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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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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反复凝想,心中很代叔权担忧。不料我仍一抬头,忽见眼前一亮,那个穿白帆布西装的林叔权已悄悄地踱了进来!
    叔权先向霍桑问道:“我听得侍者说,贵房里有害,该必是贵友来报信了。这一位可就是钟德先生吗?”
    霍桑还没有回答,钟德便站起来答应。
    “兄弟便是。访问贵姓?”
    叔权不假思索,直截答道:“鄙姓林,草字叔权……”
    钟德呆了一呆,大惊道:“嗜,你就是林叔权?就是唉,林先生,你不是和陆子华有交谊的吗?”
    叔权点点头,向钟德泉瞧着,好像还不明白对方所以惊诧的理由。
    钟德立到沉下脸来,瞧着我们俩说道:“对了1现在我已记得林叔权这姓名,以前曾经所得二位提起过好几次。他是你们的朋友!霍先生,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要对不起了。”他说罢,从袋中取出一张公文,注视着叔权。“林先生,现在请你同我到去厅里去走一遭。这一张就是掏票!
    叔权的面色顿时像死灰一般,退后一步,惊骇地问道。“这是什么话?你要拘捕我吗?我犯了什么罪?
    钟德道:“你有罪没罪,此刻还不能证实。但这拘票上的理由,就是‘嫌疑凶手’四个字。”
    叔机急得浑身不住地发抖。他靠住了板壁,已无可再退,冷汗从面颊上流下,眼睛的四圈也顿时红起来。
    他呜咽着说:“我有凶手的嫌疑吗?这真是太荒谬了!霍夫生,你难道不能替我做一个见证?
    这时我耳朵中听了他的声音,眼睛里见了他的形状,不由不引起同情,希望霍桑能够说一句公道话,替他洗刷洗刷。三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理桑身上,专等他发言解决。霍桑却抚摸着他的下颌,神态闲暇,显着该不打紧的样子。室中完全静寂。
    一会,他才抬头向林叔权道:“林兄,敝友一定是窄了长官的命令来的,我也没法挽回。但你如果当真无罪,我一定搜集了证据,替你辩白。便在你且委屈忍耐一下里。
    叔权额声道:“霍先生,你若肯相助,眼前就有确据,何必搜集?刚才我听你们说,昨晚案发的时候是十点钟。那时候我不是和你们两位在敞房中谈话吗?此地距出事的所在很远,最少需二三十分钟的路程。我没有分身之术,又怎能有凶手的嫌疑?就是这一点,你们岂不能替我证明?
    叔权这几句话原是事实,我当然也愿意给他作证的。若使霍桑能承认一下,那绚票也不难据情销度。不料霍桑的意思却和我相反。
    他仍冷冷地答道:“林兄,请你原谅。此刻拘票既出,无论怎样,你不得不往警厅去走一下了。辩白的事,如果可能,我一定尽力,请你放心”
    钟德忽发出一阵冷笑,说:“够了,够了。不用辩哩。林先生,访问你祖口上的钮子到哪里去了?”
    叔权又像霹雳当头似地震了一震。他不知不觉地举起白帆布的衣袖一看,果然只剩右手袖口上的一枚,左袖上的一粒螺甸钮子却已失去。这时他仿佛失了知觉,倚着板壁,两眼呆呆地注视在地上,呼不做声。钟德又从衣袋中掏出一粒螺甸钮来,送到叔权右袖口上去比了一比。
    他便说:“林先生,你自己也瞧见了罢?这两粒袖钮,两两比较,竟丝毫无异。我们别说废话,赶快走罢。”
    钟德上前拉住了叔权的手,开始出房。叔权似乎出了神,身体的行动已经失却自主。他并不抗拒,不发一言,跟着就走。但我看见他的面上带着纸灰的颜色,益发凄楚可怜。我见了很是心酸,但可惜没有解救的能力。那有能力的霍桑,却又偏偏现着冷静的态度,分明在袖手旁观。我眼睁睁瞧那英爽磊落的少年被牵进黑暗的监牢里去,我的情感上引起了异样的反应。一种抱不平的观念,不觉本能地从我的心坎中透发出来。
    八、血刀
    钟德把林叔权捕去以后,室中形成完全的静寂。凉风习习地从窗口溜进来,我还觉热灼得像发烧。我满腔里充塞了义愤,觉得霍桑未免太不重友情。这个少年虽是初交,但他的言行都很纯正。他到底为什么不肯说一句公道话?我们默坐了一会,已是午膳时候。等到午饭过后,大家吸了一支烟,我不能再耐下去。
    我说:“霍桑,我刚才看见叔权被捕的情形,很是可怜,你为什么默默地旁观,不替他辩护一句?”
    霍桑微笑着应道:“这是他自作自受,我怎么能给他辩护?”
    “自作自受?这话有什么意思?莫非他果真是凶手?”
    “我不是说这层。但他既然要我们相助,却又满口说谎,我又怎能助他?这不是他自作自受吗?
    “他说的都是谎话吗?
    “大半都不可靠。
    “你从哪方面知道的?
    “他的第一句答话已经不实在。
    “唔?”
    “你问他陆子华刺死的事是否知道,他说在门外听了我们的谈论,方才知道。后来他又说,他仅在田间到陆子华那里去过。这都是假的。其实他到我们房门外偷听的时候,我们已经谈了一半。他说案情都已明白。我就知道是他早就明白的,并不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才明白的。
    “你怎样知道他没有完全听得我们的谈论?
    “他来的时候,你正在问福兴有没有通同的一句。那时我忽觉有足声停住在门外,接着门钮又微微一动,似乎有人要进来的样子,忽而又停止了。我知道有人在偷听,但也并不在意,略顿一顿,便继续说话。后来我突然开门,才发觉偷听的是他。
    我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我又问道:“即此一层,你就断定他是预先明白案情的吗?
    霍桑抹一抹嘴唇,答道:“不,还有一层,你也该觉察。他说他来见我,特为着要求我们的帮助,可见他必已预知陆子华死了,没法取回书件,才到我们的房中来商量的。后来他却说他本来没有知道,到房门外才听得的。但你总知道听得是偶然的,求助是特意的。他的话岂不是两相矛盾?
    我不觉连连点着头。“那末他所以隐秘不说,可是他自己真有凶手的嫌疑?”
    霍桑皱眉说:“这一层就是我现在要设法解决的。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以前,还不能说定。
    “据我想来,他的嫌疑固然不能免,但说他就是凶手,我敢说决非事实。
    “你有什么见解?
    “他不像是个杀人行凶的恶汉。
    “‘人不可貌相’。你这话太空泛。”
    “我也有证据。”
    “唔?什么?”
    “因为叔权说的不错,昨晚案发的时候,他的确正在这旅馆中和我们谈论。这就是确切的证据。”
    霍桑向我瞧着,反问道:“你说的发案的时候,莫非就把碎表的时刻作标准吗?”
    “是啊。你难道不赞成?”
    “唔,你太粗心了!”
    我不禁怀着疑团,瞠目问道:“为什么?”
    霍桑道:“你可记得我们验表的时候,我曾把表给你瞧过,叫你留意一些?我不知道你究竟留意过没有。”
    我呆想了半晌,没有话答。室中又静寂了好久。
    霍桑又接言道:“我告诉你里。那碎表上应该注意的地方,便在两枚长短针上。你总也看见那两针的尖头,都有些弯曲的样子罢?这是什么意思?那显然是表停了以后,被人将两针向前略略移动过。因为表机既坏,针轴也自然不能活动,那两针便受迫弯曲。因此,我知道表碎的时候,大概在十点钟以前,九点钟以后,并不是恰正十点。”
    我暗思针尖弯曲的缘因,起初我当真没有留意,霍桑既然注意到,所说的果然很合情理。
    霍桑又遭:“还有一点,可以做表针转动过的凭证。表那被击碎时必定藏在袋里,那是很明白的。论理,表面上已碎的玻璃,一定都在袋中。但当我检验的时候,把碎玻璃拼合了好久,总觉不完全,后来在地上又抬起一块,才算大体合拢了。从这一点上,可知那表被击碎以后,又曾从袋中取出来过的。为什么呢?那当然是为了要移动表外的缘故。那不是很显明的吗?”
    我应道:“对了,对了。但据你的意见,碎表和移针的人,一个还是两个?”
    “当然一个。”
    “倘是一个,是不是就是叔权?”
    “那自然也不消多说。”
    “也有证据吗?
    “你要什么样的证据?你不见他的袖口钮子也落在尸室中吗?这证据你可满意吗?从这一着上,可以推知他和死者必曾有过打架的情形。现在由打架联想到碎表,总也不能算得突兀了果?
    我目注视着霍桑的脸,打算观察他的神色。他的面容沉着,显得他所说的确有把握。
    我又说:“那末你更由碎表移针,联想到行凶杀人。是吗?
    霍桑仍毫无表示地缓缓答道:“包朗,你的揣度人家内心的能力,真觉得可惊!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这样的联想?我已经说过,在得到实际的证物以前,凶手是谁,我实不愿下什么断语。
    “你所说的实际证物,究竟是指什么?可有一个轮廓?
    “有两点:第一,凶器未得,尚待搜查;第二,陆子华确在什么时候致命,还有碎表和移针是否同时,都须确切地证明。
    “还有别的吗?
    “还有那个有须的人到底是谁?并且那仆人福兴和这件凶案究竟有什么隐情?这些都须先侦查明白,才可下最后的断语。你得知道,一句话关系人家的生死,怎么可以轻易乱说呀?
    我顿了一顿,又问道:“福兴这人,就你的眼光观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霍桑皱眉道:“这个人很不可靠。我瞧他慌张的模样,好像怀着什么鬼服似的。我的疑点,就在洪医生的一句话。他说察死者的伤势,自受力到气绝而死,至少须历两三分钟。试想这两三分钟的中间,死者受伤既深,一定十二分痛楚,怎会没有呼号的声音?并且当二人殴打之际,也决不会寂然无声。这些声音福兴自然是应该听得的。他却满着不说,使深案的火隔着一层障膜。这是最可恨的!
    霍桑立起身来,走近窗口,深深地吸呼了一会,然后取出一支纸烟,引火吸着。他低垂了头,在室中踱来踱去。仿佛在思索什么。我没有说话再问,也摸出了一支白金龙纸烟,静悄悄地吸着,心中忧虑着叔权的命运。停了会,霍桑忽止步归座。我瞧他的面包,似乎已想着了些头绪。
    我问道:一霍桑,你想些什么?“
    霍桑吐了一口烟,答道:“我打算进行的方法。”
    “你将从哪方面进行?”
    “第一步,我们应找寻凶器。
    “那自然是很要紧的。但你往哪里去寻?”
    霍桑忽又走神不语,低倒了头,倾耳而听。我也觉得室门上有弹指的声响,就答应了一声。
    一个侍者开门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包,双手交与霍桑。
    他说道:“先生,这是即刻从邮局中寄来的。”
    霍桑受了包,那侍者便退出去。我走近去一看,是一个硬纸的纸包,长约六七寸,阔二三寸,包面写交“本城万福旅馆三十六号霍桑先生收。”下面寄件人的署名,却是空泛的驼市街王寄,但左角上另有“样子”二字。
    霍桑很是诧异,细细地视察了一下,便小心将纸包剖开。硬纸里面,还里了许多厚纸,一连四五层,才发见包内的东西。我和霍桑都不觉大吃一惊。
    纸包中是一把犀角柄的宽锋的匕首,刀锋已有些儿锈,并且隐隐带着血痕!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九、电话
    我我呆视了一会,霍桑先恢复镇定。他重新搜寻那包裹的纸,但一张张揭开以后,连纸角都没有一片。霍桑又把刀细验了一下,放在桌上,又取过包面的硬纸,审察上面的字迹。
    他忽然摇摇头,骇异道:“奇了,奇了!这凶器是谁寄给我的?我真梦想不到。
    我忙道:“你认为这刀是一种凶器?”
    霍桑点点头道:“正是,就是刺杀陆子华的凶器。
    “当真?”
    “自然。你可记得子华的伤势是一寸二分长,二分半阔?这刀的中部有一寸三四分,但近尖处略略狭些,合了一寸二分,恰得其当。并且刀背的阔度,也是三分半;刀尖上的血痕,颜色很新鲜,况且又满着锈痕,合了我们所拟想的凶刀,没有丝毫两样。你还不相信吗?”
    “你说得这样有凭有据,我怎么能不信?你起先正要想法寻这凶器,现在这刀忽然生了脚似地送上门来。我想你一定很欢喜罢7”
    霍桑却并无欢喜的征象,但沉着脸儿答道:“凶刀固是我所急要求得的,但如此得法,却出我的预料,又不免使我惊奇。……包朗,你试想一想,这刀究竟是谁寄给我的?”
    我摇头答道:“霍桑,你这个难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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