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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亮,草色翠绿,一丛丛的花娇艳非常,明丽绽放;喷泉水滑,碎玉四溅。
床榻上的人,懒懒的翻了个身,小小的手指在枕头上挠了挠,舒坦的腿夹着棉被,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看日头,早已是晌午,可是床上的人依旧睡梦甜甜,小巧的脸蛋也是红红嫩嫩,砸吧两下嘴唇,又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朝着记忆中熟悉的方向挤了过去,扭扭小屁股,歪歪胳膊,蹭啊蹭啊。
没有,再挤。
还是没有,继续挤。
没有没有,挤挤挤。
夏宫,比冬宫更加的华丽,也更加充满春意,偌大的花园草坪,一望无际的绿油油,偶尔还能看到小鹿在花园里闪烁着纯洁的目光,耳朵一抖又飞快的舒展四蹄奔跑而过,还有白色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羽,骄傲的挺胸漫步。
可是,就是这样的美景,也不能让某人早起,对于她来说,床榻才是最好的所在。
蓝绿色的光在朦胧闪烁,睡梦中的人抓抓脸,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浅吟。
陶格森欧德……
背影的清瘦,在氤氲雾气中更加的飘渺,笑容乍开,冰山煦暖,在衣袂飘荡间,冰唇轻开。
真美。她不禁的痴痴发呆。有些美,无关乎男女,只因为气质。
人影,似远似近,想要伸手,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他半分。
忽然,月白的襟口,炸开了血色玫瑰,顺着胸口滑落,那笑容凝结,人影渐渐消散。
不要,不要!
她想要喊,却怎么也呼喊不出声音,她想要捂上那胸口,却只看到血色如泉喷涌,将那白色的衣衫染红,逐渐弥漫开。
“啊!”低低的呼痛声响起,那个床上酣睡的小身影正半个身体趴在地上,腿还在床沿悲惨的挣扎,手指捂着脑门,眼睛还残留着未醒的迷茫。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凄惨的回声还未消散。
呼吸依然不稳,那个梦魇瞬间的真实让她的心口跳的激烈无比,久久不曾平息。
没有熟悉的清冷身影,只有残留的一丝冷香在枕间,她转动着脑袋,目光闪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说是他贴身伺候的人而单独留在他的房间里,实际上,她睡的比他早,起的比他晚,就连他的床,她也霸占的比他大。
以往,都是在他在桌边悠闲喝着茶的时候,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晃着神智不清的身体给他梳头,换衣,至于在什么时候又站着睡过去,她是不负责的。
可是今天,闻不到茶香看不到人影,她的睡意瞬间消散,背后爬起冰冷的汗意,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女皇明明对那个人的喜爱那么明显,史书上爱恋的对象却是他人。
手指,紧紧的揪着被褥,丝帛的被面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
若是他不在人世了,女皇的移情也就合情合理了,而土尔扈特部成为沙俄的一部分,小小的部落自然不会再史书上留下任何名字。
这,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释。
历史上,从没有说过女皇最宠信的奥洛夫是如何失宠的,如果……如果奥洛夫在妒忌失控中伺机杀害了渥魃希,而波将金又揭穿了一切,一个上位一个失宠,都那么的合情合理。
不,她不要看到这样的情形,刚才梦里刹那的疼痛还在心口浮动,仿佛是沁入骨血的伤口。
爬起身,她飞快的拉开门,劈头问向门口的士兵,“汗王殿下呢?”
突如其来的话让门口的卫兵一愣,错愕了半天才俯身行礼,“女皇陛下昨日邀请汗王殿下去骑马,邀请了很多贵族参加,汗王殿下很愉快的接受了邀请,所以今日一早便去了。”
“骑马?”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那个人的身体,也能骑马?
双手一扯,将卫兵的身体拉到面前,恶狠狠的开口,“谁让汗王殿下去的?不知道汗王殿下的身体是不能骑马的吗?为什么这个事我不知道?”
“这个……”卫兵也是一脸的惶恐,“据说是五日前,由波将金中队长那边传来的话,说是汗王殿下自己答应的,我,我只是今日替蒙古侍卫值守大门口,并不知道其他的事。”
“那。”她急切的开口,“他们在哪骑马?”
“应该是从红木林开始吧,然后在阔叶树丛那休息,晚上才回来。”卫兵抓抓脑袋,挤出一丝苦笑,“我还不够资格参加骑马,只是听说过。”
“奥洛夫侍卫长去了没有?”她抓着面前的人,大声的吼着。
卫兵被她摇的一阵晃动,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那波将金中队长呢?”她又是一阵疯狂的摇晃,心中的恐惧也在逐渐的升温。
难道她的猜测,真的会出现?那个突如其来的梦魇,是在暗示着她那人要遭受不测吗?
“他今日被指派了任务,替女皇办事去了。”卫兵的眼睛一片晕眩,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但是请您放心,奥洛夫侍卫长安排好了人陪伴汗王。”
“带我去!”她想也不想,拽着士兵就往外冲,“快带我去!!!”
怒吼中,卫兵不明所以,只是在被拉拽的摇晃间凄惨的解释着,“我是今日在这里值守的人,如果擅自离开就要受到处罚,如果您要去骑马场,我可以替您寻找别人带路。”
“不用了。”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扯着卫兵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会向波将金中队长汇报,免除你的任何责任。”
她急匆匆,卫兵脸色张皇,想挣扎又不敢,两个人拉扯着,速度更慢。
“小兄弟,你在干什么?”粗厚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汗王交代我,带你四处溜溜,还让我不到中午不要来打扰你呢,你居然就起来了。”
高大的人影站在回廊的阴影中,这声音在她听来,不啻于天籁之音。
“巴特尔大哥。”她惊喜的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衫,一双脚丫光溜溜的踩在地上,让她看上去很是狼狈。
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抓着巴特尔的前襟,惊慌的喘息着,“巴特尔大哥,你知不知道女皇骑马的路线?”
巴特尔一脸莫名和询问,却还是点了下头,“知道。”
“带我去。”她盯着巴特尔的脸,“汗王殿下可能会有危险。”
本来还是轻松无比的巴特尔身体忽然一紧,双手扣上她的肩头,“你确定?”
她摇了摇头,低垂下头,“不确定……”
难道让她说,她因为一个梦,或者是因为一个推断才会如此不安?
她拽了拽巴特尔的袖子,“大哥,带我去吧,骑马都是各自寻找路线,身边有几个人陪伴,然后在终点集合,对不对?”
“汗王不骑马的,最多坐在马车上看看风景。”巴特尔摸着叶灵绯凌乱的发丝,表情颇不以为然,“有女皇在身边,汗王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女皇是骑马的吧?”叶灵绯的慎重的思索着,“如果人人都如你这样想,路途又长,如果进入森林小道,大哥你真的能确定汗王一定安全吗?”
巴特尔的讷讷中,叶灵绯又重重的加上一句,“波将金中队长被调开,所有跟随的卫兵都是奥洛夫的人,大哥你还能确认,土尔扈特部的几名侍卫能够保护汗王安全离开吗?”
巴特尔不再犹豫,伸手拉起她就跑,“走,我们去追。”
春日的太阳很暖,春日的风很柔,春日的阔叶林也很美,但是这一切,都引不起半点她欣赏的**。
树,在眼前一排排的倒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一层层的洒下,刺痛了她的眼睛,马儿放开四蹄的颠簸,让她全身痛苦,双手紧紧攀着巴特尔的肩头,她不放过一分一毫的线索。
“大哥,是这条路吗?”声音被风倒灌,湮灭在嘴边。
他们奔的很快,马鬃上都有了湿湿的汗,可是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她开始惴惴不安了。
“快了。”前面的人简短的回答。
“可是……”可是面前的蹄印已经越来越少,相比出皇宫时的满地杂乱,现在几乎已是无迹可寻了。
“看树下。”巴特尔一带马缰,马儿疾驰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小跑着,而巴尔特已经等不及马儿停稳,身体跃下马背,停留在一棵大树前。
树儿高高,叶儿郁郁,春天的花朵清新的摇曳在树根边,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那树根边的花朵已弯了腰,苟延残喘的靠着树根,蔫了。
就在花朵边,两道清晰的车辙痕迹延伸向树林间,消失在落叶密密的丛林深处。
丛林间,忽然传出哗哗的树叶声,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还有呼喝声连连。
两人对望一眼,叶灵绯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进去。
茂密的树林,高高的白桦树林间,点点阳光斑驳,鸟儿在尖叫扑腾着翅膀朝着林外飞去。
落叶层层中,一辆金色的马车突兀的停着。马车边,金色衣袍飘动,人影丰姿挺立。
他的对面,一个英俊的身影站立,唇角边挂着难以琢磨的笑,腰间的长剑在树影婆娑间凝结了寒锋,刺眼已极。
奥洛夫!
她和巴特尔同时扑出,一个冲向渥魃希,一个则迅猛的飞踢出一脚,直踹向奥洛夫。
艳丽的军装在空中划过,衣肩上的绳穗随风扬起,金色的长发潇洒的滑过,轻飘飘的躲过了巴特尔的攻击。
巴特尔的手,环绕一抱,抓向空中那人的腰。狂猛的力道带动了身边的落叶飞舞,大喝中气势让人不敢相触。
冷笑,从空中人的口中冒出。就在巴特尔的手堪堪抱上他腰身的时候,奥洛夫猛的一拧腰身,脚下的皮靴踢向巴特尔的下颌。
这一下,迅疾猛烈,犹如豹子捕猎的瞬间发动,巴特尔猛甩身体,也只躲过了面门的一脚。
皮靴,重重的踹上他的肩头,将他威猛的身体整个踹倒在地,翻滚了两三圈才将力道卸去。
人影潇洒落地,回身不屑嗤笑,“手下败将。”
巴特尔的狼狈的爬起身,长袍上沾满了树叶枯枝,头发上也挂着不少凌乱的花花草草,怒目低吼中,身体再度扑了上去。
回身,寒光起,纤细的剑光闪烁,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以光般的速度,颤着无数寒芒,点向巴特尔的咽喉。
扑出去的身影,生生的顿在当场,巴特尔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脸涨的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剑尖。
猛伸手,手指抓向面前的剑,勇猛无畏。
就在他手中刚动的时候,清灵的声音同样响起,“奥洛夫侍卫长,如果您不放下手中的剑,我保证同样的事件会再度上演。”
剑,在巴特尔手掌即将触碰上的时候,神奇的从他面前消失。
奥洛夫慢慢转身,蓝色的双眼满不在乎的盯着叶灵绯,“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站在渥魃希的身前,叶灵绯一只手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另外一只手举着火枪,直直对着奥洛夫,“你算准了这里无人敢对汗王下手,便是出了问题也可以推脱掉,那不知道如果你死在这里,是不是一样也是无头悬案呢?”
“那你就开枪吧。”奥洛夫欺身上前,低头把弄着手腕上缠绕着纱布,雪白的纱布上隐约有暗红色沁出,“我出来的时候,在女皇的桌上放了张信,说是调查汗王意图谋反的事情,如果我死在这……”
抬头,笑意从垂下的金色发丝缝隙间透出,阴森森的开口,“你说会是什么结局?”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叶灵绯的身后,清淡的嗓音忽起,“我似乎也走失了一名护卫,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女皇身边,如果再不追回来,只怕阁下也不会好过了。”
吹了声口哨,奥洛夫的剑优雅的挂回腰间,湛蓝的双瞳在叶灵绯的身上停留几秒,越过她看向渥魃希,“今日到此为止,不过我还是警告你,女皇身边的位置不是你能觊觎的,你能逃一时,逃不了一世。”
转身,阔叶林中,笔挺的背影潇洒离去,在朦胧树影间渐渐消失。
叶灵绯吐了口气,垂下沉重的手臂,手中的枪一甩,重重的丢到渥魃希的手中,“你他妈的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平静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为什么挡在我前面?”当事人没有半点被威胁之后的喜悦,眼眸中蕴着深深的光芒,手指拂过她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难道你喜欢我?”
额头,酥酥麻麻,她用力的别开眼,“你欠老娘钱,以为死了就不用还啊。”
手指,顺着额头滑落,停留在她的下巴处,轻抬。
吻落,很浅的,印上她的唇角。
凉凉的唇瓣,在离去后,却犹如火烧般在她唇角燃点。
她捂着唇,那清俊的背影已飘然而去,登上马车。远处,呼声渐行渐近,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