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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梦，在我们学术界一向有两种看法。一种是承认现世，即同学们以前一直居住着世界的才是中心世界，梦世是现世的拓展；另一种恰恰相反，他们觉得现世是虚拟的意识网络，只有梦世才是唯一的真实。我个人支持前一种，但无论怎样，只要你接触梦世久了，就会逐渐混淆两种看法。”
“梦的形成，来源于一个我们常能听到的词语。”导师顿了顿，才道，“灵。魂。”
黑暗中看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是突然有一个白色泛光的婴孩形象突然出现在讲台上空，那婴孩在缓慢地爬动。
“人生而有魂。”随着这一句，婴孩头颅中突然亮起了一点蓝光，“人开始成长，魂也同样在成长。”婴孩爬动的速度渐渐快起来，然后开始站立，行走，直到奔跑，形象也成长为了一个少年。而他头颅中的光点在此过程中慢慢变大，最后长成了一个迷你的少年，巴掌大小，端坐在脑部。
“大约十三四岁时候，人的魂才能完全长成。过早进入梦世对魂的成长有负面影响，所以学院在这个年龄才开始招生，把有天赋的孩子引入梦世。”
“曾经有人认为，在大脑中有个类似于小人的存在，它可以对视觉、嗅觉、触觉等进行感知，然后决定反应，肉身不过是其操纵的庞大傀儡，后来通过对大脑的科学解剖证明这个小人不存在。但那只其实是因为常人感知不到魂的存在而已。魂，脑中的小人，又被称作元神、意念，是人存在之根本。你们仔细看……”导师打了个响指，那个脑中的小人被独立出来，放大了几十倍，变得比常人还大，“魂中容纳的能量，支撑着平日你们思考、行为，所以这些能量，无时无刻不在消亡，所以人才会逐渐衰老。而当能量耗尽，魂就会死亡，人也自然死亡。”
楚亦然凝神看去，果然发现那蓝色的能量一丝一毫地在变化。本来如同山泉一样灵动清澈的蓝色，逐渐变得沉滞黯淡。
“这样的能量，我们称之为灵。魂里融纳着的，就是活灵，而那些死灵，每天衰亡之后就会在整息的时候被分次排出体外，这个次数大约为四到六次……是的，说到这里我们已经了解――”
“那就是梦的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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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晴
今天又遇到那胖子，原来不是那么讨厌。
他也住在上海，说会在白天有空的时候来找我。
稍稍有些期待啊。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要来家里做客。
第七章 Sleepwalker
“对魂而言，死灵是食之无味的废物。但这废物排出体外后会与天地灵气反应，被称为‘回光返照’，从而产生各种各样不可知的景象片段，这就形成了梦。”
“从这个角度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梦就是对自己逝去的每一丝生命最后的温顾而已。”江文导师的叙述带动着空中影像的变化，那一丝丝散逸出的死灵进到空气中后便迅速膨胀开来，仿佛是酵母菌进入了和好的面团中，发成了庞大的泡影。
“但对我们……则不同。”导师话锋一转，他伸出一只手，把那团泡影抓下一块，握在掌心，“梦，对我们来说，是天赐的礼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天生的魂属，容着不同的灵，这些活灵是纯净的单一属性。但是变成死灵之后，经过回光返照后，便成了杂驳的混合物，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死灵残渣，会给介入者带来各种魂属专有的体验，剩下大部分都由灵力构筑。关于灵力，学术界一直存在争议，一部分人认为它是无属性的，另一部分则认为它是混沌属性的，即是全属性的……”导师收拢了庞大的学术展开，重新把话题拉回基础的轨道，“我们能够吸收灵力，用来施放各种灵术。”
“由两眉之间入内，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紫府。紫府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蕴有先天真一之神。紫府是纳灵之所，而先天真一之神就是魂。”
“魂成之后，先天真一之神才可出体进入梦世，即所谓元神出窍，或者用西方科学术语是O。B。E。――体外脱离现象。各位同学，你们现在在这里听着我课的，其实就是你们脑中的小人。当然，小人只是一种说法，事实上魂和正常人一样大小。恭喜大家认识真实的自己。”
黑暗中顿时传来悉悉索索的骚动，显然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惊了。楚亦然籍着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是无法想象里面流动的居然不是血液，而是什么活灵，它又会是什么属性的呢。他摸了摸自己的眉间，肉身的那里原来有个叫做紫府的地方么，那么先天真一之神的这里，是不是还藏着另一个虚空之穴，纳着另一个更小的先天真一之神呢？这样可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既然此前提起了灵术，我就顺便说明一下。”导师打了个响指，空中的一切光影都消失了，教室又陷入一片黑暗，“这本该是基础灵术课的内容，我现在稍微对理论部分进行一番阐述。”
“人体内有八门。”空中出现一个类似医学上用的假人影像，每当江文说起一个，体内就有对应的一个部分亮起红色光点，“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这些门本是封闭的，当你按顺序打开一个门后，里面会出现一片虚空，类似于紫府虚空之穴，不过那里不是什么纳灵之所，也没有一个先天真一之神。里面会有个正方体，这个正方体是由灵种构成，这些灵种的数目和你们的天赋直接关联，一等就是1×1×1个，二等就是2×2×2。”
听到这里，楚亦然担心地看了看身边，虽然完全看不到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胖子的脸色很难看，而他自己，倒没什么大所谓。
“这些灵种，里面可铭写各种不同属性的Sequence，中文名为序列，然后形成不同属性的灵种架构各类的灵术。现在我们已知的序列，共一千七百三十五道，常人能够使用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还少的一部分而已，很多属性的序列都需要有特殊天赋的，比如最著名的时空二属，还有更多的根本就是人类所不能铭写的，许多序列的繁复和规则是人类很难理解的。”
“灵种会随着总数量的增加而进化，一千以下是低等灵种，一千到四千是中等灵种，四千以上就是高等灵种，但听说似乎有人研究出了超越高等的灵种，我们在此不作讨论。灵种的进化能量增加并不明显，对整个相同的术增幅量大约只有10％~20％的递进，但不同的是只有高级别的灵种才能写进高级的序列，越是低等灵种所能书写的序列越是有限。”
“而不同的灵术需要配合的灵种数目属性都不一样，迄今为止有统计的灵术共有三十六万五千八百二十三种，其中最少的只要一枚灵种，最多的则需要5832（9^3×8）枚灵种才能构架。这些灵术中最强大的一百式，被称作禁术，新梵蒂冈第七条规定禁止在现世用出，因为会对人世造成无法修复的创伤，比如世人所知道的通古斯大爆炸，就是第九十三式禁术――焚世引发的，不过实际上能够用出禁术的人也不多。而禁术后的一千式灵术，相应的被称为伪禁术。”
“所以，你们明白为何四等以下被称为低等了吧。开启的门越往后，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大，而越大的力量，也需要越多的灵种，这这就陷入了死循环。四等以下，能够开到生门为止就不错了。”
导师语气一转，又道，“但是你们也别难过，比起那些天赋高的人，你们的作用也很巨大。结业后你们将会作为存在于现世与梦世的交汇点行走在世间，说不定其他人反而会羡慕你们。”
此刻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句口气极其复杂的话，并不只是用来安慰他们而已。但是即便是在意识到了的未来，他们依然还是羡慕那个自己只能一只脚跨过门槛的世界，他们站在门口贪婪地看着那个世界绚丽而危险的霓虹炫光，恨不得被光芒灼瞎眼睛。
门里门外两相望，互相深深地羡慕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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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可能人们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发现自己可以灵魂出窍，可以清醒地进入别人的梦境，甚至可以收走那些梦境，化为自己的力量。灵术让他们拥有超越常人的神奇力量因而被同时代的人奉为审神者，即唯一认清世界面目而传达神旨意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是一个部族的祭祀或者神仆。此后又有修道者、巫师、仙人、法师、神使……无论什么说法，其实都是说的我们。有一个古老的称谓被沿袭了下来，我们用以自称――神眷。”
“这说法一直被我们自己所承认，因为这样的天赋和魂与灵是否强大都无关，似乎仅仅是看冥冥中那些个神灵的心情。”导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不过别人并不这么想，他们嫉妒又畏惧我们的力量，称呼我们为Sleepwalker――梦游者。”
“诸位神眷，本课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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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然把刚做好的两道菜端上桌，开始默默吃饭。
现世没有叮铛围着他转悠，家里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有他一个人寂寞的动静。
现在已是七点，窗外万家灯火看起来煌丽温馨。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白絮从幽暗的苍穹深处逃出，急不可耐地投身扑向这看起来光明遍布的人世，纵然化为虚无，也是义无反顾。雪花打着卷在落地窗上撞得粉身碎骨，然后无力地化作水珠滴落下去，做最后的飞翔。
楚亦然正欣赏着雪景，忽然听到有门铃声传来。
他放下碗筷，走向门口。物业这么晚了还上门？反正他记忆中从未有过别人触摸过他的门铃。
但是透过猫眼，并没看到人，是楼里的小孩子捣乱么？
他走回到桌边，却听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还是没看到人，他恼怒地拉开门，顿时啼笑皆非，“苏世航？你居然不会说话了么？”
可不正是胖子，理论上肉身和魂一模一样，但是楚亦然看到他还是被这一身肉震撼了一把。苏世航弯着腰，高度不为猫眼所容，他一字一顿道，“这么高的楼，就不容我喘口气？”
他浑身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沾到的雪水。楚亦然随手从门后扯了块毛巾下来递给他，皱眉道，“你爬上来的？”
苏世航费力地站直了，一边擦水一边激动地挥舞着另一只手，几乎就是咆哮道，“可不是……我跟你说，你们楼里这电梯绝对有问题，我就一个人往里面一站，它就开始嘀嘀嘀地叫！”胖子面红耳赤地嘀咕道，“还什么高级小区呢，我费了老大口舌才让保安同意我进来，也不看看我是这么一淳朴的少年。”
楚亦然想笑又觉得不应该，只能继续面无表情道，“前些天电梯出故障，可能没完全修好。”
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道，“我就说嘛……我这么身轻如燕……”
“你怎么来了？这么闲，今天不是周末吧……”楚亦然打断了他，他可是知道这胖子胡扯的功力，绝对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是江湖中的绝顶好手，这手天赋可以和他的二等资质相提并论为绝世之资。
“没什么目的……”胖子把已经湿透的毛巾递还给他，“就是单纯地来看看你。”
楚亦然为这个答案一愣，却听他已经大段大段地进行了下去，“今天说过要来看你的吧，你这种一看就是很孤僻的人，需要被人多看看。胖哥我放了学转了两班地铁，坐了二十几站才到这里，怎样，感动吧少年。谁知道居然还下雪了，我这么大的接触面积真心伤不起啊……”
楚亦然眨了眨眼睛，很艰难地确定他的目的原来真的很单纯――就是来骚扰自己耳朵的，片刻后他才开口打断道，“进来吧……我可没有衣服给你换，被子要不要？”
苏世航摆了摆手道，“不进去了不进去了……再不回去要被爸妈给切片下锅了。更何况……”他苦着脸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口，“万里长征始于足下……”
楚亦然从柜子里拿了把伞出来，胖子感激涕零地接了过去，然后咕哝着什么再也不来了之类的话朝楼梯口走去。
楚亦然想了想，补充了句，“伞记得要还来。”
第八章 夜游
凌晨三点，夜上海。
楚亦然慢悠悠地在城市上空飞着，或者毋宁说他在魂游物外。
飞行作为人类的终极的梦想之一，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就算是孤僻少年也极其感兴趣。
他已经孜孜不倦地在大街小巷游荡了半个时辰，对于魂而言，空气就像是水之于鱼，但还要自由得多，楚亦然可以随心地飞来飞去，完全不必花费一丝气力。要是钻入地下墙壁之类的实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像陷入了泥沼一样举步维艰。
魂既感受不到风也感受不到温度，常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为了试验这点，楚亦然还特意飞到一个路人甲的面前，此生以来他似乎都没有与人这么贴近地接触过。那人泰然自若地吞云吐雾，喷了个烟圈，从楚亦然的脑袋里慢悠悠地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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