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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进了宫里,您万事保重。千万照顾好自个儿。奴婢们在外头,等着您中了女官出来。”春英眼眶通红,使劲儿憋着,就怕哭得收不住,惹七姑娘也跟着伤心。
绿芙却是不管不顾,泪珠子成串儿往下掉。想起田姑姑昔日提到宫里头的厉害,只觉自家姑娘这是要进火坑了,没她与春英护着,姑娘这样好的性情,怕是要被人欺负到头上。
“左右不过两月就能出来,哪里就值当哭成这样。我进宫以后,你两人切记听管大人差遣,莫给世子添乱。”离别在即,七姑娘亦有些恹恹。
眼睛往对街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望去,只见车帘微微挑起条细缝儿。正欲看个仔细,却听前头那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嘶声揭底喊一声“泰隆郡郡守府,姜家七姑娘!”高高扬起的尾音,刺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拖延不得,赶紧接过自个儿的包袱,与春英绿芙道了别,到前头领牙牌去。
“姜七姑娘?”发牙牌的小太监唇红齿白,一脸伶俐样儿。仔细瞧她几眼,装模作样在装牙牌的簸箕里,伸手淘一淘,实则掩人耳目,从袖兜里滑了个早定下的牌子,笑兮兮递她手里。“牌子遗失不得,再要补上却是麻烦。七姑娘务必收拣好啰。”
客气应下,顺手塞了碎银子过去。七姑娘心里门儿清,世子替她打通了门路,于情于理,场面上该给的好处,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宫里盘根纠结,多少暗地里的道道儿,能拿银子打发的,都不算个事儿。
果然,那小太监诚惶诚恐收下了,满脸堆笑,叫人请七姑娘到凉棚底下坐一坐。这人分三六九等,哪处都适用。
白身的良家子,叫了名字,便到一旁兀自待着去。这些没权没势,没出身的小丫头,进宫就是最低等的粗使宫女,多被打发去哪个旮旯里,干又脏又累的重活儿。这些小姑娘都是冲着宫里丰厚的月钱来的,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若是世家出身,那待遇自是水涨船高。再积弱的世家,在大周这等级森严的地儿,也跟寒门脱了干系,算是大家闺秀。入宫以后多是分派进各宫里,甚至御前当差。前程好的,一步登天也未必没有。
倘若在京里有人,六宫里还有贵人照应,那自是顶顶金贵的主,得好好儿捧着供着。如今七姑娘便算是这一等的。在花名册上红彤彤圈了名儿的。
七姑娘到临时搭起的凉棚底下挑了个清静地儿坐着,四下里瞅瞅,还真见到几位麓山女学里的熟人。只那几人都是燕京城里的姑娘,待她颇为冷淡。爱理不理,敷衍着点了头,回头又凑一处,将她做了局外人,自顾自说话。
不受人待见,七姑娘也不在意。瞧瞧一溜排到街尾去的队伍,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这还只是南街,其余三条街加一块儿,拢共几百号人怕是有的。闲来无事,索性从包袱里摸出一卷书来,旁若无人翻看起来。
喧嚷之地,只她安安静静躲角落里翻书。顾衍抬手撩起车帘,瞧她安之若素,恬静的模样,于浮华喧嚣中,自有一股沉静的美态。
“宫里打点得如何?”
世子爷问话,管旭哪儿敢耽搁。“一切安妥。付女官传来消息,王后娘娘已遣了跟前掌宫女官与她通了气儿。想来七姑娘此番不会太受刁难。”
如今管旭对七姑娘,只能暗叹一声了不得。能叫这位爷时时刻刻放心里头,远超他当初料想。说句不合适的,世子爷待七姑娘,比对亲闺女儿还尽心。只不知,这位爷何时得了太子应诺,竟说动了王后娘娘,在宫里多与七姑娘些便利。
见这位爷目光还落在窗外,管旭眼波扫过马车当中安置的矮几上,高高累起的一摞公文,嘴里有些发苦。“您看,府上和衙门里,已经各催了好几回。要再拖延着,怕是宫里那位,也得亲自过问了。”
顾左监自回京以后,除了隔日早朝上闹出莫大的动静,之后一直“将息调养,缓一口气。”这缓呀缓的,到了七八日上头,直等到今儿个亲自送了姑娘过来。
要问这位爷怎么个调养法儿,知情的,哪个不是讳莫如深。顾大人连着几日不问政事,还能归结到这位爷不欲趟粮草案这摊浑水上。可日日里宿在府衙,于“调养”一道,只怕很是牵强。
见小丫头被人领上马车,行得远了,顾衍放下藏青的帷帐,靠坐回锦榻,支肘闭了眼。“明日备上鱼符。”这鱼符乃朝官出入宫墙的凭证,言下之意,却是明日上朝。
管旭喉头一噎,没想这位爷如此果决,连遮掩都不屑。小选才开头,刚送了七姑娘离去,顾大人便调理妥当,能够卯点儿上朝了……要说这里头没有名堂,谁傻谁信。
小选载人进宫的马车,车厢很是宽敞。能一口气安置七八个人,都是姑娘家,身形纤巧,挨着坐儿也不显得拥挤。七姑娘拣了个临窗的位置,因着香车挂的是轻纱软帐,从里边儿向外看去,还能隐约瞧见那人停在街角,安然不动的车驾。
车轱辘嘟嘟转起来,徐徐启程。今早他送她过来时候,那人静静凝视她半晌,方才沉声告诫,“万勿惫懒,聪明劲儿使正经事上头,凡事多留心眼儿。甭指望事事都有本世子替你善后。”
她不服气,觉得他待她像不懂事的孩童。每次道别,这人准没好话。彼时还冲他撅嘴儿,如今想想,谁说只有女人才刀子嘴豆腐心。那人分明是嘴硬心软。赏人的碎银子都是他给备的,带来的包袱,还亲自过问呢。她没想到的,他早替她考量周全。
直到马车拐进了巷子,顾大人的车驾还纹丝不动。嘴里说着狠话,却好脾气,耐着性子,目送她到了长街尽头。七姑娘抿嘴儿,暗生欢喜,谁说这人不着紧她的……
第159章 明枪暗箭
宫女也得看脸蛋儿,挑身段儿。摸筋骨,验清白。七姑娘被领到一处开阔的园子里,一眼瞧见早到的殷姑娘与冉姑娘,并着被分派到东市口的五姑娘,三人站一块儿有说有笑。
七姑娘失约在前,受殷姑娘冷脸,那是必然。好说歹说,才哄了人鼻子朝天轻哼一声。寻常冷冰冰的殷姑娘,这时候颇有几分闹别扭的小孩子脾气。
“照我说那骡子车瞧着新鲜,没顶没盖,能满满当当装十几个人。可惜没让坐。”冉姑娘瞧着那载良家子入宫的骡车,觉着比早腻了味儿的马车得趣儿。
“堂堂将军府的小姐,能叫你坐骡车上招摇过市?”殷姑娘嗤之以鼻。下等人坐的玩意儿,她是瞧不上眼。
七姑娘笑看两人斗嘴,没多会儿,便见远处游廊底下,当先一高髻华服的女官,领着身后翠绿襦裙的姑姑跟几个布衣的小太监,一行人径直往园子里来。越看越觉那女官有几分面善,瞧得真切了,七姑娘嘴角止不住勾起来,心里窃窃欢喜。
宫里有句老话,“新入宫的宫女,主子好伺候,姑姑不好伺候。”说的便是这新宫女进宫,最要紧,便是讨好管事的姑姑。莫不然,还没等爬到主子跟前得宠的位置,早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没了脾气了。
这会儿瞧清来人是女学里旧识,与她颇有些交情的付女官,七姑娘原先还紧绷的弦,霎时便松缓下来,少了许多顾虑。
此处能识得这位女官大人的,除了七姑娘,便是同样三不五时,到静室里“挨罚”的冉姑娘。只冉青这会儿,却是震惊莫名。付女官因着开罪了公子成,早年便被去了要职,再未掌权。怎地今次却是这位女官大人,做了小选的主事?
眼睛偷偷往身旁七姑娘身上瞄去,目光落在她臻静温婉的侧脸上,渐渐便回过味儿来。此次能遇上付女官,多多少少总能得她些照应,只怕是沾了七姑娘的光了。
女官大人到了,先前还忙活着攀谈结交的,立时做了鸟兽散。规规矩矩列了队,等着公公唤了名儿,被姑姑领着去后殿验身。
付女官一身宝蓝的锦绣女官袍,本就大气的五官,刻意端着脸,尤其显得端庄肃然。眼波扫过底下偷眼瞧她的七姑娘,眼里极快露出抹和善。两年未见,七姑娘出落得越发讨人喜欢。难怪那位爷处心积虑,为着今届小选,煞费了苦心。
得付女官暗中看顾,之后小选出乎意料的顺遂。各地女学里出来的姑娘,无一例外被留了牌子。余下的,却是沙子里淘金子,十个里面也未必能挑得出一个。便是如此,今次新选入的宫女,还是堪堪过了两百之数。
有些门路的,都晓得之后那场女官试才是重头戏。两百号人里只十个名额,可想而知,从进宫这刻起,明里暗里的争斗,便接踵而至了。
王府之中,幼安瞧着宫里传来的信儿,那姜家丫头,竟在宫女小试中,样貌身量、规矩德行、才艺考校,俱排在前列,拢共评价得了个优上等,入了三甲。
幼安沉着眸子,将笺纸摁在书案上,紧抿的唇线显出些愠怒来。“底下人如何办的差事?”
小选评定,可是要记入女官试考量之中。她原本使了银子,只内廷底下司礼监统领的太监宫女,便收买了好些个。虽则没胆子做得太过,撂了那丫头牌子。却盘算着,叫她得个不上不下的考评,在女官试里被人涮下来,老老实实,在宫里做一辈子伺候人的宫女子才好。
没了那丫头勾世子的眼,她方能一点儿一点儿,笼络了他。如今倒好,那丫头明晃晃排在三甲之列,再要动手,却是难上加难了。
连翘见郡主显是面色不豫,陪着小心,喏喏道,“谁也没料到,今次王后娘娘,指了那姓付的女官来管事儿。您也知晓,内廷管着考题,如何评定,王后派去的女官,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咱们买通那几位,也不能单独行事,一旁还有人看着呢。施展不开手脚,再大的本事也打了水漂。最紧要,还是那姜家姑娘。那人是真个儿肚子里有货的。考校宫里头规矩,已是专拣了生僻的问。可那姑娘稍一琢磨,信口就能答得上话。女红乐器更是了得,踏踏实实的工夫底子,想挑刺儿都挑不出来。若非样貌太过娇柔,比不得京中贵女矜贵大气,怕是这评定,还得更冒尖儿些。”
连翘没敢说得太直白。要不是郡主安排的人,好容易逮了姜家姑娘样貌说事儿,很是牵强,刁难了几分。如今那姑娘岂会屈居人后,落了个第二。
这事儿坏就坏在,人是堂堂正正的真本事,多少人看着呢,想泼脏水都不容易。
幼安阴冷的眸子缩了缩。想不到,一个乡下丫头,竟这样难对付。后宫里成文的规矩,少说也有千把条儿,这般也考不倒她?!如此,那丫头怕是比她所想,更加棘手。
“付姓女官……”幼安握着掺了茶汤的釉彩瓷碗,摩挲着杯沿,只觉这人听起来有几分耳熟,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来。“王后娘娘宫中,有这号人在?”
连翘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旁人再膈应郡主,也比不上那位爷直往郡主心窝里捅刀子。连翘垂首,揪着心回道,“那付女官,却是宫里的老人了。郡主您也见过的。早年开罪了公子成的宠姬,险些被生生折了手腕子。还是世子爷出面儿,给救下的。”
那瓷碗里的汤水,颤了颤,泼出去些许,浸得艳红的台布渐渐沉了颜色。幼安指甲扣得有些泛白,如何也想不到,他如今这处境,还能腾出手来,操心后宫之事。
心坎儿起伏不定,怔怔望着窗外笼子里养的画眉。毫无征兆的,忽而抬手将满满一盅茶,冲着那立在栖木上啄食的鸟雀儿,直直泼了过去。惊得那画眉啾啾哀鸣着,不要命的扑腾翅膀,在笼子里横冲直闯。
幼安眼底闪过丝快意,这才姿态悠然,缓缓搁了茶盏。
堂堂正正么?对付有本事的人,玩儿阴的不成,便换个法子,在这“堂堂正正”上做文章又何妨。
第160章 各自许愿
小选落定,头三月还需在延华宫中跟着学规矩,等着分派差事。比起背后有内廷扶持,刚才崭露头角的司礼监,自然还是王后把持六宫,积威更重。
于是这好处便是,付女官做主,姜家两位姑娘,并着殷家、冉家的,四位交好的,住了一个屋。殷姑娘得偿所愿,自然清楚这好处从何而来。待得屋里只她与七姑娘两人,殷姑娘比了个大拇指,很是大方夸赞道,“谄媚得好!不想那位也有因着女子,耳根子发软的时候。”
早习惯她说话直白,不屑拐弯抹角。七姑娘眼皮子跳一跳,总算明白这位当顾大人跟前,为何少有吭声。少说少错,真要叫她放开了快人快语,还不知要结下多少梁子。
三两日过后,原本平静的延华宫中,私下里传出些流言扉语。矛头直指,考评入了三甲的姜七姑娘。
据说这位七姑娘,女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