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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县令觉得这等待如坐针毡一般,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瘟疫可有救?”
潘守仁停下步子,瞥了一眼县令,长出一口气说道:“现在还很难说,这种脉象实在是奇怪,你还记不记得瘟疫是为何而起?”
县令本一见潘守仁的年纪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因此对他能治疗此病也不抱太大希望。听到他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问题是从云贵客栈而来……”
说着他将这问题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潘守仁,潘守仁一边听着县令的话心中甚是好奇,当县令说起那两个商人将活鸡活鱼养在店中,不禁皱起了眉头,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等县令将事情讲完之后,潘守仁便豁地站起身来说道:“云贵客栈在什么地方?”
“大人?您这是……”县令见潘守仁脸色凝重地问道。
“我要看看那个地方!”潘守仁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刚刚赶到,一路舟船劳顿还是先休息一晚再去吧!”县令心想朝廷派这么年轻的太医来此,必定只是想安定民心而已,至于这瘟疫恐怕他也是无能为力。于是接着说道:“早听闻大人要来已经打扫好了几间上房,我让人带您去休息!”
“现在带我去云贵客栈!”说完潘守仁双手背在后面向前走去,身边的随从随着潘守仁走到了外面。县令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随从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上了马,向城东的云贵客栈走去。城东是最先受到瘟疫感染的地方,最初发现有人死亡之后还有人将那些人掩埋掉,因此此间的腐尸并不多,那种一直弥漫天水城的腐臭味在这里要轻得多。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辗转来到云贵客栈后面的那个湖旁边,只见云贵客栈坐落在湖的西南角上,客栈有一部分伸出在湖面之上,看上去颇有意境,而二层上被木板封死的窗子也清晰可见。
潘守仁牵着马驻足在湖边出神地望了一会儿,他总觉得两个客商将地点选在这里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用意。接着县令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云贵客栈。
下了马见云贵客栈的门上贴着封条,自从云贵客栈出了事之后便被上了封条。县令下马将封条撕掉却找不到门锁的钥匙。潘守仁身后一名随从掏出一把刀用力在门锁上一砍,门锁应声落地。
县令有些尴尬,讪笑着推开房门。立时一股灰尘从门框上落下来冲进几个人的鼻孔,几个人都低下头打了几个喷嚏。再看客栈内桌椅凌乱,蛛网密布,桌椅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地面上是一些被打碎的瓷器碎屑。
潘守仁吩咐众人在门口等候,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在县令的引导下来到二楼那间被木板钉得死死的阴暗房间,刚一推开房门屋子里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
惨案发生之后,县令已经派人将这里打扫了一遍,因此地上虽然没有了尸体和满地的鸡毛,却依旧能在角落里寻找到一些痕迹。潘守仁打量了一番,房间与一般的客栈并无差别,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但是他总是有种隐隐的感觉,似乎在房间之中藏着一些秘密。
他顿了顿,然后招呼随从和县令都出去,自己要在房间里坐一坐。等那些人出去后潘守仁关上了房门,房间内顿时黑了下去。潘守仁坐在椅子上,在黑暗的屋子里静静地思忖着。
他能感觉到似乎房间里有种什么东西一直在等待着他,等待着被他发现。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中,耳边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声的“吱吱”声传进了潘守仁的耳朵,他皱了皱眉头接着那声音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嗡嗡”声,声如蚊叫,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那声音一点点地变大,不一会儿潘守仁甚至能感觉到一双细小的翅膀在他耳边抖动所带来的微风。
就在那东西正欲钻进潘守仁的耳朵中时他猛然睁开眼睛,手疾眼快地将那东西一把抓在手心上。然后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人,有什么发现?”一个随从见潘守仁面有喜色不禁问道。
潘守仁将握紧的拳头缓缓摊开,只见一只已经毙命的小虫出现在潘守仁的掌心中。
“这是什么?”三个人都望着潘守仁手中的那只小虫有些失望地说道。
潘守仁笑而不答,吩咐随从让等候在门口的人进来,将封锁着窗子的木板全部拆卸下来。众人虽不知潘守仁的用意,却都纷纷听命涌进那个房间,然后将那些木板拆卸了下来。
当那些木板全部被拆卸下来后他们才惊异地发现,在这木板向外的一端都是一些细小的小孔,而且这木板像是被用血涂抹过一般,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和刚一进入这屋中的味道一般无二。
潘守仁望着那些被拆卸下来的木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这就是瘟疫的源头了!”
“这些是瘟疫的源头?”县令此时对潘守仁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观,且不说别的,其他那些庸医便不曾发现这些木板上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小洞。
“嗯,多年前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见过一种已经早已失传的秘术——摄生术。”潘守仁回忆着说道,“这虫术的名字源于养生之道,相传多年之前,一位驱虫师的妻子不幸病故,驱虫师为了保存妻子尸体不腐败想尽了办法,最终发现一种蜂会将卵产在其他虫的体内,而被种下了虫卵的尸体就会常年不腐败。于是他灵机一动便控制那种蜂将卵产在了亡妻体内,果见奇效。驱虫师高兴之余给这种蜂取了个名字叫姬蜂。可是好景不长,三年之后的一天夜晚他回到家之后,忽然发现妻子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而无数的姬蜂正爬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匆忙之间他逃离了自己的家。半年之后他生活的那个地方变成了一座死城,城中留下数以万计的白骨就像今天的天水城!”
“因为那种秘术极为凶险,因此成了驱虫师家族的禁忌之术。时隔多年无人提起那秘术便就此消失了!”潘守仁有些激动地望着地上的木板说道。
“那您是怎么发现的?”随从疑惑地说道。
“其实当时我看见天水县的密报就隐约有种感觉,密报上写着那些感染瘟疫而死的人脸色红润,肢体皮肤光滑,这绝不是一般的瘟疫可以造成的。”潘守仁回忆道,“当我听到县令刚刚所说的那两个客商竟然买来活鸡活鱼,那种猜测便更加强烈了,书上曾记载姬蜂的饲养需要用新鲜的血液和潮湿的空气。你们看这客栈建在湖边,晚上潮气上扬是最适合培养姬蜂的。而这些木板也非等闲之物!”
说着他拿起一块木板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在发生这场瘟疫之前周边的地方一定发生过墓葬被挖掘的事情。”
县令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确实发生过,这种事情在天水时有发生。不过因为那之前的几起盗墓比较特别,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比较深。因为他们挖掘的墓葬并没有贪图里边的财物而是盗走了棺木!”
“这就是了!”潘守仁接着说道,“这些应该就是那些棺木所制,因为这些棺木在地下埋藏时间较长本身也比较湿润,还有一点就是它吸收了尸体身上的尸油更适合姬蜂的繁殖。”
“原来如此!”县令有些欣慰地说道,“大人既然您知道这瘟疫的来历,是否也知道如何能控制、治好这瘟疫呢?”
潘守仁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摄生术早已失传,现在忽然出现,一时之间却也没有绝对有效的办法。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将那些尸体全部焚化。尽量避免瘟疫的进一步扩散!”说完他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出去,没有再多看县令一眼。
从下午到深夜,县令带着自己的随从一直在四处忙碌着,将城中所有的尸体都聚拢在一起然后点上柴火将尸体焚化。此时正值盛夏时节,今年的夏天又极其炎热干燥,因而尸体很快便被焚烧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将一些死在家中或者是角落中的尸体找寻出来处理掉,便可以了事。
而潘守仁却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心神不宁,他不知这失传已久的摄生术为何会忽然出现,并且在天水城引起如此大的一场杀戮。而作为医生,木系驱虫师的君子看到县令和几个衙役饱受摄生术之苦,却无能为力,让他心中更是不安。
其实下午他的话并未说完,他听闻驱虫术并非无解。只是那解药比摄生术更为离奇。相传最初驱虫师家族起源于西域一座消失的古城,当时驱虫师家族除了金木水火土之外,还有一种驱虫师名叫人草师。
他们不但精通五系驱虫之术,而且掌握着驱虫师秘密的关键。驱虫师每一个家族都掌握着家族的秘术,这些秘术放在一起便能找到驱虫师家族一个惊天的秘密。这是一个足可以颠覆历史的秘密,所谓“遇战乱,虫师出,得虫者,得天下,三十年,必易主”便由此而来。而想要得到这惊天之秘,必须让五系驱虫师家族合理运用自己的秘宝,而究竟如何运用这些秘宝才能找出其后的惊天秘密,只有人草师知道。
不仅如此他们手中种植的人草更被称为草还丹,吴承恩当年便依照人草的功效在《西游记》中杜撰了一种叫“人参果”的灵草。因此这种驱虫师也因此被称为人草师。
只是关于人草师的传说更是少之又少,鲜见于典籍,唯一一些关于人草师的事迹也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之中。相传在那座驱虫师家族兴盛的消失的古城中,人草师的地位达到了顶峰,被称之为帝国虫师。然而即便地位如此之高,人草师的行踪依旧是诡秘莫测,能有幸亲眼目睹人草师的人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此后却不知什么原因,人草师忽然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关于人草师的一切像是被历史硬生生地抹掉一样。
起初人们对于人草师的离奇失踪充满了各种猜测,遭遇仇家灭门,或者人草师本来也只是臆造出来的一个神秘职业,而事实上根本不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几百年倏忽而过,关于人草师的种种猜测和假设,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最后人草师这个词也只有驱虫师家族之中的君子才知道。
摄生术如果可解的话,那么唯一的解药便是人草师所种植的人草,然而人草究竟长什么样,甚至是否存在也不得而知。想到这里潘守仁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窗外早已火光冲天,潘守仁推开紧闭的窗子,只见天水城的四角都燃起了火光,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烧焦的气味。他长出一口气,将那些尸体全部焚烧掉,那些姬蜂便再不能害人了,这也算是不虚此行。
接连几天的时间,潘守仁一边帮县令和几个衙役开几个方子勉强延续他们的性命,一边带人去寻找那些散落在犄角旮旯的尸体,将他们一一焚化,以除后患。然而这段时间里他的脑子中始终有一个疑团迟迟未解,那两个异域客商的身上怎么会携带姬蜂?据县令称,那两个客商并非是被姬蜂所害,而是有人将这两个人杀死的。那么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又是谁杀死的这两个人?
在他来到天水城的第四天午夜,正当他刚刚入睡之时,隐隐感到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在盯着他。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只见一个人正坐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茶。
“你……你是谁?”潘守仁在被子里轻轻地摸索着青丝。然而那人将一个盒子从怀里掏出放在桌子上道:“你是找它吧!”
潘守仁心想眼前这人必是有备而来,不然他不可能刚一进来便将青丝拿走。他坐在床上迟疑地望着眼前的人,黑暗处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能感到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傲之气。
“唉,不用问我是谁!我今日来此只是向你道一声谢,如果不是你及时让他们焚烧掉那些尸体,不知这摄生术会害死多少人!”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放在桌子上,说道:“作为答谢,这个你拿去吧,救那几个人的性命!”
“那些是……”潘守仁隐隐猜到内中之物。只见那人微微笑了笑,站起身推门离开了他的房间。
潘守仁见那人离去,立刻从床上蹿下来走到桌前点亮灯,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红绸小包。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一层层打开那个小包,慢慢地,两根手指粗细,一拃来长,样子极像缩小的婴儿的草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难道就是人草?
他连忙将那两棵草药收起来,唤醒随从将草药熬制成汤,然后给一个中了摄生术的衙役服下。那个衙役服下人草之后并无异样,然而片刻之后他觉得胸口开始剧烈疼痛,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黑血中夹杂着百余枚晶莹剔透的虫卵。
潘守仁见状大喜,立刻将余下的汤药分给余下诸人服用,他们的反应与那个衙役一般无二。整整折腾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潘守仁见几个人都无异样这才回到房中。他躺在床上激动得根本无法安眠,原来不但摄生术存在,就连人草师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那个可以颠覆历史的秘密呢?
潘守仁在离开天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