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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看不见有甚么人在向他盘问,在这期间,我也曾大声叫他,可是他显然听不见。
我只看到他又在叫︰“你们是敌军?我虽然不是正式军人,可是我成为俘虏,要有
俘虏应有的待遇!”
他把那两句话,连说了两遍,所以我可以肯定,他是这么说的。
这令我骇然欲绝,我想向他冲去,可是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目的,那时我
的情形,完完全全像是置身于一个恶梦之中!
我双手乱舞,双脚乱踢,大声叫唤,一面还尽可能看他在叫甚么。
我看到他在叫︰“我不跟你走!哪里我都不去,我不知道你们在问我甚么,你们要
把我带到哪里去”
当他这样叫的时候,神情惊恐之极,我忽然看到他拔出了手鎗来,向前发射,可是
听不见声音,同时,那灰白的光幕在变暗,他的形象也模糊。
直到他消失之前,我看到的他说的一句话是“我不会屈服!”
然后,眼前一黑,又甚么也看不见了,同时,我感到极度的昏眩,身子不由自主软
倒。
等到我再有知觉时,我只听得人声鼎沸,许多道强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心想,轮
到鬼卒来拷问我了。可是在嘈杂的人声中,我却听到了祝香香熟悉的声音,我陡然睁开
眼来,看到众多军人,拿著强力电筒照射著,我躺在一个担架上,祝香香正在担架之旁。
我才一坐起身,不少军官来到我的身边,虽然七嘴八舌,但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况英豪哪里去了?”
况英豪不在了!他不是死了︰死了,尸体还在。现在,他不见了!
我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哑著声,我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被人带走了,
成了俘虏?”
这是我当时能作出的最好回答了!
第八章 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
这件事,是我一生之中第一次接触的,不是实用科学能解释的事件。我魂牵梦系,
和祝香香初吻,和在“鬼竹”之上忽然出现了极美丽的倩影,以及还未曾记述出来的另
一些事,与这件事相比较,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在这件事之后,我和同类的怪事,好像是结了不解之缘一样,虽说是一有机
会就会让我遇上,就算事实和我无关,发生在几万里之外的事,也会兜兜转转,转到我
的身上来,变成是我的事。
能遇那么多“怪事”,一来是由于我生来性格好事,对一些不明白的事,非要寻根
究柢不可。二来,这件事中得到的一个解释,也是原因之一,是甚么解释,谁作出的解
释,请看下去。
好了,所谓“这件事”,是在城外开始的,我和况英豪相处,没有多久,就意气相
投,成为好朋友少年人没有机心,热情迸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迅速拉近,
不像成年人那样,诸多顾忌。像“白首相知犹按剑”这种情形,可以肯定,决非少年时
就结交的肝胆相照的终身知己。
况英豪忽然失踪,而我又看到他像是在接受盘问,成了俘虏,由于他的身分特殊,
是况大将军的儿子,这就成了一件极严重的事。
当时,我并没有在担架上继续躺下去,挣扎著站了起来,立时被一辆军车载走,祝
香香和我在一起,她一直用她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望著我,在她的眼睛中,我感到了焦虑
,关切和疑惑。这一双大眼睛看得我心烦意乱。她并没有问甚么,事实上,就算问,我
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对况英豪的关怀,少年的我,那时思绪非常杂乱,可是
都一直环绕一个问题在打转要是失踪的是我,她会不会也现出这般关怀的眼神!
军车在火车站停下,县城的火车站,建筑简陋,我和祝香香,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之
下,走向几节列车。
那几节列车,灯火通明,列车四周,全是军人,有的在站岗,有的在奔来奔去,有
不少军官骑著摩托车在来回疾驶,声响震耳。
列车大约有七八节,我们才一走近,就看到中间的一节之中,车窗打开,一个美妇
人探头出来,向我们挥手,正是香妈。
一路前来时,我心中十分不安,而这时,一看到香妈,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我连忙挥手,不知道为了甚么,心中想的是︰“有她在,天大的事,也不成问题。”
进入了那节车厢,我就吃了一惊,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车厢,而是况大将军的临时指
挥所。况将军正站在一幅地图前,有两个军官在向他报告。
那两个军官指著地图,一个道︰“最近的敌军离我们也有两百多里,不可能是他们
的活动!”
另一个道︰“也没有发现小型突击队的报告!”
况将军浓眉紧蹙,向离他很近的一个高级军官道︰“敌军也不至于做这样的卑鄙之
事,历史上没有抓了将军的儿子去,就可以逼将军投降的事!”
我知道,他们正在研究况英豪失踪的事,所以突然叫了一句︰“他不是被人抓去的!”
我一开口,人人的视线都投向我,车厢中的人可真不少,有五六个高级军官,香妈
,县府的官员,还有我的一个堂叔那年轻的堂叔对我最好,这时正作手势,要我放
心。
况将军望著我︰“好,小朋友,当时你和他在一起,把经过情形说说越详细越
好!”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招手,我就向他走过去。到了他的身前,他的神情虽然焦急,
但却尽量和缓地问︰“刚才你说他不是被人抓走的,那么,他是被谁弄走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不容得我仔细想,不容我详细说出我心中的想法,我只好用
我当时的知识和想像力,作出最简单的回答,所以我冲口而出的是︰“天兵天将!”
这四个字一出口,在车厢之中,引起了十分强烈的反应。好几个人齐声说︰“胡说
八道!”
况将军眉皱得更紧,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那堂叔立即朗声道︰“这孩子,
甚么怪事都会做,可就从来不说谎!”
堂叔并不说我“不胡说八道”,只是说我“不说谎”,他的意思是,就算我是胡说
八道,也必然是我心中必然如此想,才如此说的。这位堂叔知我甚深,可以说是我最早
的知己,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后来,有一些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很值得记述,可惜很有
点顾忌,只好看以后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祝香香在这时,低声叫了我一声,我向她望去,也在她那里,接受到了鼓励的讯息。
况将军沉声问︰“此话怎说!”
老实说,以我当时的知识而论,实在不足以支持我有丰富的想像力想像力不是
凭空产生,而是在知识的基础上产生的。我只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觉得在人的力
量之外,另有一种特异的力量存在,至于那是甚么力量,我就说不上来了,只好笼统称
之为“天兵天将”我这四个字的回答,就是根据这样的思路产生的。
我和将军对望,心中坦然,并不畏惧,据实回答︰“我说不上来!”
这个回答,又惹了几下斥责声。我对这些人不问情由,就自以为是,十分反感,况
将军的地位都比他们高,可是况将军的态度就比他们好。所以我一转身,向一个责斥得
最大声的官员道︰“如果你认为我胡说八道,那么我可以不说,让你来说如何?”
那个官员的神情,变得难看之极,他以为少年人好欺负,扬起手,冲过来想打我,
况将军和我堂叔齐声喝止,我昂然而立,一副鄙夷之色,令他的手扬在半空,放不下来
,尴尬无比,这使我感到一阵快意,我转向况将军︰“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说一遍。”
况将军沉声︰“好,请说!”
于是,我把事情从头说一遍,当说到了我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况英豪,在一个灰白色
的光幕之中时,各人都现出不解的神情,我反覆形容。一个高级军官发出了一下惊呼声
︰“将军,这少年形容的情形,像是一种十分先进的影像传播技术!”
这位高级军官曾负岌美国维吉尼亚军事学校,见识广博,他在这样说了之后,又讲
了一个英文字。当时,怕只有他一个人才懂,而这个英文字,如今三岁孩儿一听就懂,
这个字是︰Television电视!
况将军想了一想,示意我再说下去。我在讲到“唇语”部分的时候,又请几个人示
范,不发出声音来说话,我都能正确无误地说出他们在说甚么。
当我说到况英豪在接受盘问的时候,说得更详细。况英豪曾提及一个人名︰“王天
彬”,我也说了出来。
绝想不到的是,这个名字一出口,况将军和香妈,陡然失声惊叫,香妈的神情,更
是复杂到难以形容!
自况英豪口唇的动作中看出来的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唇
语有一个缺点,就是在涉及专门名词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同音字可供选择,我说出了“
王天彬”这个名字,本来坐著的香妈,霍然起立,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有难以形容的复
杂感情的显露。在况将军的一下低呼声中,他问︰“你听清楚了?是哪三个字?”
我吸了一口气,把当时看到的,况英豪的口唇动作放慢,而不发出声音来。
刹那间,只见况将军满面怒容,重重一拳,打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况将军不怒而威
,这一发怒,车厢之中,登时鸦雀无声。
我在这种情形下,也好一会不敢出声,只见况将军的神情越来越愤怒,陡然拔出了
腰间的佩枪,向天便射,一口气把子弹全都射完,子弹穿过车厢的顶,呼啸而出,他怒
吼一声︰“这杂碎,别落在我的手里!”
他说著,竟然望向香妈,目光凌厉之极!
当我一说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况将军和香妈一起有反应,但由于后来,况将军勃然
大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没有人再去注意香妈了。
香妈咬著下唇,泪花乱转,神情又惊又怒,又是委曲,看了令人知道她的处境十分
困苦,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从况将军的反应来看,他和那个人,可能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令人难明的是,那和香妈有甚么关系呢?何以他要用那么凌厉的目光,望向香妈?
我一见这等情形,立时身形一闪,挡在况将军和香妈之间这是我天生的脾性,
说得好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得难听些,是好管闲事。总之,我认为应该做的
事,我都会毫不考虑前因后果,立刻去做。
我刚一站起,身边已多了一人,正是祝香香,她也感到况将军的目光太凌厉,所以
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母亲。她不但有行动,而且有话说!
可是,她说的话,我听了却莫名其妙!
她的神情和声音都相当激动︰“况伯伯,我妈妈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况将军怒道︰“那杂碎,不是人!”
祝香香没有理会,迳自道︰“是我,最近知道了他的行踪,设法见过他一次!”
香妈在这时候,尖声叫了起来我再也想不到,如此体态优雅的一个美妇人,也
会发出那么刺耳的声音,她叫道︰“香香,你”
祝香香回头向她母亲望了一眼︰“妈你别怪我,我没告诉你!”
况将军仍在盛怒之中︰“你见了那杂碎,可有杀了他?”
祝香香哗了一声︰“他一见我,就大叫一声,我也想不到他是那样子的,也叫了一
声,接著,他转身就奔,我也转身就奔,就那么一面,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时,祝香香说了她和“那个人”见面的经过,我不禁傻了!
这情景,何等熟悉!因为我也在场!
祝香香要我带她去见我的师父,我带她去,她和我的师父,就是一见面就各自大叫
了一声,向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出的,我当时追祝香香,一直到了一棵大树下才遇上
那时我明知事有跷蹊,可是祝香香甚么也不肯说!
这时,再明白不过,令得况将军大怒的那人,除了是我自那天起就失踪的师父之外
,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我也早已料到师父和香妈之间一定有甚么纠纷,因为在“鬼竹”上曾出现香妈的像
,现在,自然也证实了!
祝香香在说完之后,向我望来,我立时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况将军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