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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庞大的死亡漩涡产生了无言的心悸感,有些犹豫地在漩涡的边缘停下了脚步,几次欲行又止。
可是终于脚下的轨道已经开始传来了微小的震动,楚亦然咬咬牙,一步迈了进去。
刹那间眼前天昏地暗——
只是刚越过边界,无数妖鬼就朝着他的身体撞击过来,举步之间显得异常缓慢,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仅仅是第一步落下,左脚就在空中滞缓了许久,最后才艰难地落回地面。但楚亦然没有丝毫停顿,指挥着自己僵硬的身体继续向前挺近。
因为“石膏”的缘故,没有任何感觉反馈传来,无数黑色气息湮灭在身体表面,似乎幻觉一般。一切悄无声息,但是楚亦然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无数惨烈的嘶吼狂啸声,从每一团消散的气息之中,震撼地侵袭了过来。
每往前挪动一步,漩涡就消解一分,行了十几步之后,楚亦然终于走到了最中心的地方,而整个庞大的龙卷也杳无影踪,变成了一面薄薄的屏障。黑色的无头尸体仿佛缩小了一圈,但是仍旧有大波气息不断散逸出来,似乎想要再起狂潮。
这时候列车终于拐过了弯道,向着这里呼啸而来,刺目的车灯贯穿了黑暗,扎进他的瞳孔之中,他觉察到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泪腺中逃了出来,因为灯光已然变得模糊不清,汇成了一片闪耀的刺眼白色光海。如果薄薄的屏障不能阻挡住列车,那么他就会被庞大的车身碾压过去,变成血肉模糊的残渣。但少年仍然往前踏了一步,艰难地展开双臂,虚抱住了那些喷涌而出的死亡气息。
光潮瞬间漫了过来。
楚亦然忍不住闭上眼,他可没有看着一列时速两百公里的地铁迎面撞击过来的粗大神经。但是意想之中的惊天动地根本没有发生,耳边仍然寂静无声,楚亦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因为他发现连列车与铁轨的摩擦声都没有传来。
睁开眼睛,车身还在无声地消解,速度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缓慢了下来,急速的刹止带起大片的火星,楚亦然甚至能够感觉到铁轨吱嘎吱嘎地呻吟声。贴近的车厢内有柔和的光线投射下来,他看见了自己垂落到眼前的头发,偏长的刘海挡住了一部分的视野,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倾压而来的庞大列车铺面而来,自己的发丝居然纹丝不动……
那本该呼啸而来的风压呢?
本来还以为是“石膏”阻碍了自己的感觉,所以没有产生压迫的风势感,结果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风。
那些风压、声音,仿佛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不对,或者应该是……崩解了?楚亦然看向自己面前那一堵薄薄的屏障,似乎只有光能够穿透这些黑暗的气息。
列车终于停了下来,他甚至可以看到车上的人。叶苏举着匕首把他们拦在后面的车厢里,那些人像鹌鹑一样瑟缩地挤在一起,似乎在尖叫和呼喊,有些人充满了好奇,而更多的则是恐惧,那惊恐和不安的气氛甚至可以穿透屏障传递过来。这才是普通的人……人类,他们只喜欢平淡的生活,不喜欢突如其来的刺激和非日常。
一切像一场默剧,隔着半截车厢无声上演,但楚亦然觉得仿佛很遥远,中间似乎横亘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比眼前这堵黑色的屏障却来得更加真切而难以摧毁……原来自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么?
可惜脸上没有感觉传来,他不知道自己摆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黑色的气息依然在无声地喷薄,费格南特遗留下来的痕迹已经越来越小。楚亦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他看见叶苏把“借”来的手机还给身后那个不情不愿的中年男子,然后朝着自己张口说了些什么,但是根本没有声音传来,努力地分辨了一下,发现似乎是“放心”……“上报”的口型。
就在这时候面前的无头尸身终于彻底散开,织成最后一朵小小的漩涡,朝着楚亦然的胸口冲击过来。
那漩涡一如既往地消解开来,一时包裹住自己的那张膜仿佛消失了,前面嘈杂的声响终于传来,顿时楚亦然又觉得那堵看不见的墙又被打破了,有风吹了过来,刘海默默地往上扬了扬。就在这样回到人间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就像是一直护住自己的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碎裂了,尽管没有任何声音和画面的变动,但他就是有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身体内部,有某种看不见却一直存在的东西消失了……目光随动,胸前赫然有一枚小小的印章,正在缓慢而不可阻挡地贴了过来。
它本来掩藏在那朵气势渺小的漩涡之中,像飞蛾扑火一般投身而来,最后却无声无息地对着本以为一切完结的敌人,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胸前残破的衣服在触碰到印章的瞬间就灰飞烟灭,楚亦然明白这下只要自己被碰到一根汗毛,就会像这件衣服一样崩解如烟,但他已经完全来不及闪避,更别提还是“石膏”之后僵硬的身体。
他只能看着看着那枚黑色的精致印章,一点一点地逼近。
叶苏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但是他一样无法阻止,「Burtgang」已经损毁,而匕首和枪都未必对那种带有崩解之可怕力量的东西造成分毫阻碍,更何况它们根本来不及到达,这时候,已经连光都未必能后发先至地达到了。
气氛一时仿佛凝滞,连人群的嘈杂都似安寂了下来,忽然便有一声轻笑响起。
那是一个艳丽至极的女人,她一身穿着精致得无可挑剔,上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大衣,缠着狐裘围脖,下面是条雅致的素色长裙,脚踩着双精致的黑色小红底,盛装之下仿佛是要去参加巴黎时装舞会,而她的脸也极美,妖娆动人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嘴角还缀着一个不紧不慢的笑容。那双眼睛是她最出彩的地方,里面蓄着幽深的紫色,让人一眼望去仿佛便要沉醉其中。
这样华丽的姿容,本该与这里诡谲混乱的气氛难以相融,但是她没笑之前,却似一个人都没注意到她。连下眼如刀的叶苏都没有发现,这道美艳而格格不入的风景。
她站在人群靠前的地方,倚着一柄银白色的手杖,整个人用一种极其慵懒的姿态半靠在壁上,周围的人似是自然而然地给她让开了一圈,连咸湿的中年怪大叔都没靠近她。
这时候她轻笑了一下,突然便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白如玉脂,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见带着银色指环的食指,忽然勾了勾。
楚亦然忽然发现自己胸前的印章,像是闻到了肉骨头味道的小狗,竟然迅速地飞退了回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那个女人的手里。黑色的印章落在雪白的掌心,似是失去了所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安静得仿佛只是一件精致小巧的艺术品。
女人抛了抛印章,将它握在掌心,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这倒算是一个好藏品。”
说着她抬起手杖,开始往前挪步,她的一条腿似乎有点微瘸,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艳,举步摇曳之间仍是绰约多姿,仪态万方。周围的人似被她姿容所摄,俱都不动,甚至她还轻轻拨开叶苏横拦着的匕首,冷酷的银瞳少年也是木然无应。
楚亦然呆呆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断裂的车厢边上,轻轻巧巧地跳了下来。
那张犹如幻魅一般的脸靠了过来,他甚至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幽香,尽管没有感觉,但是他知道此刻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那张脸继续贴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孩子。”悦耳的声音就像是一阵浅浅的香风,从耳朵吹了进去,楚亦然觉得整个人都有酥麻的感觉。
啪。
原来是少年手忙脚乱之下,摔倒在了地上,石膏的身体太过难以控制,不自觉地退避的时候两只脚都踩到了同一个点上。
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展颜连晦暗的地道也明亮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拄着手杖从少年身边走了过去,用空出的右手对着他撒了一个飞吻,“我还有个约会要赴,可是车子坏了只能赶着走过去了。”她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了起来,仿佛一首动人乐曲最后袅袅的的收尾,“如果有缘,我们再见吧。”
楚亦然连忙爬起来的时候,身后的地道里已经只剩下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