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案子突然间有这样的剧变,不但出我的意外,委实使我失却了应付的能力。
“哎哟!霍先生会有危险吗?包先生,你得想想法子。”
我承认这时候我委实没有法子,又答不出话,只向施桂摇了摇手。我记得霍桑常说的一句话:“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增加危难的程度,而使你一误再误。”我自己忖度着:“对,我得镇静下来,找一条解救的出路。”我抽了一支纸烟,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擦着火柴,将纸烟烧着了。可是施桂仍在我面前发怔。
我又安慰他说:“施桂,你不用这样。我相信霍先生的机智,即使有什么意外,决不致有严重的危险。你到外面去,倪探长也许立刻会到。他来了,我们自然有进行的方法。”
我并不是空言安慰施桂,我的确有真切的信心。霍桑所遭遇的大敌,像毛狮子,江南燕一类的人物,一时间也算不清楚;弹丸的滋味,不但他尝得不少,连我身上也找得出好几个疤痕。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性命的危险。
倪金寿搁好了跟我接谈的电话以后,直到赶到爱文路来,相隔不过六七分钟。这六七分钟之间,我的脑细胞的消耗量,其数一定可惊。不过我的结论,到底是乐观的。在我遣出施桂以后,我的纸烟还没有烧完,呜呜的汽车声已在门口停住了。我忙丢了烟尾立起来。倪金寿便也匆匆地走进来,施桂反跟在他后面。我瞧见倪金寿的神气十二分紧张,眼睛向办公室中乱转,好像还在希望霍桑已经回来。
他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我摇摇头。“还没有。你坐下来,别慌,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还不清楚。”
倪金寿勉强在书桌旁边的沙发下坐下,自动地报告他的经过。那忠实的老仆施桂,也十二分关怀地在门口边旁听。
他说:“刚才霍先生打电话给我,我恰巧回署,便将我调查余甘棠和陆健笙昨夜里的行踪的情形告诉他。接着我问他的经过情形,他也告诉我赵伯雄住在亚东七楼七七四号,不过已经搬走。他又告诉我,就在那时,无意中瞧见了余甘棠,你包先生已经跟他到楼上去。我正待要跟他商量一个会面的地点,预备怎样进行,又想叫他把余甘棠立刻捉住,忽然电话筒中砰的一声,好像打碎一块玻璃的样子,以后便没有他的声音了。接着嗡嗡地一阵,好像是一种纷扰,我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我等倪金寿略停一停的机会,接续发问:“以后你便赶到亚东去。是不是?”
倪金寿点头道:“是的,可是不巧得很,我的汽车一路碰到红灯,耽搁了不少时候。我到旅馆时,除了电话间的玻璃门打碎了一块,此外竟并无异状,连地上的碎玻璃也都已扫去了。”
“你没有瞧见霍桑吗?”
“没有,电话间空着,门外又没有人。”
我暗忖我下电梯时电话间门口还有四五个人,大概倪金寿到亚东的时候,还在我离开以后。我当时绝对不曾想到有这一回事,所以连电话间门上的玻璃碎掉,也不曾瞧见。
我又道:“你当然要向旅馆的职员们查问。”
倪金寿答道:“是的,那旅馆的职员不认识霍桑,只说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件鼠色薄呢外衣,身上穿着藏青西装,在打电话时被什么人开了一枪。那凶手当场逃走,他们也没有瞧见是个什么样人。那中枪的人马上倒地,但一会儿就爬起来,用白手巾按着面颊走出去。他们要把他送医院去,那人不答应,便自己走出去。他们自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连警署都不曾报告。我料想这中枪的人,一定是霍先生无疑。”
我点头道:“当然,时间跟衣服都是铁证。他伤在面颊上吗?”
“大概如此,旅馆里的人也不很清楚。”
“以后你怎样?”
“我知道霍先生能够自己走出去,也许已经回来,便打电话到这里来问,施桂回答我不曾回来。我又料想他到邻近的医院里去,就连续跑了四个医院,都没有结果。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很着急。”
我想了一想,心理上安定了些,反而安慰倪金寿道:“照这情势看,他不但没有危险,连伤也一定不十分重。你不用着急,着急也没有用。”
倪金寿道:“我总觉得对他不住。…那么,包先生,你想他此刻到哪里去了呢?”
“我想我们不久就可以得到他的消息。”
倪金寿沉吟了一下,又说:“包先生,你想打他的人是谁?会不会就是余甘棠?”
“我不知道。不过若说余甘棠本人,我可以保证不是。”我就把我尾随余甘棠的经过情形,从追上电梯起,一直到昌明里止,简括地说了一遍。
倪金寿脸上有了些转变,已不像先前进来时那么惶急懊丧。
他说:“这余甘棠有了着落,那倒是个好消息。这个人对于王丽兰的事,确有重大的嫌疑。刚才打霍先生的,说不定就是他的同党。”
他也把到江南大学去调查的事告诉我。据一个同宿舍的姓刘的学生说,余甘棠大约在昨夜十二点半过后才回宿,回去后又出外一次。姓刘的不知道余甘棠什么时候再回宿舍,但觉得他翻来覆去,好像不曾好睡。一清早余甘棠又赶出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合着我所看见和听见的情形,他的嫌疑当真很重。我们谈了一会,倪金寿便发表他的结论。
他说道:“霍先生既然不像会有严重的危险,我们又没处去找他,不如先去将这姓余的拘住了再说。”
我点头道:“好,我可以陪你去。我想他此刻还在昌明路昌明里一弄三号慢,我要到楼上去拿一样东西。”
施桂在旁边接嘴说:“拿什么?我给你去拿。”
我摇摇头,便一直上楼去。我拿的东西,主要的是一支黑钢的小手枪,还有软尺纸片等应用物件。因为我们此刻所要找寻的人,是带着手枪的,我当然不能不戒备一下。一分钟后,我已跟着倪金寿上了他的汽车。倪金寿的汽车是有汽车夫的,我和他并肩坐在车厢中,地位觉得很舒爽。在汽车开行以后,我问他在侦查方面有没有其他的情报。他又简括地回答了几句。
他说道:“我曾到扬子旅社去,查问过那银行家陆健笙的昨夜行踪。他是那里的老主顾,茶房们都认识他,可是昨夜里他却没有去。”
我说道:“金梅说,陆健笙今天曾打电话到王丽兰家去问过,他自称昨夜一夜在扬子旅社打牌,天明回家,才知道这个凶信。”
“是啊,霍先生就为着这个,在我们分别时,特地叫我去查问的。可是他昨夜里实在不曾去。”
“那末,他为什么说谎?这个人倒也有些可疑。”
倪金寿踌躇了一下,缓缓答道:“不过,就是这一点还算不得什么。眼前比他嫌疑更重的人很多。我们不应就把他排进嫌疑人里去。”
我静默了一下,觉得倪金寿对于这位银行家,的确有几分顾忌,我当然不便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说道:“我又发了一个电报到苏州警厅里去,调查李守琦的行踪。
我诧异地问:“李守琦?他是谁?”
“他是李芝范的儿子,死者的表兄,在十七日到上海,在丽兰家里过了一夜,十八早晨就回苏州的。据霍先生说:这个人和死者或许也有些关系。因此,我在临走的时候问过那老头儿。他说他的儿子在苏州养育小学做教员,所以我打一个电报去问问。如果他真在十八日日间到苏州的,那我们也可少掉一个嫌疑的人,侦察时也可以把目光集中,不必分心太多。”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据我看来,眼前这姓余和姓赵的嫌疑都很重,委实用不着分心到旁的人身上去。”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也同意。此外还有没有别的情报?”
倪金寿道:“有个二零二号警士,昨夜十一点到二点派在大同路岗位。据他报告,昨夜十二点钟前后,真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相近青蒲路转角的大同路上。”
我不禁插口说:“这样,老毛的话果然证实了。”
倪金寿应道:“是的,那二零二号在同一时间,还瞧见另外一辆绿色汽车,停在青蒲路空地的西面,距离这二十七号只有三四个门面。我看这一辆汽车也有关系。”
我急忙应道:“那当然。他可曾注意汽车的号码?”
倪金寿道:“没有,不过那绿色汽车,很像是出差车子,调查起来还不难,我也已派人在这方面进行。”
第六章危险的经历
这时汽车早已进入昌明路。我向着车厢外面探望着,不要错过了昌明里一弄。不料汽车将近驶近一弄口时,有一个穿豆沙色黑条纹西装的人,正从那弄里走出来。我仔细一瞧,正是那余甘棠!
这意外的发见,当然使我突然紧张起来。我急忙把左臂的肘骨抵着倪金寿的手臂,低低地惊呼。
“真是他余甘棠。”
倪金寿也紧张地离了座位,发出一声“停车”的命令。汽车还没有十分煞住,他早已开了车厢的门,跳下车去。我也跟下车去,瞧见余甘棠正站在人行道边,举起了右手远远地在招呼马路对面的一辆黄包车。倪金寿毫不迟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突然招呼他。
“余甘棠,哪里去?
那少年的身子震了一震,慌忙旋转头来,脸上满显着惊恐。他的目光只向倪金寿的脸上一闪,那只高举的右手突然降落下来,好象要伸到右手的衣袋里去。
“别动!”
倪金寿的手枪早已出了皮壳,枪口已抵住在余甘棠的腹部;他的左手同时伸进余甘棠的短褂的右边袋里,一霎那间,果真摸出了一支旧式镀镍转轮小手枪。我的手本也把握在衣袋中的枪机钮上,这时已没有拿出来的必要。
那余甘棠起初有些惊惶,等到他的手枪被倪金寿搜出以后,神气上反而宁静起来。
他问道:“做什么?你们是谁?”
倪金寿一边把搜得手枪放在衣袋中,一边答道:“没有什么。你用不着雇黄包车了。这里有现成的汽车。”
他疑迟地说:“可是要绑我?”他的眼光瞧到我的身上,又露出一些惊讶之色,仿佛他刚才在电梯上所得到的印象,还没有消灭。“你们是不是公务员?”
倪金寿答道:“你真聪明。走罢。”
他仍站住了不动。“拘票呢?”
我暗忖他当真是个知识分子,显然了解到法律的顺序。可是一个知识青年,竟堕落到这般地步,不能不勾起我一种不可名状的慨叹。
倪金寿答道,“拘票?还没有。此刻还在侦查时期,请你到警厅里去问几句话。”
他冷笑似地说:“请我?用手枪请?”
倪金寿说:“这是自卫。你袋里搜出来的什么东西?他把左手在自己的玄色细呢夹袍子的衣袋外面而拍了一拍。”快走罢。“
他又沉吟了一下,便点点头,向着那辆停着汽车走去。那汽车门本没有关上,倪金寿抢在他前面,先走上车去。我跟在余甘棠后面。他在车厢中的座位,就隔在我们俩的中间。汽车开动以后,我们三个人都保持静默。过了二三分钟,他似乎经过了审慎的考虑,才构成了一句简短的问句。
“你们凭着什么拘我?”
倪金寿似乎不愿在车厢中作答,等了一等,才同样简短地回答。“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总知道。”
余甘棠不再回答,但他的眼睛凝视着前面司机人的背,好像在竭力思索。我坐在他贴身,觉得那发膏的香味和汗臭交杂的气息,刺鼻难受。我暗忖他是个大学生,在一般人看来,他是个知识分子,也是个未来的社会领袖。但他的精神时间,既然大部分消耗在化妆科,跳舞科,和异性交际科上,他的成绩一定也可想而知。这样的青年,当真可以做社会的领导者吗?唉!
在汽车进行的途程中,除了他和倪金寿的短短的一问一答以外,竟没有别的话。汽车到了警署门前,倪金寿仍最先下车,照样把他隔在中间,一直走进警署的大门。其实他的态度倒很从容,并没有逃走的倾向。我们三个人进了倪金寿的那间面积宽大而布置简单的办公室,先把门关上,然后移过一把椅子靠近他的书桌面前,叫余甘棠坐下。他也并不谦逊,安闲地坐下。我也坐在一只皮垫的软椅上。
我有一种惊异的感觉。我瞧余甘棠的神气非常宁静,竟没有什么恐惧的表示。论他的年纪,不像有过“吃官司”的经验,那么,他这种神气的来由,分明也不是出于“老练”。
倪金寿在书桌后面坐下,从衣袋摸出那支刚才搜得的镀镍小手枪,约略瞧了一瞧,随手放在书桌面上。他先向余甘棠瞧瞧,定了定神,便开始说话。
“余甘棠,你是个大学生,也懂得法律的顺序。我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