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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皓月喝问。
“青木!”甘傲天的口吻忽然变得柔和起来,问道,“皓月,上个月可是你从蓬莱岛救走了他?”
“是又怎样?青木是你师弟,你怎忍心将他关在冰冷的山洞里?”
一开始皓月嘴边还噙着冷笑,说到此处,却是眼含凶光,声音颤抖,长鞭也挥舞得越发迅猛。
“你救他便救他,何故冒充我?皓月,我这姐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沈皓清说着,两指一捻,向皓月身上点来,眼看手指已快触到她的衣衫,一根树枝突然拦在中间。
“皓月,不必理他们,你先去岛上!”林涌泉朝她使了个眼色,他希望她能明白,若将这些人通通引到黄石岛,岂不是一网打尽吗?
“想走?做梦!”甘傲天朝林涌泉的后背打来。林涌泉感觉掌风将近,后背本能地一拱,整个身体如桥一般弯成一个半圆,随后凝神集聚内力,待甘傲天的手掌刚一触到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真气立即化为一团火朝外撞去,就听到“哇”的一声。待他恢复站立姿势时,甘傲天已经摔了出去。
船行了一会儿,黄石岛已近在眼前。
白箫看见岛上有人影攒动,不由担心起来,问道:“师姐,岛上好像有不少守卫。”
林清芬连眼皮都不抬:“他们不是守卫,是俘虏,听说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胆大包天,居然想侵犯我们山庄。我们山庄里的那些头面人物个个身怀绝技,把他们抓来后,就叫他们做苦工。”
“这些若是歹人,将他们聚在一起,他们不会造反吗?”展鸿飞在一边道。
林清芬笑道:“谁造得了反?他们都服了药,武功尽失。再有,又有谁能出这个岛?”
“从海上逃走还不容易?”展鸿飞道。
“逃不了。海上晴天都是鲨鱼,连一条船都没有……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逃出去过。”
“什么人?”白箫问道。
“不知道……”林清芬闭上了嘴,脸上又显出落寞的神情。
白箫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在新婚之夜手刃自己的新婚丈夫,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高兴不起来。其实,白箫自己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她一会儿觉得对谢剑云这般吃里扒外的恶徒,不该留情,一刀杀了干净利落,大快人心!一会儿她又想起过去谢剑云跟他们一起练功时的情景,谢剑云也不是时时叫人讨厌的,他很会说笑话,常常说得大家捧腹大笑。他主意也多,常常到厨房偷好吃的分给大家。接着她又想起了谢剑云对林师姐的感情,不管他为人如何,做过什么,但她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被自己喜欢的人一刀戳中心脏不知是什么感觉,一定是肝胆俱碎了吧!想到这里,她竟又觉得无比心酸,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去看谢剑云死时的神情,否则,她想她一定会原谅他做过的一切,并且为自己帮了林师姐这个忙愧疚一辈子。其实,她已经开始愧疚了,她不知道她帮林清芬这个忙是否对。但那时候,她又觉得别无选择。
船又行了一会儿,终于靠岸了。
一阵海腥味飘进船,在船工的搀扶下,林清芬和白箫相继下了船。
他们刚上岛,便有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小姐,庄主有令,此地外人不能进入!”
“大胆!我是外人吗?”林清芬喝道。
那人向林清芬施了礼,娓娓道来:“小姐息怒,听属下解释。照庄主的规定,任凭是谁都不能放入,属下不敢做主。不过,庄主并没说小姐也不能入。为妥善起见,不如让我亲自陪同小姐游岛。小姐,属下职责所在,不恭之处,万望小姐见谅。属下劝小姐在此决不可随意行动,因为不熟悉这个地方的人容易招来诸多不便,请小姐千万不要错会了属下的一片好意。”
白箫跟展鸿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岛上果然是禁卫森严,若是无人带领,还真的是进得去,出不来。
“废话少说,我是特地来看云台山庄的老管家的,他被关在哪儿了?我爹让我给他捎句话,说完了我就走。”林清芬道。
“好,小姐这边请。”那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清芬径直向前走去。他们走到一片绿树荫下,跟在林清芬身后的护卫悄声道:“下面有地道,别出声。”
白箫见他诡秘的样子,愈加留神,只见他在一棵大树上一弹,念了句杜诗:“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这时树旁一片草地忽然下陷,露出一条地道。有一扇纯钢制的门紧闭着。白箫估摸有几百斤重,自己一定推不开,只听门内猛然响起一阵吆喝声:“汪兄弟,你这个时候来干吗?”
“裘兄弟,是小姐来了,快开门!”
门缓缓开了。
“真是慢呢!”林清芬抱怨了一句。
门内那个姓裘的护卫,一见林清芬立即躬身行礼,并道:“小姐光降敝处,属下不胜荣耀。只是这里不比山庄,不仅简陋,而且憋闷,还有股臭气。小姐要游,属下不敢阻拦,但如果玉体不适的话,只管跟属下说明,否则,庄主、夫人责怪起来,我们可禁受不起。还请小姐三思。”说罢,又躬身下去。
林清芬瞥了他一眼,笑道:“听你说话颇有文采,看来方才进门的暗语是出自阁下的手笔喽。不是你这般文才,哪能说出‘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之句来呢?”
“不但这句是我想出来的,其他暗语也是我拟的。所以庄主每每赞我诗书满腹。”那人被戴了高帽子十分得意,“比如要进这个门,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暗语,汪兄是念杜诗,我在里面一听就知是谁来了。
成坛主那句诗是我极爱的五代前蜀韦庄的名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多雅致呀!庄主进门的那句诗是——”
“你啰唆什么?”林清芬斥道,“我爹让我来跟那老掌柜传个话,快点带路!”
那人面露尴尬,只得微微称是,将他们引进了门。
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铁门。
门上有个按钮,只见姓裘的用一粒铁珠投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那地道的门发出一阵扎扎声,接着便开了。
他们跟着裘平下了几级台阶,方才见到一排铁笼。白箫不敢疾行,却是全神贯注,终于见到一个笼子里关着陈南城和陈仪。牢房昏暗,陈氏父子虽睁大了眼看人,却没认出白箫来。他们都戴着枷锁,已经瘦得脱了人形。白箫看了心如刀割。
林清芬停在陈南城的地牢门口,回身命令那姓裘的:“打开门!”
“啊?”
“让你打开门。”展鸿飞道。
“哦哦哦,好好。”姓裘的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你下去吧!”林清芬又道。
那姓裘的看看他们几个,点了点头,离开了。
“好了,他现在已经走了。你们动作得快点,等会儿出门的时候,点了那人的穴道,把老掌柜送上船,我们把船开往山庄相反的方向就行了。”林清芬将钥匙交给了展鸿飞。
展鸿飞开锁的时候,白箫低声朝陈南城唤道:“掌柜爷爷!掌柜爷爷!”
陈南城朝她这个方向望来。
“掌柜爷爷,你看谁来了?”
“陈掌柜!”徐庆也唤了一声。
“老朋友!南城!”沈英杰道。
陈南城听到这声音,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是……你是……英杰!”
“哎呀,就是我啊。”沈英杰兴奋地嚷道。
“啊……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没死?”陈南城道。
“我怎么会死?”沈英杰笑道。
铁门“哐当”一声开了。
沈英杰第一个冲了进去,上前一把抱住了陈南城,左看右看,忽然,他愣住了。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怎么啦?”
白箫看见陈南城的眼眶里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犹如被当头挨了一棍。
“呵呵,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把什么东西浇进了我的眼睛,结果就成这样了……”
“老友,你可是宿城之眼哪!”沈英杰无比痛心,陈南城却笑笑道:
“什么宿城之眼,呵呵,现在我是个瞎子了。”
“爹!”陈仪在一边哭了一声。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还能活几天?能听见老朋友的声音已是大幸了。只是——沈英杰,你是怎么当师父的,为什么不早点来?
庄主可是盼了你一辈子啊!”陈南城说到这里,才呜咽起来。白箫听到这里已经红了眼圈,心想,义父若能看见太师父,他该多高兴啊。
徐庆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好啦,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不是!”沈英杰在陈南城面前跪下作了个揖,陈南城一拳砸在他身上。
“你不是个东西!”陈南城骂道。
“行行行,我不是个东西!”沈英杰附和道。
正说着话,展鸿飞忽问:“林清芬,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他问的是林清芬,白箫瞧见,她站在角落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默不做声地望着前方,而刚才退出去的那个姓裘的护卫又出现在了门口,他刚将牢门又锁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箫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姐。”她道。
林清芬没理会她。
“锁好了吗?”她问那个姓裘的。
“好了。”
林清芬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徐玉箫,我救不了你们了。”
“师姐!”
“林清芬!”
没人回答。白箫只看见林清芬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面容犹如鬼魅,不晓得为什么,这神情蓦然让她想起了谢剑云。她将银钗扎进谢剑云的胸膛时,神情与现在如出一辙。
白箫还想再叫她,但这时脚下的泥地却忽然裂开了。
她还来不及叫喊,整个人便掉进了无底深渊。
箫声咽 第二十三章 小长白山
白箫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大麻袋里,身子的不断颠簸告诉她,装着她的麻袋可能被扔在了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他们会把我送到哪里去?
她隐隐听到有两个男人在她的脑袋前方说话。
“昨儿庄子里出事了,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听说是什么蓬莱派的人来讨人。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庄主看上的那个紫霞坛主,原来是蓬莱派的皓月!”
皓月!白箫听到这里先是一惊,当年的“李公子”是杀死文镖师的最大凶嫌,而皓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李公子。她若跟林涌泉在一起,那就怪不得林涌泉要谋害义父,劫持夏幽莲了。义父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当年的案子,她一定担心义父有一天会查出真相;至于夏幽莲,她一定是怀疑神医大伯去世前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她。看来,谋害义父的事林涌泉还有可能不是主谋,主谋是他背后的皓月!
那两人还在继续说话。
“后来怎么样?”
“我听说都受了伤,紫霞坛主跑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许是躲起来了吧。”
“她跟庄主如胶似漆,过两天自会回来。那庄主怎么样?”
“他也受伤了!”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其中一个轻声道:“喂,我听说一件怪事。”语气里透着神秘。
“什么怪事?”
“昨儿蓬莱派不是来了很多人吗?他们说其中一个很像云台山庄原来的少庄主。”
“姓徐的?”另一个大吃一惊,白箫在麻袋里更是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她不敢说话,也来不及多想,只顾伸长耳朵继续听下去。
“这是谁看见的?谁说的?”
“庄子里有个丫头看见了他,还叫了他一声少庄主,那人还回过头来了呢。那丫头说,她绝对没看错,就是他!……这丫头还多嘴,把这事告诉了另一个丫头,这事立时就传开了,为了这事,小姐连夜盘问她。小姐是什么脾气你也知道,那丫头没来由挨了顿打……后来还是庄主出面把那丫头领走了,要不准得死在小姐的手里……”
“小姐像她爹,心狠手辣,谁娶了她谁倒霉——那后来呢?”
对啊,后来呢?白箫在麻袋里也问。
“后来啊,今儿早上,听说庄主在房间里甩了小姐一个巴掌,把小姐半个脸都打紫了;我还听说,他再不许她见那个丫头……喂,我还听说,姑爷死了!他们都说那是徐家少爷干的,谁让那姓谢的抢了他少庄主位子……不过我猜……”
白箫听到这里,已是满腔怒火。
林清芬!你好狠毒,你自己谋杀亲夫不算,还把这罪名加在滨哥的头上!他日有一天,我若能回去,一定不饶你!
麻袋外面又响起说话声。
“庄主也真是的!在岛上把他们通通杀了,岂不干净?害我们两兄弟这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白箫这时听出来,这个说话的声音颇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就是带他们到地牢去的那个姓汪的护卫。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岛上是从来不埋死人的。”另一个道,“庄主和紫霞坛主都是雅人,他们不喜欢在岛上闻到死人的味道。”
“呵呵,那倒是,要是在岛上埋了五个死人,那味道可不太好闻,”姓汪的又低声问,“可我听说岛上常有人死,莫非这些人都被送到山里去了?”
“那还用说。这最省事。只要把他们往下一扔,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能冻成冰棍。”
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把人冻成冰棍,那是什么地方?白箫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