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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他起身拍拍她的头顶,一副大哥哥关怀的模样。“待会再洗,先进来一块用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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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去了手上的水珠,晚照在放下衣袖时,不安地问著他的背影。
“你後悔了吗?”
“後悔什么?”他转过身。
她有自知之明地低下头,“收留我。”
“没那回事。”晴空露出和善的笑意,“在你的心愿已了之前,你只管放心住在这就是。”
“我真的可以住在这?”她随即张大水亮的眼眸,那模样好似他施舍了什么天大的恩惠般。
他耸著肩,“你若想离开我不会留你的。”
“我不想走!”频频摇首的晚照回答得又急快又响亮。
措手不及的晴空又遭她怔住。
“那……”低首看著那双看似恳求的眼眸,晴空讷讷地说了句:“那就住吧。”
“谢谢!”
春花般的笑靥,他有些难以招架,当晚照踩著轻快的步伐快步跑过他身旁时,那股自她身上传来的幽幽清香,再次飘过他的鼻梢,令他的心湖有些荡漾。
单身至今,很少、也不善与女人相处的晴空,一手掩著脸,受不了的低吐。
“真不习惯……”
身为寄住的食客,基本上,在人屋檐下就当看人的脸色,只是在後山小屋的存粮都被吃光了後,藏冬不得不放弃这个人间的旧规。前来觅食的他,头昏眼花地穿过後山一大片竹林,绕过园子里晴空所种的一堆稀奇古怪的花草树木,来到晴空的家门前时,不客气地拉大了嗓门。
“晴空,我肚子饿了!”
一抹身影在他的叫声方落,迅速自窗口边闪开,他眼尖地捕捉到那抹人影,耐心等了一会後,却不见有人来开门,亦没再听见屋里有任何声响。
藏冬抓抓发,“出去卖豆腐了吗?”明明方才就有看见人影啊。
回首看了一会才升上山头的日头,本想进屋等人的藏冬,还未踏上长廊,就发现包括旁边那座种了桃花、梅花的小园子,晴空竟连磨房、主屋、客院、禅堂全都一律关门上锁。
“还不开门?”藏冬说著说著就去推门,却在被门上的结界烫了一下後急忙收回手,“喂,这是什么意思?”
一张美丽的脸蛋出现在微启的窗边,藏冬愣愣地看著那张幽暗中他曾见过的容颜。
没想到……她还真的出现了……
“是你。”他不解地看著她丝毫无改的面容,屈指一算,赫然发现她竟不是转世为人,而是还魂返阳。
“你认得我?”原本只是想看他伤况的晚照,好奇地看著他两眼盯著她直瞧的模样。
“当然认得啦。”不想在这时同她叙旧,他两手直抚著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皮,“快点开门,饿死神你就不道德了。”
她的眼眸闪闪发亮,“你是神?”也不知晴空到底是什么人物,不但认识无酒,还结交了个神类的朋友。
“没见过?”藏冬一脸得意地抬高下巴。
她的眼神已经有点类似崇拜,“没见过,所以觉得新鲜得很。”
“你的性子还是可爱得一点都没变。”看著她的模样,藏冬还满怀念的,但他不能等的肚皮却在这时又饥鸣连天地提醒著他,“好了,没空与你闲聊,我知道你的手艺行得很,快去煮些好料的来填填我的肚子。”
晚照老老实实地向他摇首,“晴空出门前曾交代我,无论叩门者是谁,除了他外谁都不许开门。”
藏冬顿了一下,“他连我都防?”
她有些抱歉地掩著嘴,“可能你与他的交情不够好吧。”
“谁说我——”还想解释的藏冬,在身後出现了那股熟悉的佛界气息之後,马上急急向她吩咐,“把窗关上,快进屋去躲好!”
“为什么?”他怎么说变就变?
“快啦!”不能等的藏冬厉声催促著她。
“好凶的神……”无端端遭吼的晚照,可怜兮兮地关上窗退回屋子里。
确定她已躲好後,稍微放下心的藏冬,在某个合不来的旧识来到他身後时,坏坏地笑著退到一旁。
现形在院中的宿鸟,有些讶异藏冬竟会守在这儿,但令他更讶异的是,大概明白他来这想做什么的藏冬,不但没阻止他前进,反而还摆出一副成全他的模样。
虽觉得这里头有鬼,但宿鸟仍是不能不把握晴空出门这大好时机,当他快步上前正想踏上长廊之时,不经意瞥见藏冬那双充满兴味的眼眸,他还未解开其中意,就不慎碰上晴空所设的结界。
他吃痛地收回如遭火焚的掌心,冷冷往旁一瞪。
“看什么?”
“看戏呀。”藏冬刻意笑得大大咧咧。
不想任神取笑,宿鸟扬高一手亮出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地朝眼前的结界一抵,在仍是无法破解晴空的术法之余,他的另一掌即浮出几朵金色的佛火,毫不客气地轰向屋宅。
眼看宿鸟是愈来愈使上了劲,样子像是非破坏晴空所设的结界不可,本来还能乖乖待在一旁的藏冬忍不住站出来阻止。
“光头的,你是想拆屋还是毁屋?”为了晚照,难不成宿鸟想跟晴空翻脸?
继续加重力道的宿鸟,顺道送了他一掌要他滚远点,“这回你别想又护著她!”
“不好意思,我这个神最讨厌头上一草不发的光头威胁我了,今日冲著你,里面那女人的事就是我的事!”闪过一掌後,藏冬火冒三丈地还给他两拳,并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他正施法欲破结界的手臂。
“多管闲事!”宿鸟衣袖一翻,撇下里头的晚照先对付起他。
“你也同样鸡婆!”甚少出手的藏冬,被他的手下不留情惹出了火气。
“都住手,不然房子会垮的。”在一声又一声的轰隆巨响中,跑回窗边的晚照小声地朝他们喊著,深怕屋子会被他们给拆了。
“出来!”虽是忙得分身无暇,宿鸟仍不忘向她撂话。
藏冬瞪她一眼警告,“你给我躲一边去!”
愈看愈是心急,而他俩也愈打愈上火,晚照忍不住冲出屋子,站在门边拉大了嗓门。
“不要再打了,房子垮了我该怎么向晴空交代!”
“笨女人,都叫你躲著了你还——”藏冬才骂了一半,在宿鸟转移注意力想对她下手时,赶忙回神拦住他,“你别想!”
“闪开!”宿鸟以一掌格开他,可他还是缠人得不肯放。
被他俩晾在一旁,冷眼观战了半晌後,晚照无言地走回屋里,取来随身的琵琶再走回门口。
“我再说一次,住手。”她板著脸下达最後通牒。
他们的回答是直接将远处磨房的房顶打掀一大块。
修长的指尖随即划过琵琶的琴面,四弦骤响,以裂帛高亢之音划破天际,一神一佛不约而同地回首看了她一眼後,不以为然地想继续交手时,嘈嘈切切的弦声已绵绵奏起,令他俩身躯猛然一僵,错愕地瞪张著眼。
弹完一曲後,晚照气呼呼地鼓著脸颊,“叫你们住手,你们是听不懂吗?”
“这是什么妖法?”还未听完一曲就遭定立在原地的宿鸟,难掩心惊地看著她。
她有些没好气,“我不是妖。”
“你这是哪门子的鬼?你对我做了什么?”藏冬在两脚生根时,也忙不迭地想问个清楚。
“目前我算是人。”眼看藏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自由,晚照索性走至他的面前再为他奏上一曲。
“喂,你上哪去?”听完曲子浑身僵硬又动弹不得,藏冬在她转身就走时忙著留人。“快回来解开你的法术!”
“我没施法。”她朝他眨眨眼,定进屋里搬来一桶已洗净却未晒的衣裳。
眼神充满敌意的宿鸟,在她搬著木桶走至他面前时,脸色很臭、口气更冲地问。
“你想做什么?”
“晒衣。”她浅浅一笑,弯身取来一件衣裳,振了振衣後,抬起他硬直的手臂,熟练地将它披挂在上头。
宿鸟额间青筋直跳,“你把我们当晒衣竿?”
她相当满意,“这姿势刚好。”没办法,晴空家里能用的她全用了,能晒的地方也全都晒满了,可她似乎一次洗得太多,所以还剩下这些没处晒。
半日之後,因出门後心头总有份难以确定的不安感,故而提早收工返家的晴空,一进家门所见的景象,就是这千百年来极度不和的一佛一神,同时也是他的两位老友,正僵站在院中,两手、身上各披了数件衣裳充当晒衣竿的景况。
“两位。”放下扁担後,晴空走至他俩的面前,一脸兴味地问:“我是否错过了什么?”早知道他今儿个就不出门做生意了。
被罚站晒日晒了近半天的一神一佛恨恨地瞪著他。
晴空将两眼一降,各自审视了他们的胸口一会,而後一改先前温和的面色,神情冷冽地问:“你们是专程为晚照而来的?”
他俩登时噤声。
晴空环著胸再问:“是谁有本事把你们定在这?”
经他这么一问,备感可耻的一神一佛,更是紧闭著嘴不答腔。
“咦,你这么早就回来,豆腐都卖完了?”在厨房里刚做完糕点的晚照,才想出来看看是谁在同他们说话,就见原本跟她说可能会很晚回来的晴空提早抵家。
“这是你做的?”虽然这等猜测不太可能,但除了她外,在场他并未见到其他的第三者。
“他们想拆你房子,所以我只好叫他们都安静一点。”晚照走至他的身旁,有些抱歉地向他颔首。
晴空二话不说地转身各瞥瞪旧友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嘲笑他们的不济。
“她有妖法!”宿鸟涨红了脸。
“那女人邪门得很!”藏冬也忙著证明不是自己本事不够。
听完了他们的说辞,同样也觉得可疑的晴空,再次低首询问晚照。
“你是怎么办到的?”他们说的没错,以她的能耐,是绝不可能同时摆平神与佛。
她脸上写满了无辜,“我只是弹琵琶给他们听而已。”
“你弹什么曲子?”
“就昨晚在外头弹的那一种。”也不过就是镇魂曲而已呀。
晴空不禁皱著眉。怪了,就算真是镇魂曲,怎么昨晚他听过什么反应都没有,偏偏他们的反应却是不同?
不知不觉间腹里又累积了一箩筐的疑问,不想再探究下去的晴空,边摇首边往宿鸟的身上一指,“衣裳可乾了?”
“都晒了半天,应当是乾了。”她摸了摸衣裳,笑咪咪地收走他俩身上的衣裳,并向他们宣布,“好啦,辛苦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仿佛她的话语有什么魔力似的,当下恢复自由的一佛一神,在晴空眼明手快地将晚照扯开远离火线之後,又再次轰轰烈烈地开打。
在将晚照送回屋子里後,晴空先是瞧了瞧那两位皆没打算收手的老友,再随手取来搁在墙边的一根扁担,侧身用力朝天一掷。飞上天际的扁担,在云间消失踪影许久,突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竖立於交战方酣的两人之间,当扁担立地而碎之际,过猛的冲劲还硬生生地将他俩各逼退一步。
“大门就在那,不送。”晴空一点情面也不留地直接逐客。
“晴空!”宿鸟在他步上长廊时急忙在他身後大叫。
他慢条斯理地回过头,边分析著宿鸟声音里的急切意味,边将能洞悉意图的双眼往宿鸟的身上瞧,不过一会,他甚感意外地看著这个久未与他逢面的宿鸟。
“你对晚照有敌意,也可说是杀意。”晴空的冷眸直望进他的眼底,“在你决定对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前,别再来这。”
遭晴空凌厉的眼神慑住,宿鸟不甘地将嘴一撇,忿忿地转身遁向山门。
“那我呢?”对手就这样不见了,藏冬呆然地指著自己的鼻尖,“你也不收留我了?”他是专程住在这里帮忙的啊,没想到晴空居然连他也给扫地出门。
“你也一样给我卷铺盖。”不胜其扰的晴空,扬手朝身後一指,“外头有只魔找你,去想个法子叫他别哭了。”这阵子他家未免也太过热闹了点。
他一睑纳闷,“魔?”
“告辞。”事不关己的晴空,在踏进屋里後,立即将身後的门一关。
遭人赶出来看个究竟的藏冬,疑惑地来到山门前,错愕地看著站在下方山阶上的申屠令。
“你怎有胆来这?”他不怕晴空这尊天敌了?
四处打探藏冬的消息,冒著生命危险特意前来此地的申屠令,在一见到他之後,脸上随即挂著两行老泪。
藏冬头痛地一手抚著额,实在是很受不了这只在听过燕吹笛的憾事後,就突然间多愁善感得离谱的贪魔。
“喂,年纪都一大把了,哭起来不嫌难看吗?”要哭也去哭给燕家小子看嘛,相信这么浓浓的父爱一定会打动那个铁石心肠的。
“呜呜……”吃了闭门羹的申屠令,心酸酸地以袖拭著泪,“臭小子他……他不肯认我……”
“真难得,你终於愿拉下脸皮去认儿子了?”撑了这么多年,这对父子中总算有人败阵,自动上门去认亲了。
被亲儿子毫不客气揍出家门後,申屠令更是掩不住满脸的伤悲,“我才刚找上门,他就一拳把我打出来……”
“他的打法是不是有点类似这样?”额间青筋直跳的藏冬,一手指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