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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这是出自我爷爷的爷爷之手,名叫牡丹花开。这块石头不是取自龙眼山,而是从外地带回的,石头做成了牡丹形状,再加上石头的天然颜色,真是巧夺天工。”刘谨瑜摸索着,如数家珍,声音虽然透着骄傲,却多了一丝凄凉。
话到最后,他仰天长叹:“可惜啊,几百年的祖业,到我这代就完了,全完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刘谨瑜愧对刘家祖先啊!”刘谨瑜捶胸顿足,热泪缓缓而下,或许此时的他,想到了刘云轩。
“刘老爷子,您……”韩方正想劝慰几句,刘谨瑜突然止住了哭声,并摆摆手:“等等!”说话的同时,他摸索着向前走去,探手拿起旁边的一款云形石砚,手伸到底部,随着他的用力一按,密室内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韩方一惊,抬头望去,却发现在墙面上又开了一道暗格。
这个暗格呈正方形,长宽约二十公分,里边的东西略显杂乱,刘谨瑜探手过去,摸索了几下后,终于叹口气:“果然没了。”
韩方有些纳闷,惊道:“什么东西没了?”
刘谨瑜眼睛一翻,呼出口气,叹道:“刚才在后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祖先刘瀚当时的确仿制了龙砚,不过并非是一款砚台,而是两款。”
“什么?两款?”韩方大惊。
“是的,其中一款是龙砚,而另外一款则是凤砚,两款砚台称其为龙风砚。现在龙砚在我身上,而凤砚却不知所踪了,难道是被孽子带走了?”
“对了,赵妈的身上怎么会有龙砚?难道她进过密室?”这是韩方最大的疑问。
刘谨瑜愣神片刻,少顷,声音里透出一丝绝望:“我还小的时候,赵妈就在家中帮佣。长大后听母亲经常谈起,我小时候她的奶水不足,我还是喝赵妈的奶长大的,所以赵妈也算是我的奶娘吧。不过世道变了,家道中落啊,孽子云轩去做了太监,我们父子几乎没了什么交往。直到后来,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孽子给赵妈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她拉拢过去!这密室孽子和我都知道,赵妈在家里待了几十年,估计也能知道一二吧,或许在我们开启的时候,被她偷偷看到过。”
听到这里,韩方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那天丁氏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赵妈或许趁机进了密室,然后盗走龙砚想逃走,没想到却被一个陌生人杀死后而取代了她。”
刘谨瑜的声音透着沙哑:“难道赵妈早就听到了风声,孽子死在了北京,她没有靠山了,这才想着要偷偷拿着龙砚逃走?”
韩方眉头紧锁,纳闷道:“问题的关键是,赵妈怎么会得知刘云轩要死的消息,她这才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而这个告密者究竟是谁?就在丁氏母子出去接听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刘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啊,一个个的谜团困扰着大家,韩方有种如坠迷雾的感觉。
刘谨瑜的身体微微倾斜,仰天长叹,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但声音却透着斩钉截铁:“毫无疑问,凤砚定然是被孽子带到了北京!如果想要查出事情真相,应该先从凤砚入手,说不定顺着这条线索就会寻到四百多年前的龙砚。其冥之中我隐隐感觉,消失的凤砚和真正的龙砚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韩方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暗格内的物品上,伸手拿出后放在面前细细查看,他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声,因为这些泛黄的锦缎上边描绘的图形,均是传闻中的“盘龙砚”。
蜡烛即将燃尽,不消片刻,密室就会陷入一片昏暗中。盯着那最后挣扎的烛光,韩方不禁是百感交集。此时的他,已经将那些泛黄的锦缎放回到暗格中,只是刚才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却是挥之不去,如果不是亲服所见,任凭韩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真正的龙砚是什么样子。
当看到刘家祖先留下的绘画时,韩方更多的则是震撼和吃惊,果然是万年难遇的宝贝啊!虽然史书上有诸多记载,但全部是文字描述,有关龙砚的画面均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而成,甚至那袁大公子给的龙砚图形也只是形似,有形无神。可此刻不同了,他感觉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四百多年前的龙砚,这种感觉夹杂着一丝奇妙和振奋,对于韩方来说,无形中经历了一次蚀骨的销魂感,令人回味无穷。
“我们出去吧。”似乎感觉到韩方有稍许异常,又或许是知道蜡烛即将燃尽,刘谨瑜在旁边提醒韩方。
韩方微微点头,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暗格中的锦缎,端起旁边即将燃尽的蜡烛灯台,和刘谨瑜缓缓向外走去。
只是两人刚刚来到门口处,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喊叫声,刘谨瑜的耳朵极其灵敏,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突然急道:“声音来自后院!”
“什么?难道玉成和阿宇遭到危险了?”此时韩方也听清楚了,依稀传来的声音果然来自后院。顾不得多想,韩方扶着刘谨瑜,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院跑去!
不知不觉中,晨曦铺满了大地,冬天的清晨一片苍茫,往对面一望,昨日翻过的那座山被白茫茫的雾挡住了,像笼罩了一层白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寒风刺骨,不过墙角处的一盆菊花却展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依然开得鲜艳。
韩方的眼睛随意飘过院内的每个角落,但内心却已是心急如焚,一个是跟了自己三年的徒弟,另外一个则是刘谨瑜的爱孙,哪个出了事情都不好受!韩方强忍着心头的战栗和担心,顺着狭长的过道,又来到了后院。
不过,刚刚步入后院便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女子,白衣,神情冷峻。韩方眯着眼睛看过去,这不是林筝吗?此时,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听得更加真切了……哦,不对,好像是玉成的声音。韩方再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到门口向里一望,胖胖的脸上有了复杂的表情,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床铺上站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此时正用双手紧紧扒住身体底下的男人,脸憋得通红。被压在下面的人正是玉成,此时他满脸惊慌,也不敢太过用力把阿宇扒拉到一旁,只是嘴上大喊着:“救命啊,快来救命啊!”看到徒弟这副模样,韩方不禁摇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阿宇似乎是认真了,别看他才只有十二岁,但力气还不小,把玉成的胳膊都抓红了。韩方站在门口处,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不能眼看着如此啊,他紧走两步到了近前,身体前倾,劝道:“好孩子,放开大哥哥好吗?”
阿宇憋红的脸抬起来,突然冲着韩方连哭带喊起来:“我要杀了你们,是你们杀死了我娘,我要报仇,要替我娘报仇!”孩子的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恨意从心中而生,说话的同时还瞅瞅门边的林筝,恶狠狠道:“我要把你们都杀了,一个都不放过!”
“放开他!”门口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刘谨瑜摸索着到了近前。他能听到孙子粗重的喘息声,能感觉到孩子的愤怒和悲伤。但,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为儿媳报仇,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刚才的抽泣和愤怒终于转换成孩子的哭声,稚嫩的哭声揪着所有人的心,他小小的手臂松开了玉成,并扑倒在爷爷怀中,哭喊起来:“爷爷,我想娘了,我要娘,让他们赔我的娘,呜呜……”
“好孩子,爷爷懂,爷爷知道,我一定替你娘报仇,一定!”刘谨瑜说得斩钉截铁,他抚弄着孩子满脸泪痕的脸颊,声音哽咽,仇恨和愤怒溢于言表。
这会儿工夫,玉成连滚带爬下了床,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和胳膊,有些惊魂未定。韩方气急,狠狠敲了下他的头,怒道:“你这小子,让你看好阿宇,这究竟怎么回事?”
“哎哟,师傅您就别提了,我差点就毁到这孩子手里。你们刚走我就睡着了,正做梦呢,突然就感觉脖子被勒住了!妈呀,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阿宇正掐我脖子。咳咳,我的娘唉,如果不是我反应快,马上将他的手掰开,这会儿说不定也要去见阎王爷了。”玉成在旁边向师傅大倒苦水,随后又朝着林筝嘟囔,“那个女魔头也不知道帮忙,真是冷血!”
韩方听了顿时眼睛一瞪:“让你看孩子,你却呼呼大睡,你……”说到这里,做了个“打”的姿势,吓得玉成慌忙缩了下脖子。
玉成拿眼偷偷观察着师傅的脸色,小声道:“我这不是太累了嘛。再者说了,他就一个孩子,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我也不能和他对打是吧?其实要真打起来,他也不是我对手,我就怕把他打坏了,所以赶紧喊救命让你们来解围呢,嘿嘿……”
韩方叹口气,对这徒弟真是又爱又恨,他白了玉成一眼,用手指点几下,这才转头看着刘谨瑜:“刘老爷子,这孩子没事吧?”
“哼!”刘谨瑜没应,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韩方看他脸色不太好,只好噤声。转头向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大亮,屋里屋外看得真真切切,但韩方知道,刘谨瑜的世界里还是一片黑暗,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下?正在思量的时候,刘谨瑜却突然说道:“天亮了,把我儿媳妇和赵妈都葬了吧,入土为安,先了后事,无牵无挂后我和你们一同去北京。”
“您……”韩方此时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屋里有了片刻沉默后,他朝着刘谨瑜鞠了一躬,缓缓而道:“刘老爷子深明大义,韩某不胜感激!”
刘谨瑜的身体微微一怔,他没有回话,只是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孙子,两人的脸颊靠在一起,一个苍老,一个稚嫩,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可他们的神情却出奇的一致,脸上都有着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第十章 神秘女人
七日后,北京。
1900年,八国联军于8月14日来到北京城下,日军从朝阳门、俄军从东便门、英军从广渠门分兵进攻北京城。次日凌晨,西太后化装成村妇带光绪帝仓皇西逃。八国联军在城内公开抢劫三天,杀人无数,将所获妇女充作官妓。紫禁城、颐和园等处陈设的历代珍宝典章文物被盗劫殆尽,文化古城遭到空前浩劫。
随着八国联军的入侵,一些北京老字号也受到了重创,曾经辉煌一时的产业开始萧条,曾经引以为傲的老祖宗手艺也受到了洋货的冲击。自《辛丑条约》签订后,北京城里涌入了大量外国人。而当时东交民巷南面是内城南城墙,西边是狭窄的旧户部,只有北面王府井大街、东北边的东单和东边的崇文门内大街离东交民巷最近。于是从清末宣统年间起,在上述三条大街上,一些新式商店、洋行纷纷出现。到民国时期,形成了仅次于前门商业街区的新式商业街区。
民国四年(1915年),袁世凯下令改王府井大街为“莫里逊大街”。莫里逊是英国《泰晤士报》记者,因其住在王府井大街西侧,又因其吹捧袁世凯有功,王府井大街便更名为“莫里逊大街”。
今天的“莫里逊大街”显得热闹非凡,不少达官贵人和洋人纷至沓来,他们的表情或暗藏玄机或讳奠如深,但细看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是一种充满期待和希望的微笑,惹得旁边铺子里的伙计纷纷向外瞭望。
记得在1874年,英国人在上海开设了一家名为鲁意斯摩拍卖洋行,揭开了中国拍卖业的序幕。之后,英国的瑞和洋行,法国的三法洋行、日本的新泰洋行等纷纷在上海挂起了拍卖行的招牌。
1915年,北京的莫里逊大街也有这么一家拍卖行,远看是一栋三层小楼,灰砖碧瓦,虽然略显陈旧,却显得尤为突出,此时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以及洋人,正陆陆续续向拍卖行走去。天空灰蒙蒙的,飘飘洒洒的雪花肆意落在行人的肩膀上、脸颊上,冬日的寒意肆意包裹着众人,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了水,路上顿时变得湿滑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脚下,走路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楼的大厅略显宽阔,厅内有数人看守,均是高大健壮、风衣墨镜打扮的男人,肃穆的大厅,使得这里的氛围又紧张了几分。一楼有通往二楼的楼梯,由专人引领着到了二楼,拐角上楼,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拾阶而上,面前韶然开朗,这是一个异常宽阔的大厅。一排排墨色的座椅依次而排,前方不远处是主席台,红色的地毯从楼梯口延伸过去。这是厅内唯一的靓丽颜色,这一抹狭长的红色并没有带来喜庆的感觉,却在瞬间绷紧了众人的神经。
厅内已经坐了许多人,有的人神情肃穆,有的人正在交头接耳低声谈论,但更多的则是满脸期待。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目光闪烁,令人难以捉摸。掠过众人,在墨色座椅的第三排,有个女人异常显眼,她身着一袭黑旗袍,倍显肃穆,不过在衣服前摆处却用锦丝绣上了金黄色的花朵,这颜色立即跳跃起来,为这件黑色旗袍增添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是,不管女人穿得如何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