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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一边想这难道又是一个幻境,一边告诉自己:爬上那条船,自己,还有背后抱住他的人。
肌肉还在疼痛,缺氧后乳酸造成的损伤还有与风浪搏斗后的疲惫也还在折磨着他。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一边扳开那只紧扣在他锁骨上的手,一边快速扭转过身子。
虽然他早就意识到那只手是零的,但看到零苍白面孔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惊讶的感动了。
透搂住零的腰,紧紧地抱住他,托举着他,在他的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零!”
“我没事。”零的声音很轻,他并没有如透所料已经虚弱到晕厥,只是他的手用力太大,而他此刻有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他从透的肩上收回来而已。
透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紧闭着的,只是略带疲倦地半眯着,松了口气,大叫:“你吓死我了!”
零没力气多说话,支撑他睁着眼睛的力量已经不是来源于身体:“上船。”
“哦。”
透先翻上小船,驱身过来抱水中的零。零推开他的手,花了一些时间自己爬上了船。他翻到船身内,靠在船沿上无声地大口呼吸,胸膛起伏不止。
更强大的疼痛还有疲倦统治着零,被巨浪卷吸着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狂奔数里,走完来时花费了一小时的路程,这种感受是不可言传的疯狂折磨。但是零还能支持住,只要有一口力气在,他就不愿叫自己放弃。托付他人,这并不是神血赋予他的天赐。
“你怎么……”
“那些以后解释。”不等透说完,零打断他先发制人,他暂时没力气长篇大论地解释。
他继续呼吸,小船又开始自动向前了。透的反应和海砂一样惊讶。零知道他也是爱提问题的人,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他虽然还站不起来,但小声说话的力气终于有了。于是,零抢在透问更多不着边际的问题前,把他们所处的环境,前因后果向他详细解释了一番。
透还是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他到底要做什么,还有海砂在哪里。
零一一作答完毕后,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透。他发现透意外地十分安静,好像有什么其他的心事,湛蓝的大眼睛里有东西扑闪扑闪地动。
透没把他的异常行为进行太久,有些颤抖地抬起眼帘。
“零。”
他叫零名字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异常,面颊上还有奇怪的潮红。
零有非常不祥的预感。果然透又大叫了一声,狮子一样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不——会——吧!
零神赐的力量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体,弹弓一样把透从身上射开。
“你不顾一切救我,我太感动了!”透说着又要过来抱他。
原来是感激,意识到会错意的零,在心里鄙视自己刚才的过度反应。
“这没什么。”
“才不是,我……”
“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零更加鄙视自己的同时用眼神告诉透:不要再企图靠近我,我很危险。
透老实了一些,视线好像被河岸上的风景吸引了。零喘了口气整好衣服,开始担心海砂会不会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一边又想他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心那个,真要变成这群人的保姆了吗?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望着净蓝的天空,他忽然有种离奇的、梦境中的真实感。但这种美好的感觉没有维持多久,他垂下头,就像洗脑不净的人,即便来到全新的世界,却还是被脑底黑暗的记忆侵袭、再侵袭,就像随身带着枷锁。
“零,我决定了!”
“啊,嗯。”沉淀于思考中的零敷衍地应付他。
“喂!”
被透的吼声惊醒的零,发现透有点别扭地瞪他,埋怨道:“你不想知道我决定了什么吗?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呢!”
零这时只想一脚把他踹到河里去,跟我玩别扭,也不看看你多Man!零今天才发现他讨厌和年轻男性单独相处,特别是什么事都依靠着自己的年轻男性,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坐起来,勾着背撑起下巴,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决定了什么?”
“我决定!”透狠狠地盯着他,狠狠地说,“我决定用我的血刷红你们家的家门!就是这样的!”
零被他彻底打败:“是血浸透……苍御家的族徽……”
“哦,差不多嘛!”透凑过来说,“你不要吃海砂的老爹了,吃我好了!你救过我,而且我也不想活那么老,活到40岁也已经足够我和海砂建立家庭足球队,再让你吃掉,多有意义呀!”
零想说我不会吃掉你,转念想他一定又要追问具体操作方法,于是只能……
“嗯,也好。”
“哎呀!大团圆结局!太好了!”透大叫着不顾零的警告,还是抱住了他,“我一直担心这个,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终于放心了!好高兴,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啊嗯。”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做兄弟了呢!”
“嗯。”
“真是太好了!你说呢?”
“唔,还行,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吧?”
“哦。”
透听话地松开他。零赫然发现透脸上又出现了让他不解的表情了,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地不祥,透脸上是……
完全不适合他的忧虑。
Ⅱ。
河水逆着船的方向平静地流淌,透依靠在船沿上眨着眼睛看着一边的河岸。零闭目休息,脑子里想着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河岸上的风景再次染黑,零被玄武岩特有的气息吸引,打开眼帘,不由得又瞥到了透面孔中离奇的忧郁。他没有询问透巴黎圣母院里后来的情况以及海琴、雪莉的下落。按照透的性格,应该会主动告诉他才对,他也一直在等他主动说,现在看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突然,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还有透的。他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更小,但确实是有人喊他。
他和透几乎一齐望向左岸的黑石山崖。小船进入这段河道后似乎前进得快一些,两个人都没能来得及看到什么,只是那声音更微小,却是绝对可以肯定不是幻觉。
零立刻明白了。
“该死的女人!”他咒骂道,“没信用!”
“什么?”
零不想跟透多解释,那需要太多功夫,好在透经过一番思考后明白了过来。
“呀!难道是海砂在山崖上往回路寻找我们吗?”他看着刀削一般的石壁,“上面有路吗?”
零用力辨认了一会,指着一条很难察觉的石壁上略深的纹路告诉他:“那应该是一条小径,可能非常窄小。”
“那我们还等什么!”透大叫着跳起来,零再一次被他击溃,无力道:“你有办法让船在这里靠岸吗?就算靠岸了,你能攀上那么高的石壁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零顿了顿,道,“依照神的指示去做,不要挣扎。”
黑船在黑色的峡谷中穿行,零重新站起来,站在船头。透看着他,也站了起来,离他半步站着,似乎这个姿势能让时间更快地流过。
小船在经过了十多分钟的前行后,靠向巨石的码头。
“我一直在想,这个Matrix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神到底要我们做什么?”零突然说,“拿人做实验真那么有趣吗?捉弄别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
说完,他抓住石壁,支撑着,再一次攀了上去。
透在他身后跟进,一边爬一边回想着零的话。虽然零不需要他的回应,但他有种强烈倾诉的欲望。
“我也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零回答中发现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攀上眼前的一块大石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非常艰难。突然,他感觉脚下有股力量托了他一把,让他省力地爬了上去。他立刻转过身,看到了透,于是抓住透的手,把他也拉了上来。
登上来后,眼前的巨石更为高大。透望了一下,便半蹲了下来,很自然地让零踩在他的肩膀上。零攀上去,再拉他上来,又问了一遍:“奇怪什么?”
“我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和动物呢?我听说上一个太阳纪生活在地球上的人比我们高大很多,还想亲眼看看呢!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神的Matrix不能模拟生物吗?”
“也许太麻烦了吧,模拟生物。”零说完沉默了,片刻后他流露出担忧的表情,“快去找海砂。”
“嗯。”
两个人达成共识,又你垫我拉地爬了几块大石头。到了港口的最后一块大石,也是最高的一块大石,体力严重透支的零知道这一次他是绝对没办法像蜘蛛侠一样独自攀上去了。透又屈下了腿,这一回零却没有欣然接受。
“我先垫底,你踩在我的肩上上去,再拉我。”
“为什么?”
“我的手臂没力气了,没办法拉你上去。”
“你会没力气?”
透惊讶的样子比海砂还要气人,零此刻却无心跟他计较。
“然而它知道我所行的路,它试炼我之后,我必如精金。就算一切都是Matrix,也是让我们勇敢面对真实、面对你我本身的历练。梦醒后的黑暗里,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呼吸。即便我们都是梵天梦里的片段,可我们对视的感受却是真实的,不是吗?”
海砂的话在他心头回旋,没有人,不能模拟人,因为人感受的真实,哪怕是存在于虚幻的梵天梦境,也是不可捉摸的真实。这就是没有人的原因吗?这就是试炼后宝贵的真金中的一条吗?隐隐地他感到自己在变化。
他思索着,双臂在透卖力的拉拽中绷直,那种疼痛却能够完全依托的感觉,非常真实!
透把零拉上来,晃悠了一下,险些失足掉下去。零连忙按住他的胸膛,用肩膀把他推进了安全区。
透感激地向他点头,眼睛里又晃过那种欲言又止的忧郁。这一回,零终于决定主动问他了。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啊?”
“在圣母院,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听你说说。”
“嗯,边走边说吧。”
透转身走到那条崖间小道入口处,贴着石壁开始摸索前进,很久才慢慢地对零说起两个小时前的经历。
零听他说到抓到那个陌生的男子,淡淡地问:“那个男子是帛曳家的所罗门吧?”
“嗯。”
“然后呢?”零沉了口气直接问,“你在这里,那么他死了吗?”
透差点又失足掉下去,还好零早有准备,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从你的表情。”零在手上加了把劲,继续非常地直接,“他能力非常强,是你杀了他吗?”
“海琴说没有!”
“哦。”零让话语在心头经过了一番考量,才道,“那更好。”
“为什么?为什么更好呢?”透没有停下脚步,但他浑身猛震了一下,然后便斜过身,抓紧了零的手。
“可我觉得他死了,被我杀死了。我不能告诉别人,海琴或者雪莉,不能告诉他们。尽管他们跟我说他没有死,我却觉得他实实在在已经死了,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感到他死了……”
“你却愿意告诉我。”零顿了顿,还是让自己问出来,“为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透的话语还无法跟上他身体的感应,过了很久,他都只是抓紧了零的手。
零不再等待他的答案,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的答案有所期待,但他想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太重要。
“那么他就是死了,一定是死了,不要怀疑你的感觉,你的感觉一定比海琴的更加灵敏,不要质疑自己,你是米迦勒家的透,一个能力很强的男人。”零平静地对他说,“他死了,所罗门的确死了。”
“那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你的朋友们都活着。”
透半天没有反应,时间在零眉头交结,最终他又一次迫使他开口,说一些他原本不会说的话了。
“你知道在北极圈的生活吧!”
不等透回答,零缓缓地继续说:“那里最近的市集也在很远的地方,没有食物的时候,我回去捕鱼。有时候,我捉到整只海豹,杀死它后,它的血映红整块冰面,非常刺眼。”
透转过头,扑闪着眼睛看着他,就跟孩子望着床头说故事的人。
“我也会感到罪恶,强烈的罪恶。但有一次,我看到一群狼,看到它们捕捉驯鹿,很可惜失败了。于是我跟随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一直观察着他们。每天他们都会发起两三次进攻,可惜连续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