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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对过去的事,也记不得多少,陪在月夫人身边,挑捡着知道的有趣欢乐的事,说与月夫人听。
肖华手扶着葡萄藤,静看着前方葡萄架下,月夫人恬静地坐在石凳上,偏着头安静地聆听。
青衣拿着把玉梳,一边给母亲梳发,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所知的趣事,无论她再怎么伪装,在转过头时,眼底都有一抹苦涩涌上,然在重面向母亲时,却仍是一派欢悦模样。
肖华心间一阵酸楚,垂下头,看着脚边泥土,青衣此时的安宁让他感到不安,隐隐觉得她将有大的行动,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月夫人失忆,府中有忧伤,自然有人欢喜。
香芹得知月夫人失忆的事,寻思着月夫人与楚国公的恩爱算是到头了,日后应该是她的春天来了。
屁颠颠地去向老夫人报喜。
不料,原本极反感月娘母女的老夫人得知月娘失忆,竟长叹了口气,再不象过去一般百般不待见月娘,反而吩咐下人取来她收藏了两年多的野山参,给月娘送去。
还吩咐香芹以后少去寻月娘的麻烦。
香芹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殃殃在回去。
燕京城北‘肖府’。
这是肖将军生前在燕京的府邸,肖华虽然名义是上肖将军之子,继承了这府府邸,却除有事,否则难得回‘肖府’几次。
肖华推开书房门,书案边站着一个英气逼人的冷峻男子,他眉如墨剑,眼长而深,鼻挺如削,紧闭着的薄唇更显孤冷。
他正拿着墨玉竹筒玩看,听见门响,回头过来,看向肖华,严肃冰冷的眉眼,略为柔和,“这么急寻我,有事?”
肖华轻点了点头,上前,神色微有迟疑,“二哥……”
“怎么?”夜眉心微蹙,他这个弟弟心狠手辣,不是怕前恐后的人,这般吞吞吐吐,看来真的有事。
“月夫人……月夫人喝了神仙忘。” 再难开口,仍得让说,肖华心里一阵难受。
夜握着竹筒的手一紧,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渐渐放松,把竹筒放回桌上,“怎么回事?”月夫人就算是服侍蛇皇,都要苟且偷生的人,岂肯喝神仙忘?
“青衣发现了月夫人和狗皇帝的苟且之事,用计给月夫人喝下神仙忘。”肖华把所见到的经过说了一遍。
ps:很多姑娘对月娘不满,其实月娘是极爱自己女儿的,只不过她生在不合适的地方,成为一颗棋子,也是一个受害者,她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弱女子,只能委屈求全地来保护自己的女儿,并成全自己丈夫的野心。
159 不想再等
夜听完,微仰了头,闭上眼,握着拳的手紧了又紧,强压下内心的那份失落和痛楚,难道他注定就得生活在黑夜中?
“二哥,我带兵反了那狗皇帝。”肖华没能看好月夫人,心里愧疚,二哥受了这么多苦,眼看那件事就快有结果,他很快可以重见天日,不必再躲躲闪闪地渡日,但随着月夫人的失忆,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夜慢慢睁眼,苦笑了笑,“我向父皇发过誓,不骨肉相残,不伤害皇兄。”
肖华声音冷然,“那是父皇生前被他蒙了眼,他对二哥向来不服的,父亲是怕二哥坐上皇位后,铲除异己,不顾丝毫手足之情。但父皇万万没想到,他会乘二哥在外征战之际,伙同楚国公,高家,冯家篡改圣旨,骗夺皇位。也没想到在他驾崩之后,那厮会逼迫我们兄弟入绝境?如果父皇能知这些,是否还会要二哥发下毒誓?”
夜深吸了口气,慢慢透出,压下心头不平,“罢了,篡改圣旨的事,终究是拿不到证据,即便是强来,也能服众。天无绝人之路,再说吧。”
肖华淡道:“二哥并非迂腐之人,他不仁不义,二哥又如何要死守当年的誓言?”
“如果他当真不是我们的皇兄,我会毫不留情。但如果是,你不能杀他。” 夜沉下了脸,肖华如果知道,当年父皇是逼他拿自己亲弟弟的性命来诅咒发誓,更加没了顾忌。
然肖华可以不在意生死,但他岂能不理会自己亲弟弟的生死?
他至今不能忘,母后临终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含泪把弟弟的小手交到他手中。
母后虽然没能说出一句话,但他懂,母后是要他好好照顾弟弟。
那会儿,他和弟弟都还小,没了母亲,在后宫中极难生存,特别是还是小娃娃的弟弟。
“二哥发过誓,我却没发过。二哥不能下手,我来。”肖华声调依然很淡,“十年了,我不愿再等。”
逼宫杀帝,势必血流成河,但在他口中说出,竟平淡得如同宰杀一头猪羊。
他真想早日拿回本该属于二哥的皇位,让他结束只能生活在阴暗里的日子。
而他也可以就此脱手出去,再不理这些凡尘俗事。
夜岂能不知道肖华的心思,“如果这一动,首先要屠的就是楚国公府和冯家。你可想过,你屠了楚国公府,十一该怎么办?”
肖华自嘲一笑,“就算不屠楚国公府,她也是恨我的,再恨些,又有何妨?”
夜眉头微皱,也不知肖华与十一之前到底有什么生死纠葛,竟让他心里隔阂成这般。
抬手握住肖华的肩膀,“从小到大,我事事依你,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王苍海,我带去关押,或许以后还用得着。”
夜走到门口,才又停下,“我不怪十一,如果我换成她,我也会这么做,你也不必自责。”
肖华默然。
夜从‘肖府’出来,心里堵得实实地难受。
不急着回去,在市集中闲逛。
此时正值买卖的好时辰,市集上却人丁稀少,只得零零丁丁的一些小摊小户缩在摊后打瞌睡。
他记得过去的燕京是何等繁华,贸易更是兴旺。
自从平阳侯中毒,再不能出府,这好好的一个燕京,竟被那无能之人败落到这地步。
当年月夫人为了脱离楚国公府,与平阳侯交易,曾透露当今皇上有诈。
可惜月夫人失足跌进蛇国,从此后,再不能从她口中得知一星半点真话。
如果那人当真不是自己的皇兄,当年向父皇发下的毒誓也不必再守,可惜一直寻不到证据。
现在月夫人失忆,失去最重要的线索,好好地一盘棋变得了死局。
夜慢步而行,心里象压了块铅一样重。
一顶蓝布软轿从他身边过去。
轿里坐着个长得极漂亮的带发修行的年轻尼姑。
这尼姑正是冯家的大小姐冯清雅。
明日母亲大寿,冯清雅从庵里回来,赶着回府给母亲祝寿。
无意中隔着纱帘往轿外看了两眼,一张俊得刺目的清冷面庞映入眼帘,身子一僵,呆住了。
等回过神,飞快抛开纱帘,那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过拐变角,忙叫道:“停轿。”
轿子还没停稳,她就跃下轿子,吩咐轿夫在这里等着,向那高大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转进一个小巷子,见他正背着手,看着面前一府已经荒去的院落。
还是那样好看的眉眼,但比以前高大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神情也更冷漠了许多,但这一切却让他更象个男人,更加英俊非凡。
冯清雅奔上面,喉间哽咽,低唤了声,“侯爷。”
夜冷瞥了她一眼,“你认错人了。”不再理她,转身要走。
这些年,冯清雅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这时见着,哪里肯就这么错过,追上前,“我不会认错,侯爷……你真的没死。”
夜浓眉渐渐拧紧,慢慢转身,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大可回去告诉你爹,让你爹去狗皇帝那儿通个气,又可以立一大功。”
冯清雅俏脸瞬间惨白无色,“清雅对不起侯爷,但清雅真的是无心的……”
夜面无表情,不愿再看她一眼。
冯清雅飞扑上前,候伸手拉住他,让他不要走,伸出手却不敢碰到他的衣裳,看着他慢慢走远,泣道:“清雅就是有千错万错,清雅任侯爷打骂,但求侯爷看在哥哥的份上,别不理清雅。”
夜脚下一顿,声音冷得象是从地底飘来,“如果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岂能容冯家留到现在?”
说完一步不停得快步离去。
冯清雅脚下一软,坐倒在地,泪如雨下。
当年皇上驾崩,他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父亲对她说,他丧父,心里一定难受,让她前去接迎他,对他多加安慰,保重身体。
他长年在外征战,极少回京,她是极想见他的,听了父亲的话,更是一颗心飞到了他的身边,二话不说的出城去接他。
却不知,她一个弱女子,前去接他,会拖慢他的回程。
更没想到,父亲因为哥哥的死,是恨他的。
哥哥是冯家唯一的男丁,哥哥一死,冯家就断了烟火,无人传宗接代。
父亲将这一切归罪于南最侯。
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心里对他恨之入骨。
父亲他们也就借着,他被她拖慢行程的空档,篡改了圣旨。
将本该立他皇的圣旨改成了立大皇子……
篡改圣旨一旦被人知道,是灭门之灾。
她害怕全家人被送上断头台,生生地瞒下,没有告诉他。
只想着,自己终究是要嫁他的,等嫁了他,好好待他,就算给他为奴为仆,也要偿还冯家对他做下的罪孽。
却没想到,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她虽是无心,却终究是害了他……
后来他死于高家叛乱,她心如刀绞,后悔莫及,可是后悔也不能让他回来。
她恨自己,也无法饶恕自己,才出了家。
哪知,他竟活着。
他过去就是冷性子,不喜言笑,但偶尔瞧见她时,却不会抿她于千里之外。
然此时见着,看着他无情的眼,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她坐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下人寻来,才无力地起身,坐进小轿,回府而去。
江州。
楚国公摊开燕京送来的火急家书,‘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快马加鞭赶着送信来的家人胸前衣襟,“夫人怎么会失忆?”
家人见楚国公模样凶狠,有些害怕,道:“夫人去寺里上香,回来的路上,马突然惊了,把夫人摔出了马车,夫人的头在地上磕了一下,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连二小姐都不认得。”
楚国公脸色瞬间转白,又惊又痛,“她连二小姐都不记得?”
“是。”
“夫人出事的时候,谁在场?”
“二小姐和肖公子都在场。”
楚国公将家人一推,向外急走,“备马。”
跑出几步,才起身歪坐在一边把玩着马鞭的姜国太子丹心。
只得停了下来,转身道:“拙荆出了点事,老夫……”
小十七刚才从楚国公和家人的对话中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楚国公尽管请便,王苍海的事,我自己查。”
“谢谢太子体恤,老夫也就回去看看,如果无大事,即刻赶回。”
“夫人重要,这里的事,楚国公不必担心。”
楚国公虽然忧心王苍海失踪,但月娘出事,他哪里还有心思理会王苍海,向小十七抱了抱圈,领着家人匆匆而去。
楚国公刚走,小十七的得力属下张驿急走进来。
小十七神色一凝,有消息了,坐正歪歪斜斜的身子,“查到了?”
张驿低声道:“王苍海落在了平阳侯的人手中。”
小十七嘴角轻勾,手中马鞭在指间转了一圈,果然。
平阳侯虽然不在京里,但京里却无处没有他的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张驿见小十七脸上神情阴情不定,问道:“我们要不要向他们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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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十一小十七?
“不必,你只需给他们带个信,王苍海得死。”
王苍海想杀他,挑拨平阳侯和姜国的关系,王苍海落到平阳侯手中和落在他手中,倒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张驿本是姜皇的人,由姜皇拨给了太子,自然清楚平阳侯的为人,王苍海落到平阳侯手中,未必有落在太子手中舒服。
王苍海有了下落,小十七在江州已经没了事,伸了个懒腰,用马鞭柄骚了搔头,懒洋洋地道:“可打听到小十七这个人?”
张驿道:“打听到了,是蛇国数一数二的死士。”
小十七怔了一下,骚着头的马鞭停住,“蛇国的死士?”
“是的,听说蛇国第一死士有两个得力门生,其中一个就是小十七。”
“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叫十一,也是蛇国最一流的杀手。”
“十一……”小十七轻念着这个名字,确实熟悉,“十一是什么样的?”
“据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相貌极美。但心狠手辣,出手从来没失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