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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蒲团上的楚玄胤一直在观察着何一凡。从门口到他身前，何一凡共走了九步，每一步长短如一轻重如一，两眼平视不曾有丝毫偏移，面色带笑淡然自若，尤其是他的话语，更有意思。不论修为，还真是好气度。
望着不卑不亢、从容自若的何一凡，楚玄胤不由颔首微笑，道：“不错，坐，上茶！浩然，你也坐！”
“谢过阁主！”再次一拜后，何一凡在楚玄胤下手的蒲团上坐下。
当何一凡和楚浩然坐定，便有侍女为两人奉上茶水。挥手示意侍女退下，楚玄胤含笑望着何一凡问道：“一凡，你若面对此局，如何来解？”
何一凡自是明白楚玄胤口中的局是何意思，然而刚坐下便听到楚玄胤问出这种问题，脸上虽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是一怔。
还不待何一凡开口，楚玄胤接着又道：“一凡，你与浩然称兄道弟，老夫与罗教主、包括你父母都有些交情，也就买个老，喊你一声贤侄，至于宗主，莫再提起。”
何一凡本就是洒脱之辈，再加上听出楚玄胤的话外音，点头笑了笑，道：“那一凡就恭敬不如从命。”说到这里稍顿，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伯父，天都之乱，源自剑典，因龙穴而发酵，现在更有地剑消息传出，小侄以为，天地动乱已启，不管是因缘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人力已难回天，只能顺之！”
端起茶杯，楚玄胤颇感兴趣的问道：“一凡，你说说看。”
望着楚玄胤，何一凡缓声吐道：“乱世已起，楚家首当其冲，若能够得到正道四门鼎力相助，那么合竹林、落日山庄、云相寺、灵韵阁以及楚家这五大势力，可保天都无恙。”此话等同没说，那个门派又会真心、全力帮助楚家，何况还需要四家。何一凡自然也知道这些，接着说道：“此法为守，太过艰难，所以，小侄以为只能顺之。顺之，不外乎祸水东流，想要祸水东流，一凡以为也只有剑典可行，不然，就只能暂避其锋。”
说到这里，何一凡发出一声轻笑，又道：“这些只是小侄的愚论，若有不当，伯父千万勿怪。不过，以伯父之才，岂能没有应对之策！”
哈哈笑了声，楚玄胤开口说道：“一凡你太过谦虚了，乱世已起，天下谁能避免，我楚家也只能顺之！好了，说了这么多，喝茶！”
056 顺之
楚玄胤请人喝茶，自然是极品，其中更有氤氲之气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轻呡一口不仅口齿含香，何一凡只觉得像似饮了一杯仙酿神魂都是一清。点点头，何一凡开口赞道：“常听天叔提起神仙醉，果真名不虚传。”
哈哈笑了声，楚玄胤开口说道：“能得慕容兄惦记，若是神仙醉有灵，想来也足矣自傲了！”稍顿了下后，楚玄胤晃着手中茶杯说道：“神仙醉本是普通的明前茶，只是炒制时候加了数种灵药进去，再由后山灵泉冲泡，甘醇可口，不过就老夫认为神仙醉已失去了茶的清淡，虽然回味无穷却称不得茶了。”
何一凡和楚浩然都明白楚玄胤的意思，明前茶再苦也是茶，然而成了可口神仙醉之后，已不能算是茶了。
端着茶杯，何一凡并没有放下的意思，望着楚玄胤笑道：“长者赐不敢辞，何况还是如此美味。”说完后，何一凡一口饮尽。
见何一凡全都喝了下去，楚浩然不由摇摇头，笑道：“这话该是浩然说才对，不过何兄洒脱，倒叫浩然有些汗颜！”一声轻笑后，楚浩然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看着两人，楚玄胤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欣慰，点头说道：“自古有言，茶品以顺为佳，所以就有茶乃天地之精华，顺乃人生之根本一说。”
听楚玄胤再次提起顺，何一凡心中不由一动，或许，这才是楚玄胤请他喝茶的缘由，顺！只是，楚玄胤是在告诉他楚家会顺应天下大势，还是要他何一凡也应该顺应他楚家之势？
就在何一凡沉思时候，楚玄胤接着说道：“道家言茶顺即茗品，因此有了百味居；圣教认为七情六欲为人心，应该顺之，所以有极乐宫；佛家认为人心本善，因此才有大德宝殿。至于我楚家，一直认为天地间三界共存，只因不得其法才创出九仙劫，至于是顺是逆，我辈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顺又如何，逆又如何？”
楚玄胤的话语平淡却又霸气，何一凡能够感受到他那种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豪情。这刻，何一凡望向楚玄胤的目光，除去敬佩外还有一丝欣赏，不论两人的身份，何一凡确是非常欣赏楚玄胤这番话。
望着楚玄胤，何一凡点头赞道：“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伯父豪情盖世，一凡更相信以伯父之能，定然可以在乱世中闯出一条大道。”
楚浩然自不敢评价父王，却是附和道：“父皇大智，浩然永随父皇身侧效鞍马之劳！”
听到两人的话，楚玄胤不由一笑，道：“你们两个啊，一凡是耍滑头，浩然你还不如一凡，拍马屁！”话到最后，楚玄胤更是摇摇头，不过脸色也安静下来，沉声问道：“一凡，大乱已起，你说天下会如何走呢？”
当楚玄胤的话落下，两人都陷入沉思。何一凡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再谈其他，是以没有太多精力来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楚家肯定有生存之道，绝不至于在动乱之始就灰飞烟灭。至于楚浩然，他的想法，更多是为己。
看两人沉思不语，楚玄胤也没有出声，反而亲自为两人冲上一杯神仙醉。
沉默片刻，何一凡的目光终是从茶杯上移开，望着楚玄胤说道：“伯父，天地之乱始于剑典，暂且不论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搅乱天下，还是命数使然，一凡以为，这场动乱定要随着剑典而变。”
稍顿了下后，何一凡娓娓而谈道：“先是剑典，而后便有消息说木剑客遗物就是剑阁四大传世名剑之一的血剑。小侄有幸得到木剑客遗物，更是有幸进入剑中空间，其中威压、血气，根本不是小侄能够抵挡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断剑应该是血剑无疑！”
说话间，何一凡挥手便将半截断剑放在了桌子上。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半截断剑没有任何光泽，然而木剑客的傲然剑气、雪竹道人的竹林风韵，还有长剑的大道沧桑，瞬间便吸引了楚家两父子的目光，便是楚玄胤也在仔细打量着血剑。
此刻，何一凡继续说道：“血剑出世，无疑证实了剑阁的存在，现在更有地剑的消息传出，说不定下一次就是天剑、影剑。还有，剑典线索一分为三，伯父得一份，聚宝阁得一份，最后一份不知所踪，也就是说想要寻找剑典，必须集三份线索为一。一凡以为，这三份线索定然会合一，只是，能不能够寻到剑典，现在只有天知地知了！”
看两人都在仔细倾听，何一凡一声轻笑后再次说道：“伯父，有一句话，一凡不知当问不当问？”
哈哈笑了声，楚玄胤开口说道：“已经问出来了，还说当问不当问，小滑头，说吧！”
何一凡也是一声轻笑，道：“还是伯父大度。记得聚宝阁混乱伊始时候，董阁主几句话便打消了楚帅的疑惑，一凡想知道董阁主究竟说了什么？”
此刻，楚浩然也很是好奇，眼睛直直盯着父皇楚玄胤。楚浩然对这个叔父、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太过了解，他用百年时间都没能打动他，可是董胖子几句话便让叔父楚玄道压制住怒火转而与董胖子联手，这如何能不让楚浩然好奇？而且，已经过去月余，上京城中再见不到董胖子的身影，父皇也从不曾提及。想到这里，楚浩然心思一动，难道……
楚玄胤能够做到一家之主又岂是易于之辈，瞬间便明白了何一凡的意思：一切因聚宝阁而起，可是却把楚家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然而现在楚家并没有追究反而默默承受一切，聚宝阁又消失不见，这其中定然有秘密，只是，他楚玄胤能说嘛？说，说不得；不说，就是默认；说不说呢？
“不愧是罗逸和慕容天宇两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真不凡！”心底一声暗叹，楚玄胤脸上笑意不变，颔首说道：“一凡果然聪慧，竟然能够想到聚宝阁，既然你问起，那老夫也就告诉你们吧，省得你们胡思乱想。”
稍顿了下后，楚玄胤神色变得极其平静，沉声说道：“当日的拍卖，不管九叶不死草、木剑客遗物还是剑典线索，都是不世宝物，若有一件还能称得上偶然，可三件齐出，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以董胖子的精明，岂能看不出来。所以，拍卖之前，董胖子便找老夫商讨对策。”
也不理两人的吃惊，楚玄胤继续说道：“九叶不死草和血剑都是死物，老夫和董胖子便从剑典下手，根据地图上的线索查找，奈何时间太短天地又太过广大，只找出数处像似之地。拍卖之后，董胖子暗中详查这几处地方，老夫在城内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所以，才会有今日之局。”
轻哦一声，何一凡开口问道：“伯父，你就不怕一切只是董阁主在做局？”
哈哈笑了声，楚玄胤开口说道：“即便真是他做局又如何？三处地点，只要消息散布出去，我楚家之围自解，何况，若是老夫传出消息说一切都因为董胖子而起，他聚宝阁定要烟消云散。”
以何一凡的心智又岂会全信楚玄胤的话，只是一时间何一凡根本不能辨别出他那一点是真那一点是假。心道不愧是做皇帝的，何一凡却是笑道：“原来伯父还有如此底牌，怪不得一点都不担心上京城之危呢，只是，龙穴呢？”
似笑非笑的盯着何一凡，楚玄胤笑道：“怎么，一凡总不会认为是我楚家泄露的吧？”又是一声轻笑后，楚玄胤沉声说道：“先祖精通望气之术，游历天下时候发现此龙穴，便将家族迁徙至此并自创九龙御天诀，这才有我楚家的昌盛。不是老夫自夸，九龙御天诀也算是天下有数奇功，尤其是借此龙穴修炼，绝对不次于任何仙家福地，可是一凡你恐怕不知，九龙御天诀虽是先祖所创然而先祖却不曾修习。”
顿时，何一凡不由愣了下，楚惊云创出九天御龙诀却不能修习，确也太过惊人了。
不理何一凡的反应，楚玄胤继续说道：“其缘由正是龙气太过霸道，不与其他灵气相容，以先祖的神通虽能强行收服然而毕竟不如自幼练习。是以，我楚家弟子，自幼便在龙穴中吸取龙气修炼九天御龙诀，也就是说，龙穴才是我楚家的根基。”
龙穴确是楚家的根基，楚家自然不会自断根基，只是，消息由何处传出呢，而且在这个时候。此刻，楚玄胤平静说道：“龙气霸道，不过大道殊途同归，一旦大成，不仅修为大增，在龙气温养下确能延年益寿。这等消息，我楚家自然要一力隐瞒，所以才在龙穴之中修建了内院，只是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依旧被有心人得知罢了！”
听楚玄胤如此一说，何一凡自然明白他已有应对之策，或者说是楚家早有应对之策。自顾一笑，何一凡开口说道：“听伯父一席话，一凡还真长了不少见识，这杯茶，就借花献佛敬伯父一杯！”
哈哈笑了声，楚玄胤欣然端起茶杯，笑道：“伯父已经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天下终要是你们的，这杯茶老夫喝了，也希望你们两个在乱世中合力闯出一番新天地。”
听到父皇的话，楚浩然大喜，赶忙端起茶杯，沉声说道：“父皇放心，浩然定不负父皇教诲！”
饮下两人所敬之茶，楚玄胤平声说道：“浩然，既然一凡对龙穴有兴趣，你就带他过去看看吧！”说完后也不理两人的反应，径自起身离去。
057 石林
恭送楚玄胤离开，楚浩然脸色虽平静然而眼中却是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冲何一凡笑道：“何兄，真不曾想到会是这般局势，今日托何兄你的福了！”说话间，楚浩然更是抱拳冲何一凡行了一礼。
也怪不得一向沉稳的楚浩然会喜形于色，楚玄胤所告诉两人的固然是能让天下都震惊的消息，可最让楚浩然高兴的是父皇楚玄胤的态度，告诉他如此隐秘的消息，那是不是说很看好他？而且，让何一凡参观龙穴固然有交好他的意思，何况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楚家正在寻找剑阁，而何一凡手上有剑阁四剑之一的血剑，合作自然是两者最好的选择。
望着楚浩然，何一凡心底虽有疑惑然而脸上却不曾有任何异样表露出来，笑道：“楚兄太过自谦了！想楚兄文韬武略、一代人杰，伯父慧眼如炬岂能不知？只是楚兄陷入局中，一时患得患失罢了！”
哈哈笑了声，楚浩然脸色却是平静下来，再次抱拳何一凡行了一礼道：“不管怎么说，浩然一定要谢过何兄！何兄，走，我陪何兄你去看看龙穴。”
越靠近内院灵气越浓，威压也越重，而且，已经不见了富丽堂皇的楼阁甚至连草木也逐渐稀少，最后入眼尽是高大山石，其中烟氲缭绕不可测，想来自成天地。
走到石林边缘，楚浩然出口解释道：“这是金鳞石，伴随龙脉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