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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富张着那个似笑非笑的嘴,难过的说道:“来了,真的来了,我看我们真的逃不了了。”
“你在说什么!”徐妈妈腾的站了起来,桌子被他那庞大的身躯带的不得不晃动了几下。
“我们……我们都会死的……就像薛秋秋……”老富用他那颤抖的声音来描绘着自己此时已经濒临崩溃的感觉。
徐妈妈四肢无力的瘫倒在那把吱吱作响的竹椅中,嘴巴半张的,但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女人是谁?”陌白记得老富说过他看见的那个老富在给一个女人缝衣服。
老富的神经再次绷紧,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望着陌白,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陌白的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咽了一下吐沫,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是谁啊?”
“萧香。”老富终于吐出了口,陌白的身子晃了两下差点向后仰过去,被徐妈妈及时扶住了。
萧香死了,陌白竟然哭了,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刚过门没两天的媳妇哭了。富拙死了,老富都没有想过哭,现在看到陌白哭竟然也忍不住掉下了泪。老富哭不是为儿子,而是为自己,一个知道自己会死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恐怕只有老富自己心里清楚。
萧香牵着耳朵的手面带笑容的走进了陌白的茶棚,两个人的手中各自拿着一把稻草上下挥舞,两人亲密的态度就像是两姐弟一样。耳朵走进茶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老富没有喝的茶一饮而尽,萧香则走到陌白的身旁坐下来温柔的说道:“你们大半夜去哪了?我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好在耳朵跑来,要不然我一个人在这可真害怕。”
老富徐妈妈陌白三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的脚早已不听使唤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们怎么了?”萧香实在不明白三个人的表情怎么都这么怪,而且脸色都那么的苍白。
耳朵看着三人的表情说道:“你们都变哑巴了?”
老富徐妈妈陌白还是瞪着眼睛看着他们,耳朵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禁大笑起来,一个黑色的东西从耳朵的怀中掉了下来,正好掉在老富徐妈妈陌白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个黑色的帐本。
十三是时候了
黑色的帐本在耳朵的怀里,而老富看到的被缝的萧香却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家的面前。
当陌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从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他突然抱起萧香在原地转了几圈,那种感觉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小夫妻。萧香吃惊地看着陌白,她实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木讷讷的陌白竟然也有激情的一面,这让她的脸上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两抹红晕。
徐妈妈终于松了口气,萧香还活着,那就证明老富的确是看错了。现在不但萧香活着,连帐本也找到了,可是……帐本怎么会在耳朵的怀里?
“你从哪找到的!”老富的一双眼睛此刻瞪得像两个铜铃,那种激动的神情仿佛要一口把耳朵给吃了。
耳朵愣住了,他半张着嘴看着老富说道:“师傅,你怎么了?这个帐本不是你让我保管的吗?昨天晚上我在街上瞎溜达,是你突然不知道从哪走出来,将帐本交给我的。”耳朵习惯性的摸了摸胸前的勺子,又说道:“当时您的表情很奇怪,脸色还很苍白,我还问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结果您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走了,我还以为您是怕官兵发现您哪。”
“我?”老富愣住了,他一直在牢里,从牢里出来一直在陌白的茶棚里,夜里是跟徐妈妈陌白一起偷偷潜入自己的店里,他不记得自己从牢里出来再见过这个帐本。
耳朵凑近老富,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有些委屈的说道:“师傅,您昨天晚上不是让我好好保管这个帐本吗,还说这个帐本对于您徐妈妈还有陌白都很重要,还嘱咐我不要偷看。”耳朵说到此,嘴已经撅得老高。
老富的身子在刹那间有些僵硬了,昨天晚上?他给了耳朵帐本?还让他保管?怎么可能?昨天晚上他明明是跟徐妈妈陌白在一起。老富猛地站起了身,他同时看向徐妈妈和陌白有些激动的嚷道:“是他!是他!我没有眼花!我的确是看到了,他真的存在!”
徐妈妈和陌白几乎同时瘫倒在椅子上,他们这次不得不相信老富所说的话,因为耳朵现在证明了他的话的确是真的,这个世上除了眼前的老富的确还有一个老富。
“你们到底怎么了?”萧香用那双带有一些迷茫的杏眼望着眼前的三个人不解地问道。
“你还活着。”陌白苦笑,他现在也只能苦笑。萧香活着,但是老富却看到萧香死了,老富在他们身旁,但老富却看到自己在给萧香缝制新衣服,帐本在角落里,但是现在却在耳朵的怀里,而且还是老富给的,陌白现在只感到自己快要疯了,就像老富一样。
萧香惊讶的望着陌白,她实在没想到陌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当然活着,她一直都活着,她不活着怎么能站在这,她感到好笑,同时也感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徐妈妈出奇的平静,他竟然有心情唱起了小曲:
春天来,冬天走,迎新春,送蜡冬;
小不点,提水来,大个子,劈柴去;
穿衣针,细拉线,五谷杂,成硕果;
……
萧香和耳朵从来没想到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徐妈妈竟然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而且还是一副真正的男人的嗓子。
老富慢慢地张开了嘴,跟着唱了起来。
陌白慢慢恢复了有些接近疯狂的神志,跟着二人一起哼了起来。
声音回荡在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伴着沙沙的树叶,合着轻风,老富徐妈妈陌白彼些互望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徐妈妈第一个说道。
“是啊,现在的确是时候了。”陌白也轻轻地说道。
“我们真的该回家了。”老富望向了东方,一轮明月已经被刚刚升起的白雾轻轻地笼罩起来了。
十四 一座禁闭的古塔
“今天晚上真冷啊!”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缩了缩脖子,同时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向墙角处靠了靠。
“义贤,你别躲在这了,咱们赶紧去巡夜,巡完了好回房睡觉。”另一个看起来稍大些的小和尚不满的发着唠骚,同时伸手去拉扯着被称作义贤的那个小和尚。
“义空,我看咱们要不现在就回去吧,反正师父也不会知道的。”义贤脸上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他伸出双手用嘴哈了口气,又互相搓了搓道。
“不行!”义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怎么可能偷懒哪,师父曾经说过做人要……”
“好了,好了,义空,求你了,别说了,我跟你去巡夜不就成了吗!”义贤捂着耳朵,他实在不愿意听义空那些烦人的老道理。
义空无耐的摇了摇头,举起了手中的灯笼继续朝前走去。
第七章 裁缝(七)
寺庙虽然不大,却也座落着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房间,所有的房间都是清一色的灰墙,包括房上的瓦片也是清一色的灰,灰墙灰瓦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寺庙。
义空抬起头望着前方,那是一座已经被禁闭很久的废塔。通常走到这里,巡夜的任务就完成了,今天也不例外。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义空终于发话了,他拍了拍自己有些冻僵了的面孔,这鬼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春风和煦,晚上却变成了寒风阵阵,连他心里都有些抱怨。
“走,快点走吧!”义贤再也难以忍受这有些刺骨的寒风,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季节的风怎么会这么阴冷,尤其是站在这个地方感觉更明显。
“好。”义空也想赶紧离开这里,他现在已经感到有些困意了。义空提起了灯笼在转身的时候又瞥了一眼那座古塔。只是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义空怎么也走不动了,他呆呆的望着废塔的最上端。
义贤不明白义空为什么突然发愣,他推了推义空道:“你怎么了?”
“那……”义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而且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义贤抬起了头,顺着义空的目光望向了上方。
一点亮光透过古塔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肆无忌惮的射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却足以让义空和义贤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
这是一座被禁闭的废塔,塔门被紧紧的锁着,没有人去在意它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它地处寺庙的最后端,香客根本不会过来,所以没有人在意它的新旧。义贤和义空也不在意,但是现在他们竟然看到了一个废弃已入的古塔竟然有亮光,义贤义空不得不在意了。
“义空,我是不是看错了?”义贤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好像是真的。”义空轻轻的说道,听得出来他也有些不自信。
“这个塔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吗?怎么现在会有亮光?”义贤靠向了义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是不是有人偷偷跑上去了?咱们去看看。”义空说着拉起义贤向着塔门走去。
义贤一把甩开义空的手,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道:“不要!不要!大晚上,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
“你瞎说什么啊,这里是寺庙,是供奉菩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脏东西,你也太胆小了?”义空耻笑的说道,他向来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你!”义贤有些恼怒,随即道:“谁胆小了,看就看,说不定是哪个小和尚跑上去偷吃荤腥,如果让我给抓到了,还能在师父面前立个功哪!”说完,竟然几步奔到了塔门前。
义空笑了笑,义贤只比他小两岁,但却生性天真幼稚,未脱孩子气。
“咦,塔门开着,看来真是有人偷偷跑上去了,看我怎么抓你!”义贤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说道。
“走吧,上去看看。”义空看了看手中的灯笼,蜡烛还有一些,足够用的了。
塔一共有七层,因为长年没人打扫,落满了厚厚的尘土,每一层都堆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桌子凳子,还有一些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佛像。楼梯间的蜘蛛网多得快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酸臭味。
“这么脏的地方也有人上来?”义贤不禁轻轻叨唠了一句。
“嘘。”义空制止道,他可不想让义贤惊动了塔上的人。
义贤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了嘴。
第七层,随着光越来越亮,义空和义贤终于登上了第七层。
光来自于一根蜡烛,一根足有胳膊粗的红色的蜡烛,它正静静地放在一个堆满尘土的破桌子上。这层和其它层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个床。
床就放在桌子的旁边,床单看起来很干净,白白的粗布一尘不染,床单下面似乎盖着什么。
一阵阴风透过破损的塔窗吹了进来,轻轻地拂了一下蜡烛,挑逗着火花乱窜了几下,紧接着又吹向了那个白白的床单。床单在瞬间被掀起来了……
随着“咚”的一声响,义贤就像一块被人从高空中抛弃的石头,重重的摔到了塔底,一股鲜红的血柱从头顶喷射出来,他的身子来回晃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义空慢慢地走下了废塔来到了义贤的身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目此时已变得空洞无神,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伴着阵阵地阴风……
灯灭了,古塔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十五第二天清晨
老富拉了拉系在背上的包裹,那里面放着他最重要的宝贝,一把银制大剪刀,一个标着号插满缝衣针的皮口袋,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线团,除了这些就是那个黑色的帐本,没有衣服没有银两,甚至连一个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因为那些对于老富来说都不重要。
徐妈妈从袖中取出了个白色的帕子在嘴上轻轻地抹了几下,然后伸出兰花形状的手指,嗲声嗲气的说道:“好久没走这么长的路,现在我这两条腿都已经酸死了!”他边说边靠向旁边的大树,同时弯下肥厚的大腰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膝盖。身上的包裹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同时溅起了一层薄薄的浮土,徐妈妈咳嗽了两下赶紧伸手将包裹拾了起来。
“看来,你这些年是没少赚啊!”陌白的声音仿佛是从鼻子中发出的,有些闷,也有些嘲讽,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有些不悦的说道,同时将自己的包裹又肩上拉了拉。
“哼,你的茶棚生意也不错啊,现在又得了个美娇娘,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