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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柱听祖母说了半天,仍是疑惑不解,既然那东西连碰都不能碰,那老夫人又是如何解救自己的呢?牛太夫人又是一笑,示意大少回头,牛二柱大惑不解,扭头一看,但见身后油灯下摆着一个破碗,碗里鲜红一片,竟是半碗鸡血!
太夫人解释道,要想破解这类妖法,其实也并不太难,只要弄一些鸡血,放在受害者眼睛附近,那毛发便会自动从眼里钻出来,爬进碗里饱饮血液,只要这东西吸了鸡血,邪性便去了大半,再也不能危害凡人,到时再用火一烧,就万事大吉了。
牛二柱听祖母这一解释,终于茅塞顿开,想想白天的事儿,那所谓的保家仙用一根毛发就能将自己弄到这步田地,日后一旦真和鬼见愁闹翻,自己和卜发财不定还要遇到什么危险,前事种种,想起来只觉得后怕不已,更后悔自己行事鲁莽,几乎酿成大错!
太夫人见牛二柱一脸沮丧,反过来又宽慰了他几句。事已至此,后悔也就没什么用了,牛二柱本来就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被祖母一劝,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卜发财因为多说了几句话,也惹怒了那暗藏在香案中的妖邪,白天时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牛太夫人见大少心中挂念三耗子,知道此时不把话说透,孙子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便叹息一声道:“你倒不用担心别人,卜发财出言不逊,那保家仙偷偷往他嘴里吹了一口气,让他中了些邪毒而已,我用针刺破他的舌头,放出了一些黑气,想来也没什么事儿了,倒是那个女的一进门就差点儿看破我的行踪,似乎有点儿不对,你倒是不得不防!”
牛二柱心里一惊,马凤仪睡得如此安稳,有没有招惹保家仙,怎么会有什么不对?莫非这事儿里头还有别的事儿?大少想罢,回头一看马五,顿时惊得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见马五躺在炕上,看神情倒是十分安稳,只是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在偷偷窥视祖孙两人!
二十六 邪女
马凤仪狠狠咬住牛太夫人,原本秀丽的面孔此时已经笨的狰狞无比,齿缝嘴角鲜血横流,嘴里像野兽一般呜呜乱叫,一颗头颅更是上下左右的不住乱晃,竟比恶鬼孤魂还要恐怖几分。牛太夫人虽然神通广大,先前只用一双手就破了她的法门,此时却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在马五的啃咬下束手无策,居然已有了奄奄一息之势!
牛二柱眼见祖母遭难,哪有不管之理?虽说马凤仪和他之间有那么点儿意思,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咬死祖母啊,再说这马凤仪神态举止如此诡异,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刚从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一看就知道不大正常,哪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二柱大喝一声,举步上前,伸手就要将两人拉开。
二柱刚走几步,猛然间就听见身后有人一声暴喝:“还不退下,难道你要自寻死路么!”大少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怎么琢磨都像是自那神神叨叨的老祖母,不由得退了两步,回头一看,牛太夫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双凤眼紧盯着自己,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牛二柱顿时如坠云雾之中,如同张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祖母不是被马凤仪一口咬住了么,怎会突然好端端的到了自己身后?大少带着满腹狐疑,转回头再一看,眼前顿时一花,原本昏黄的光线变得更加模糊。
牛二柱一惊,急忙揉了揉眼睛,睁眼细看,不由得忍俊不禁,只见油灯下马凤仪兀自紧紧咬住一个东西,死也不肯松口,但那东西却不是牛老夫人,而是二柱家许久不曾使用的破鞋!
大少自小和祖母厮混,也知道老妇人的本事,这事儿不用细想,一定是太夫人早有防备,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用破鞋和自己的身体调包,这才引住了马五,让她不经意间吃了一个大亏!
您可别小看了这双破鞋,鞋和邪同音,破鞋同时也有破邪之意,民间自古就有以鞋去邪的说法,再加上这鞋已经让大少穿了不知多少年,如今连鞋帮带鞋底,破的不像样子,平时就是在炕底下当摆设,也就夜里上个厕所的时候凑活穿一会儿,早就脏得不像样子,神鬼妖魔最怕秽物,马凤仪这一咬,还有她的好儿么?
马凤仪此时仍然紧紧咬着嘴里的东西,半点儿不肯松口,因为咬的过于用力,满口银牙咔咔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崩裂的危险,牛二柱虽然有些错愕,毕竟心里还是挂念着马五,悄悄凑近一看,马凤仪已经将自己的舌头和嘴唇咬破,这才明白她嘴里的鲜血,竟然是自己的!
人嘴里虽然没有致命的地方,但一旦把舌头齐根咬断,就会流血不止,届时就是神仙也解救不得,那人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牛二柱见马凤仪如同疯魔一般,早就心疼不已,那里还能让她自断生路,连忙几步上前,抓住那双鞋,死命往外猛拽,谁知马凤仪虽然神志不清,力气却是极大,任凭大少使出吃奶的劲儿,仍是纹丝不动。
牛二柱万般无奈,他那里知道马五此时已经是身不由己,因为仓促之间着了牛太夫人的道儿,外侵的邪气被污秽所破,体内气息紊乱,已经是不阴不阳,不正不邪,五脏六腑实际上已经有了内伤,就是想就此松口,也是深陷泥沼一般,半点儿不由自主。
牛二柱见马五半点没有清醒的迹象,知道事不宜迟,正想找筷子、木棍一类的东西把嘴撬开,趁机取出破鞋,却被祖母一把拉住,见过癫痫病人的都知道,这类人一旦犯病,就会牙关紧咬,稍有不慎就会咬断舌根,有经验的人此时都会往病人嘴里塞一块毛巾,以防止他咬伤自己,牛二柱如果此时将鞋子取出,马凤仪嘴里没了阻碍,一旦将舌头咬烂,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大少虽然年轻,但也颇有见识,见祖母阻拦自己,便再也不敢造次,只是回头看着老夫人,满眼尽是乞求之色。
老夫人此时已经看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知道这也是前缘注定,便淡然一笑,伸手在马五额头上一点,马凤仪原本已经是毫无神智,被牛太夫人小手一指,满脸的黑气立刻聚集在眉心指出,太夫人刚将手拿开,那地方忽然噗的一声,自行爆裂,一股浓重的黑气伴随着血箭,汩汩然喷涌而出。
黑气一旦喷涌出来,马凤仪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瘫软,躺倒在地,胸口处半点起伏也没有,竟像是气绝身亡的景象。牛二柱心中一颤,抬腿就要过去,却被太夫人伸手一拦,扭头冲着炕上冷笑道:“道友何必故技重施,既然到了寒舍,何不光明正大的出来说话,躲在一个女子体内有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原本毫无声息的马凤仪忽然发出一阵令人毛悚然的冷笑,那声音凄厉嘶哑,比鬼哭还要难听。事出突然,牛二柱一个没留神,几乎瘫坐在地。
等到大少重新振作,那马五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了大少家的土坯墙,牛二柱虽然也算是见多识广,一见马五双手双脚如同蜘蛛一般,反向而行,牢牢地扣住墙壁,一颗头颅却对着祖孙二人阴笑不已,心中也有点暗自发凉,不知道马五究竟犯了那股邪病。
马凤仪虽然行动诡异,举手投足令人不寒而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故意拉开和牛太夫人的距离,似乎对老夫人极为忌惮。
马五一双惨白的眼睛死死盯住牛太夫人,暗中已是做好了随时逃之夭夭的准备,但嘴里却是丝毫不肯服软,阴测测的道:“老东西,你也不用装神弄鬼,你的底细本大仙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懒得道破而已,今天大仙驾临不为别的,就是想和你孙子算算旧账,你要识相,趁早滚开,否则别怪黄三太爷不讲情面!”
“算旧账?”牛太夫人狡黠一笑,那一脸奸诈的神情和充满稚气的脸蛋极不相称,“这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和牛二柱到底有什么旧账?你要真是个人物,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太夫人这句话虽然看似普通,却让马凤仪张口结舌,这东西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明言,就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马五恶狠狠瞪了大少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也别欺人太甚,大仙我虽然有容人之量,但你们要是一再相逼,我就是拼着一身道行不要,也得让你们牛家鸡犬不宁!”
马五说罢,忽然脸色一变,身子猛地一纵,避开牛太夫人,直扑还在一旁发呆的大少!
二十七 荒郊遇险
牛二柱毫无准备,等到有所反应,马五已经扑至面前,尖利的指甲几乎触及面门。眼看着这一下就要击中,大少不死也要脱层皮,身边的牛太夫人反应却是十分机敏,将孙子往自己这边儿一拉,您别看牛太夫人现在只有十来岁的身形,力气却是不小,牛二柱一个踉跄,险险避开一击。
大少虽然侥幸躲开,与马五的距离却是近在咫尺,马凤仪要是再次发动攻击,他铁定是躲不开,牛太夫人就是有心回护,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也是鞭长莫及。祖孙俩对此是心知肚明,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马凤仪却是不进反退,径直扑向房门,牛太夫人和牛二柱一个愣怔之间,已被她打开屋门,狂奔而出。
大少一跺脚,心中懊悔不已,他可没想到“马凤仪”竟然如此奸诈,佯作进攻,其实是想夺路而逃。马五虽然是个江湖豪杰,可如今大半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已经中了邪,如果任着她满世界乱跑,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牛二柱也是一个急劲儿,二话不说,拔腿就在后面追!
刚跑了几步,大少就觉出不对了,牛二柱家也就巴掌大那么快地方,按理说一个大小伙子两三步就能追出去,可如今跑了好一阵儿,该在哪儿还是在哪儿,离房门还是那么远,二柱心里一动,莫非那东西为了阻止自己,用了什么邪法不成?牛二柱正在狐疑,老夫人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示意他背上自己。
大少心里这个急呀,心说这时候您老捣什么乱?我空心人儿都追不上,在背上一个人还能跑得动么?二柱有心让祖母回去看好卜发财,谁知老妇人不由分说,顺着孙子的大腿麻利的爬上了后背。
事已至此,牛二柱也就无话可说,只好背着祖母紧追马凤仪而去。大少原以为祖母就是再轻,多少也有点儿分量,谁知一旦背上,居然跟二两棉花一样,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大少试着跑了两步,这两条腿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腾空而起,稍微一使劲儿,就跟风驰电掣一般,裹挟着狂风,奔着马五逃走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这一追就跟刚才不一样了,别说房门,就是房屋、城墙,也是一抬腿就迈了过去。大少心中一喜,知道是祖母在暗中帮助自己,脚下更是加紧,身形化作一只旋风,直扑城外。
时间不长,牛二柱就看见眼前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儿,也是腾空而起,在黑暗中飞奔,看身形极像马五,只是速度稍慢了一点儿,牛二柱一见对方现形,那里还肯放过,脚下一蹬,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之间,已经冲了上去,和那人首尾相连。
二柱大喜,正要开口将那人叫住,忽然就觉得身子一沉,再也无法悬在半空,整个身子就跟灌了铅似的往下坠落,二柱暗叫一声不好,这要一摔下去,自己还不得冒泡?这又是他娘的怎么回事儿这是?大少惊疑不定,急忙回头一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背后居然空空如也,牛太夫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牛二柱还在狐疑,身子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这要是城里,路面儿不是石头就是洋灰,大少至少也得摔的骨断筋折,好在荒郊野外都是泥土,上面又盖了一层树叶,大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饶是如此,牛二柱也摔的呲牙裂嘴,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说来也怪,牛二柱这边儿一落地,前边那人似乎也支撑不住,居然也落了下来,虽然没有摔倒,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也不转身,只是用背影默默地对着大少,牛二柱救人心切,也顾不得全身酸软,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去拉她。
眼见得牛二柱一双手就要接触到那人的身体,大少忽然灵光一现,暗地里叫声不对,从刚在在屋里,马凤仪就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现今背对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莫非其中有诈?大少想到此处,退后一步,又仔细打量着那人,刚看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出其中大有文章来了。
你要说一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呆着,那也不算稀奇,十个人都能做到,可要是浑身上下笔管条直,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这么半天,那就有点儿不寻常了,再说你就是哪儿都不动,可你还得喘气儿吧,一喘气儿肩膀和胸膛都会随之抖动,就算马凤仪一身功夫,比一般人气息悠长,可也不能半天不出一口气儿吧?
想到此处,牛二柱不由得暗中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