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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头忙碌政事,一头还得照看她。夜里她口干,他好几次起身喂她喝水。她愧疚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他安歇不好的源头。
这回是真得了教训,她牢牢记在心里,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深刻认识到,保重自个儿,便算为他分忧。
穿过跨院儿的时候起了风,她学得乖巧,反手去捞兜帽。没等她够着,他已转身接手,替她压下帽檐,系了绸带。
“若然他几个想歪,能臊了你脸皮,叫你再是不敢,想歪又何妨。”他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撂下这话,让她自个儿琢磨。
他一应所为,图的不过是令她长几分记性。她是聪明人,当是响鼓不用重锤。
一路上,因了她开头,因了他接话,几日来他刻意保持的疏淡,终是缓缓消融。他走在她身前半步,默默的,用身子替她挡下院子里吹起的凉风。
第二四七章 顾大人也有不招人待…
再见姜昱,七姑娘只觉她这二哥哥,近一年不见,身上那股子老成的学究气,越发鲜明。
因着兄妹两个打小感情好,也不兴酒肆里接风洗尘那一套,索性在自个儿家里办,亲近又热闹。七姑娘昨儿晚上拉了春英一通合计,主仆两个折腾到戌时末,总算定下了今日的菜色。
家中有事儿,下午晌,那人准了她提早家去。体谅她兄妹两人许久不见,想是有数不清的私密话要说,他主动提了今夜需得回国公府一趟,不忘严命她按时服药,睡前记得仔细查看门户,再不能吹风。
她乖巧应下,带着些迫切,不想回府那会儿,还是被姜昱抢先一步。多亏了管大人派去的侍人,自渡口到姜宅,一路安排得妥妥当当,很是顺遂。
此番与他同来的,还有福顺福安两兄弟。见了她,两人赶忙行礼。除了对主子的恭谨,还带着那么点儿小心翼翼的敬畏。
如今七姑娘身份不同以往,真真是出息,给姜家在整个泰隆郡都长了脸。能以区区女子之身,得了朝廷册封,又在府衙里当差,这事儿别说从前没听说过,便是平日里,想也是不敢想的。
老爷与太太刚得了信儿的时候,震惊得将姑娘自京中寄回的家书,翻来覆去,一连读了好几回。就怕白日发梦,弄错了,欢喜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也难怪,送七姑娘离家那会儿,谁人不知,姑娘此去是为进京小选。若然运道好,被留了牌子,顶天了不过分到哪个脾气和善的主子娘娘宫中,从小宫女干起。
可这才小半年呢,转眼传回的消息,姑娘哪里是宫女,竟一跃考取了朝廷新开立的秉笔女官一职。
福顺还记得,那晚惯来在家不大吃酒的姜大人,却是喝得陶然大醉。便是醉了,嘴里还念叨着姑娘,直夸姑娘长进,是个好的。太太在一旁高兴得直抹泪,便是自来对姑娘颇为严厉的二爷,听了这事儿,脸上也露了和悦。
七姑娘笑着拦下他两人俯身就要叩拜行大礼。都是姜昱跟前的人,碍于官身,再要给她磕头,倒显得端架子生分。
叫绿芙领了人下去,好好招呼着吃一顿酒,屋里只剩她与姜昱两个,说话也随意。
“世子待你可好?”接过她替他盛的竹荪汤,姜昱单刀直入,没打算与她绕弯子。
因着方才进京,船上消息闭塞,他此刻还不知,短短一月里,京中已是起了滔天变故。那人与郡主的亲事,早些时候已然作罢。
七姑娘舀一勺加了蘑菇的肉羹,一边儿给他夹菜,一边将近段时日里发生的大事儿,挨个儿说与他听。
姜昱蹙眉,正欲提醒她放了碗筷再说话,却被她嘴里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消息,震惊得将到了嘴边的训话,又格外容忍,咽了回去。
一顿家宴,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姜昱只静静听着,将她不断夹了放他碗里的菜,一点儿没浪费,全数吃了下肚。
待得她再要给他盛汤,他摆手示意她如此足矣,再用,怕是吃撑了夜里不好安寝。
“姜柔那头,又是怎生一回事?”叫人撤了席面,姜昱捧着瓷盅漱口,对刚才七姑娘嘴里一句带过,意图替五姑娘遮掩给人做妾这事儿,显是没打算轻易放过。
七姑娘扣着两手,低低垂着眸子,想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得老实交代。
听闻五姑娘打着秋节与她会面的幌子,实则不过一心盘算得了机会,求人给太子做妾。姜昱清俊的脸上,面色微沉。
“这事儿拦也是拦不住的,五姐姐的脾气,二哥哥还不知晓?你这会儿再怪她,人已经跟去了庆阳宫,还能如何?”
姜昱紧蹙着眉头,摇一摇头,话里带了抹沉重。
“你却是不知。自你与姜柔离家,太太一直惦记着,就盼着你二人年岁到了,能够放出宫来,回家里赶忙结亲。便一直替你两人暗中留意着可堪匹配的人家。好几回,都叫了我到跟前说话。念叨最多,还是叮嘱我在同窗之中,替你多相看相看。但凡有品行端正的,即便年岁大些,长你几岁,家世平平,这些都不打紧。太太在这上面看得明白,只道是待得你出宫,女儿家生生蹉跎了几年,必是要吃些亏的。太太从小疼爱你,为了这事儿,可算操碎了心。待姜柔虽比不得待你那份真心,却也是秉持当家主母该有的那份慈和,替你着想的时候,从没有落下她。”
听他一席话,七姑娘情不自禁的,被勾起了深埋在心底,想家的心绪。只觉那时候日子温馨而宁静,一家人团团圆圆,和乐融融,那般好的光景,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
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姜大人与太太对她的疼爱,真实一如每一对做父母的,总是对儿女格外牵挂。
外边儿多少人羡慕她与姜柔能够进京参选,只有家里最亲近的人,从没有指望过要借此光耀门楣。再得主子信赖的宫女,终究逃不开给人做奴才的命。自家捧在手心里养大,好好的闺女儿,生生送了给人糟践,怎么舍得。
于是太太一直盼着她们能放出宫回家嫁人,这份心,七姑娘尤其能够体会。
如今姜柔宁肯在京里给人做妾,也不肯安安心心回家过日子,要说太太有多痛心,倒也未必。但失望,总归是有的。毕竟太太与姜大人,鹣鲽情深,多少年的夫妻,就像她会顾及那人的感受,太太必定也会为姜大人着想。
姜柔这般不自爱,姜大人心头不好受,太太心里也跟着不舒坦。姜家二房没有那些个非得争得你死我活的仇怨,多数时候,算得融洽。比起那些妻妾成群,整日里为谋家产,争斗不休的高门大户,姜家二房算得和睦。
姜昱一席话说完,两人似有默契,同时沉静下来。
太太对姜柔,倒还好说。可她的亲事,才是太太最放心不下的大事儿。意外得知太太还在全心全意,替她物色人选,七姑娘心里五味陈杂。
那人虽退了亲,可他跟她之间,从来不乏阻碍与难题。家世便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儿,除此之外,国公夫人许氏,对她也很不待见。
没见她之前,有幼安从中挑拨,及至跟她见上一面,情形就更糟。那人在大殿之上,于御前,挺身维护她。这事儿看在许氏眼中,只会怪她拖累了他,对她成见更深。
他虽心志坚定,允她世子妃之位,可两家结亲,毕竟非同儿戏。眼下这情形,又逢朝局动荡,顾氏失了八王府这一臂助,族中之人,怕早已打起别的算盘。
他一日没给她个准话,顾氏没上门提亲,她怎么敢对太太讲,她还没及笄呢,已然被他“染指”。有了五姑娘“珠玉在前”,巴巴赶上去委身太子,再叫太太晓得,她在京里,没名没分,与个男子同吃同住,太太与姜大人心里作何感想?
大半会对她极其失望,怕她会步了五姑娘后尘,被京里的富贵迷了眼。
她信他的许诺,单凭他的家世,太太与姜大人可会信他?便是明面上碍于他家世,不敢辩驳,可心里,对她早早跟了他这事儿,只会日日替她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七姑娘记得,上辈子家里一提她的婚事,母亲总是絮叨“带回家里来看看,女孩子单纯,别被人给骗了。”
天下父母对孩子总是同样的心。位高权重,不代表可堪托付。往往这类男人,身上总贴着游戏花丛,不可靠的标签。
七姑娘望着姜昱,想他对那人很是推崇,便怀着些希冀,稍做试探。
“太太那头,还是继续瞒着好。”今日那人回了国公府,但往后,还能日日把他拒之门外不成?姜昱总会知道,她与那人,已然将规矩坏到了极致。便是眼下不说,也瞒不了多久。七姑娘估摸着,明儿怕就得露馅儿。
那人是体谅她,方才给了她机会,与姜昱单独说会子话。可他绝没有好脾气到允许她因着与姜昱畅谈一回,隔日便与他讲规矩,讲体统。
再者说,她也习惯了夜里窝在他暖暖的怀抱里,骤然与他分开,她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舍得。
“等到世子说服了家里,二哥哥再给家里报信儿可好。”七姑娘陪着笑脸,恳请姜昱暂且替她隐瞒些个。
一瞧她心虚的样子,姜二爷冷哼一声,缓缓搁下茶盏。
“便是替你瞒个三年五载,你能担保指定能等来他明媒正娶?阿瑗可记得离京前如何交代你?你如今这副样子,莫不是做了逾矩之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七姑娘心头一跳。忽而记起,姜昱可是说过,顾家没明着表态允她进门,若然她不知自爱,办了糊涂事儿,便要打折她双腿……
嘴上随意应付着,七姑娘心里不由哀叹:便是姜昱在正事上如何敬仰他,于感情一事,亦然信不过他。
许是同为男子,男人心里对权色的贪恋,姜昱比她更是清楚。于是空口无凭,在姜昱看来,不足为信。
连姜昱这关都过不了,太太那头,更没了指望。
七姑娘心里直犯嘀咕:上辈子没人叫她心甘情愿往家里带。这辈子倒好,人是现成的,不止长得好,品性好,家世更好。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摆在那儿,她与他,名份上八字还没一撇。在外头,她不守闺训,有了“相好的”,这事儿要如何跟太太提起?
第二四八章 大人,下官家务事,…
听见绿芙那丫头在门外细声细气的叫起,七姑娘闭着的眼珠子颤一颤,裹着被褥翻了个身。嘴上含糊应她两声儿,好半晌,才吃力睁了眼。
屋里没亮开,光影朦胧,时辰尚早。惯性的,她扭头向枕边看去。只见跟她一头摆放的软枕,上面儿铺陈的五福枕巾,平平展展,一丝皱褶也没有。七姑娘往外挪一挪,侧脸挨上去,只觉有几分微微的沁凉。
迷糊的脑子这才回神。昨儿个夜里,那人回了国公府,没在屋里安置。长久以来习惯了睁眼便能见到他陪伴她,留下的印记,甫一瞧见身旁冷冷清清,竟有些不适应。
“姑娘,奴婢可能进屋了?”
尚有些迷蒙的神智,被急性子的绿芙催得清明了几分。七姑娘打起帐幔,唤她进屋。不经意瞥见墙角的更漏,这一看不打紧,怎地比平日竟早了大半个时辰?
绿芙带着辛枝进来,都是伺候惯了的差事,两人动作麻利,绿芙服侍姑娘更衣,辛枝往面盆里倒热水,拧帕子给姑娘擦脸。
“姑娘您也甭瞅了,您还真没看错。今儿个叫起是比寻常早了些,可那是二爷命奴婢过来,请您快些到前头用饭。二爷说了,您要起得迟,一准儿会亏了自个儿身子。用饭草草了事,敷衍得紧。”
七姑娘坐在妆奁前,手上捂着手炉,苦了小脸。多大的人,还被姜昱这般管教。离家在外,那人惯来在小事上纵容她,她被他养出了一身懒骨头。如今再要事事都讲规矩,这痛苦,真是能要人命。
尤其,如今可是初冬的早晨,睡了一晚,被子里捂得暖烘烘的,便是醒了,抱着被子赖在榻上,依依不舍,很是舒坦。这般安逸,哪个舍得爬起来穿衣?
眼下这情形,不由的,便叫七姑娘想起幼时那会儿,姜昱仗着比她年长,每日必至,硬拉她晨读。姜二爷入学,七姑娘陪太子功书。一日也没有落下。
就这般被迫着,兢兢业业,勤学不缀。这般有苦自知的日子,每每想起,七姑娘都为自个儿鞠一捧辛酸泪。一直捱到姜昱进了郡城里的书院,这才叫她得了解脱。
本以为总算盼到了好日子,哪里知晓,那人半道插足,额外施恩领她去麓山。女学里的规矩,刻板而生硬,并不比姜昱管教她来得轻松。这还没完,进了京,她挤破脑袋好容易考取了女官,眼见日子逐日好起来,可这才小半年工夫,转眼,姜二爷进京。单只歇了一晚,隔日,他便谨记做兄长的责任,又将她给惦记上了。
“二哥哥刚到京城,尚未领差事,哪里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