完,全身颤抖了一下就放松了,我走出卫生间,那个桔红色的影子不见了。
整幢楼里很静,我似乎可以听到我祖母顾玉莲的酣声。
那个桔红色的影子也许是我的幻觉,人在夜晚的时候容易产生幻觉,谁敢保证在夜晚没有产生过幻觉呢?
我朝楼上走去。楼梯是本质的,因为年头久了,走在上面,有种吱吱嘎嘎的声响,尽管我的脚步很轻。我怕吵醒顾玉莲,顾玉莲要是被我吵醒.那么她到天亮也合不上眼。如果那样,她会一个人独自坐在楼下客厅的桔红色的光中,睁着眼睛到天明。对她而言,那是一种漫长的折磨。我上了楼。楼上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我的卧室,我对面的那个房间我一直没有进去过,顾玉莲把它紧锁着,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也不想去知道。顾玉莲把它紧锁着,不让这扇门向我开启.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就要进入卧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种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声音是飘渺的,像一阵轻风,若隐若现,在桔红色的光线中缭绕不断。那种声音象是哭声,又象是歌声,带着某种回声在我耳边回响。这种声音绝不是我从小到大做恶梦时听到的老鼠的尖叫声,所以我觉得奇怪,那些老鼠的尖叫声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我被这飘渺的声音吸引了,我回过了头,什么也没有。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我发现声音是从那紧锁着门的房间里飘出来的。这让我十分好奇,可以说我活了20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房间里传出什么动静。我像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朝那扇紧闭的门飘移过去。
我把耳朵竖起来,贴近那扇门时,声音消失了。一片寂静。我的心也好像停止了跳动。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也出现了问题。我想从这扇门中寻找到一条缝隙,让我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的缝隙。这扇门异常的严实,根本就没有缝隙。我使劲地推了推门,那扇门纹丝未动。我有些失望,我在失望的刹那间,产生了进这个房间看个究竟的欲望。这要等到明天才有办法。我想先回去睡觉,我一转身,发现一个人站在桔红色的光中,她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像一张白纸。这个人就是我祖母顾玉莲。顾玉莲让我吓了一跳,这种惊吓十分短暂,在我的尖叫还没发出前就过去了。顾玉莲的声音很轻,像一般轻风:“晨光,睡觉去吧。”我答应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我关上了门,把顾玉莲老太太关在了门外。我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一点声响。顾玉莲什么时候上楼的,怎么没有一点声响,这很奇怪,和那飘渺的声音一样奇怪。
我躺回床上后,我很快地进入了梦乡。如果我和顾玉莲一起坐在楼下客厅里一直到天明,也许那个恶梦就不会缠绕着我。
在梦中,我又一次听到了那种飘渺的声音。这种声音让我从床上飘了起来,像一股轻风穿过了那扇紧闭的门,进入了那个房间。我一进入那房间,声音就消失了。房间里一片黑暗,我找不到灯的开关。我想,顾玉莲怎么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开着桔红色的夜灯。她知道我从小就害怕黑暗的,在黑暗中老是有许多我看不见的瓜子伸向我。那些爪子锋利无比,它们抓住我,撕扯我,让我受伤流血。还有无数老鼠的尖叫,刺耳的尖叫。黑暗让我窒息。我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水草缠住了四肢,我怎么挣扎也无际于事。就在这时,一道白光,是一道白光撕开了黑暗,房间里刹那间光明起来,白光把房间照得耀眼。我仿佛松了一口气,我开始浏览这个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白绸布的床罩,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有一个小镜柜,我看不清镜柜上镶着谁的照片。还有一块白布蒙着的东西,我揭开了那块白布,是一架钢琴。我把上面落满灰尘的白布盖了回去,一抬头,看到墙上有一个挂钟.挂钟的指针停留在十二点整上。也许是因为我动了遮盖钢琴的那块白布.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浓郁的灰尘的味道,这种味道显得很陈旧。在浓郁的灰尘的味道中突然有股幽香进入了我的鼻孔。这股幽香从何而来?我顺着幽香朝那张大床飘去。我来到了床头,看到了那个双人枕头,我伸出了手掀开了那个双人枕头。我看到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我禁不住伸手去触摸它,可是在我伸手触及那朵玫瑰花的一刹那,花突然枯萎了。就在这时,床底下突然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似乎有一只手,一只我看不见的手在摇动着什么。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我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可是张开嘴,我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只有那床底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震耳欲聋。我感到有种力量让我弯下了腰,床底下有一个樟木箱子,那只箱子在摇晃着,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正想把那个樟木箱子拖出来,就被什么东西罩住了。是那块遮着钢琴的白布,白布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它罩住了我,从头到脚地裹住了我。然后有一种力量把我扔到了床上。我又成了那个溺水的人,被水草缠住了四肢,无论怎么挣扎也无际于事。在窒息中,我在挣扎中又听到了那飘渺的声音——
我醒过来时,天己经大亮了。
顾玉莲坐在我的床头,她拿着一条毛巾给我擦额头上的汗,她平静地说:“孩子,你做梦吧。一直在说着胡话。”我看着顾玉莲。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心里说:我要打开那扇紧锁的门,看个究竟。
这种想法变得异常的强烈。
就像尿急一样。
4
那个房间拒绝我的进入让我异常的痛苦。
我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人大都这么说。我对这种说法充满了仇恨,它让我在这个叫做赤板的城市里艰难重重。我曾经一度热衷于偷听别人对我的议论。对我的议论是多种多样的,总结起来大致有三种。一种说法说我一生下来就是个傻蛋,说我父亲是个酒鬼,父亲身体内部的酒精杀灭了我本该良好的智商。对于父亲,我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不但不知道他是不是酒鬼,就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是一片空白。第二种说法说我5岁那年得了一种怪病,病好以后我就变傻了,他们说我5岁以前是个机灵的孩子。我怀疑这种说法可能是真的,因为我的记忆完全是从5岁以后开始,对于5岁以前的一切,我没有丝毫记忆。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顾玉莲,顾玉莲没有告诉我,她应该知道的,她一手把我抚养大,可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回避着我的问题,就像回避我关于父母亲去向的问题一样。最后一种说法让我更加迷惑,他们说我不是顾玉莲的亲孙子,我是捡来的,捡来时就是个痴呆儿,难得顾玉莲的一颗爱心将我养大,成了人样。
我从来不承认我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我觉得那些说我脑袋有问题的人才真正有病。是他们,让我这20年的日子活在孤独和寂寞之中。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我基本上没有要好的同学。也就是说,在20岁这年雨季开始前,我几乎没有朋友。孤独让我少言寡语;孤独让我的目光中充满仇恨。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那些说我脑袋有问题的人造成的。我找不出第一个散布这种恶毒言论的人,是他毁了我,让我面对人群时常有种自卑感和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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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个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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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寻找着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