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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作者:周德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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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中国最北部的大兴安岭,那是藏在大山皱褶中的一个小村子。
冬天,那里冰雪寂寞,一片银白。
夏日,那里的森林郁郁葱葱,与世隔绝。
小时候,我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读完小学,我就不再念书了,总是趴在“木刻楞”房顶上,静静望着远方,想心事。那里的天蓝得令人想哭。
家里养了一条黑狗,它也从来不叫不嚷,总是趴在院子里静静望远方——那时候,我就断定,这条狗跟自己一样,将是一条有出息的狗。
后来,我用一支瘦笔做拐杖,一路汗一路泪一路血,终于走出了大山。
接着,我从北方到南方,从海边到草原,从乡村到城市……千里走单骑。对于我,所有的归宿都是驿站,所有的驿站都是归宿。
21世纪第一天,我定居西京。
上帝保佑不甘平庸的人。
学生们使劲鼓掌。
T型教室里,一大半位子坐了人,大家都聚在前面,气氛非常热烈。其中,女生占大多数。
只有一个女生,坐在最远最偏的一个位子上。
她穿着红T恤,远远地望着侃侃而谈的作家,神态很安静。
交流的时候,学生们七嘴八舌问了许多问题,作家都回答了。
最后,那个穿红T恤的女生举起了手。
作家马上说:“那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站起来,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轻轻地说:“老师,我是一名来自苏北农村的学生,今年大二。过去,我很向往西京,可是来一年了,感受到的,只是都市的冷漠和残酷,简直喘不出气来。您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如今在都市生存,您有什么感触?”
作家想了想说:“我奋斗了十年,仅仅完成了从农村到城市的转移。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变成了一把刀,杀气腾腾,任何人都不能挡着我。可是,到了城市之后,我渐渐发现——城市是个鞘。”
学生们再一次使劲鼓起掌来。
见面会结束后,学生们拿着“午夜电视节目”光盘,围上来请作家签名。
那个苏北女生也在其中,轮到她的时候,她轻轻地说:“老师,您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号吗?”
作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孩白白嫩嫩,透着南方的水气。单凤眼,小嘴巴,谈不上漂亮,但是很小巧,很柔顺……签完名之后,作家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13701363390。
离开西京大学之后,作家驾驶灰色桑塔纳,回家——车是公司配给他的。
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
老师,我是刚才跟您要电话号的女生,顾盼盼。有机会,希望能再向您讨教。不必回,打扰了。
作家想了想,写道:
跟你说一句男人的话——我认识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江苏的。因此,认识你我很高兴。
十几分钟之后,她又回复了,调皮地说:
跟你说一句女人的话——我认识很多男人,却没有一个当作家的。因此,认识你我也很高兴:)就这样,两个人相识了。
第一次,作家进入顾盼盼之后,清凌凌的她清凌凌地哭了,哭着说:“这是我的第一次,给你,我愿意的……”
从此,他们频频幽会,越来越火热。
从此,作家和米嘉日渐疏远。
顾盼盼和米嘉,已经是两代人。
顾盼盼是那种招男人喜欢的女孩。她的南方口音,像雪白的棉花糖,软软的,柔柔的,甜甜的,毫无攻击性。
米嘉却截然不同,她像许多这个年龄的女人一样,像许多有钱人一样——唠叨,刻薄,自大。
有米嘉的参照,作家疯狂地喜欢顾盼盼。
有顾盼盼的比对,作家加倍地讨厌米嘉。
如果说,米嘉是一座干巴巴的山丘,作家和她做爱是一种攀爬,是一种体力劳动,那么顾盼盼就是一片清凌凌的水,作家可以洗浴,可以畅饮,可以游泳,可以欣赏……每次,他给顾盼盼发短信,她的回复都很慢,总要等十几分钟。
一次,两个人在一起,他问她为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半天才说:“我怕说错话,惹你不高兴。”
作家就把她搂在怀里,深情地亲吻。
离婚前,太太每次咄咄逼人地发来短信,作家同样要考虑半天才给她回复,担心万一说错话,吃不了兜着走。后来,太太干脆给他的手机开通了精度定位业务,这样,他撒谎的范围一下就从5亿平方公里缩小到了5平方米……顾盼盼的家很穷。
但是,作家并没有给过她任何物质帮助。
实际上,作家没什么钱——离婚前,他办过一个文化公司,欠出版社一笔钱,一直未还。后来,对方律师来函了,要打官司。他和前妻一商量,就搞了一次假离婚,所有财产都划给了她。没想到,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一夜间,他就失去了一切。后来他才知道,前妻早有预谋。
因此,他和顾盼盼在一起,顶多就是带她去吃吃哈根达斯,或者给她买一些女孩喜欢的小物件……顾盼盼并不奢求。就是这样,她已经感觉钻进了蜜罐里。
…………………………………………………………………………………………………………………………………………………………………………………………………………………一次,在床上,作家给顾盼盼出了一个难题。
这个难题是一个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朋友对作家说:以后,你给别人出这个题,千万不要急于说出答案,对方得请客。我用这个难题,混了几十顿饭了。
难题是这样的:
两个男人(甲和乙),两个女人(丙和丁),四个人在一起群欢。甲要和丙和丁各做一次,乙也要和丙和丁各做一次。四个人都有性病,而且性病的类型不同,四个人谁都不能接触谁。可是,四个人只有两个安全套——怎么做?
顾盼盼想了半天,红着脸问:“可以用……嘴吗?”
作家说:“不行,这不是脑筋急转弯。”
顾盼盼继续琢磨。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有办法了!”
作家毫不信任地问:“什么办法?”
顾盼盼说:“甲戴上一个套,再戴上一个套,用两个套跟丙做。”
作家:“嗯。”
顾盼盼又说:“做完了,摘下一个,用里面的套跟丁做。做完,把第二个套也摘下来。”
作家:“嗯。”
顾盼盼接着说:“乙戴上甲摘下的第一个套,跟丙做。”
作家:“嗯。”
顾盼盼继续说:“乙再把甲摘下的第二个套,套在第一个套上,跟丁做——对不对?”
这样一个跟色情有关的难题,这样一个多少男人都回答不出来的难题,如此单纯的她,竟然答对了!
作家瞪大了眼睛。
作家住在市南,吉利街,文联大楼背后。
有一次,顾盼盼来他家,两个人做鱼吃。
在厨房里,作家又给顾盼盼讲了一个段子。他是一个职业编故事的人,对故事很挑剔,可是,讲这个段子时,他眉飞色舞,十分推崇:
有一个男人,住进了一家宾馆。
晚上,电话响了:“先生,需要按摩吗?”
男人问:“丽丽在不在?”
对方说:“哟,老顾客呀!丽丽马上过来。”
丽丽进门后,发现这个男人很陌生。
这不碍事。
谈好价,交易开始。
结束后,男人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甩给丽丽:“妹子,拿去。”
丽丽说:“大哥,太多啦!”
男人说:“大哥我是仗义人!你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啊!”
丽丽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她又来了。
结束后,男人又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甩给她:“妹子,拿去。”
丽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大哥,你怎么每次都给这么多呀!”
男人说:“大哥我是仗义人!你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啊!”
丽丽又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三天,她又来了。
结束后,男人再次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甩给她:“妹子,拿去。”
丽丽呆呆看着他,再也不敢接受了:“大哥……”
男人说:“大哥我是仗义人!你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啊!”
丽丽只好又忐忑不安地把钱收下了。
聊天时,男人突然问:“你是向阳村人吧?”
丽丽一愣,说:“是呀!”
男人又说:“你小名叫二丫吧?”
丽丽更惊讶了:“是呀是呀!大哥,你咋知道呢?”
男人说:“我和你是同乡啊。这次出门,你妈让我给你捎来六千块钱。”
讲完了,作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止住了,看了看顾盼盼,说:“你觉得……不好笑?”
顾盼盼的脸色很冷。
这时,油在锅里已经沸腾,她从水里拎起一条活鱼,不开膛,不刮鳞,直接扔进锅里去,同时麻利地盖上锅盖。
那条鱼在锅里剧烈翻腾,撞得锅盖“嘭嘭嘭”直响。
她死死按住锅盖,轻声说:“这个男人该炸。”
…………………………………………………………………………………………………………………………………………………………………………………………………………………六:面首当你睡熟,漫漫长夜,周围的一切毫无变化吗?——画上微微笑着的那个人,那扇面无表情的衣柜门,架上挤靠在一起的那些书,静静摆在电脑桌上的那只已经移动惯了的鼠标………………………………………………………………………………………………………………………………………………………………………………………………………………………米嘉的老公在国外。
伏食走进她的生活之前,她一个人住在玉米花园。
一天半夜,她突然被惊醒了,听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真真切切,似乎就是窗外。好像是一个女人被剥了皮的惨叫——长长的,直直的,把腹中的气息都嚎出来了,把肺都嚎出来了,把气管都嚎出来了,把眼珠都嚎出来了……米嘉全身的血液直线冲上头顶。
她意识到,那是威虎山上的狼嗥!
终于,狼嗥戛然而止,天地间一下就死寂无声了。
米嘉头顶的血液“哗哗”退下,全身发冷,虚弱地抖成一团。
她担心,假如那真是狼,它们会不会冲进房子,把自己活活吃了……她听说,最近西京郊区出现了狼的行踪,有牲口被咬死,有村民被咬伤。狼在消失几十年之后,首次在西京出现。当地民警和村镇干部,开始组织民兵在野狼出没的地方巡查……这一夜,米嘉都没有睡着。
她意识到,她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不管他是谁。
第二天,米嘉在网站上打了一则广告:
招聘总经理助理,要求是男性,年龄在30岁以下,本科学历。
她希望招来一个很雄性的男人。
几十人报名。
面试这天,是2005年11月14日,星期一。
米嘉一个人做主考官。
前面进来的应聘者,大都戴着眼镜,米嘉没看中一个。
伏食是第十三个接受面试的。
看简历的时候,米嘉对此人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他自考还没毕业,又不是本地人,来自遥远的大兴安岭。另外,他的名字太古怪了。
可是,当伏食走进她的办公室,她的眼睛却亮起来。
这个年轻男人24岁,肌肉结实,动作利落,眼神咄咄逼人。他的话语很少,问一句答一句,不像其他人,一进来就滔滔不绝地表白自己。而且,在米嘉见过的应聘者中,他是唯一不戴眼镜的人。
米嘉低下头,一边翻弄简历一边问:“你的特长是什么?”
伏食盯着她的眼睛,沉稳地说:“我的特长就是——特长。”
米嘉抬起头,愣了一下,马上就笑了,随即拿起电话,通知外面的下属:“下面的人我不需要见了。”
就这样,伏食做了米嘉的助理。
其实,他是她的面首。
后来,米嘉问过他,以前做哪一行。他说他高考失败之后,一直赋闲在家,这个助理是他的第一份工作。
面试第二天,伏食就来上班了。
当天,米嘉就把他带回了玉米花园。
那一夜,伏食挺进她的身体,就是跨入了一扇幽邃的门。她迎进了这个生猛的客人,竟然感到了生产的痛楚,像个初次的小女孩一样流下泪来。奇异的是,伏食在这扇门内一点点膨胀,渐渐超过了门的面积,已经无法再走出去……终于,他火山爆发了。可是,两个人依然分不开,就像锁住了似的。
米嘉吓坏了。
她在报纸上看过一篇报道:
南坪有一对新婚夫妻,行房时,太太竟将丈夫死死卡住,导致两个身体难分难解,最后,只好向120求助。急救人员赶到之后,用毛毯将两个人包裹住,立即送往医院。原来,是太太精神过于紧张了,导致肌肉收缩,才发生这一幕。医生给太太打了一针“肌松剂”,夫妻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可是,米嘉没紧张啊。
她用全身力气推他,却推不掉。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十几分钟,他才艰难地与米嘉脱离了关系……米嘉经历过几个男人,只有伏食不一样——这个男人随时可以做,永远保持着足够的坚硬。而且,每次他都给她带来蹦极一样的刺激,让她经常像狼一样嚎到天亮。
平时,伏食极少到公司去,他给人的感觉十分阴冷。
自从他出现之后,米嘉却像换了血,容光焕发,头发黑亮,年轻了几岁。
没人知道,那个古怪的男人,就是米嘉床上的毒品,她已经离不开了。
黑夜里,床上多了一个固定的男人,米嘉的内心踏实多了。
不过,那声惨烈的狼嗥,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根深蒂固,渐渐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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