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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整个旅馆的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有路过喝碗酒解乏的本地人,也有在这打尖住店要去冰原做生意的人,他们此时都在瞧着那碎碎念的男子,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很怪异的事情。
紫发的男子进入这状态很久了,看着他桌上零散的几个大纸团就可以想象得到。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近他身边,苦着脸问:“无语公子,您这是写信还是练字啊?”
男子红了脸地回过头来,一脸都是明媚春光的样子,眼睛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咧开嘴笑道:“老板,嘿嘿,你说说看,这写信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呀。”
满堂哗然,包括柜台里算帐的老板娘在内,全都笑倒。显然无语对于他们的这种反应有些气愤,他很不满地左看右看,可他的眼光实在没有杀伤力。也许以前人们对他拯救了相思镇还深表敬意,但他入住相思山以来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在他身上,没有人看出一丝“英雄人物”的迹象,平凡得像是邻家的孩子,况且他还是在相思居里打工的杂役人员。
“笑什么啊?难道不是吗?我可是头一回写信啊,心里这叫一个‘紧张’,简直就是心如鹿撞啊,七上八下的。”无语愤愤地叫着,脸上憋得通红。
“可是,无语公子,这‘心如鹿撞’似乎是形容女子的……”老板多少还是有点文化的,“当初我家这老婆子给我写情书就是用这个形容词的……”
这次轮到无语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看似忠厚的老头在当年居然还会有被女人追求的时候?他努力地想从这满脸褶子之中找寻出老板当年的影子,最后还是放弃了。“老板同志,你觉得你这话会有人相信么?”
在一阵放肆的笑声中,老板娘尖叫出声,“你个老不羞的,当年是你硬要追老娘的!要不是你每天送吃的来,我爹早把我嫁给隔壁老张头了。”
然后,旅馆里的笑声更大了。
无语开心地笑着,他十分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情调。地处冰原北洲附近的相思镇的夏天还是比较凉爽的,人们可以豪爽地喝酒叫嚣,而不必担心醉倒的情况地出现,内地的人缺少这种幸福,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夏天炎热的气候里像永远喝不够水的骆驼,恹恹的,没有精神。无语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镇了,很想就这么永远住下去,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里放不下远在万里之外的玄月关的伙伴。通过“死神兵团”的情报,他已经知道外面的局势日渐紧张,根据那两位当家的分析,暗流已经加快了步伐,有些甚至开始浮现于表面。所以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年轻人是不需要平稳的生活的,他和普通的年轻人没有区别,他也想走遍世界,感受外界的一切,虽然他并不想卷进无休止的杀戮战场。
我要不要去找他们呢?如果红杏和人家打架,我还要不要去帮他?如果红杏和豪鬼开始争霸天下,我该帮哪一个?有很多的问题都在他脑海里盘旋,仿佛蜘蛛网一样,一层一层地连绵起来,这也是他始终没有离开相思镇的原因。
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他决心写封信去问候朋友们,可等到真正要写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就没写过信,更不知该写些什么。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硬是写不出几个字来,倒是浪费了不少纸张,这使他很头疼。
掌柜的好心地建议,“无语公子,咱们镇子上的老王头是专门代人写挽联的,您看,是不是请他帮您写这信?”
无语更加郁闷,一双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火焰来,“老板同志,你觉得一个写挽联的老头能比我还强?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学历没有老王头高呢?”
掌柜的眨了眨眼,很无辜地把眼神飘到别处,“这个么……我听说吧,老王头年轻的时候是镇子上唯一的秀才,不知道公子您的学历到了什么程度?”
“哦……秀才?了不起么?”无语有些泄气了,“的确是比我学历高……”
清音飘渺,如轻风扶云,如烟波细雨,淡淡的,柔柔的,登时将旅馆内外的喧嚣覆了过去。丁冬之声如珠帘上串起的银铃在风里轻震,一片冰清,撩起了惹人的情丝,醉倒了所有人,于是人人都想就这么沉浸下去。
无语对这竖琴之音实在是熟悉不过了,嘴角划起一条弧线,笑了。那是幽岚开始了她的工作,每天早上和黄昏,她都会在相思居门外卖艺,赚点零用钱。他很喜欢听她的琴,他很喜欢在琴声里陶醉不醒,不管心里有多少烦躁、多少忧伤,只要听了她的琴,就可以悠然重生,感觉身体里重新充满力量。今天,也不例外。
当下灵思源源,他重新拿起笔来,在悠扬琴音中写完了这在平常人看来没什么难度的信件。说句老实话,能为写一封信苦恼两个小时的人似乎还是极少极少的,而主人公同志正正就是这极少数的人之一,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为写信苦恼几个小时的,但是凭心而论,向着创立文字的祖先起誓,人家写的是情信。
在一个转折之后,琴音袅袅散去,听者们还没有从醉中醒来,一个绿色的女子已是踏入了旅馆内,迎着无语走了过去。看到旅馆内的安静状态,女子浅笑无声,手指轻勾,震动了一根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这一声脆鸣纯粹得很,舍了繁复的缠绕,仅是简单的拨动,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人们从甜美的沉寂中无情地扯回到现实。旅馆内于是恢复了热烈的生机。
“到底是幽岚姑娘,这竖琴弹得真好。”
“每天听听姑娘的琴,便像是有了很多力气干活啦。”
老板娘的心里始终是有个疑问的,她自出生便在这相思镇生活,对镇里的大大小小的人和事都很清楚底细,但这绿衣女子的出现却完全在她认知之外。这女子来历很奇怪,她只记得在六年前一个细风绵绵的秋天,这个女子在镇内出现,那时她只是静静地找个地方弹奏竖琴,瑟缩着单薄的身体,大张着两个绿得深邃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们。起先她弹得很普通,充其量也就是好听罢了,还说不上是高明,相思镇里民风很淳朴,倒也会经常扔下些铜钱,然后她渐渐弹得好了,直至她成了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家。
老板娘一直很注意她,自从小姑娘来了之后,这小姑娘就没怎么露出过笑容,总是一幅很忧郁的样子。现在的幽岚姑娘可是大不一样了,每天都是微笑的,老板娘很欣慰地想着,然后她注意到幽岚看无语的眼神,暗笑着,小姑娘终于有心上人了呢。
“幽岚姑娘。”
幽岚听到老板娘喊她,侧首笑了笑,点了点头。可看到老板娘那似笑非笑的脸,她心里突然加速跳了几下,一抹红晕便上了颊,忙低了头继续走。老板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妮子脸皮真薄,还真没看出来,她笑起来倒也看着很顺眼呢。
“哦,幽岚来了,你们玩吧,老头子我还得忙呢。”掌柜的扯了幽岚,按到桌边坐下,笑着走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了?发烧了?”无语叼着笔杆偏了头瞧她,一副无赖样子。
幽岚白了他一眼,取过他刚完成的信来看,眼里突然就有了层淡淡水气,竟是有点痴了。
阳光明媚,从门外涌进的无数光线编成了帘幕,覆在无语的身上,仿佛给他加了件光的披风,他得意地笑了。
老板在门口站着,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年轻时代,嘴里轻轻哼着小调,“年轻时代,年轻时代,露一点胸膛才叫男子汉……”
老板娘在柜台后站着,凝望了老板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年轻时代,嘴里轻轻咕哝着,“你不要学那风流才子,站在巷子口那里等我……悔啊……”可脸上笑得甚是开心。
第二卷 乱世少年行 第177章 远方的来信
玄月关,夜。
外面的空气有些闷热,于是人们更加热切地想找些乐子。一片似有还无的风吹了起来,将这栋大房子屋檐下吊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摇了摇,门帘感觉也很无奈,只是象征性地晃了晃,又没精打采地遮掩了下来。房里的空间很大,通风性却好,倒不觉得闷热了,晦暗了些,只有大大小小数十张桌子附近光亮得很,拉长了人们的身影缠叠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古怪场面。
老板焦急地在来回溜达,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时发出长叹之声,宛如一个多年苦读却始终落第的老举子。屋里黑压压站满了人,一个个愁眉不展,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是没人敢说话,出奇的安静。只有一张长桌边坐了五个人,两男三女,男的固然是英伟,女的更加美丽,他们毫无忌惮地谈着话,好象周围的人和物并不存在一样。
“这是那小子的信?”红杏皱着眉头,苦笑起来。
“是啊是啊,哥的字是这么难看的了。”林婵一个劲地点头。
所有人看到她都会不自觉地凝了目光,不管她有任何动作,都会表现出漂亮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来。美女这种生物,原本就是有宿命的,这宿命就是被人称赞乃至讴歌,俗称群殴。
豪鬼顺手接过信来,又看看依露,“依露,这小子在卖弄些什么?”
“卖弄?难不成这小子……”岑岑一把抢了信,和依露起来,“果然,这家伙在游侠里面就是个异类……”
依露啼笑皆非,悠悠叹了口气,“这小子铁定是从来没过信!格式内容都乱七八糟的!”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想你们应该是很好的!
竹
绿衣,翠骨
相思林,清雅居
舒卷云山,悠然出世
裹三尺青锋,携七寸竖琴
晨望雨润山黛,夜观月笼罗裙
错恨已成今已误,灯前依稀故人心。
以前的事,我都抗了,总有回报的时候。完了。无语。”
这就是无语苦了几个小时搞出来的所谓“信件”,看着它上面寥寥数十字,五个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格式明显不合规范的信还可以忍受,可内容就实在是太过含蓄隐晦了,乍看之下,根本理解不到写信人到底想写些什么。
豪鬼苦笑道:“这农民到底想表达什么?”
岑岑憋了一句话出来,“估计是想告诉我们,他是个读书人吧……”
红杏呵呵一笑,“好象这小子很享受那边的生活的样子,大概想说,他要隐居了。”
林婵急道:“不是吧,我哥这么早就当和尚不问世事了?不好了不好了,得派人抓他过来一起玩才行。要不我写个信叫冰宇傲叔叔派兵去抓他吧?”
“这小笨瓜,没看最后一句吗?‘错恨已成今已误,灯前依稀故人心’,这小子肯定在相思镇呆不长的,咱们要是有事,只要叫他一声,他就会来了。”岑岑撸起袖子,在林婵脑袋上敲个爆栗,然后笑道:“不错,这家伙居然会写‘宝塔诗’了,难得啊,不该当游侠的,当个吟游诗人可能会更有前途哦。”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捂着头,“干吗打人啊?我真的怕哥会出家当和尚。”
依露笑了笑,“放心了,无语吧,他当道士我信,当和尚就不可能了,他哪舍得那一头青丝秀发啊。”她翻过信去看了背面,嘴角翘起,喃喃低语着,“原来如此。”
“怎么了?”
“你们看。”依露摊了信的背面放在桌上。
四个脑袋探过来,那背面赫然写着三个清秀的字对不起!
字体很细,是用西洲的鹅毛笔写的,字迹敛锋藏秀,狷雅灵动,显是女子用笔。对比起无语那没什么功底的毛笔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嫂子写的?”林婵问道,还是不明所以。
“我一直怀疑当日金莲山一战,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如今看来,已有足够的答案了。”依露冷淡地笑着,“现在知道了吧,就是幽岚了,可我一直也没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说着说着,沉思了起来。
灯光照了她半边身子,将另一边身子隐在了暗处,半边脸上忽然就有了典雅如女神般的情态,让人看着怦然心动。四个人静了听她说话,没再插嘴,他们知道接下来依露会继续说什么的。
“我曾经和你们说过,幽岚的身份很可疑,想想看,那绿色的眸子,是西洲人才有的,她写字是用鹅毛笔的,这也是西洲特有的。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又有谁会暴露咱们的行踪呢?红杏是没可能的……他再傻也不会找人来杀自己吧……”
“是……”
“岑岑没机会,她每天被红杏看得死死的……”
“是……”
“豪鬼一向心高气傲,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他更喜欢真刀真枪地干架……”
“是……”
“林婵这妮子没这么好的脑子要去挑起三洲的战事,这超出了她的智慧范围……”
“是……”
“无语就更别提了,每次就他砍人砍得痛快……”
四个人看着她一人一人的挨个点评,终于齐声讨伐,“你真恶毒!”
依露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