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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们放有关物质的重量和质量在月球上的表现的录像带后,接着想解释一番。她不说还好,一说就露馅儿啦,她根本就搞不清楚重量和质量的关系,说的正好与录像带相反,全班同学都叫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们家的晚饭变成了对这位老师的教学工作的讨论会。我们的处境常常十分尴尬。一方面,我们有时不得不适当地对孩子来一点“师道尊严”的教育;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承认孩子的一些见解不无道理,对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又必须加以支持。于是,我建议儿子和同学们商量一下,最好一起去找学生顾问谈谈。
美国的中学通常设几个学生顾问,根据学生姓氏的第一个字母的排列,每一个学生顾问分管一部分学生工作。这些工作包括处理学生的日常事务,与孩子的家庭联系,等等。
谁知,矿矿却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把这位老师的问题告诉学生顾问,这是不道德的。因为这可能会使她失掉工作。
尽管孩子不想把老师的“问题”反映到学校,使她失掉工作,但他们也并没想到要让她的工作更顺利些。这样,这位能力实在有限的老师的课堂乱成一锅粥。
为了保持课堂纪律,她使出了不少惩罚孩子的方法。轻则罚学生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去坐,重则送到校长办公室,或打电话给家长,或放学后留校半小时。
据说,到了后来罚不胜罚,她发明了“选择惩罚”的方法。当孩子有了过错时,她给孩子两个选择:一是接受常规的惩罚;二是面对全班小朋友大声说出自己的过错,然后发誓以后不再犯。后一种方法,给那些调皮的孩子提供一个充分表演的机会。有些孩子借着自我表白之机,尽情发挥表演天才,让自我充分宣泄。
这位老师确实是低估了这些孩子。学生与老师间的斗智就这样一天天地延续着……这才发生了前面说到的故事。
说起美国中小学的惩罚教育,其历史也曾很“辉煌”过。在美国,家长打孩子是不合法的,孩子可以打电话给警察,警察可视情况决定是否带走家长。但是在美国的不少州,学校体罚学生却是合法的,老师“适当”地打学生,也是允许的。美国有的私立学校曾以惩罚学生之严厉而出名。其体罚之酷并不亚于中国的私塾。公立学校当然要比私立学校宽松些。然而,公立学校的惩罚教育也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的。前面提及的老师打电话给家长即为惩罚的一种。这才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打电话”一说。
矿矿在小学四年级时,学校规定,凡是学生在学校一天内连续三次挨批评,老师就必须给孩子的家长打一次电话。有段时间,矿矿同一个实习老师较上了劲儿。结果,家里几乎天天接到老师的电话。学校这一招是用来对付那些任意放纵自己孩子的美国父母亲的。碰到我们这些以“尊师爱校”为美德的中国家长,我们常常就“Overreat”了。中文叫做“过度反应”。为此,矿矿没少挨责骂。直到我深感问题严重,找到学校,同老师一交谈,才发现这不过是学校的一个新规定。其实,孩子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见来了个年轻的新老师,故意搞出点小名堂来气一气她。你不让讲话,我偏要上课说话,老师也被这个新规定支得团团转,每天下了课就忙着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说起惩罚的形式来,最有意思的莫过于“罚站”啦。“罚站”可能是一种具有世界性的惩罚手段。记得,在我们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罚站一会儿是常事。在教室里罚站,与在老师办公室罚站性质不大一样。要能站到老师办公室的墙角里,定得犯点大错,像打架、破坏公物什么的。当然,站在那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时间不大好打发。在教室里罚站,那是小事一桩,这样受到的注目礼要多些,不过时间也好过些。
比起中国的学校来,美国学校里的罚站恐怕要来很容易些,量也更多些。对许多孩子来说,上课的时间挨罚站,关系不是太大。孩子们最怕的是课外活动的时候挨罚站,不仅不能玩,还要站着看别人玩,而且站的姿势是有规定的。
有一次,因孩子生病,我提前去学校接他。到学校时正碰上课外活动的时间。停下车来,从停车场向教学楼后面的运动场望去,看见孩子们都在玩,打球的、蹦的、跳的、跑的、追的、叫的,很是热闹。细一观察,发现有一排孩子,约七八个,背靠着墙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其他孩子玩。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孩子们正在玩什么游戏。可是等我走近了球场,他们还是站在那儿不动。别不是罚站吧?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的“美式”罚站。于是我饶有兴趣地站下来看了一会儿。孩子们站得并不直,歪七歪八的,看来老师并不强调被罚者的上身不准动。但是个个都是脚跟靠墙报的。由于是面朝着运动场,可以看到孩子们的神态表情,有作鬼脸的,有大声同朋友打招呼的,还有乘老师不注意伸脚伸手捅一下旁边人的。看起来个个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没有一个面带愧色的。看那神色,就像是一伙随时准备上场的替补队员。
到学校办公室办好提前领孩子出校的手续,再到教室里找到矿矿。走出教学楼时,课外活动已经结束,孩子们也已回到教室去,那排站墙根的孩子也不见了。我问矿矿那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在课外活动时打来打去呗。还有些是上课时惹的麻烦。老师会给你一个不让参加课外活动的惩罚。”
我对那种站的姿势感兴趣。
矿矿告诉我,那D4做“Stand on the wall(站墙上)”。
一听儿子这么一说,我就乐了:“怎么是站在墙上呢?分明是靠墙而站嘛。在中国,这叫罚站。但姿势不是这样……”
矿矿十分认真地纠正我,“他们站着的时候,双脚要靠墙的”,他走到墙边做了个示范动作。他跟着双脚靠墙比试了一下,“是这样的。脚跟要靠墙。”
看来他也挨过,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怕我还不明白,他打了个比喻:“你说一幅图画是挂在墙上呢,还是靠在墙上?”
儿子的说法是有根据的。英文确实是说,“Apicttire on the wall。”那么就应该如儿子所示范的那样“挂在墙上了”。把英文的原意直译成中文,其滑稽之意味让我每每想起就笑出声来。想像那天看到的那群表情丰富、神态各异的活泼孩子被“挂”在墙上,这将是一幅多么生动有趣的图画。为英文的幽默,为创造这个说法的人,而常常感叹。不过,有时我也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可能最初发明这个惩罚时,没准真是把孩子挂在墙上的呢。
矿矿曾就读的克瑞莫小学,是一所只设有从学前班到三年级的公立学校。学校的设备很齐全,环境也很优雅。每个班有20一25个学生。没有班主任,但是有一个被称为“forteatwr”的老师全权负责这个班。“room”是相对于“class room “来说的。中文意思是像家庭一样的教室。孩子们来到学校后就一直呆在他们的”家“里。这个”家“的老师,一人教英文、数学、绘画、音乐…就像是家里的母亲一样,照顾孩子的一切。不过这个”home teacher“并不像中国的班主任那样跟着孩子一级一级往上升。因此,矿矿每个学年都有一个机会接触新的”home room teaher。
由于老师一人太忙,每个星期老师都会选出两个孩子作她的助手,D4作“KeraKids”。这两个助手有不少工作要做,包括:收发作业,擦黑板,跑办公室收发材料,复印,还有清理教室什么的。你可别误会这是一种惩罚。这是一种荣誉和奖励,当“xerarou”,有如中国小学里的班长,不同的是这个荣誉只维持一星期,下周又轮到别的孩子。老师都很会在这上面搞点平衡,一个学期下来,每个孩子最少都会轮到一次。每一次光荣“下岗”时孩子都会收到一份证书,或者叫“奖状”。孩子总是美滋滋地把它带回家来向父母邀功。
矿矿当“KearKid”时,正好他们班上养了几只小老鼠。每天给老鼠喂食、加水、清理笼子的事自然也是他的光荣责任。矿矿每天都用手去把小老鼠的粪便一粒一粒地从笼子里拣出来,回家后,还会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们小老鼠们如何如何可爱。这事若是在自己家里,他可绝对不会去干的。在这个学校,劳动奖赏还有更高级的。有时,那些学习“太”好、表现又好的孩子会被选去参加校级劳动。如到学校图书馆、学校办公室去帮忙。能得到这种荣耀,孩子们无不趾高气扬。旁观者只有眼巴巴瞧的份儿。
我在中国上小学时,好像在我的学校有一种劳动惩罚。那些最调皮的家伙,若是打了架,或是干了什么让老师大大生气的事,放学后不得回家,要留下来扫校园。这种惩罚是最让人丢脸的。扫地者垂头丧气,旁观者幸灾乐祸。
美国的学校不搞劳动惩罚,但是有一种惩罚,中国的老师们是很难想像出来的。
美国的中小学都没有午休时间。孩子们早上七八点钟就到家门外去等校车来接到学校去,在学校一直呆到下午三点钟,再由校车送回家来。学生可以自带午餐,也可以在学校的食堂里买饭吃。在克瑞莫学校时,由于孩子们都还小,可能是怕孩子午餐时不正经吃东西,一般在下午两点左右,又给孩子们吃一餐点心。点心则是由家长提供的。每个月,家长都会收到老师列出的一份名单。每天由一名家长负责买点心送到学校去。对于家长来说,这正是表现爱心的好机会,很少有人在这上面吝啬的。于是,孩子们的这顿点心也就异常丰富,奶油饼干。草莓蛋糕、巧克力甜点、水果、冰淇淋……应有尽有。
有一天,妻子带着儿子去超级市场买东西。一进门,矿矿就硬拉着他妈妈往冰冻食品的地方走。到了摆满五颜六色冰淇淋的大冰柜前,他停住了脚步,然后细细地寻找起什么来。突然,他高兴地大P4了起来,“妈妈,我可以要这种popsicle吗?”
POPSicle类似中国的冰棍,有的是用果汁做的,也有的是用色素加调味素做的。
他指的那种冰棍是极普通的一种。矿矿井不喜欢吃冰棍,有时一盒冰棍(12根)吃上一个月还有不少剩在冰箱里。但这次不同,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一根一根地吃起来。结果,一口气吃了三根冰棍。妻子望着我,一脸的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这种冰棍怎么能让这个挑吃桃喝的儿子如此感兴趣?我把儿子拉过来,开始盘问他。
“能让爸爸尝一口冰棍吗?”
矿矿犹豫了一下,把冰棍往后一编:“不!你可以自己吃一条嘛。”
我逼他说:“这么好吃的冰棍,还是留给儿子吃吧。”
矿矿看看我,没吭声。
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啃着那冰棍,我说:“这么好吃的冰棍,我们以前怎么不知道呀?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冰棍好吃的?”
“今天在学校里,杰西的妈妈带了这种冰棍去,小朋友们都吃了……”说着说着,矿矿的眼圈一红,“可是我没得吃。”
听儿子这么一说,我不禁一愣。这怎么可能?哪有这么不公平的老师?在我的一再追问下,矿矿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原来,当天矿矿在上课时同小朋友讲话,结果老师给他和参加讲话的另外三个小朋友的惩罚就是不给吃午点。据说,最容易使狗发怒的方式,就是让这条狗看着其他的狗或动物吃东西,而不让它吃。真不知矿矿是怎么熬过这个惩罚的。看着其他孩子吃东西,而自己不得吃,这种惩罚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儿子很敏感,看我的表情不太对,他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那些小朋友故意用冰棍来逼我们,想惹我们生气。我们就装出没看见他们的样子。”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才不在乎呢。”
一口气吃下三根冰棍,他当然可以说不在乎啦。
几个星期后,开家长会时我见到矿矿的老师利波尔太太,提及矿矿一口气吃下三根冰棍一事。我告诉她,我认为这种惩罚非常伤害孩子的自尊心,不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的发展。我同她谈起了美国教育的基础理论所推崇的个性发展,谈起了“吃”在弗洛伊德儿童心理学中的重要意义。我最后强调说:“可以考虑其他的惩罚方式,千万不要在吃上做文章,惩罚孩子…”
科波尔太太一脸的不以为然。她认为,正是因为“吃”能刺痛孩子,在这上面作文章才能对孩子起到刻骨铭心的惩罚和警戒的作用。惩罚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科波尔太太的观点正好反映出美国惩罚教育的一个基本理论: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存在“ego”。“e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