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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萱杏眼如春,幽怨地望着观众席。孤独和忧郁在她的舞姿中缓缓流动,仿佛秋天的枯叶哀叹着飘离母体,随风而舞,辗转成泥。雪白的肤肌在彩灯的映射下触目惊心,幽怨的眼神楚楚动人。
苏雅突然烦躁起来,仿佛有种非常难听的噪音刺激她的神经。可是,仔细听听,除了范思哲的钢琴声,没听到其它的声音。钢琴声虽然有些忧伤,却依然悦耳,和难听的噪音有天壤之别。
苏雅茫然四顾,音乐厅里一片静谥,只有钢琴声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这时,歌舞剧已经到了第三幕,主题是孙尚香得知刘备死讯后的悲恸。钢琴声仿佛疾风骤雨,一个高调接着一个高调,绵绵不绝,宛如在进行一场激烈残酷的战争。
林美萱身体的扭动幅度也越来越大,舞姿越来越夸张,仿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狂风中的一片羽毛,被命动随意摆弄,孤苦零仃。
苏雅想起了印度的舞蛇人。舞蛇人是印度最古老的行业之一,很多人都认为蛇的听觉迟饨,可舞蛇人却能靠一支短笛让毒蛇随着笛声起舞。
现在,范思哲就仿佛舞蛇人,林美萱是他琴声下的美人蛇,随着他琴声节奏的变化而翩翩起舞,华丽的舞姿背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终于,舞蹈快结束了。林美萱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道具剑,自刎殉夫。明晃晃的剑刃,在彩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惨白的光芒,刺得苏雅睁不开眼。
强烈的不安仿佛潮水般涌上心头。苏雅站起来,想要打断舞蹈,可是,已经晚了。锋利的剑刃轻轻地吻上了林美萱雪白的颈脖。她清晰地看到,一股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剑刃。
可是,林美萱依然面带微笑,仿佛感觉不到颈脖的痛楚,痴痴地望着范思哲,缓缓地将剑刃慢慢嵌进自己的颈脖。苏雅甚至听到了剑刃割开骨头的声音,她想大喊,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舞台上,范思哲一直低头着,沉浸在他的音乐中,对所有的一切置若罔闻。琴声还在继续,哀叹着余音未了。谁也想不到,在如此美妙动听的琴声下,一个青春美丽的生命就这样如烟花般静静地消逝了。
第29章:25、
第29章:25、
25、
脸色苍白。
吴小倩看着镜中的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这苍白的脸色,她的容颜就算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也不过份。而现在,她更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孤苦伶仃,凄美中带着几丝病态,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是个苗汉混血儿。
苗人分为熟苗和生苗。熟苗“服王化、习汉礼”,基本上被汉族同化;生苗“不服王化、闭门自治”,生活在蛮荒偏僻的山谷之中,与世隔绝。
吴小倩的母亲就是生苗。
当年,吴小倩父亲抱着传播科学和文明的理想进入湘西的生苗区,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在生苗区里扎下根。虽不为大多数的苗人所理解,依然坚持不懈地教苗族小孩学汉字、看汉书。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他收获了吴小倩母亲的爱情。
吴小倩母亲是头人的独女,有着苗人原始的野性和激情,对吴小倩父亲一见钟情,被他身上的儒雅气质深深吸引。于是,一边是吴小倩父亲教小孩上课的声音,一边是吴小倩母亲隔山唱歌的声音。而且,吴小倩父亲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收到吴小倩母亲的礼物,绣球、手帕、银手镯……
在媒人的威逼利诱下,吴小倩父亲答应了吴小倩母亲的求亲。过门那天,苗寨里喜气洋洋,连续三天都是大摆宴席,寨里的老少爷们唱着古曲喝起了牛角酒。黑油油的牛角,大的两斤,少的也有八两,从不喝酒的吴小倩父亲当场就被灌醉。
结婚后,吴小倩父亲依然在苗寨里教书。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异常的事情:妻子是草鬼婆。草鬼婆是苗人的称号,意思为养蛊的女子。在吴小倩十六岁之前,她母亲是寨子里最好的草鬼婆。
吴小倩一出生下来,就险些丧命。听寨子里的老人说,她身上得到一种罕见的蛊毒,谁也没办法医治。无奈,母亲只好以蛊制蛊,将一条蛇蛊植入了出生仅有三天的吴小倩体内。后来,那条蛇蛊一直随着吴小倩成长,直至今天。
蛇蛊救了吴小倩一命,却也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后患。她的身体,因为蛇蛊的存在一直虚弱,无论怎么补也没用。吴小倩知道,她的灵魂已经一分为二,一半在她体内,另一半在蛇蛊身上。
后来,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吴小倩读书习字,走出了苗寨。从表面上,她除了有些病态,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也曾经查阅过各种古书,想要寻找蛊毒的原理。遗憾的是,大多数语焉不祥,《本草纲目》也只是简单地说蛊是一种用来治毒疮的药。但这并不妨碍吴小倩成为苗寨里最出色的草鬼婆,就连母亲也称赞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蛊术天才。
吴小倩是随母姓的。考上大学后,出门时,母亲给她讲述了蛊术的许多典故。最后,她郑重其事地叮嘱女儿,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不要万不得已,千万别动用蛊术。还有,她们草鬼婆最忌讳姓许的,对所有姓许的人一概敬而远之,千万别招惹。
不轻易动用蛊术吴小倩能理解,毕竟蛊术带有邪气,害人容易害己。但远离姓许的人,她有些以不为然。都什么时代了,还迷信这些。
至今,吴小倩只动用过一次蛊术,对象是那个叫赵启明的那个政府官员。她极端讨厌这种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小人,自以为有点权力和金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强迫别人。
吴小倩梳好头发,对着镜子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晃悠悠地下楼去食堂吃早餐。
医学院的食堂向来是这样的,一到了吃饭的时间这里就比菜市场还要吵,到处是乱糟糟的,所谓的天之骄子们蜂拥而入,争相抢坐位、排队。这也难怪,食堂就那点东西,去晚了就没了,只能等着吃别人剩下的。据说免费供应的骨头汤里面的那块大骨头,居然是服役多年的老员工。在医学院论坛上有一个调查表,你离校后最想做的事什么,排名第一的是炸了这破食堂,排名第二的才是找份理想的工作。由此可见,医学院食堂在这些大学生的心目中地位何等重要。
吴小倩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勉强盛到一碗稀饭、两个白面馒头,连肉包子都没了。幸好,她并不挑食——本来她就吃得很少。
隔壁有几个女生大声喧哗,生怕别人没听到她们说话似的。原来,她们是学校女排成员,一个个高大丰满,健康活力。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声音特别大,她叫谢于春,是女排的主力主攻手。
吴小倩微微蹙着眉,正在艰苦卓绝地对付一个白面馒头,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吴小倩抬头,看到一张笑容可掬的脸。
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笑的时候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的阳光和可爱。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嗯。”
“你是新来的?”
“嗯。”
“临床医学系的?”
“嗯。”
“我叫楚煜城,学校男排队员。”
“嗯。”
“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
这回,没办法再用“嗯”来回答。吴小倩放下手中的白面馒头,眯着眼睛,凝视着楚煜城。
旁边,传来谢于春酸溜溜的声音:“有的女生,没什么本事,就知道装清纯扮可爱,一副病厌厌的样子,到处勾男人。”
第30章:25。2
吴小倩原本不想理会楚煜城,此时却来了兴致。她微微一笑:“吴小倩。你是男排队的主力队员吗?”
楚煜城颇为骄傲地说:“我是队长。”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有比赛,欢迎我去看吗?”
楚煜城喜形于色:“当然欢迎!我们后天就和南江大学排球队进行友谊赛,到时我来接你!”
“好,一言为定。”吴小倩收拾餐具,对楚煜城露了个狡黠的笑容,飘然离去。
楚煜城还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依依不舍。
谢于春站到了楚煜城身后,幽幽地说:“人家已经走了。”
楚煜城仿佛这才看到谢于春般,脸上堆起了笑容:“于春,你也在这?”
“我早就在这,只是你眼里只有那个病美人,看不到我罢了。”
“说什么话呢!”楚煜城仿佛哄小孩般,“乖,别生气了。我先回下宿舍,你去老地方等我。”
谢于春的脸色这才好看点:“别让我久等。”
“不会!”
大约十分钟后,谢于春来到楚煜城所说的老地方——小树林的一个角落里。这里细草柔软,树叶遮天蔽日,格外的阴凉。
一年前,一个月明星疏的夏夜,她在这里成功地引诱楚煜城一起偷吃了禁果。至今,她还记得楚煜城第一次进入她身体时的生涩。可是,恋爱并不如她想像般中的浪漫和幸福。名义上,她成为楚煜城的女友,实际上,楚煜城对她总是心不在焉。她很清楚,楚煜城并不爱她,她的爱情随时会夭折。
谢于春有些伤感。爱情就是这样,没办法勉强,无论她怎么努力,楚煜城对她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忽然,谢于春看到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白衣飘飘,亭亭玉立,赫然是刚才在食堂所见的吴小倩。
她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楚煜城又约了她来?
谢于春躲到一棵树的背后,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窥视着吴小倩。
吴小倩似乎没发觉谢于春,略微观察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个绿色的饭盒,放在草地上。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不知名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迷醉般。
草丛中、树干里、泥土下……小树林的各个角落里,不断各种小动物:色彩斑斓的毒蛇、十几厘米长的蜈蚣、行动缓慢的大蜘蛛、褐色的蝎子、臃肿丑恶的蟾蜍、成群结队的毒蚁以及其它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全是有毒的。
谢于春捂着嘴,心“砰砰”直跳,一滴滴冷汗从发梢垂落下来,惊恐地看着吴小倩,骨头带着肌肉颤栗个不停。
所有的毒物,排着队爬进绿色的饭盒里。没多久,就把饭盒里挤得满满的。吴小倩收起饭盒,从里面拎出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诡谲地笑了笑。
毒蛇懒洋洋地盘在她手上,吐着红彤彤的舌头,仿佛一个听话的宠物般。就在谢于春一眨眼的时间,毒蛇不见了。她看到,吴小倩嘴角有丝残留的血迹。
终于,吴小倩带着她的绿色饭盒离去。
小树林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谢于春舒了口气,拿开捂住嘴的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格格”响个不停。
那个吴小倩,究竟是什么怪物?
她庆幸自己没被吴小倩发现。她无法想像,吴小倩看到她之后,会对她做出哪些邪恶恐怖的事情。
不行,她得把事情告诉楚煜城!楚煜城鬼迷心窍,如果真和吴小倩交往下去,迟早会被她害死的!
想到这,谢于春恨不得立刻见到楚煜城。她正想离开小树林,突然看到一个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
她走过去,蹲下身来,仔细察看。发光的东西呈金黄色,椭圆形,充满了金属的质感。
难道,是一小块黄金?
谢于春伸手去捡那块“黄金”,突然,手掌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黄金”不见了,掌心出现一个血口,如婴儿的嘴,不断蠕动着,鲜血喷涌而出。心如刀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噬咬她的心脏。
谢于春强忍着疼痛,放足狂奔,想要跑出小树林求医。然而,很快,她就跑不动了,浑身肿胀无力。
她躺在毛绒绒的草地上,仰面向天。在她残留意识的最后时刻,无数的金黄色小虫从她的嘴角、眼睛、鼻孔、耳朵里爬出来。
第31章: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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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打开收音机,调频到南江电台,一曲轻松悦耳的音乐过后,可以听到《温馨港湾》主持人雪儿婉约动人的声音,和互动的听众娓娓而谈,帮他们解开一个个心结。
《温馨港湾》是一个谈心节目,却意外地获得了高收听率。一方面是都市生活节奏越来越紧张,人的心理负担太重,需要找人倾述;另一方面,雪儿的主持能力也功不可没,她对听众心理的把握和抚慰让人感觉特别舒畅。
秦雪曼就是雪儿。
和往常一样,她走进播音室时,时针刚刚指向八点。
今天,她选择播放的音乐是波兰女钢琴家巴达捷夫斯卡的《少女的祈祷》。她创作这首钢琴曲时年仅18岁,正是流光溢彩的青春年华,曲中洋溢着少女对人生的无限憧憬和期待。不幸的是,六年后,年仅24岁的她就离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