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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折 惊变
希拉克略稳坐于王座之上,神情甚是满意。
这些远跨万水千山而来的中土商人果然没说谎,这些丝绸不知比以前那些波斯人所谓的“东方丝绸”好了几个档次。那匹紫明珏可以用来替换宝座前的帷帐,这抹戴月披星看起来极为适合寝宫,至于人面桃花,不如赏给玛蒂娜做衣裙……
崔明德站在李宽背后,神情也甚是满意。
这大秦唐堡果是富庶之地,千匹丝绸尽得百倍回润,赚了个盆满钵圆,这下殿下也算功德圆满了吧,却不知何时启程返行,等回了大唐,自己这从八品的承奉郎怎么的也得往上涨个两三级吧,这算不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李宽倒不知道自己译官的思绪已经远扬千里,遥归故土,他自己对这场交易有点心不在焉,丝绸瓷器什么的可没法换得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入场券。
“感谢大帝的慷慨的恩赐与惠顾。”已经进入了交易完结的宣语,“至于我们商队所携带的瓷器玉器及名酒,是我家主人献给大帝的礼物,希望大帝喜欢。”
“哈哈。”希拉克略心情益发愉快,“阁下如此大方,不如在此多留一段时日,让本王好好招待一下,以尽地主之谊。”
“多谢大帝。”李宽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喜。
希拉克略摩挲了一下手中拿着的一卷凤鸣朝阳,忽然淡淡道,“此处的星空,比起东方的星空,是不是更加繁密灿烂?”
“舍弟方至舞象之年,正是登高望远,一抒胸臆的年纪。”李宽毫不犹豫地给弟弟添加了新定义,“看看星辰,体会孤独啦,俯瞰大地,一览众山小……总之会觉得自己很不一般。”
希拉克略正欲开口,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鸣,他当下脸色一变,“抱歉,阁下请先退去吧,稍后本王会命人前去负责接待。”
李宽行礼之后,走过长长的殿堂,迎面走来几个身着盔甲的人,只见他们神色严肃而紧张,互相低语着擦肩而过。出门没几步,又见到几个服装奇特的人,他们对着东方商人瞟了几眼,其中走在最前方的一个秃头嘟哝了一个词汇。
“他说您是异端呢,殿下。”崔明德贴耳小声地告诉李宽。
“这就是教堂的教士么。”李宽回头打量了他们的背影,看来有点麻烦啊,一个异端应该怎么进入主的居所呢。
“看他们服饰,应该不是普通的教士。”崔明德使劲搜刮了一下陈年的学识,终于在角落里翻出了破旧的记忆,“对了,他们是枢机主教,是教宗得力的左臂右膀,是主行走人间的化身。”
“枢机主教……”李宽收回目光,皱起了眉。
“殿下,刚刚希拉克略大帝怎么会突然问起你星空。”崔明德突然想起来这茬,刚刚在黄金议事宫里他可是不得其解。
“其实他是想问,‘汉孰与我大?’”李宽冷笑一声,与刚才在殿上恭谨谦和的样子迥异,“不过是蜀犬吠日而已。”
他还想告诉我们,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在我的视线之下,不要做出愚蠢的事情。
这倒是有趣,就看我怎么在你的眼皮底下,进入那不可知之地。
就在此刻,身后的黄金议事宫中,猛然间传出野兽咆哮的声音,如金属般轰鸣震响。崔明德忍不住诧异地回头张望,李宽却置若罔闻地毫不停驻。
是步天监的征兆终于来了么,他摸了摸下巴,抬眼望向远处天穹,那里有一道细微的黑烟通天而起,贯入云霄之中。
——天棓作伤,逆乱亡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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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启之刻又被撞响,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拉克略看着自己的将军们,“难道又一个上帝之鞭大举进犯了?”
他又看了看紧接着步伐匆匆而来的红衣主教们,皱眉道,“或者是穆罕默德开启了一次宗教战争?”
“大帝,请开启梅丹佐的记事本。”秃头的塞尔吉乌斯牧首上前一步道,“全部打开。”
皇帝的王座落于圣坛边缘,圣坛中心却是一个丈许大小的黄金圆盘,上面镶嵌了千百枚耀眼夺目的宝石,周围有形态优美的刻纹。这个圆便是象征着“天之书记”梅丹佐,圆外交错环绕的纹饰,是祂尊贵的十八对羽翼,而那些宝石,则是祂监察人间的无数眼睛。
希拉克略心中疑惑更甚,他拿起王座右边的圣典,信手翻开,其中书页翻飞,纷纷浮到空中,那些宝石之中陆续投出光束,印到纸上,汇成了一幅幅图像,正是他统治下的千百城池。
只见其中有一些图像之中暗无天日,仿佛在这炎炎午后就疏忽闯入了黑夜的领地,借着里面不多些亮起来的灯火,可以看见市民们惶恐非常,即便没有声响,也可以想见那副混乱的嘈杂。而这夜色似乎会传导,就像泼在纸上的一团浓墨,将周围的图像也渐渐染黑。
“这是什么!”希拉克略脸色难看,狠狠拍了一下王座扶手。
王座左右两边的金色雄狮仿佛感受到了王者的怒气,赫然张口咆哮,音波慑人,连宫殿的柱子都为之一颤。金色狮尾猛烈地鞭挞着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大帝,我们已经派精锐出去查探。”
“本王不要过程。”希拉克略怒哼一声,“本王要的是结果。”
他沉默地敲打着扶手,看着黑暗一寸一寸地在面前蔓延开来,指尖与檀木撞击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急促,也仿佛敲打在下面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压抑的气氛。
塞尔吉乌斯借此机会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汗,手还未放下,就听得道,“他们全都死了。”
他们全都死了。
十二名异端裁判所的执事和七名风之痕的勇士,被团灭了?不说那些号称风神之翼的蠢货,自己直属的那名圣光裁决怎么也没逃出来——目之所及,皆为所往,难道这家伙眨了下眼睛就被杀死了么。
梅丹佐脸上的一枚宝石突然爆裂成了碎末,空中对应的书页顿时失去了支撑,慢慢飘落到地上。
黑暗中唯有一顶苍白如雪的冠冕璀璨夺目,作为最后的影像,铭刻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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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宽找到的弟弟的时候,发现他又在一览众山小了。
把乾坤伞给他究竟对不对呢。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迈步走进了方圆乾坤之中。本来显得伤春悲秋极目远眺的安静少年形象顿时消失,一个神色激动得快要从轮椅上蹦起来的翘家少年形态替换了进来。
“这不是步天监的观天镜么?”他挑了挑眉毛,看着面前的物事。
大大小小的冰镜悬浮在空中,大的有丈宽,小的不过手掌大小,凹凸有致,透明精致如同无暇水晶。
“不不不。”少年得意道,“这可是咱自主研发的观天术。”
他凑近对着冰镜瞧了瞧,低下头比划了一下,开始对自己研发的观天术进行微调。李宽看着他不时地改变着其中几枚冰镜的厚度,又或是相隔的间距,再或者对一下镜心,这般反复了数十次,终于见他露出了大功告成的表情。
李简开心地打了一个响指,一块平滑的冰镜最后出现在面前。
李宽顺着他指引,坐在轮椅扶手上与他一起朝着镜面看去,确实可以看见清晰的图案。
只见一道粗大的黑色龙卷在海中心矗立,携卷着墨色的海水冲上云霄,并且不断有黑色烟云从龙卷边缘散逸开来,看起来甚是诡异。巨大的海浪随之引动,朝着四周呼啸而去,画面在李简的调整中紧跟着这浪潮翻涌而去。
海浪到了岸边就变成了海啸,可以望见一座被冲垮的城池,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有些不对啊……”少年看着这景象,心下泛起了违和的感觉。
“确实。”李宽皱眉道,“没有人。”
是了,没有人。若说海啸再大,可能把所有人摧毁,但是没道理……连个死人也没有。
李简挥了挥手,图影急速变换,跳过了几座不同的城,却是一成不变的灰暗死寂,有些城建筑相对完整,但也一如往是的没有人的痕迹……或者根本说没有生的痕迹,了无生烟。天空阴霾笼罩,似乎已入永夜。
终于画面跳转到了一座还有人的城郭,灯火烽起如夜,但城内的人群可并不像平日如夜一样静谧欲眠,四下皆是乱象,甚至有些房舍都被点着了,燃起烈烈大火。
突然,图影中无端泛起了一大抹黑色,吞没了那抹烈焰,仿佛是囫囵吞吃了个鲜美的糕点,四周正在拼命灭火的一些人也随之消失。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那抹震惶和惊惧——那哪里是什么黑烟,分明就是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比任何神话中描绘得都更奇诡怪谲,他们像传说中的饕餮一样,吞吃了所有能看见的生命。
李简咽了口唾液,正待将画面调得更为清晰一些,忽然看见一闪而过的一抹白色,似乎是一匹长角的白马。那匹马正对着镜头奔来,突然腾空跃起,振翅而翔。
明知相隔千里,他心下还是猛然闪过不详的感觉。
面前由冰镜构成的观天术瞬时崩解,他看到哥哥倏地起身挡在了自己前面。
然后他便安静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紧接着,午后的昊阳也瞬间失去了踪影。
刹那间天昏地暗。
第五折 黑死
房间正中悬着一顶银质大吊灯,在鲛油制成的十八烛长明灯的照耀下,室内通明如昼。
李宽躺在床上,衣饰被除尽,浑身上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整个人毫无声息,不知死活。江灵子站在床边,正在为他诊治,但看他脸色凝重汗流浃背,显然情况甚是不妙。
李简心中烦闷,挥挥手,示意身后的萧钺推自己出去。
此刻时值日中,却已入夤夜之象。
李简抬头望天,可以看见厚重的尘烟遮天蔽日,如同一顶庞大至极的帷帐,笼住了整片大地,又似一场骤雨将至,气氛压抑难言。
“楚王殿下怎会遭此毒手?”少将军含怒已久,此前又不敢贸然发问以致打搅神医全神贯注的治疗,这才一出门,就火急火燎地开了口,“莫不是这群西域荒蛮想要谋财害命?”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护卫已然失职,大为懊恼,“若然如此,定要叫他们知道我大唐精锐的厉害。”
“并非西域人。”李简摆摆手,把此前发生的事大略一说,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道,“似乎最后那马背上的人感受到了我们的窥视,对着我们射了一箭。”
“射了一箭?”萧钺哑然,百里穿杨么这是。
他捏了捏拳头,低声道,“那楚王殿下的仇……”
“对方实力莫辨,来路诡异,而且跟步天监的谶言牵扯不清。”李简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神情严肃认真,“这是西域人的麻烦,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而且这麻烦也是我们的机会……不要忘记我们远涉来此的初衷。”
少年咬咬牙,眼中寒芒掠过,至于哥哥的一箭之仇,迟早要报。
萧钺怔了怔,低头应是。
房间里忽然传来响动,两人一惊,连忙扯开门帘冲了进去,却看到江灵子坐倒在地,喘息不已。
“下臣没事,只不过有些心力疲惫。”神医被扶着坐定后,叹息道,“下臣的岐黄之术还是火候不至,如果是师兄在这里,肯定能一举功成。”
“哥哥他怎么样了?”李简心中焦急,李宽依然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看不出有半分好转。
“下臣已经用明光针护住了楚王殿下的心肺颅脑等要害部位,一时无恙。”江灵子指着李宽身体多处闪动的绿色光斑,那正是他冰心一脉绝密——明光清神针的痕迹,“在明光针没有消失之前,楚王殿下都不会有事。”
神医叹了一口气,“下臣从未见过如此霸道诡谲的疫毒,甚至任何医书古籍都没有过一丝相关记载。”他琢磨了一下词句,“楚王殿下体内的这道黑色的疫毒,它并未损毁人体内的筋肉脉络器官甚至哪怕一滴血液,但是它所过之地却毫无生机,就像它本来就是……所谓的死。”
江灵子取出一根玄银针,扎入李宽指尖,方才破皮,那针便自下而上地化作一道黑色烟气。
“那要如何才能拔除这股黑死之毒。”李简皱着眉头,看着那道黑色烟气缓缓消散。
“需要辉光入脉,用大量细如发纤的明光针刺入脉络,用精细入微的控制一点一滴地祛除疫毒。不过下臣医术不到家,这恐怕只有下臣的师兄才能做到。”
“又或是真火三焉:心者神火,肾者精火,气海源火,聚焉而为三昧。”江灵子缓缓道,“意念加重,注视不离,即为武火;意念轻松,似有似无,即为文火。文武相辅,即可驱毒。”
“三昧真火?”李简回想了一下,车队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萧钺,去把吕亦奇找来。”
“有劳神医为哥哥忙碌。”少年向江灵子行了一礼,自己慢慢摇着轮椅出了房间。
既然如此,哥哥该做的事情只好自己代劳了。
他身下的影子倏地一闪,似乎周围的灯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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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克懒懒散散地靠着草垛,时不时拿起酒囊喝上一口。
他身边放了一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