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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虎似乎在思索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很快给你答复。”
“多久?”壁虎问。
“很快,我说了很快。”他以不耐烦的口气安抚道。
“如果照相馆的事破了,你也许还能逃,但我可逃不了。所以这个女人……”
“行了!今晚之前,我会给你答复。”他知道壁虎的意思,所以不想再听了。
壁虎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钟。
“好吧,我等着。”他道,接着挂上了电话。
司徒雷觉得有必要立刻联系一下莫兰,有些话他必须说,有些事他必须做,等所有这些都有了答案,他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壁虎是对的,但是,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宴无好宴 14、一块蛋糕
高竞发现,再次见到秦芝云时,她变丑了。
他先去了她工作的汽车公司,听说她没来上班,就直奔她家。给他开门时,她好像刚起床不久,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肩上,没有搽粉,脸上的雀斑很明显,他还发现她的眼睛旁边有个很明显的小凹坑,以前他从来没注意过。是不是因为没化妆的缘故?他觉得她不仅没初见时那么漂亮,而且好像还忽然之间老了好几岁。
他简单扼要地向她说明了来意,然后要求她换好衣服,立刻跟他们走。
但不知是因为他说得太快,还是因为这番话来得实在太突然,听他说完后,穿着睡衣裤的秦芝云竟然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屋子中间,定定地望着他。老天,该不会让我把刚刚那番话再重复一遍吧,他觉得好烦,今天他的喉咙还有点痛。
“秦小姐,车在下面等,请快点。”他催促道。
“你是说去局里?公安局?”她歪头望着他问道。
“对。”
她朝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为什么带我回去?”她像在自言自语。
“只是让你回答几个问题。你必须去。”他冷冷地说。
“不!我不去!我什么也没干!”她瞪着他,突然尖叫起来,朝后又连退了两步,一直退到窗边,双手紧紧抓住了窗帘。
高竞旁边的小王喝道:“喂!为什么带你回去,去了你就明白了!快点换衣服!”
“不!我不去!我不去!我什么也没干!这是诽谤!我没杀他!是他想杀我!”她尖叫着,满脸惊恐地望着小王,接着很快地,她的目光又飞向高竞,口气软了下来,“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只是看见他躺在那儿,肚子上有把刀,我猜想他已经死了,只是猜想!猜想!看到那把刀,我还能怎么想?!”
“秦小姐,有人证实那天看见你曾经出现在李耀明的尸体旁边,所以,你现在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她紧紧贴在墙上,双手攥住窗帘,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从后门进来,就看见他躺在那里!然后,那个老头,姓罗的,他朝我招手!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朝他走过去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忽然之间,她的眼睛瞪大了,“对了,是不是姓罗的告发了我?一定是他,杀人的肯定是他!一定是他。我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柱子旁边,李耀明就躺在柱子后面!一定是他!”
高竞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窗子,窗关着,但是三楼也能摔死人。“秦小姐,冷静点,有什么回局里去说好不好?我们也希望能了解真相,相信你能给我们……”
“不!你们就是要冤枉我!如果我不承认,你们就会对我用刑!你们这些臭警察!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她的手抓住了窗门的把手。
“喂!你想干什么!”小王喝道,想冲上去,高竞拉住了他。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不会离开这里!”她瞪视着他们,接着,她似乎是喘了口气,用比先前平静一些的声音说道,“除非你们想看见我从这里跳下来。”
高竞漠然地看着她。他很高兴,现在她已经再不是那个让他惊艳的李耀明的遗孀了,她只是个最普通的女犯人,狡猾、丑陋、没有自尊,男犯人的反义词。这样的人,反而更好对付,他有经验。
“跳下去死的是你,即便没死,伤的也是你。而且,这样更像是畏罪自杀。”他道。
秦芝云好像一下子没了主意。
“带你去局里,只是程序,如果事后证明你是无辜的,你还可以出来。秦小姐,过来。”高竞催促道。
“我要见阿松。我要见阿松!”她好像怕他冲上去,再次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
小王困惑地回头朝高竞望来。高竞可不想让下属误会眼前这个疯女人跟郑恒松有什么破关系,而且,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她磨了。得当机立断。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只有他是好警察!他好傻,以为李耀明是他的好朋友,其实李耀明恨他,恨他!他就是想让阿松丢脸!”她披头散发地哭道。
她今天说的话很有意思,但是高竞眼下没时间来研究,当务之急是,把她弄回去。
“秦小姐,如果你一定要见他,我会通知他。”
“你说真的?你让我见他?”她抬起了头。
“是。我答应你,我相信,他会考虑……”话还没说完,他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从窗边拉了过来。
“你干什么?!混蛋!骗子!”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威胁对方的砝码,立刻气急败坏地嘶叫起来,并用手抓他,他躲开了她的利爪,小王走过来,利索地将她那两只张牙舞爪的手扭在了背后,铐了起来。
“头儿,你没事吧?”小王问他。
“没事。”他看着秦芝云,她好像突然丧失了生命,又像木偶那样失神地望着他。
“我没杀他,是他想杀我,他恨我,也恨阿松。”她道。
“你进去的时候,张建民是什么状态?”高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躺在李耀明旁边,他后面是根柱子,镶了镜子的大柱子。我每次去都在那里照镜子,那天,我进门正想照镜子,一眼就看到了李耀明,然后走过去才看到柱子后面的张……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她又尖叫起来。
高竞从衣架上随意拿了件大衣扔到她身上,命令道:“把她带走。”
“原来他还是名人哪!”莫兰一边吃着钟点工阿姨做的盖浇饭,一边叹息道。
“你看了多少?”乔纳也在吃盖浇饭,她这份里有两块红烧排骨一些炒青菜和一个剥了壳的茶叶蛋,她把茶叶蛋丢在莫兰的碗里,“这个给你,我不要吃。”
“给我吧,我就爱吃鸡蛋。”莫兰欣然接受,她这份跟乔纳略有不同,她不爱吃肉,所以钟点工阿姨特地给她做了虾仁山药盖浇饭,外加一碟麻婆豆腐。
“我都看完啦,想不到这个照相馆的老板还曾经上过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头条呢。”莫兰吃了一口山药,说道。
“今天看见那些新闻报道的复印件,我才想起来,以前好像看过这篇报道,当时我还想,这个叶磊的老妈跟我老爸两人可以并称为天下最毒亲生父母。”乔纳津津有味地啃着排骨说。
“他叫叶磊,怪不得Lucy叫他石头呢。”莫兰喃喃自语。
“不过,我觉得他老妈比我老爸还狠。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双腿残疾,为了讨好那个男人,居然就把自己的儿子赶出了家门。真怀疑是不是亲生的。”乔纳气鼓鼓地评论道。
叶磊的身世的确令人同情。
5岁时他得了小儿麻痹症,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了后遗症,从此双腿残疾,只能靠拐杖助行。16岁那年他父亲得病去世,同年年底,他辍学回家,从此便再没进过校门。
报纸上说,叶磊最大的兴趣是摆弄照相机和拍照,父亲在世时很支持他,曾经斥巨资为他购买照相机和长镜头,也曾经无数次陪伴他去各种地方取景,其中还包括路途艰险的山区,但这种疼爱似乎并没有获得叶磊母亲的认可。“她觉得爸把钱都扔在了水里,因为钱的事,她总跟爸吵架,还打他的耳光,我怕得罪她,也不敢说什么。”叶磊对报社记者如是说,在这句话的后面,记者还特别注明“叶磊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后来把他赶出家门的亲生母亲。在采访过程中,叶磊从来没有正式叫过她妈妈,始终以‘她’来称呼。从这个略显疏远的称谓中,我们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对母亲的真实感情。”
叶磊的噩梦是从他17岁开始的。那一年,他40岁的母亲嫁给了一个从外地来S市闯荡的生意人,这个人有一个年龄跟叶磊相仿的儿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抱怨说,叶磊懒惰,不出去找工作,每天在家吃白饭。当记者反问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打他的吗?”他便望顾左右而言他。根据邻居的说法,身体单薄,又有残疾的叶磊因为无法在身体上与之抗衡,所以经常受这个冒牌弟弟的欺负。最后一次吵架,连他最心爱的照相机和长镜头都被砸得粉碎,多个邻居曾目睹叶磊被对方拖到弄堂里打得头破血流的场面,有人还为此报了警。
居委会也曾出面劝说他母亲妥善解决家庭矛盾,但叶磊的母亲显然不想为此得罪自己的老公和继子,所以表面上是答应了,但暴力事件还是一再发生。叶磊对记者说,“她对我说的最多的是,让我气量大点。”莫兰想,叶磊也许曾经求助过母亲,但他很快就明白,他的求助是白费时间,她对他的处境丝毫都不关心。在叶磊18岁生日那天,他的母亲终于让他明白他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她给了他500元让他立刻搬走,叶磊就这样被赶出了家。
记者碰到他时,他正在路上行乞,“我拍照曾得过奖,也会修照相机,求工作。”他在一个花坛的角落边,在自己残疾的双腿前竖了一块这样的牌子。
记者跟叶磊聊过之后才得知叶磊所言非虚,他的摄影作品曾多次在国内外得奖,15岁时,他拍摄的一幅照片还得过少年组国际金奖。报纸上登载了这张从在摄影杂志上影印下来的照片,旁边还附了一句获奖评语“视角独特,充满了童趣和对未来的憧憬”。
莫兰想,拍那张照片时,叶磊的父亲,那个愿意背着儿子翻山越岭去寻找美丽景色的老人还在,所以,他的生活里还有快乐。
“喂!你在想什么?”乔纳歪头盯着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叶磊真的很可怜。”莫兰叹了口气,把麻婆豆腐倒在虾仁山药盖浇饭上,一边搅拌一边说,“我刚刚看了叶磊的报警记录,其中一个接警的警察就是罗立阳。呵,他果然认识叶磊。”
“哇,你这么拌在一起,看上去还真不赖啊。”乔纳垂涎欲滴地望着她的饭碗。
“嘿。那当然。”莫兰得意地吃了一口,说道,“你也是罗立阳的同事,说说,他人品怎么样?”
“他的人品可比那个什么狗屁李耀明强多了。至少他没为抢排骨这种破事跟人打过架。”虽然李耀明已经死了,但每次提起他,乔纳还是一脸鄙夷,“我真不明白,松怎么会跟这么个人是好朋友。”
“继续说老罗,不要一有机会就提你老公。”莫兰点她。
“知道知道。老罗么,”乔纳嘴里嚼着青菜,“话不多,跟谁关系都一般般,表面上看不声不响,但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狠角色。”
“为什么?他怎么会给你留下这种印象?”莫兰好奇地问。
“有一次李耀明在饭厅交代他什么事,说话不太好听。李耀明这张臭嘴,反正说不出什么好话,如果他还活着,我要跟松说清楚,不让他来参加婚礼……”乔纳看了莫兰一眼,马上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反正说话不好听,李耀明走后,老罗就坐在那里死死盯着他的后背,一直等李耀明没影了,他还盯着。当时就算他突然向李耀明后背开枪,我也不会吃惊的,他的眼光好像就是要杀了他。”
“还有这种事?你有没有跟姐夫说过?”莫兰马上问。
“不说。”
“干吗不说?你说了松哥一定很重视。”
“喂,李耀明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谁杀了若琳。”乔纳流里流气地往嘴里塞了口青菜,“本来,我肯定凶手是张建民,可现在,我想我大概是冤枉他了。”
“是啊,如果他想杀若琳,半路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她去茶餐厅?那也太危险了。而且时间那么紧!你刚离开,若琳就被杀了。接着是张建民突然来到茶餐厅,前后不过5分钟……也就是说,他刚杀完人,张建民就来了。”
“妈的,如果张建民和那人不是合谋的话……那时间也掐得太准了。”乔纳道。
“合谋?张建民跟对方合谋?”莫兰眼前一亮,叫道,“对了,一定是这样。”
“哪样啊?”
“假设张建民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怎么会知道,王若琳手里有朱敏的日记的?她是在家里的壁橱里找到张建民藏在那里的箱子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5岁的小孩不算哦。所以,除了张建民通风报信外,我看没有别的可能。”
“会不会对方在他家装了摄像头?”乔纳猜测。
“高竞搜查过张建民的家,没发现这种东西。”看乔纳没有反驳的意思,莫兰继续说了下去,“我想事情可能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