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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全文完结)by水心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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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死狐狸,这种时候发出这么夸张的声音,要是把周围邻居给惹毛了,点心店还想不想开了。
咬着一把钉子,狐狸低头很莫名地看着我。显然他的粗神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时候给人造成了多大的骚扰。
我指指地:“你下来!”
“干吗。”开口,从嘴里掉下来的钉子子弹似的朝我飞过来,还好我闪得快。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什么?”没听清楚我的话,他敲了几榔头,俯下身。
我刚要把话再重复一遍,边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手里端着只脸盆,颤颤巍巍走到楼梯下:“小弟啊,下来吃口西瓜吧。”
“谢谢美女!”朝我身旁这位端西瓜的老太太扬了扬手里的榔头,狐狸咧着嘴笑得很甜。
及至看清老太太是谁,我一时有点傻眼。
这不是居委会刘大妈吗……当年就是她把噪音事件弄到电视台去的……怎么这会儿……
老太太眼睛一眯,笑得居然比狐狸还甜:“臭小子,还美女呢,你家小美女回来啦,快下来一块儿吃瓜哈。”
说完掩嘴开开心心地走了,完全漠视我的存在。
狐狸踢了踢梯子:“宝珠,你刚才说啥。”
“我说……”
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的窗一开,探出只光光的脑门:“狐狸啊,还没干完哪?”
“就快啦,老爷子。”
“慢慢干啊,小心别摔着了。”
“放心啦老爷子。”
“回头上我家来洗个澡吹个空调吧,大热天的,宝珠也不肯装个空调。”
“宝珠要持家呢。”
“多好的孩子啊……哎,我家小勇要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后面还说了些啥,我听不下去了……我默然。
天哪,连一点动静都能一晚上睡不着的张家大伯都给收服了,这只不分男女,老少通吃的死狐狸……
看样子没有什么警告他的意义了。正准备带林绢进屋,眼见着狐狸眼睛里某种熟悉的光一闪,对着我身后一个电力十足的笑:
“呦,美女!”
“狐狸!!!!”
我一阵恶寒。
很眼熟的情景吧,那个什么什么胜利会师的感觉……真可怕,这两个人。
也是,对于林绢这样一个色女来说,现成一个帅哥就在身后跟着,可是我从没正式给她介绍过(其实是根本没办法介绍),而他一路又始终沉默是金,总是相当失落的,失落到容易怀疑自己的魅力。总算看到满眼桃花废话连篇的狐狸,那种热情的眼神和动作,还不把她给乐得屁颠屁颠的。
“哎呀,才几天啊,狐狸你手脚怎么那么快呢。”嘴里啧啧惊叹着,林绢一双眼睛就没从狐狸身上移开来过。那也难怪,天这么热,狐狸除了一条饭兜一条牛仔裤,啥都没穿。饭兜下汗水游走的坚硬线条随着动作不停起伏,这样的身体,对于某些对狐狸本质一无所知的无知色女来说,实话讲诱惑力是够大的。
我都听见了林绢咽唾沫的声音。
狐狸大概没听见她的话,因为钉广告牌的声音在这当口把啥都能掩盖了。
“宝珠,”等了半晌,看狐狸还在忙着,林绢一边看着他的身体,一边把我的肩膀搭住:“听说你很缺钱。”
我看了看她:“是啊。”
“缺多少。”
“大姐,你是不是最近做什么亏心事了要靠捐献来让心里平衡一下。”
“嘁!说啥呢!”用力推了我一把。随即又把我拉回来,目光转向我,笑得一脸暧昧:“胡小弟给我,城南那套别墅给你。”
我看了看她:“真的?”
“当然。”
“成。”
“啊!”她一声尖叫。
我在她最兴奋的动作还没表现出来之前点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开:“等你成功说服你老公把产权改你的名字。”
尖叫被她从喉咙口吞了回去,手从我肩膀上拿开她悻悻然:“真没趣,宝珠,你怎么跟只狐狸一样死精死精的。”
我笑,没理她。那叫什么,物以类聚呗。
正要叫她跟我进屋,冷不防她的手机响了,是她“老公”的御用召唤。当下也不再继续逗留,同狐狸左一声帅哥右一声美女了半天,林绢匆匆离开。直到狐狸钉完了广告牌从梯子上爬下来,我瞥了他一眼:“你怎么逢女人就叫美女,狐狸。”
“对我来说女人的名字只有一个——美女。”狐狸回答,两只眼睛笑咪咪。
“那你怎么从来不叫我美女!”
“哦呀,因为我不想过分地欺骗自己。”
“狐狸你想死啊!!”
“啊——啊——!!杀人啦!!!”
追着狐狸冲到客厅楼梯口,身子一闪,狐狸没影了,用他屡试不爽的招数。我只能站在原地捏着扫把吐气。
站了会儿,也不见狐狸继续出现,没意思了,转身走到门边去关门。刚关了一半,眼前一闪而过什么东西,我用力把门推开。
没有,什么都没有。
正对着门的那条马路上空荡荡的,对面一排打了烊的店面,零星保留着几盏广告灯,时不时发出些细微的交流电声响。有野猫从人行道上晃晃悠悠经过,意识到我的视线,回头若无其事冲我喵了一声。
没有任何异样的东西。
那么我刚才关门时一眼瞥见的黑影是什么……左右看了看,一辆车从路上开过,卷起一蓬灰尘,我后退一步,继续把门合上。
正要关拢,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我依着对面建筑抬头朝上瞥了一眼。
随即呆了呆。
对面那幢是同我家类似的两层楼房子,住户几个月前全家去了澳大利亚,房子被空置了很久,因为老旧昂贵而一直没找到买家。而这会儿,正对着我目光的方向,房子阁楼正中一扇紧合着的窗里有双眼睛在对着我瞧。
闪烁的目光,隐在窗后一片模糊的黑暗里,隔着条马路的距离。
我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再想仔细看时,那眼睛没了,窗户里依旧黑洞洞的,因着光线的作用和窗玻璃上积累已久的灰,氤氲一团。
第三章
隔天上课的时候,有点意外地看到魏青就坐在我的斜后方,隔着一条走道的距离。
很难得,因为平时从没看到过她坐那么靠前的位置,而更难得的,我发现她在主动地找话跟人聊天,虽然看得出来,这举措是对她而言是比较为难的。以至后来,干脆她也就不说话了,只是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个同她说话的人,样子很专注。一身粉红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瓷片似的白,时不时笑一下,看上去兴致勃勃。
我打量着她,她低垂着的头一抬,忽然也看向了我。
我呆了呆。
正不知道是该顺势打个招呼还是装做没看见,她朝我笑了笑,点点头:“你好宝珠。”
“你……好。”有点尴尬,因为我的脸微微一烫。
上课铃响,林绢还没有来,估计是又逃课了,一周里她通常要逃上至少一次课。
她不在的时候我是比较寂寞的,虽然她在的时候又总是比较鼓噪,但时间相对来说好打发了很多,尤其是这类比较枯燥乏味的哲学类课程,碰上老师嗓子小些性子慢些,那真是折磨人的。
好歹认真听完一整节,到第二节课开始,讲台上絮絮地继续着书里那些照本宣读的东西,我的思维开始惯性游走起来。走神的时候习惯东张西望,看别人都在做些什么,其实这也的确是种蛮有趣的乐子。偌大一个教室,有人专心,有人发呆,有人咬着笔头,有人啃着指甲,有人打瞌睡,有人窃窃私语……看似安静,实则千姿百态。
只是当视线最终移到身后斜对面那个位置的时候,原本偷笑着的嘴,突然感觉有点僵硬。
那个位置上坐着魏青。
托着腮端坐在位子上,她看上去是在看着自己的书,很专注,就象刚才看着那个和她聊天的人。书摊开平放在桌子上,所以她垂着头,可是很显然,虽然半边长头发遮着她的脸,从我这角度看过去,她一双目光根本没有放在自己的书本上。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着哪里。
很早以前就觉得她睡眠严重不足,一双眼总是向里凹着,淡淡一圈青色,即使用粉底都掩盖不掉。而这种状况在白炽灯直射的这个角度看上去尤其明显,远看上去就像两个镶嵌在脸上的黑洞,她的目光在黑洞内斜睨着,很散,像是在发呆。
正看着,她眼珠子突然朝上翻了一下。
我吃了一惊。忙低下头,隔了会儿,又不由自主朝后头瞥了一眼。
她的目光依旧朝下对着书本方向,斜睨着,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我的错觉。
只是不到片刻,那双眼睛又冷不丁朝上翻了一下。
露出一双眼白,微微颤动着,大约持续有那么一秒左右的时间。而她似乎对此、包括对我这样直接的窥视都一无所知,从头至尾始终保持着那样一种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只被掏空了心的娃娃。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我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比喻……
直到下课铃响,魏青那种似乎完全无意识的举动,在我断断续续的观察中大约出现了十多次。
最后一次被身边的人打断,那人起身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而她原本向上翻起的眼珠随即落下,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的同时撞见我的目光,她微微地惊讶了一下,随后很快礼貌地抱之一笑,低头收拾起书本站起身,和边上人有说有笑朝教室外走去。
“魏青!等等!”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追了过去,虽然我也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有意义。
她停下脚步看了看我。
“这个,”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三角片儿,我跑到她身边塞到她手心里:“拿着。”
“这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些什么,她低头看清楚我给她的东西,忽然又不问了。一言不发将它塞进自己的衣袋,对我笑了笑:“谢谢。”
“别弄丢了。”
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开。
我给魏青的是狐狸做的驱邪用的护身符。
狐狸这种玩意儿很多,以前是做着卖钱的,那时候信的人多,销路比较好。近些年虽然还有人信,不过人家多是去庙里求,有谁肯从一个脸上没毛的小子手里买护身符来?明摆着他脸上就两个字——讹诈。
所以他就把那些东西都白送了我。
而我对这样的玩意,通常都是来者不拒的。
早年,在还不知道什么是阴阳眼的那个年纪,除了能看见,我本身也极容易招惹到那些东西,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了的东西。有些纯是无意识的,只因为我见得着它们,它们就跟了来,久了,造成的困扰很大,尤其对于一个免疫力很差的小孩子来说。是姥姥给的珍珠链子让我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以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已经生活得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随着锁麒麟的出现,那段平静似乎被打破了。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无论是出现在我家店里的魂魄,还是学校教室里那个红衣服的女鬼,从它们的样子来判断,它们距离现在都应该超过五十年之久。五十年之久,这对于阴阳眼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看到了不该看的。
大凡以往我所能见到的鬼,最老,不会超过十年。很多人一死魂魄就往生了,个别因为家人的思念而舍不得离开的,也会在一两年后逐渐消失。别听那些小说里说什么千年女鬼之类的,扯谈。五年以上魂魄还能留在世上,除了执念极强的厉鬼,没有别的。超过五十年,那已成了精怪,若是千年……那还要无常做什么,冥王都该革职查办了。
所以最近出门,类似的护身符,能多带我尽量多带着,反正没坏处就是了。
当然,除了我以外,这世界上大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是不会把这玩意儿当回事的,我想魏青也不例外,看她刚才拿到时的表情就能知道。而我只是尽我能做的而已,别的,拿狐狸的话来说,这世上那么多事,你一样样都能管得到吗。
忽然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背后走道里兀然响起,空旷而遥远。
我吃了一惊。
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走散了,长长的走廊里除了我和那些教室里斜射出的光,好象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走廊尽头厕所里滴答的水声。那么刚才听到的那声叹息,应该是水管的回音吧……我想。
而像是存心来否决我的想法,紧接着又一声叹息从身后响起,由远而近,几乎就在咫尺的清晰。心脏一下子抽紧了,我慢慢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教室。
无人的教室,白炽灯下显得格外的空旷,以至灯泡交流电的声音都显得特别的刺耳,一波波流窜在头顶,没得让人心里头蚂蚁爬似的一阵不舒服。忽然最里头的灯光闪了一下。嗡的一声轻响,半边教室一暗,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味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散了出来,淡淡的,似有若无钻进我的鼻尖。
很腥。
灯亮,那边角落里多了个人。我转身头也不回朝楼梯口发足狂奔。
通常鬼魂在人世的残留,都是只具其形,而不具备任何声音及气味的,所以人们一般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除了阴阳眼。
但也存在着个别的不同。
那种横死的,死得很惨或者很冤的,这样的鬼,因为死前一瞬凝聚了极强的戾气,所以往往在成了魂魄后,还保留着死前一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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