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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的山风饱含着寒意，书墨帮诺诺扯了扯那件破皮袄，自己却是松了松领口。这山道上人一多，他也觉得热起来。
过不多时，他们便能看见寺庙中的那尊高高的佛像了。三人加快了脚步，从人群之中穿行而过，来到了伏龙寺内。寺中早已是人满为患，可像山道上一样，在前几日书墨看来是如此之小的院内，竟然能容下这么多的人。
少年粗略一看，光是修行人就有了好几百，还不算上慕名而来的平民们。他看到这不禁想起一个很玄妙的东西，那是他在那个世界看过的小说之中经常提到的。空间戒指。虽然这个东西用在这里略有不恰当，不过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古寺之中，倒也真像空间戒指一般。
“这是什么术法？”书墨问柳易。
“须弥芥子。”柳易沉吟片刻答道，“佛语有云‘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尊者佛法无边，想来便是这须弥芥子之术了。”
书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虽说尊者的须弥芥子之术神通广大，包容下了这么多的人。却并不能缓解人们的焦急。和这么多人呆在一起，书墨觉得有些燥热。在修行人们已经失去了修行人的身份，但那高傲却是保留了下来。此时他们也不耐烦了等待，特别是这讲经的主儿还没有出来，明面儿上的话不敢说，私底下的抱怨却是少不了。
“哥哥，你要喝水吗？”
正当少年感到燥热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女声闯进了他的耳朵。少年一愣，他寻找着诺诺的身影，却发现这话并不是小狐妖所说。诺诺正抱着双臂和柳易耳语着什么。
书墨低头一看，是一名年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正抱着一个水囊，带着天真的笑容看着书墨。少年四周望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人的年纪可以被这小女孩儿称为“哥哥”的，想必她说的就是自己了。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书墨蹲下身，摸着小女孩的头说道，“你爹娘呢？”
“爹爹在那边呢。”女孩儿一指人堆，书墨顺着她的手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长衫挎着一个布袋的中年男人正焦急的寻找着什么，那男人眉清目秀，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书生模样。
“你爹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是不是在找你？”书墨问道。
“嘘。”小女孩儿做出噤声的手势，“我在和爹爹玩捉迷藏呢。”
嘿，在人群之中玩捉迷藏，亏你想得出来。少年腹诽道。不过他可没有什么做好人的想法，既然现在尊者没现身，那他也能抽空配这个小女孩儿玩玩。
送上门的萝莉，不要白不要。
那小女孩儿又将水囊递给书墨，“哥哥，你的脸好红啊。要喝水吗？”
书墨正热得紧，那女孩儿这么一说，他顿时也觉得口渴起来。他伸手接过女孩递过的水囊，却并未喝。那女孩儿像是遇到了什么故人一般，将自己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小紫和爹爹走了好久才到这里。爹爹说，这里有个老和尚特别好玩，就带小紫来玩。结果这里好多好多人，小紫还以为是在表演杂耍呢，结果根本就没有杂耍表演，一点都不好玩。先前在山下看到的那个老和尚，也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一下子就走了。爹爹骗小紫，这里不好玩嘛……哥哥，你不喝水吗？”
小紫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最后看到书墨正举着水囊一口未动，不禁催促道。书墨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慧言大师听到这个“死人脸”的评价，会不会变一下表情。
小紫催促的紧，他便也不再推辞，书墨从水囊中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将水囊还给小紫，“你和你爹都是来听——”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那个老和尚讲经的？”
小紫愉快的点了点头，“爹爹说，那个老和尚是天下最资深的和尚，是天下最强的人。所以爹爹彩带小紫来。”
听到这话，书墨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最资深的和尚”，这又不是公务员，还谈什么资深不资深的。
他艰难的咽下一口水，拍着自己的胸口想说点什么。这时一只大手却横插进来。将小紫抱了起来。书墨抬头望去，却发现是刚才看到的中年男人找到了这里。
“公子，抱歉。我家小女没给你添麻烦吧。”男人充满歉意的说道。
“啊——没事。小紫没添什么麻烦。”书墨站起身。“她很可爱，您不必道歉。”
男人一笑，“那就好，小紫这丫头总是爱到处跑，幸好她遇到了公子，若是她遇到了什么坏人就坏事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李书墨。”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
“李公子。”男人拱手笑道，“敝姓齐，齐天的齐。”
男人的话刚落音，便听得身边有人大声嚷嚷起来，“尊者，尊者出来啦。”
书墨立刻回头，他很好奇尊者到底是何尊容。化羽境界的强者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否是传说中的羽扇纶巾，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的相貌。
他感到身边有人在悄悄的移动，而几秒钟前还在他身边的齐先生，此时早已不见踪迹。
“嘿，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少年喃喃自语道。
第五十九章 般婆罗经
出乎少年的意料，尊者并不是像他想象之中的那般生得伟岸挺拔的模样。恰恰相反，尊者的样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和他见过的许多小老头一样，尊者也是佝偻着背，走路慢吞吞的，那样子和邻家老头没什么区别。
书墨往前挤了挤，想看清楚尊者的相貌。他看到那名只听过声音的大人物慢慢的从寺中踱了出来，来到了众人眼前。尊者披着一件红色的袈裟，赤裸着足，完全不在意脚下的坎坷。胸前一串红色的佛珠随着他的步子晃荡着。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刻痕，而这皱纹看上去让他更显老态。书墨试图从尊者的外貌上找出一丝化羽之境强者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可他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慧言大师上前向尊者行了一礼，尊者低头和慧言大师说了些什么，而后他慢慢抬起头，眼睛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立刻，人们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场中仅存的最后一丝窃窃私语也消失了。
“阿弥陀佛。”
不知是谁先念诵了一句佛号，而后所有的人都开始轻声念诵，这就像是传染一般，慢慢的，整个寺庙都是此起彼伏的佛号声。
“阿弥陀佛。”
书墨有学有样的双手合十，对尊者浅浅的鞠了一躬。
这间古寺并不大，而佛号声却在古寺之中回荡着，一开始很轻，而到后来大家都加入进来之后，这佛号却让整个寺庙充满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佛性气息。
尊者一笑，他看着人们，也是微微鞠躬还礼。
“阿弥陀佛。”
尊者的这一声佛号比所有人的声音加起来都要大，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个小老头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各位施主，久等了。”
这是尊者的第二句话，这句话依旧是十分洪亮，却比上一句佛号多了一丝人情味。少年站在人群之中，看向那小老头。这便是前几天他听到的声音的主人，他还对他发了一点小小的脾气，而现在看到尊者的模样的时候，书墨却将他和之前那个隔着门的声音完全联系不起来。
“请坐。”
第三句话简短到只有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软化了整座寺庙的氛围。大家听到这话，顿时放松了下来，纷纷席地而坐。这小小的古寺一时间尽是坐在地上的人们，无论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此时仿佛都只是那位大人最虔诚的学生。
尊者见大家都坐了下来，自己便也盘腿，甚至都没有用蒲团。他用那件袈裟盖着自己的腿，和大伙儿一样，他此时也并不像是一位被尊为“离天道最近的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讲经的老和尚。
尊者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下古寺中坐着的人们。微微一笑，再没有多余的话语，便开始了他的讲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但凡讲经，大多都是枯燥无味的。这一点书墨在西陵时就早有体会。西陵僧侣就是这样，和经书上说的一模一样，貌似佛家人都喜欢照本宣科。
他坐的离尊者较远，听不到全部内容。身边的诺诺凑过身来，告诉他这是般婆罗经中的一段，书墨恍然大悟。难怪听着这么耳熟。般婆罗经是佛家的经典，就像是那个世界中金刚经在佛家的地位一般。
席地而坐的人们神情专注的听着尊者的讲经，而少年却是有点坐不住。他本不是一个喜欢专心听讲的人，更何况讲的又是他最不熟悉的佛家典籍？纵然讲经的是尊者本人，少年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如果此时是柳易在上面讲着剑术，他说不定就会想听了。
他环顾着四周，看着人们带着一点狂热的表情听着尊者的讲经。他突然想起一个遥远而又不可知的名词——学霸。
在座的人都是慕名而来。有想要听尊者讲经的人，也有只是想来目睹这位离天道最近的大人的修行人，还有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而来的人。但是此时，却像是听尊者讲经入迷了一般。
不得不说，这位大人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讲演者，若是放在书墨的前世，大概会成为佛门一代名家。尊者的语气不缓不急，一字一句。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到。而这样的声音也正好确保了场下的安静。他就像是一个邻家的老头，用平静的话语向人讲述着经书之中的故事。就连诺诺和柳易也在认真的听着尊者的话。
而书墨却是百无聊赖的撑着自己的脑袋，就像他之前对尊者说过的话一样，他不信缘分，也不信佛。所以这次讲经在他看来，甚至就只是一场鼓动人心的演讲，和那些在大街上拉传销的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嘿，明明是个无信者，为什么还要来？
尊者讲着故事，而故事没有吸引他。躲在这么多人之中，少年有些昏昏欲睡了。秋高气爽，正是打瞌睡的好时节。
他的脑袋开始摇摇欲坠，不住的往下垂着。而耳边传来的经文正是一曲最棒的催眠曲，他很享受的听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的催眠曲。
“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结局！”
书墨的脑袋猛地一沉，耳边传来的隆隆声是如此突然，他浑身一震，陡然惊醒。
入眼的却是一片狼藉。
这是哪里？书墨有些慌乱，他不是应该在伏龙山的古寺之中么？
他的四周是一片赤红，连天空都失去了颜色，破碎的天空中出现几道撕裂的裂口，天火从裂口之中喷涌而出，砸在地面之上。他看到空气被燃烧的火焰染红，滚滚的浓烟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看到地面开始塌陷，江海开始倒流，他的脚下是一片鲜血，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血。
被漫天流火所覆盖的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颗妖异的星子，那诡异的紫色攫取了他的目光，那星子是如此耀眼，将他的心神都要带走一般。
“这就是结局！”
声音再次响起，少年挣扎着想发问，他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脚步声响起，浓烟之后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这个人影他很熟悉，但他却不能叫出他的名字。
“古语之言，千年之劫，天道破碎，流火横飞，江海倒流，妖星现世，祸害人间！”
那个声音隆隆的说道，他的视线望向那片天空。突然，他对这样的场景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第六十章 坐而论佛
“嘿，醒醒。”诺诺顶了顶他的胳膊。
“嗯——”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已经做好了面对毁灭的世界的打算，可入目的阳光让他猛然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刚才那个场景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像是在课堂上睡着的一个学生一般，猛然惊醒。他摇晃着脑袋，脑袋中涌出的是一大堆准备好的托词。方才的场景被他抛在脑后，只留下那几句像是预言一般的话语还残留在他的记忆之中。
“怎么？”他有些意外，却突然发现寺庙中的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连尊者都停下了自己的讲经。少年愣了愣，难道是因为他打呼噜的声音太大了让整个寺庙的人都无法听经？
啪嗒，啪嗒，啪嗒。
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寺庙中，慧言大师穿过拥挤的人群，禅杖在地面上留下的声音让整个古寺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寺庙中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角落的那株菩提树簌簌的落下叶子的声音。
慧言大师走到书墨跟前，微微行了一礼。书墨赶紧起身向大师回礼，他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的疑惑立刻就得到了解答。尊者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像是特意为了解答他的疑惑。
“这位小施主，贫僧想请您上台来论述佛道，不知您可否与贫僧一同为大家论佛？”
尊者的话相当谦逊，他像是不认识书墨一般对书墨发出了邀请。少年愣住了，他不知道尊者这是为何，他不是佛教徒，可不会什么佛经般婆罗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