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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眼,这辈子睡觉都不踏实,足足做了五六年的噩梦。
那汉子踅摸了半天,终于捡起一个东西,老头儿定睛一看,原来已是个破陶片儿,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丢在这里的,这东西一头带尖儿,有一边儿比较薄,在月光下就如同锋芒利刃一般,这汉子拿起陶片,就如同发现了什么开心事儿一样,嘴角儿僵硬的上扬,然后,他拿起那东西,一下一下的,动作极其缓慢的,而且又好像十分享受一样,开始刮起自己的皮肤来!
那汉子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又搓又揉,皮肤已经极薄,有的地方已经渗出血珠来,如今咬牙切齿的这么一刮,即便那破陶片儿不怎么锋利,却已经受不了了。伴随着阵阵令人心头狂跳的刮擦声,大片的皮肤被剥落下来,那汉子浑身鲜血渗出,就如同一个血人,看着令人头发根儿发麻,心里都替他疼得慌。可他本人却浑然不觉,就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刮得十分缓慢,仔细!
老头儿这时候如果跳出去,或许还能救这汉子一命,可他本人已经被这种场景吓傻了,脑子有点儿短路,半天没反应过来。就在他愣神儿的功夫,那汉子已经像削苹果一样把自己身上的皮肤刮得一干二净,一步一个血脚印儿,带着一身鲜血和暴露出来的血管、肌肉,缓慢的走向那红孩子,如同上回一样,噗通一声跪倒,把头一低,任那孩子所为!
这时就见那孩子从猞猁的嘴里跳出来,围着汉子转起了圈子,一边转一边用鼻子仔细地嗅闻,闻了有一分钟光景,这孩子诡异一笑,似乎十分满意,用两只手臂按住汉子的肩膀,发出嘿嘿嘿一阵夜枭般的笑声,笑声刚停,这孩子忽然猛一张嘴,那嘴变得出奇的大,简直就咧到了后脑勺儿上,这孩子乍看还挺可爱,一张嘴,满口细密的獠牙冒出来,二话不说就咬住了汉子咽喉,嘴边上鲜血滴答,喉咙里咕咚咕咚乱响,看意思已经开始吸吮那汉子的血了!
那汉子已经完全失去神智,任那孩子摆弄也毫无反应,一点儿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到了弥留之际,不管本身有多糊涂,或者被什么邪祟控制,也都有灵光一现的时候,那汉子到了此时,大概也有些明白,那双早已失神地眼睛中,忽然流露出一丝疑惑和恐惧,不多时,竟流下两行泪来。。
四十四、遗宝
这两行泪水惊醒了老头儿,自己干嘛来了?一是追那棒槌,二是救人,如今这人眼看活不成了,自己还愣着干嘛,没事儿看热闹玩儿?人家好心给自己做伴儿,自己见死不救,说得过去吗?留下一大家子老弱妇孺,自己对得起谁?老头儿一想到这儿,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火熊熊一烧,可就啥也不怕了,当时一声大喝,怒目圆睁的冲了出去!
那红孩子正在享受血肉,冷不丁被老头儿吓了这么一下,也有些惊慌失措,嘴里一口鲜血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全卡在喉咙里了。… 那猞猁更是猝不及防,这东西本来就狡诈的很,有两次吃了老头儿的亏,如今见老头儿一副拼命的架势,当时就有些胆怯,看了那红孩子一眼,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是掉头狂奔,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老头儿也不去追,自己的目标也不是他,跑了还省去了不少麻烦!此时这森林里处处透着诡异,阴森的令人窒息,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人真要是豁出去了,可就啥也不怕了,老头儿一个箭步冲过去,也来不及看那红孩子如何,飞起一脚,把他踢出老远,回身扶起那汉子,伸手一探鼻息,立刻叫了一声苦也,自己到底是出来晚了,这汉子虽然时不时还抽搐一下,可是气息已绝,明显已经死了!
老头儿心中一阵恼怒,这汉子人不错,如果不是被自己拉下水,何苦在这儿送了性命?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捉住那血棒槌,一命抵一命,然后回去报信儿,随便那家人杀剐存留,毫无怨言!想到此处,老头儿猛然回头,向着那孩子被踢倒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就是一呆,此时居然起了大雾,纵然这个季节山里风大,那草丛间生出的雾气也始终不散,而且只停留在距地面两三尺地高度,浓雾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形。看身量倒像是那孩子。
虽然情形有点儿古怪,可到了此时。也就顾不得了,老头儿提住一口气,皱着眉头往前摸索,那人影看着离得挺近,可是走了半天,也到不了近前,老头儿心里虽然恼怒如火,可心底里还算清醒,知道棒槌这东西本身就生长在土里。不但会利用土遁逃逸,还惯会用缩地之类的邪法迷惑挖参人,你看着好像就在眼前,可要是傻不拉几的往前追,就是累死了也追不上,这叫望山跑死马,望影累死人!
不过这也不是啥大事儿。挖参人和这诡异的玩意儿打交道,自然有破解的方法,老头儿在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一张烟纸,又抓了一把黄绿色像是烟叶的东西,卷成喇叭筒。用火石点着了,大大吸了一口,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烟草,而是“马烟儿”,这名字看着挺奇怪,其实说白了就是用晒干的马粪混合烟味儿最重,劲儿最大的莫合烟泡制而成。你还别恶心,马粪这东西其实就是一包没有完全消化的青草,要是处理得当,一点儿都不脏,当初知青们下乡插队,烟瘾犯了,实在没烟抽的时候,就用晒干的马粪代替,听说有一股青草香味儿,一点儿都不臭,在下没试过,也不知道真假。
这东西还有一种功效,专门克制棒槌的各种逃生法门,只要这棒槌还在附近,不管弄出什么妖娥子来,当时就得现原形,老头儿一口浓烟吸进去,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撕扯着肺里有点儿疼,憋得是满脸通红,不过一口烟下去,也许是因为身上难受,脑子里因为疼痛更加清醒,抬头再看时,只见前面一颗大树,树后面看不大清楚,不过能听到那边发出一阵嘁嘁唆唆吞咬肉食之声,而且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哪里不住乱动。
老头儿心中狂喜,心说任你奸似鬼到底喝了洗脚水,如今行踪暴露了,看你到底还有什么咒儿念!老头儿脚下飞快,却极其谨慎,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几步到了树后,暗自憋了一口气,猛然转身,朝着那影子就扑了过去!这一下也算是出乎意料,树后那东西猝不及防,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一下子被老头儿一把按住,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儿。
老头儿心里一惊,莫非是自己用力过猛,把这东西弄死了?这可不成,这玩意儿要是一死,用不了半个钟头就得化成一滩血水,到时候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老头儿心里发急,也没多想,张开两手一看,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转了几转,一头扎到草丛里,再也寻觅不见,再看手里,那东西已经没了,不过倒不是啥也没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布兜兜躺在手心里,鲜红可爱,令人爱不释手。
老头儿一声叹息,自己学了好些年本事,到底还是油梭子发白——短炼,那血棒槌倒也机灵,还知道装死麻痹自己,也是情急之下考虑不周,才叫他逃之夭夭。不过这回也不是一所所获,那红布兜兜大概是棒槌逃得太急,不惜金蝉脱壳,用它做了替身,你可别小看这一个红布兜兜,这玩意儿有个学名,叫做参衣,也是无价之宝,据说人参活过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形,再过五百年,就会生出一个红布兜兜,也就是这参衣,再过五百年,生出一身整齐的衣服,那就算是得道了,这玩意儿可是棒槌一身的精华,也算是妙用无穷。
老头儿在附近搜索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那棒槌几次受惊,断然不会在此地停留了。老头儿无可奈何,只得背了尸体,一路辨别方向下山,到了家里一看,屋里那口破锅里鲜红一片,原来那棒槌为了逃走,不惜弄断了一段茎须,那玩意儿不住的冒出血一样的东西,晚来几步,这屋里也就呆不了人了,这两件东西可都是宝贝,老头儿卷吧卷吧归拢到一处,等到天亮,随便找了一个药铺,好歹也买了有五千两银子。
银子多少老头儿也不在乎了,他回去就带了尸体,到邻居家报丧,把经过说了一遍,那家人倒也通情达理,虽然悲痛万分,终究也没把他怎么样,老头儿五千两银子一个子儿没要,全都给了那家的老爷子,从此之后就住进了深山老林,自己拉起了一个窝子。。
四十五、疑惑
老头儿说完以前那些往事,便不再说话,低着个头坐在炕沿儿上,一锅接一锅的抽烟。 在场众人也被他所描述的惨烈景象所震撼,一个个沉默不语,表情各异,谁也没有率先说话。牛二柱自然也是一语不发,不过他的脑子里可没闲着,把自己所经历的事儿和老头儿所说的一对照,有些事儿豁然开朗,来龙去脉,脉络清晰,不过有些事儿依旧是疑惑不解,思索了半天,依旧理不出一个头绪。
众人之中,卜发财最是耐不住性子,他也没有大少精细,更没有想那么多,见众人不说话,立刻跳出来,扯着公鸭嗓子喊道:“二大爷,听您老说了半天,感情这红孩子才是罪魁祸首哇!也不知道和我们遇到的那倒霉孩子是不是就是一个东西?不过这回可好,咱们新账老账一块儿算,把那王八羔子捉住,也不用送给大帅了,煮一大锅人参汤,咱们一人一口,一块儿成仙得了!”
大少噗嗤一乐,赶紧把卜发财给拦住了,这家伙说话就是不靠谱儿?还成仙呢,你就是当了神仙也是个贪财好色的猪八戒!为了不继续丢人,大少咳嗽一声,打断了三耗子的胡言乱语:“耗子,你先歇会儿,我有几句话!”说着,把眼睛望向老头儿,“二大爷,听话了您的话,有些事儿我琢磨通了,你比如那红孩子,肯定就是血棒槌,而且你嘴里说的那个,和我们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应该就是同一个,您说是不是?”
老头儿点点头,应该错不了,这血棒槌可不是红萝卜,一种能种好几亩,那可是稀世珍宝,你别看这片原始森林不小,可有这么一个东西。那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一连气儿出两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少见老头儿点头,底气更足:“照此看来,我们打猎遇到的猞猁也应该就是你当晚碰到的那一只,那血棒槌虽然跑了,可毕竟没了参衣。元气大伤,难免需要一个帮手来助他恢复精气。所以才会有猞猁用兔子血浇灌血棒槌的那一幕,原本您老说的那事儿,离现在也有二三十年了,照说那猞猁就是不死,也应该是老态龙钟,可如今依旧生龙活虎,这事儿似乎有些说不通,不过我在您的话里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事儿足可以证明两只猞猁。 ''原本也只是同一只而已!”
众人哦了一声,不约而同看向大少,大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您说那猞猁和血棒槌迷惑住了当初那汉子,让他心甘情愿的自己把自己剥了皮,这事儿可跟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虽然那猞猁迷惑住的只是兔子而已。不过和当初的事儿大同小异,那血棒槌十有**选了猞猁作为帮凶,既然是互相利用,那么彼此之间就要互相得点儿甜头儿,血棒槌得了血肉滋养,那猞猁也不能空手而归。说不定也从那孩子手里学到了延年益寿的法门,这也是它活到现在,依旧没有半点儿老态的原因,至于那些迷惑生灵的手段,自然也是血棒槌传授的!”
众人各自点头,牛二柱分析得滴水不漏,不由得人不佩服。大少见众人同意,停了一阵儿,才继续说:“这些事儿都是我想通了的,不过如此一来,却有了更大的疑问,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说出来大伙儿听听,也跟着一块儿琢磨琢磨,”大少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疑惑,“既然那血棒槌选猞猁做了帮凶,那铁公鸡又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也用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养了一个血棒槌?到了最后关头,血棒槌不惜现身相救,这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密切,既然如此,同一颗人参怎么能同时拥有两个帮凶,而且一人一兽,彼此之间毫无关联?而且那铁公鸡管那具尸体叫娘,后来又出现了另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铁公鸡同样称呼他为母亲,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个亲身母亲,这不是咄咄怪事么?”
牛二柱把话说完,众人全部陷入了沉思,大少说的没错儿,要想把来龙去脉彻底弄明白,这些问题是逃不过去的,不过这些事儿搅合在一起,错综复杂,光这么一听就头晕脑胀,谁能琢磨得明白?当下里屋里众人一片沉默,一个个表情凝重,谁也不肯轻易说一句话,气氛沉闷的骄人喘不过气儿来。
要说起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卜发财就根本没当回事儿,倒也不是这小子不肯出力,实在是大少说的过于复杂,三耗子脑筋慢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