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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柱暗自点头,还真就是这个理儿,陆小曼和自己初次相逢,就出了这么大的力,倒也是个可交之人,只不过她那一身做派太特立独行了,你画画儿就画画儿,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文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儿,没事儿曲里拐歪儿的玩儿心眼儿?大少暗中摇头,也不再多说,跟着众人一路往乱葬岗里走去。
众人一路行来,也不必细说,不一时到了地方,这里本来就是城郊,放眼四望,高高矮矮的都是坟头儿,自然是人烟稀少,除了清明、冬至,谁没事儿也不会到这里溜达,以前牛二柱也曾经来过,只记得这里邪门儿得很,动不动就有人在这里走失,如今一来,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不敢轻举妄动,陆小曼和马凤仪倒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只是这地方不知何时盖了一座房子,四周还圈起了一圈儿铁丝网,倒不知道是闹的什么花样。
大少正在疑惑,就听见那屋子里房门一响,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仙风道骨,一身道士打扮,见了牛二柱微微一笑:“二柱,几个月不见,你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我和你另几位师父都认为你聪明过头,华而不实,只不过看你造化不小,才勉强收你为徒,现在一看,果不其然,你虽然不肯用功,可是境遇却是百年难得,照这么下去,只怕是要青出于蓝呐!”
大少一看这人出来,不由得心花怒放,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师父,张半仙,自从遇到了行刺段祺瑞这档子事儿,牛二柱就给师父和师兄打了招呼,只是不知道这俩人为何到现在才来。大少欢天喜地,拉住师父问长问短,谈了一阵子离别后的经过,师徒两个手拉手就往里走,不过就在牛二柱一只脚迈进门里的时候,张半仙忽然悄悄拽了牛二柱一把,在他手心上写了“屋内有鬼”四个大字!。
七十五、屋内有鬼
牛二柱心里一惊,屋里有鬼?这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屋里闹鬼了,还是说这屋里有什么蹊跷?张半仙可是有名的得道高人,别说是孤魂野鬼,就是多少年道行的妖物,收拾起来也不在话下,要说是屋里真有鬼,对付不了是不可能的,以此推论,似乎是这屋里出现了什么状况才对,可是这又有点儿说不通,从屋里一共出来了三个人,张半仙,王亚樵还有杜小仙,这仨人就没有一个白给的,谁又能同时威胁到这三位高手?
大少不动声色,一边慢腾腾的往里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这一看还真就看出点儿问题,别的倒还没什么,主要还是人数上有点儿不对,当初大少找人帮忙,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师父张半仙,一封给了师叔杜菁菁,按理说这俩人不可能不来,当然果真有事儿绊住了,那也没办法,不过这事儿怪就怪在杜小仙来了,她妈却没来,这就对不上号儿了,这娘两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再说师父和师叔都在南方,彼此之间离得近,就是杜菁菁有啥事儿,也应该先把她的事儿办完,老哥儿俩结伴而行才对。。
牛二柱感觉自己已经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一边磨磨蹭蹭往里走,一边装模作样的问杜小仙:“师妹,师叔他老人家咋没来?多少日子不见了,我还怪想她的!”杜小仙虽然强作镇定,不过一脸的忧愁,似乎另有心事,被牛二柱这么一问,好像是有点儿出乎意料,愣了一下神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镇静地说:“你说我妈呀,她这两天不大舒服,正在家里养病,就没有动身!”
大少一看就知道杜小仙在说谎。一来这表情不对,杜小仙一脸愁容,十分的忧郁,如果杜菁菁真的病了,看她这个表现,一定是病的不轻,母亲重病之中。女儿哪有出门儿远行的道理,那还不得在家里伺候着?再者说张半仙是当时有名的岐黄圣手。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则就么没有他治不了的病,老哥儿俩这么好的交情,不可能不给她诊治诊治。
大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而且恐怕不是真鬼,而是有人暗中捣乱!联系张半仙屋内有鬼那句话,很有可能这捣乱的人就在屋里!牛二柱心中盘算,自己到底是进不进去,如果进去。很可能会遭了暗算,可要是不进去,人家知道你有了准备,这事儿只怕也不好收手,天知道杜菁菁在哪儿?万一已经落在人家手里,谁敢保证人家不会撕票儿?
大少脚步稍一停顿,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事儿躲是躲不过去的,当初几个师父里边儿,杜青青待自己最好,师徒两个就像亲娘儿俩一样,如今师叔有了劫难,自己要是扭头就走。不管不问,那也对不起死去的师父!大少牙一咬,心一横,迈开大步就往里走,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事儿归齐也不能这么算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和师叔死在一块儿!
牛二柱脚下加快,头也不回就往里走,张半仙等人见他如此匆忙,以为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担忧,也跟着走了进来。牛二柱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几步走到房门前,一抬脚哐当一吓踹开房门,与此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甩手就扔了进去,自己则闪身躲到门框后面,抬眼观察里边儿的动静儿。
这是江湖人常用的手段,把衣服先扔进去,目的是查看对方的虚实,这屋子里连窗户都没有,光线一定十分暗淡,冷不丁扔进去一个东西,很可能被误认为人,对方一旦出来攻击,是非虚实就会被牛二柱看一个明白,以后该怎么办,自然心里就有底了。大少把衣服扔进去之后,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仔细查看里面的反应,这本来也算是谨慎之举,可惜的是,牛二柱忘了一件事儿!
大少来的时候,天色正当午时,虽然已经是深秋,但今天天儿不错,响晴白日的,十分温暖,关键是外边儿大太阳地,光线十分充足,这屋里又捂得十分严实,一片黑暗,人冷不丁从光线充足的地方往黑暗的地方看,那是啥也看不见的,大少虽然有点儿夜眼的功夫,可也是看不太清,就看见自己拿衣服往里一扔,里面嗷的一声怒吼,窜起一个黑影,快如闪电,灵如狸猫,从半空中将那衣服咬住,狠命摇着脑袋,撕咬不止。
牛二柱愣了,看这个意思,里边儿的东西不像是人,应该是什么野兽,不过应该也不是虎狼豹子一类的猛兽,那些东西凶狠异常,警惕性很高,一旦扑空,立刻就会隐蔽起来,伺机再动,绝对不可能叼住一件儿衣服不放,屋里这东西似乎有点儿死心眼儿,而且行动也不那么快,听叫声似乎是一条狗!
大少正在疑惑,身后马凤仪等人已经赶了过来,五爷是旧历江湖的老手儿,虽然对眼前的情形也有些疑虑,不过出于本能的反应,一伸手就掏出火折子,晃亮了往屋里一扔,一道火光闪过,虽然是光亮不大,可也足以看清里边儿的情形了,但见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坐着的是杜菁菁,全身五花大绑,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雪亮的钢刀!
杜菁菁咬牙切齿,杏眼圆翻,一看就是不服不忿,跳起来就能宰人的劲头儿。在她右边儿站着一个老头儿,气度华贵,慈眉善目,不过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阴邪,正是那洪帮的帮主黄三爷,这也算是熟人,不过左边那个就不认识了,瘦小枯干,一脸的横肉,眼神里闪着凶光,正对着众人桀桀怪笑!
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一条狗,这狗可跟普通的狗不大一样,首先是个儿大,从头到尾比普通的家犬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圈儿,就跟小牛犊子一样。一身的黄毛儿杂乱无章,嘴里涎水横流,眼睛露着凶光,仔细一看,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那张脸的脑门上生了一个椭圆形的大肉瘤,吐着鲜红的舌头,嘴边牙齿上还挂着血迹,恶狠狠地盯着牛二柱,看样子就跟大街上的疯狗一样!牛二柱自打小就和各种狗打交道,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世界上只有两种狗眼睛是红的,一是得了疯病的,二就是吃过人肉的!
这可不是牛二柱胡思乱想,狗吃人肉在现在想来不可思议,在当时却不是新鲜事儿,那时候兵荒马乱,人都吃不饱,更别说是狗了,有的那家里的狗实在饿的挺不住了,就满世界乱窜,到外头找东西吃,可那时候人都饿急了眼,野地里草根树皮都被吃得精光,这么多狗又能找到什么吃的?
狗和猫不一样,猫到外边儿可以捉老鼠、麻雀充饥,可狗就不行了,这东西身躯大了一点儿,行动比猫笨了不少,一般的鸟雀老鼠之类很难捉到,只能是捡点儿垃圾吃,养过狗的都知道,狗这东西饭量不小,有的时候比成年人吃的都多,一丁点儿垃圾怎么吃得饱?一来二去,实在挺不住了,就开始吃人肉!
那时候都讲究土葬,家境稍微富裕的都有碑有棺,松木大棺材,油漆了好几遍,自然平安无事,可那时候儿哪儿那么多有钱的?那些穷苦人家就没那么走运了,临死混上口薄棺就不错了,或者干脆直接拿麻席一卷胡乱刨坑埋了,坟包也小得可怜,至于石碑更是能省就省,或是插块木牌树枝代替。那些没有了记号的新坟,很快就成了无主的孤坟。
这倒也罢了,可关键是没有棺材或者棺材太薄的死尸,很有可能就被饿极了的野狗从坟里扒出来,吞食一空!吃了人肉的这种野狗体形巨大,生性凶残,吃多了死人的肉它就不想再吃别的东西了,有时候碰上落单势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扑过去咬死。这种长着血瘤的野狗常年吃死人肉,身上尸气重,牙齿带有尸毒,被它咬到了就别想活。
大少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东西极难对付,可又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种狗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作狗了,而是应该被叫做“魁”,因为尸气太重,白天已经不能出来,只能在深更半夜到乱葬岗子里掏吃死人肉,或者袭击独行的行人,这青天白日的,他是怎么出来的?还有就是那干瘦老头儿,模样长得怪不说,怀里还抱着一口半大缸,缸里稀里哗啦,似乎还有水,不时的就有东西在里面撞一下缸壁,似乎那里边儿还养着什么东西!
大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了,那“魁”似乎是受这两人控制的,早就在暗暗中伺机而动,如今一击扑空,又被火折子的亮光闪了一下,不由得咆哮起来,它听见背后有动静,立刻松开牛二柱的外套,扭过头来。这东西不但只吃死人肉,而且贪婪无厌,胃口极大,此时已经是饥火中烧,此时一见牛二柱木愣愣的看着自己,虽然四周还有不少人,不过也顾不得了,那双布满红丝的狗眼顿时凶光毕露,“嗷”的一嗓子从屋里蹿了出来,奔着牛二柱便咬。。
七十六、魁狗
大少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虽然身边有不少人,估计也不顶什么用,要是有办法,估计杜菁菁就落不到人家手里了,张半仙和王亚樵等人虽然表情自若,可脸色发黑,身子直打晃,估计已经被那东西咬过了,连这俩人都不行,牛二柱哪里敢硬拼?大少叫了声:“老子跟你拼了!”话虽说得硬气,可行动却十分泄气,话音未落,居然不管不顾,扭头便跑。
你跑也就跑了,谁面对这种东西也不可能一点儿不怕,可牛二柱或许是被吓傻了,不往外跑,竟然往里跑!大少其实反应倒挺快,脚刚一迈出去,自己也就明白了,抹回身就想往外跑,可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屋里闹得这么凶,外边儿有些人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卜发财一直跟在后面,听屋里动静儿这么大,挤过来凑热闹,他这往里一跑,正好儿和牛二柱撞了一个满怀,大少一点儿思想准备没有,被卜发财撞得脚下拌蒜,后退不止,差点儿栽倒下去!
大少鼻子都气歪了,这个卜发财诶,你他妈凑什么热闹?嫌老子死得太慢是不是?可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埋怨别人了,本来大少这一路走的热汗直流,明明跑不动了,但惊慌之下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撒开两条腿飞似的就在屋里跑开了。牛二柱心知肚明,要是一直这么跑下去,不出十步就得让那野狗扑住扯出肠子,灵机一动,脚下疾停,躲开背后野狗扑咬之势,斜刺里跑向小屋深处,二话不说直扑那干巴老头儿。
大少琢磨的听明白,他听金算盘说过,这“魁”本来是狗,当初也有点儿灵性,自从吃了人肉之后。逐渐发疯,已经神智全无,只凭着本能撕咬活物而已,如今屋里明明还有三个人,却只是一门心思扑咬自己,看来已经不受本能控制,而是成了别人的傀儡。杜菁菁自然是不可能了,黄三儿虽然是一代豪强。可也没听说过他会这个手艺,思来想去,就只有那干巴老头儿,不但举止怪异,而且行迹十分可疑了。
大少想得到好,可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