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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了进来,火苗晃动,几点火星半旋上去,又缓缓落下,成了灰烬。大雨停了,瀑布声便清晰起来,层层叠叠有如母亲海细细冲着刷母亲山的山体,又如风在松林里波动激荡,数不尽的悠扬美妙。于是两个人的哭声产生了太多的不和谐。
无尽猎人牵着金莲郡主的手站到瀑布边,俯视幽绿的潭水,收住了泪水。
“和我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还记得上月初七的晚上么?我们看星星的那晚。”
“记得,那天晚上的星星都黯淡无光,只有北斗亮得异常。”
“不是北斗亮,是北斗后面的‘乱武星’在亮。那一夜,天京侯攻下纳兰城,屠城一夜,死了九万人。”
无尽猎人沉默了,纳兰屠城事件是天京侯的命令,天下皆知,天京侯对付不肯投降的诸侯向来是冷血无情的,纳兰侯的尸体就被他吊在城头直到腐烂。
“那天京侯就是这一代的‘乱武星’啊。”金莲郡主悠然叹气。
无尽猎人仍然没有说话,他的思维很简单,还没有想通这和不去冰原北洲有什么联系。望着下方深潭水面上浮动的白雾,有些茫然了。
金莲郡主同样很了解他,无尽猎人的单纯质朴的性格就是她爱上他的原因。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解释下去,“历代的‘乱武星’皆是嗜血好杀的,天京侯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差别,我猜测他肯定是想征战四洲,至死方休的。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北门并没有封锁,这不符合天京侯的用兵之道。所以这几天我在想,天京侯是故意让我们逃走的吧。”
无尽猎人只是个出身山野的猎人,对军国之事向来不懂行,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金莲郡主没有怪他,自顾自地接着说,“炎龙与冰原已经几百年没有争斗了,天京侯若想进兵北洲,必须有个合理的借口。如果我们逃到北洲,他就有借口出兵了。”
无尽猎人终于明白过来,“那就是说,我们会成为两洲战争的导火线了?”
金莲郡主苦笑一下,“是啊,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已经死太多人了。”
“可是不去那里,我们还能去哪里?附近都是天京侯的兵马。”
“无尽,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雾没有散去,白蒙蒙覆盖着山林。无尽猎人骑着一匹战马,缓慢地行走在山路上。没人看得懂他的表情,因为这表情是呆滞的,让人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具行尸。他身后不远处,层层如海浪全是黑色的骑兵,刀枪在手,人人神情肃穆如铁,那高举的镰刀斧头战旗表明他们是天京侯的亲兵部队,精锐中的精锐。队伍的前方并列着两匹战马,分别坐着一位灰袍的谋士和一位金甲灿烂的将军,赫然正是大圣谋士和那凶名满天下的天京侯!
山路泥泞,一场小雪被一场大雨冲洗成条条溪流,高大参天的树木仿佛一个个守卫,坚强不屈地挺立着,冷漠地注视这些外来的人。无尽猎人的心情与周围的树木形成强烈的反差,与树的坚强不同,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软弱,甚至感觉到很虚弱了。
“无尽,你去把天京侯带过来吧,我将会与他同归于尽……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问你,你是否可以和我一起步入死亡?”
“你向来有自己的想法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想停止‘乱武星’的历史是么?我不会反对的。虽然我只是个没用的猎人,但我答应过你父亲,也答应过自己,我会让你幸福,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幸福地死去。”
言犹在耳,无尽很心疼,这种心疼撕扯着他的心灵,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出身高贵的金莲郡主和别的官宦子女不同,她有着对事物深刻的理解能力,他清楚,金莲郡主不只是个普通侯爷的孩子,她还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秘术师。但她的实力可以将天京侯拖进地狱么?
无尽猎人苦笑着,我原本不该怀疑什么的,因为我是那么地相信她,即便是死又如何呢?我终将和她在一起的。有什么比我们两个人生死一起更幸福么?
他抬起了头,看着这自小打猎嬉戏的山林,长啸一声,“母亲山,我就是您的儿子!”猛力加鞭,战马吃疼,突然放开了速度奔驰出去。(奇*书*网。整*理*提*供)
天京侯大吃一惊,一直颓废如死人的猎人怎么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随即,他狞笑起来,一个废物猎人就算有什么埋伏,我又担心什么?这里根本就没有别的势力,冰原北洲在这里是没有军事力量的。
“追!”
人马齐动,放开马速,紧缀着无尽的战马追了上去。大圣谋士心里很疑惑,他明白这里是不会有什么埋伏的,但他听出了无尽猎人的长啸声中蕴涵的悲绝,那是一种再无畏惧的咆哮之声,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他预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二卷 乱世少年行 第162章 相思的传说(四)
潭水的白色气体升在半空,朦胧中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俏立瀑布之边,临风观水的姿态犹如女神般典雅,一时颦,一时笑,婉约得体,芳华合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再移不开了。数千人马挤在山林里,居然没有发出嘈杂的声响,他们都觉得,任何动静都会惊坏了对面那个琉璃一样的玉人儿。
就是大圣谋士也忍不住心生怜意,暗自长叹,如此人物,只怕是当世再无他人了。他摇了摇头,漫步朝军阵的后面走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往回走,但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没有告诉天京侯,因为他太了解他,现在的情况下,他阻止不了天京侯的行动。
唯一没有被金莲郡主打动的是天京侯,他冷冷地凝视着这个女人,眼神锐利如捕食的雄鹰,全无一丝人类该有的怜悯。他没有上前,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想通为什么那个废物猎人会把他带到这里来。在来之前,那个废物猎人明明告诉他,金莲郡主已经到了母亲山的那一边。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金莲郡主要见他,但他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想看着金莲郡主的脚踏进北洲的边境而已。
金莲郡主的手紧握着无尽猎人的手,眼睛里水光隐隐,“天京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么?”她的目光凝在了无尽猎人的面容上,仿佛要把他的面容永远记下来,可这话却是问向了一边的天京侯。
无尽猎人微笑着,没有说什么,这一刻,他已抛开了所有顾虑,心中空灵,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他从容而坚定。
“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绝死的信心,”天京侯冷笑着,随即冷笑变成狞笑,“可是女人,你觉得你可以阻止我迈向最高颠峰的脚步么?幼稚!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找到理由兵进北洲!”他的狞笑转化成狂笑,声震山林,竹林都被惊得簌簌颤抖,“忽啦啦”的竹叶响声连绵不绝,甚是暴烈。
士兵们鼓噪而起,呼喝起来,营造出一种可以将人压迫窒息的气场。声音回荡在母亲山里,山下的人都清晰可闻,但山下的人只觉得这些响声像是魔鬼的嘶吼。
金莲郡主和无尽猎人不为所动,他们只是很深情地互相凝视着,因为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将爱人最美丽的音容留在心里,外界的一切已经和他们再无关系。天地苍茫,他们就是苍茫之间仅剩的生命。
声浪过去,无尽猎人豪迈地大笑起来,不同于天京侯的暴烈之笑,他的笑声里充满了欢喜。完全摆脱了对眼前爱人的担心,他已经做好了陪伴她永远的准备。
“天京侯,我们不是要阻止你,我们是要杀死你呵!”无尽的眼神只在金莲郡主的脸上逡巡,“你这笨蛋大概还不知道,金莲她已经完成了咒语。”
“狂妄!凭这女人能有什么作为?”天京侯大吼。
“让我告诉你吧,金莲其实是个秘术师!”
“什么?”天京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的不安加剧了。
“这个咒语的名字叫‘幽冥契约’,金莲把我们两人的生命交给了阎罗,换来了幽冥界的力量。”无尽猎人紧拥了金莲郡主,深深吻了下去。
金莲郡主的脸上红霞灿烂,泪花中笑容更盛,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这一吻,已是永恒。
看着对面两个人毫无胆怯的神情,看着他们淡然处之的态度,天京侯终于色变。那不是虚张声势,那情状分明是决绝的。色变的还有他身后数千军马,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一股极不安定的气息慢慢渗透出来。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了精英们敏锐的神经,他们直觉得感到有危险靠近了他们,而且近在咫尺,他们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好胆!”天京侯无法再忍耐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局面了,他必须在军心崩溃前将对面的两个人击杀。腰间长刀出鞘,天京侯从马上弹起,以最简单的力劈之势朝下猛斩。长刀金光璀璨,配合他一身金甲,气势澎湃,有如黄金战神一般,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一刀将两人斩作四段。
却见无尽猎人身体轻轻一侧,就那么抱着金莲郡主栽下了深潭去,天京侯那足可分金裂石的一刀完全走空。天京侯站在瀑布边上,楞楞地看着两个人掉了下去,却惊异地发现,这两个人不是直接掉进潭水中,他们的身体竟然在空中缓缓下降,好象空气中有双无形的大手托着他们。天京侯头皮发麻地看着两人没入白雾之内,消失无踪。
空气有了波动,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在长吟着。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歌声清婉,让所有人听得如坠梦中,所有人的斗志、杀气被这歌声净化了。
阴霾的天空顷刻间暴雨狂泻,雷声隆隆响成一片,仿佛远古的巨人在奋力敲击着战鼓。天京侯清晰地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那想必是金莲郡主和无尽猎人摔进深潭了吧,这个念头刚一晃过脑海,随即一个炸雷响在耳边。他惊愕地抬头,天上一道紫电裂空而至,不偏不倚正正击在瀑布之上。
时间似乎是停顿了,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因为瀑布的水被闪电劈中的那一刻,违反自然规律的停止了流动。然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好象土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天京侯突然咆哮了,“撤退!”
他吼得很大声,却还是被惊雷的鸣响盖过。天像是要塌了,整座母亲山剧烈地震颤起来,宛如天怒,瀑布之间,突然迸出一股水柱,紧接着无数的水柱迸发出来,深蓝色的水,深蓝色的海水,一下就吹散了雾气。天空中于是多了无数条水龙,翻卷游动。以瀑布为界,母亲山就此分割开去,刹那间地动山摇,草木摧折,无数块巨石从天而降,冰雹似的四面飞溅。
死亡来的是如此的突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想跑开,想远远地跑开,奈何死神的手已经将他们的生命牢牢抓住。山崩!所有人都被埋进了山里,他们永远变成了母亲山的祭品。再没有什么可以描述这场景,人的生命再次被证实是渺小无助的,来不及哭喊,来不及多想,一瞬之间,黄土埋骨,无可幸免。
母亲山的异变波及了方圆数百里,奇异的是这数百里之内的人们竟然毫发无伤。
人们说:“那是金莲郡主和无尽猎人用生命和阎罗签下了契约,保佑了我们。”
几天后,人们发现母亲山已经变了,她一分为二,母亲海横亘而过,形成了一片海峡,将炎龙东洲和冰原北洲彻底断绝。
以人们的智慧是很难理解这一变化的,后来有一个灰袍人告诉他们,“这是金莲郡主和无尽猎人为了不让两洲发生战祸,以生命献祭给山林女神而换来的神迹。”有人问这个灰袍的落魄人,“你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灰袍人黯然地回答道:“我只是个有幸目睹事情真相的不幸的人。”
灰袍人离去之时,留下了一句话,“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是金莲郡主的遗言。”有人问他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他悲伤地回答道:“那是金莲郡主希望有情人可以得偿所愿,长相厮守。”
北海关外,在一片高岗之上,有人立起了一座墓碑,墓碑上写着:“灭绝“。没有人知道这个墓碑是什么意思,但当地人都看见,有个灰袍人在墓前经常沉思,似在缅怀什么,又似在领悟什么。
再后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了,当地人把母亲山在东洲的分支叫做“相思山”,把母亲海叫做“相思海”。
这不是一个相爱中的男女两地相思的故事。
第二卷 乱世少年行 第163章 重返相思山
海风吹在脸上总是感觉很舒服,无语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眼睛在夜晚的天空中寻觅着什么。夏天的夜晚月光很亮,海面上于是星罗密布着看不到边际的闪闪粼光,好象银汉中的星屑掉进了大海。海水来来回回地洗刷着沙滩,“哗哗”的声响和谐在静谧温柔的月光里,
原本就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