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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所推测的这种情形真是自己那位好友凌云公爵顺水推舟的结果,那么这幅极其壮大华丽的拼图游戏无疑已趋于完成。
但是,这是他一个人所想出来的吗?皇帝是经由金三角逃亡至同盟的,银河系各方势力之间,假设这一回被戏弄的对象是同盟政府与帝国的旧体制派两者,那么编导这场傀儡戏的,是不是出自另外两者的合作呢?
最令人感到恐怖的,莫过于那位公爵凌云与金三角联手的可能性。军事力量与经济力量、才能与野心,这些因素会因为彼此共通的利益而结合起来吗?
对了,一定是金三角在冀望获得某种利益的情况下,主动把手伸给凌云要求联手的,这一点可以肯定,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因素让他们与凌云订下了如此的协约呢?
应该是为了要在统一的新帝国内独占经济权益吧!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但是那位公爵会同意吗?而且这也不一定是真实的答案。
其中有没有什么耐人寻味的东西呢?例如,让凌云公爵接受馅饼而使之忽略的陷阱存在的可能性……。
或者是金三角想要的是更为巨大的目标,他们所故意显现出来的一副拜金主义者的姿态,只不过是为了隐藏其真正面目的伪装而已……
陷入沉思当中的阿泰尔感觉到头壳内部轻微地痛了起来。此时卡麦轮与寇锋之间的对话传了过来。
“骑士症候群好像正在首都里面蔓延呢,高呼着要由暴虐而且毒辣的乱臣手中,守护年幼的皇帝,为正义而战什么的。”
“让高登巴姆家族的专制权力复活,难道就是正义吗?套用一句比尔老将军的话,‘那么又需要新的辞呈了’。难道没有人反对吗?”
“也不是没有比较慎重的观点,只不过一开口就被人骂作是非人道、冷血、毫无人性。光是为了一个七岁的小孩,什么理性的思考大概都抛到九宵云外了。”
卡麦轮有点厌恶地瞪着杯底再度朝天的咖啡杯,用渴望的眼神,盯着那个手拿不到的白兰地酒瓶。
“如果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美少女,恐怕疯狂的热度会更为高涨吧!因为一般的民众最喜欢王子啦公主啦什么的。”
“从古时候开始,童话里的王子或公主一定都是正义的化身,而弄权的大臣则是卑鄙和无耻。不过如果使用和童话相同的角度来判断政治的话那就糟糕了。”
阿泰尔一边让他们之间的对话,在他的听觉神经里当中回转,一边开始在他脑里那片许久未曾整理的宏大知性田圃里努力地耕作,不过光是拔除杂草就得费一番很大的工夫……。
政治、外交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单就军事面来说,同盟正面临一个空前的危机。那位公爵一定会为了同盟收容挟持皇帝的不法份子之事,必定会前来兴师问罪,发动史无前例的攻击。
或许他会这样鼓动平民和下级贵族出身的士兵:各位士兵和平民,你们一直以来的敌人是旧时代百般剥削和压榨你们的巴拿马家族和门阀贵族们。
他们虽然被打败了,但是仍有一些人死心不息,梦想复辟旧制。让我们拿起武器,打倒和这些人狼狈为奸、窝藏皇帝、企图使专制政治与社会间的不平等复活的自由行星同盟吧!
他们自称是共和主义者,可是事实所显示的,却是巴拿马王朝的爪牙相互勾结,为了守护你们得之不易的权益和正义,集中全力把同盟打倒!……这样的煽动,是多么富有说服力呀!
旧体制派的余党之所以将皇帝“救出”,是对于骑士道精神的浪漫主义与政治野心相结合的一种充满错觉的依恋结果,但这种依恋却只能说是毫无价值的。
在这一次事件当中获得最大利益的,应该就是那位帝国公爵凌云无疑。他过去曾经需要皇帝的权威来作为后台,挟天子以令诸候,但是在消灭了门阀贵族,以及整肃了宫廷当中的竞争伊万诺夫公爵之后,现在无疑地已经牢牢掌握了帝国的权力。
而七岁的皇帝则成了阻挡在他与皇座之间的一个褪了色的障碍物。以他现有的权力和武力,要排除掉这个障碍物,甚至不需要动到一只小指头。
但是,正因为那位公爵并不是野兽,要废除幼帝,自己戴上至尊之冠,必须得有能够满足现在,而且也能够满足未来的正当理由。
比如说李德二世如果是一个任意残杀人民的恶虐暴君,那么将他废掉就是正义之举。当然他也可以玩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
无论什么想法,他手段多的是。但是皇帝太小了。年仅七岁的幼帝,还不至于会像过去的几个皇帝,依自己的意思做出像抢夺臣下之妻将之纳入后宫。
或宣称要维持秩序而唆使部队屠杀手无寸铁的民众之类的行为,也未曾阴谋杀害继承皇位的竞争者及其连同幼儿在内的家人。
因此他就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不适合放在一位七岁的孩童身上,但现在同盟的决定无疑帮了那位公爵一个天大的忙,而且他也不许感谢对方,或者没准不久后,他会打这挟持皇帝的名号进军同盟。
这一切都不是儿戏,而是确实存在的威胁。
第210章 发怒的阿泰儿
不管怎么说,幼年皇帝李德二世并没有犯下足以被称为暴君而必须被废掉的罪行,而且,幼帝如果真的死了,即使是自然死亡,人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有遭受谋杀的可能性吧!
以凌云公爵本身的利益来讲,为了要避免惹上“残杀幼儿”的罪名,势必会想方设法来维护幼帝的生命与健康。
这么说来应该是一个相当讽刺的立场,不论那位公爵是多么的聪明灵敏,也将为该如何处置皇帝而烦恼不堪吧!
这是很容易便可以想像得到的。但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原有的难题被解决了。皇帝逃去,留下了无人的皇座,皇座在失去旧主人之后,由新的主人接手,原来的主人难道可以为此提出异议吗?
姑且不论旧体制派的主观意愿如何,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们特意地替敌方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对于这样的结局,那位公爵或许会…一如他平常的华丽神情而失笑出声吧。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如果皇帝是按照自由意志,舍弃了皇位与臣民而迳自逃亡的话,那么便可以对其没有责任心而且懦弱的行为加以谴责,继而名正言顺另找傀儡或自己取而代之。
反之皇帝是在与他本身的自由意志相反的状况下被强行虏走,那么便可以对绑架的犯人加以声讨,并采取行动以“拯救”皇帝。
也就是说,最后的选择权都是被收在那位俊美年轻人的口袋里。而另一方面,不加思索便把皇帝与自称是忠臣的人来者不拒迎进怀里的自由行星同盟,则只能伴随着自己的心脏的鼓动,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将要抽那一张牌,因为轮到自己这一边选牌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尽管如此,对凌云来说,这一切难道只是从天而降的幸运使然吗?这是阿泰儿所一直沉思的问题。
而令人心悦诚服的答案,在这个时候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凌云公爵是个充满野心与锐气的年轻人,绝不是终日无所事事守株待兔的类型,他个人的意识,应当是以某种形式左右着这个事态的发展。
毕竟,过去曾经唆使同盟军内的不满分子发动政变的就是这位公爵在背后主持的。虽然不能断言他是从整个计划一开始的时候即牵涉其中,但有很大可能是明知道有挟持皇帝的计划,却故意地加以忽视,而将事件的结果作最大限度的利用。
阿泰儿之所以这样想,是基于以上极点推测,第一是令人难以置信旧体制派的余党竟有挟持皇帝由银河帝国帝都逃亡出来的组织行动能力。他们究竟是怎么潜入帝都的呢?又是如何能够安然地逃离?
而且在这段期间,又是怎么样能够避开宪兵队的眼睛,使之未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纵使对手不是凌云公爵,也会令人想到这个如此完美的行动背后是否有什么人在大力帮助。
那背后的人势必是拥有庞大的组织、丰富的资金与人手,而且心怀着独自的利益与目的,聪明又狡猾地支配着整个行动……。
具备这些条件的,金三角……?
难道又是金三角?阿泰儿忍不住要为之咋舌。他以身为正统历史学派末端之人的身份,是希望排除所谓“阴谋史论”的。历史的潮流不应会为少数人的阴谋与策划而改变。历史本身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东西。
然而无论如何,同盟政府都必须要负上责任。不是对其起因,而是对其结果……。
自由行星同盟与银河帝国的旧体制派联手。他们那些人明显是心怀不轨的反动分子,而并非是自称的什么“忠臣”。
他们所希望的就是要再创巴拿马王朝的正统权威,以此权威为依靠,由自己重新掌握国政,独占权力和财富,使历史逆流。
而自由行星同盟政府竟然与这样的人联手,去相信那仅画在纸上的毫无保证的“未来民主化”,而与今日实际在改革政治与促进社会进步的那位帝国公爵敌对。这样的选择应该可说是集愚劣之大成吧!
阿泰儿自觉到有不少偏见的微粒子溶入了自己思考领域内,但却意志坚定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自巴拿马帝以来,巴拿马王朝历经了五个世纪的岁月,应该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纠正其政治与社会的极端不公平现象,但是却一一地加以姑息。
最后终于因为彻底腐化的特权阶级所呼出的毒气,不仅仅是王朝的花朵,甚至连茎和根都枯竭所死。而那已经枯竭了的特权阶级的余党,到底还能够期待些什么呢?
盗贼的种类有三,这应该是什么人所说过的话吧!依靠暴力的窃盗者、依靠智慧的窃盗者、以及依靠权力与法律的窃盗者……。而这些特权阶级,无疑就是属于最为人所鄙夷的后一种。
靠着凌云公爵,由大贵族支配体制的车轮下被解放的帝国三百亿民众,绝不可能会饶恕与强盗联手的自由行星同盟吧!这是必然的事情。
看来,就如原先所想像的一样,我方将要与银河帝国的“国民军”交战了!到了那个时候,正义当然是在他们的那一方……。
“……那么,梅兰茨将军,您今后有何打算呢?”
一个并不是那么大的声音,将阿泰儿的意识唤回到艾伦博尔要塞的会议室内。他用视线探索着幕僚们的脸,知道了那声音的主人原来是姆莱参谋长。
其他的幕僚们闻此也只是在程度上稍微有些差异,均无法完全掩饰困惑的表情,对于被指派为“帝国正统政府”军务尚书的梅兰茨将来的去留,恐怕是全体幕僚最为关心话题。
但是每个人都刻意地回避由正面将这个敏感问题拆穿。但是姆莱却把这层顾忌,像一张纸般地将之刺破了。
“夏德伯爵,那位流亡政权的首相大概没有考虑到梅兰茨上将是不是有可能拒绝就任这个问题吧!不过我想应该也不能违背他们的期望……”
姆莱少将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讽刺,但却也缺少一种允许逃避或隐藏的宽容,让人感觉到梅兰茨的退路被切断了而只能不得不回答。
一本正经的姆莱就这样毫不转弯抹角地,直刺在这位亡命客将的痛处上。梅兰茨以困盹的眼睛对着提出问题的人说:“……我并不一定会与夏德伯爵抱持着相同一致的见解,我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心并不输于他们,但是以我个人来讲,我倒希望陛下能成为一个平凡的市民,过着平静无波澜的生活。”
这位老练军人的声音,这个时侯显得极为沉痛。“纵使建立了流亡政权,想要推翻那位公爵的霸权也只是痴人说梦,因为他将民众当成是自己人,并且深受他们的爱戴和支持。我所难以理解的……”
梅兰茨缓缓地摇着头。那本来并非是肉体方面所造成疲劳阴影,以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住他的身体,好像要将他紧紧抱住似地。
“……那些应该要保护年幼陛下的人,看起来却相反地想要把陛下置身于阴谋与战争当中。要建立流亡政权的话,他们自己去建立就好了。没有道理把甚至还不具备判断能力的陛下也牵扯进去。”
阿泰儿言不发地将黑扁帽摘下放在手里把弄,仍然继续保持沉默。寇锋对阿泰儿的举动轻轻一瞥之后,开口说道:“只要稍加思考的话,就可知这是需求与供给完全一致的结果。”
“需求与供给……?”
“没错,凌云公爵的权力基础在于民众,早就已经不需要借助皇帝的权威。而另外一方,夏德伯爵可说是没有任何实质的依靠,为了要把握流亡政权的主导权,只能利用有名无实的皇帝来增加自己的号召力。”
“梅兰茨您的见解我明白了,但是我想要请教的是阁下您本身将如何选择?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姆莱少将……”
阿泰儿终于开口了。他并不希望让梅兰茨坐在被告的位子上。对于姆莱的一丝不苟性格与思想的致密,年轻的司令官固然是给予高度的评价,但是这些特质因时间与地点之不同,也有可能成为伤人的毒针。
“我想身在组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