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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柱兄弟?”
牛二柱也听出他瞧不起自己,心里更是不服,把头一抬,昂然道:“不错,正是在下,前辈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大少这句话也有点儿过分,人家就是再瞧不起你,那话说得可也没啥毛病,只不过语气有点儿不对,可你上来不叫人家的名字,直接称呼外号儿,那就显着太不给面子了。于老万一听这话,当时脸上青筋就蹦了几蹦,几乎当场翻脸,不过他也对牛二柱有所顾忌,不敢做的太绝,只好勉强忍住,干笑了几声算是做了反击。
牛二柱见他不再说话,也不想多做口舌之争,开门见山的道:“四爷命我前来接管帮库,老前辈劳苦功高,无奈岁数儿也有点儿大了,也该回家享享清福,这些琐碎的事儿,就让后辈们代为操劳吧!”
于老万一愣,他可没想到牛二柱嘴皮子这么厉害,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虽然明知语带讽刺,可就是挑不出毛病来,只好暗气暗憋,吃了个哑巴亏,不过这老东西行走江湖数十年,早成了老油条,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见牛二柱的话没法儿吹毛求疵,便顾左右而言他,皮笑肉不笑得道:“小兄弟什么时候开的逛啊?”
所谓开逛,指的是混混们的出身,这混混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种有师父,有传授,这种人门儿里叫“家鹰”,在道儿上最吃香,不论到哪儿,也不管有没有真本事,到时候把家门一报,谁都得高看一眼。
另一种就是半路出家的了,人称“野雀”,开逛指的就是这种人,旧社会有那过不下去的穷人,本身又有把子力气,大多都会走这条路。这种人入帮会没门路,就只能毛遂自荐,穿着帮派的打扮,学着混混走路的姿态,满大街溜达,挨打挨骂都不还嘴,打完了,该怎么逛还是怎么逛!
如此下去没几天,只要你挨打的时候不还手,还不服软,嘴里不停地说“打得好”,就会有人出来说话,告诉你那儿学得不像,那你就得赶紧回家再练,反复几次,直到有人出来拍你肩膀,让你跟他走,这就成了,你肯定就能入帮,虽然不一定有啥作为,但一般都有口饱饭吃,而这个过程就是于老万嘴里的开逛。
牛二柱是正经门儿里出身,正儿八百的“家鹰”,可没经过开逛这种事儿,鬼见愁如此问,也有羞辱他的意思。大少此时也来了气儿,虽然还能忍住,可说话就没有方才那么柔和了,他冷笑道:“晚辈岁数儿虽小,却是有师父的,不像有些人,半路出家,来路不正!”
大少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于老万本事就是个“野雀”,而且帮里总有些风言风语,说他会点儿歪门儿邪道儿,暗地里都有点儿瞧不起他,大少嘴上也是有点儿损,一刀子就切中了痛处,鬼见愁顿时暴跳如雷,跺脚大骂:“好你个不知深浅的兔崽子,大爷我就是再不济,也比靠女人往上爬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牛二柱一听这话,差点儿把肺气炸喽,于老万的意思很明白,他认为大少是靠马凤仪得到了这个美差,当时混帮会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个,真比骂八辈儿祖宗还厉害,大少再也按耐不住,正想冲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后边儿卜发财却抢先一步跳了出来,指着于老万就骂:“好你个老东西,跟你大爷在这儿装什么孙子!识相的赶紧走人,晚走一步,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于老万脸都气歪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儿,苦心经营了二三十年,能这么随便拱手让人么,这老家伙也真有绝的,把手一伸,说了句“给我打”,也没见有人上前儿,卜发财平白无故就挨了狠狠一记嘴巴,这一下还挺重,三耗子转了好几圈儿,差点儿当时就趴下。
牛二柱心里一沉,看来传闻是真的,于老万还真有点儿邪术,如今这形势,自己这边儿本来就毫无胜算,如果老家伙再使什么手段,那自己就只能干等着挨打了,为今之计,还得先把他稳住。
大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冷笑一声道:“于老万,你要动粗,我们哥儿俩奉陪,三刀六洞也扎得起,可你要使什么手段就他妈太不仗义了,我们哥儿们儿就是死在这儿,也他娘不服,纸里包不住火,老子到看你和四爷如何交代!”
于老万闻言一愣,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小子也别拿四爷压我,四爷让你到这儿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这话我跟你说不着,你要我不耍手段,爷就依你。”他回头看向四外的小混混,“小的们,给我把他们都给废了!”
鬼见愁一声令下,十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各拿刀枪,最不济的手里还有根棍子,冲上来就狂砍乱剁,牛二柱一看这阵势,立刻就咧了嘴了,这仗有法儿打么,自己多少还有点儿还手之力,可这卜发财纯粹就是个废物,一个照面儿就得让人家楔趴下,到头来连自己也是个任人发落的下场!
牛二柱虽说没怎么后悔,可也暗中埋怨自己太过疏忽,要是约几个弟兄来,今天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可是到如今再事后诸葛亮可就没什么用了,牛二柱和三耗子也豁出去了,大喊一声冲了上去,要和这帮人拼个你死我活!
二十一、解围
两人出去得快,回来得更容易,卜发财嗷嗷乱叫,把双手舞动的跟风车一样,使出他的看见本事——王八拳。刚往上一冲,就被人一棍子偰在脑袋上,他也老实,半声没出,立刻躺在地上耍开了死狗,牛二柱比他要稍微好一些,至少没有上去就让人家打到,但也只是左躲右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牛二柱仗着小时候学会的轻功,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但只守不攻,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何况人家人又多,顾此失彼,仅仅只能自保而已。
于老万本以为胜券在握,只要那些混混蜂拥而上,这俩混球儿就得马上歇菜,哪成想牛二柱居然还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这老东西知道这事儿越早了结越好,稍一耽搁,马四爷那边儿得了信儿,自己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鬼见愁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一见急攻不能奏效,便来了坏水儿,要暗算大少。
牛二柱本来已经捉襟见肘,那里还顾得了他?人的气力有限,以寡敌众,本来就凶险万分,全仗着身体灵便,何况还有一个老贼虎视眈眈?大少正在险象环生,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勉强支撑,忽然没来由的全身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再与众混混周旋时,忽然发现全身麻木,如同被绳索捆绑住一样,难以移动分毫。
牛二柱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体动不了,就等于成了一个活靶子,这仗还有法儿打么?大少偷眼一看,只见于老万满脸阴笑的站在一边,双眼半睁半闭,手里不住乱动,似乎在掐着什么法决,嘴里更是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立刻明白就是老东西捣鬼,要暗中至自己于死地,满心痛恨之余,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只好听天由命。
于老万如此安排,也有他的深意,老家伙虽然不甘心把嘴里的肥肉白白送人,但你要说他不怕马四爷,那也是吹牛,如今马凤山树大根深,人多势众,手下弟兄不到一千也有八百,整个天津城里敢不给他面子的人几乎没有。他又是人家的下属,万一处理不当,就成了帮里的叛徒,到时候天下虽大,青帮势力星罗棋布,也没有他的安身之处。
鬼见愁深知其中的利害,所以才一再隐忍,没有发作,即使后来撕破了脸皮,也不敢亲自动手,为的是真出了事儿,自己有回环的余地,马四爷问起来他就推说自己只是要教训一下牛二柱不知礼数,是手下人不明就里,失手伤了两人性命,到时候马凤山就是有心回护,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暗中施展邪术,就更是他处心积虑之作,牛二柱全身被困,众混混打得兴起,一刀一枪的下去,大少肯定玩儿完,到时候自己就更有说的了,人死了可不是自己动的手,他本身也没说把人打死,最多拿几个小混混抵罪,自己照样还是稳坐钓鱼台,此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由此可见一斑。
眼看大少就要命归黄泉,做一个稀里糊涂的冤死鬼,忽然就听见一声娇喝,紧接着就是几声锐物破空之声,众人抬头,只见白影一闪,如同银空下泄,仙子临凡,数十道银光倾泻而出,仿佛星雨掠空,银河坠地,直奔这些混混而来,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听见金铁交鸣,惨叫不断,半空中血雨如注,红光崭现,转眼间,杀神现身,顷刻中尸横遍野。
别说那些混混,就连于老万也惊恐不已,众混混哪里还有心恋战?愣怔了一会儿,忽然发一声喊,哭爹叫妈的往后直退,就连鬼见愁也约束不住。
于老万知道这些人一旦走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呢,就更加无法收拾了,只好拼命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吓,将混混们稳住,回头再一看,但见厅堂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这人肤白如雪,容颜俏丽,虽然一身男装,但乍看之下就知道是个女人,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竟是女杀神马五!
于老万一看马五露了面儿,就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好收场,马凤仪本领不凡先搁到一边儿,就她这个身份本身就是块免死金牌,你把她怎么样了,马凤山绝对饶不了你,她把你弄死,那绝对是嘛事儿没有,鬼见愁虽然极为难缠,没理也要讲三分,但一看马五却实在有些挠头,有心辩白几句,却一时又无话可说,只好愣在当场,瞪着两眼发呆。
马五一现身,就露了一手绝技,镇住了在场的众混混,此时更是意气风发,盛气凌人,指着于老万的鼻子呵斥道:“于老万,你莫非要反了不成,四爷命令牛二柱接管帮库,已经知会了全帮弟兄,想来你已经知道了,竟然还敢聚众抗命,难道你要脱离堂口,自立门户不成!”
马凤仪这些话和牛二柱方才说的大同小异,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于老万要是再犟嘴,可就和叛帮没有什么两样,到时候大江南北,十几万青帮弟兄看见他都要格杀勿论,于老万就是再有本事,家里的保家仙是玉皇大帝也回护不了他!
于老万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就是不敢多说,他身边儿的混混们一看这种情景,也慢慢的向马五围拢了过去,当混混的最重要的是有眼色,关键时刻可不能站错了队,如果稍有不慎,就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于老万眼见大势已去,就连自己的手下都已经弃他而去,心中不由得万念俱灰。不过这老东西混迹江湖几十年,也有他的势力,关键时刻,还不想就此放弃,到如今居然还想蹦跶蹦跶,也幸亏他脸皮厚实,自己说的话都能往回缩,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老小子跟变脸儿一样,没羞没臊的立马换了一副笑脸,涎皮赖脸的给马五作了个揖:“呦,是五姑娘啊,小的没成想您了能来,招呼不周,还望姑娘海涵!”
马凤仪一看他这副奴才相,便忍不住一阵恶心,不过他既然是帮里的老人儿,面子还不能不给,略一抬手道:“罢了,你诺大年纪,我可消受不起,我就是想问你,你这动刀动枪的,到底想干什么?”
于老万满脸委屈:“五姑娘,别的我也不多说,小老儿给你们马家效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你小时候我就为四爷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老了,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养老,您了可不能让我走哇,没了这个进项儿,老头子就只能沿街乞讨了!”
别看鬼见愁说的极其可怜,可这些话软中带硬,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马凤仪闯荡江湖多年,各色人物见了不少,也没见过像他这种能软能硬,杀打不怕的滚刀肉,倒也一时没了主意,斜楞着眼睛问了一句:“那你想怎样?”
于老万见马五下问,正中下怀,嬉皮笑脸的往前走了几步,讪讪地道:“老头子我,倒是有个主意!”
二十二、密室神位
马凤仪见于老万满脸谄媚,一只贼眼精光四射,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有心拒绝,当着这么多人,又怕人家说他处事不公,只好耐着性子道:“老前辈有话就说。”
于老万见马凤仪肯让他说话,正中下怀,不紧不慢地说道:“按理咱都是帮里的弟兄,什么话都好商量,不过是你牛二柱,还是我于老万,都是马四爷的手下,堂把子有了命令,自然不能违抗,可我于老万混了也这么多年了,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要是你姓牛的一来,我就立刻服软儿,日后说起来,江湖上都得说我欺软怕硬,不如这样,你我弟兄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此话一出,大家都有点儿不明白,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个打赌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