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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夫人身边的楚国公也看见了,脸色大变,飞快地扯过夫人的手。那点极不正常的血色落入众人眼中,楚国公惊急交加,“毒……有人下毒……”
永亲王和小十七怔了一下后,都盯实了月夫人,有问题。
皇帝请客,有人中毒,这还了得?
场中顿时乱了。只有肖华仍是淡然而坐,如同一个毫不相甘的看官。
青衣急窜上前,拉了月娘,径直逼视着母亲的眼,“娘……服了毒?”
楚国公刚才见夫人中毒,就乱了心神,被青衣一问,反而冷静下来。又惊又急,更多的却是痛,“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解毒。”
月夫人回了他温柔一笑,那一笑有着许多不舍,“月娘此生遇上将军,足矣。”
楚国公又急又怒,又是心疼,急道:“这时扯这些无用的做什么,你可有解药?”话问出了口,才又暗骂自己糊涂,她既然要服毒。怎么可能轻易给自己解毒,大声叫道:“御医,快舒心御医。”
新皇被突然发生的事,弄懵了,听见楚国公叫唤,才回过神来。慌忙跟着叫道:“快传御医。”
青衣深吸了口气,望向肖华,眼里尽是乞求,这里就有一个天下第一医,只要他肯出手,还用叫什么御医。
然后者却只是淡看着她,并无出手相救的意思。
青衣眼里终于凝上了泪,她知道他恼母亲,但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再恼,也不能见死不救。
“救救我娘。”
肖华坐着不动,“求死之人,无救。”
青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怎么也得先把毒解了,就算母亲想再要求死,有人看着,自然是死不成的。
“那些不用你管,你只管先帮我救人。”
肖华身子一歪,手撑了腮,静静地瞧着她,“救不了。”他虽然不用毒,却精通毒,从月娘咳出的血,以及淡淡飘来的味道,已经知道月夫人服下的毒根本无解。
月夫人这么说,目的就是要死在青衣面前,让青衣认定他见死不救,虽然那毒是月娘自己服下的,青衣仍会恨他。
青衣倒吸了口冷气,重看回母亲,心头痛极,也气极,“娘亲为什么要这么迫我?”
月娘伸手拉住青衣冰冷微颤的手,小声道:“只有永亲王能护你终身……”
她见着玉帝太子,就知道她私下凡尘的事瞒不了多久,她必须在上头发现前离开,死是逃不的。
让青衣彻底断了对肖华的心思,同时将她托给玉帝太子,他不但能护她今生,更能护她永世……
这般死法,也就死得其所了。
青衣虽然恼母亲,但哪能这么看着母亲死去,将下唇咬了又咬,“娘,解毒吧,女儿是不会再与那人有任何纠葛。”
月娘笑松了口气,“这毒,只有肖华能解。”
青衣脸色骤变,飞快地重看向肖华,肖华平静地迎视着青衣的目光,不动。
他心里恼怒到了极点,反而不恼了,一开始就猜到月夫人的心思,在月夫人将无解之毒说成只有他可解时,只是淡淡一笑。
如果他这时装模作样的去给月夫人解毒,就算解不了,青衣对他的恨也会淡一点,但淡这么一点,又有何用?
他不屑。
“肖华?”楚国公跳了起来,冲外头叫道:“快去叫肖华进宫。”很快发现青衣的异样,心里一动,忽地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肖华就是平阳侯?
这个设法虽然荒谬,怎么看都不可能,但不知为什么,他就这么认为了。
不管他与平阳侯之间有多少芥蒂,但这时也不得不低头,“救侯爷救我夫人一命。”
蛇侯看到这时,妖妖的眉稍轻轻一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月夫人没让他失望。
肖华又看了青衣片刻,才转眸望向楚国公,淡声道:“如果本侯说,此毒无解,国公可相信?”
楚国公和青衣同时怔住,过了会儿,楚国公深吸了口中气,将夫人抱紧,虎目里溢上泪,“夫人,你何苦如此?”他感觉得到夫人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能得到永亲王相助,以便完成以后的大业。
平阳侯公然不救月夫人,只会让他和楚国公的关系更加恶劣,所以青衣对肖华的话,也是信的。
就在这时,一堆御医背着药箱进来,向新皇行了礼,得了指示就匆匆去救治月夫人。
一阵忙,御医回话道:“这毒小的解不了。”
刚才月夫人已经说了,只有肖华能解,他们说解不了,青衣不意外。
但接下来,他们所说的话,却让青衣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御医道:“小的虽然解不了这毒,却可以将这毒暂时控制住,如果在半刻钟内寻到天下第一医肖大夫,这毒是可以解的。”
楚国公的胸口象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肖华一眼,向御医问道:“这话怎么说?”
御医道:“有一年魏国吏臣前来,有人对魏国吏臣下了这毒,企图破坏魏国和燕国的关系。当时正是由小的及时控制那毒发作,再请了肖大夫前来解的毒,化去了二国间的误会。”
得,当年为了化解二国间的误会,这毒可以解,现在这毒下在月夫人身上就不能解了。
楚国公怒到极点,强压怒气,跳起来,奔向肖华,手撑了几案,沉声问道:“你真是肖华?”
肖华坐正,“这些年承蒙国公善待,肖华感激不尽。”如果抛开楚国公助燕皇对他母亲,哥哥做的那些事,就论他在楚国公府的日子,他是真心感激楚国公的。
楚国公气得双肩不住抖动,他竟将狼崽子养在了家里,虽然他想不明白平阳府如何错开一人二身的身份,但既然对方都承认了,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好……你……很好……”
换成谁也会气疯掉,肖华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月夫人命悬一线,加上这里是皇上的请宴,楚国公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成肉饼。
微微一笑,不再多话刺激楚国公。
楚国公回头扫了眼被青衣抱在怀中的妻子,强压着怒火,道:“求侯爷救我夫人,侯爷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拼了命,也要做到。”
肖华看了眼,一直看着他的青衣,她眼里的乞求和痛意,如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切着他的心,“此毒与上回那毒虽似,却不同,肖华真解不了。”
青衣只觉得一颗心在冰湖上漂,“能否请侯爷勉力一试?”
肖华嘴角笑意微微一敛,月夫人私下凡尘的事快要暴露,才会走这险招来保青衣,不过在保青衣的同时,给他设一个套。
别说月夫人服下的是无解之毒,就是有解,他也不能解。
因为,月夫人必死,否则上头不会放过青衣。
他固然可以装模作样,但既然月夫人设下这个套,自然会想到这一点,那么自然有一系例的应对之法,只要他近了身,真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的了。
蛇侯哧了一声,道:“他就是能救,也不会救,何必求他?你答应做我的王妃,我来救,如何?”
肖华眉头微拧。
青衣胸口一紧,如果蛇侯真是玉帝太子转世,或许当真有办法,飞快地看向蛇侯,“你真能解我娘身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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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风云突变(二)
肖华屈指在桌上‘咯’地一声敲,“他解不了。”
青衣收回视线,瞟过他有一下没一下交替轻敲着桌面的手指,指节均匀,肌色凝白与雪白的袖口混于一体。
这只手曾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也曾粗暴地将她牢牢摁入怀中,也曾轻轻重重地揉抚过她的身体每一处光想想就让人脸红的地方。
而这时,他每一下轻敲桌面,都象敲着她的心,敲得她一颗心紧紧抽住,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青衣暗吸了口气,视线离了他的手,望进他如浓墨般的眼,四目相对,他的眼如无夜的夜潭将她整个吸了进去。
这一刹,她对他所说的话,仍是相信的。
蛇侯不屑的声音传来,“我确实解不了这毒,但我可以让她死而后生。”
这么荒谬的话,如果换成别人说出来,青衣一定觉得可笑,但出于他的口,应该说出于她知道蛇侯就是玉帝太子之后,她眼皮竟是一跳。
玉帝太子被应龙打入第六道轮回,按理该转世为畜牲,但他却以蛇人之身纵横于世,可见他自是另有办法的。
虽然她知道一但开口求了蛇侯,就得付出昂贵的代价,母亲所为也是她不能认同的,但她终究是她的母亲,她不能不理不顾,慢慢垂下眼,不再看眼前这双让她沉迷的眼,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的淡然。
“青衣,别相信他。”旁边传来小十七的焦急声音。
青衣转头。对上小十七焦虑的眼,微微一笑,“丹心太子,我能和你私下说几句话吗?”
小十七怔了一下。即刻道:“当然可以。”起身大步向青衣走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小十七身上,小十七浑然不觉地走到青衣面前,低下头。在青衣耳边,只用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先道:“我说过的话,还做数的,如果你不愿再理这里的臭事,我立刻带你离开,就算有千军万马,我也带你打杀出去。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一定可以。”
青衣笑了,是啊,他们一起,连黑塔都杀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的?但她不能这么走,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轻点了点头。
小十七大喜,俊朗的面庞上漾起阳光般的笑,“你愿意跟我走?”
青衣轻摇了摇头,低道:“我相信和你一起,一定能杀出去,你对我的好。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不能丢下母亲,而且我的心已经丢在了那个人身上,就算他千般不好,我也无法否认。他固然有千般不好,但他能护住我,你大可放心离去。”
小十七俊朗的面庞慢慢白了下去。“你就这么相信他?”
青衣‘嗯’了一声,“我信他。”
小十七深吸了口气,飞快地睨了目光一直停驻在他们身上的肖华一眼,肖华眸色无波,但小十七以一个男人的直觉,知道肖华心里此时并没有外表上所见的这么平静。
同时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同他一样在意青衣。
这是青衣执意所选,他还有什么可说?
强压心头痛楚和失落,突然将青衣猛地抱住怀中,看见肖华面上虽然全无表现,看着他们的目光仍是平和,但搁在桌上的手却蓦地握紧。
小十七嘴角微勾,朝肖华挑衅地笑了一下,慢慢放开青衣,“我不会走远,有事寻我。”
青衣只觉手中多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枚小小的信号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轻点了点头,只要他肯离开,不参于这场是非就好。
小十七退开一步,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只是向新皇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他肯离开,也就少一桩麻烦,新皇求之不得,立刻吩咐人好好相送。
青衣又重新定了定神,向蛇侯道:“不知如何能让我母亲死而再生?”
能让人死而再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楚国公希望能救回月娘,同时知道蛇侯想要的是自己的女儿青衣,虽然之前,他也是想让青衣嫁他,但这时拿女儿为条件,换妻子性命的话,他却说不出来。
毕竟嫁女与卖女是两回事,他愿意嫁女,却不愿卖女。
他这辈子爱的女人,只有一个月娘,这话虽然说不出口,但听青衣问话,也不由得眼巴巴地瞅着,心里浮着一线希望。
蛇侯轻睨了面色从容,看不出喜怒的平阳侯一眼,道:“我识得一个起死回生的秘术,只需取她至亲之人一魂,再用我的血为引,在月夫人断魂的一刹间,将这新魂储进月夫人体内,月夫人就能活。以后每月以我的血一滴为补,身体较常人虽然弱些,但其他却是与常人无异。不过……”
青衣望向肖华。
后者正端了茶,吹开浮在水面上的浮叶,轻饮了一口,好象根本没在听蛇侯说的话,微一蹙眉道:“这茶火侯委实差了些,拿茶具来。”
他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把蛇侯的话打断,蛇侯冷哼了一声。
月娘命悬一线,刚拽到一根救命稻草,被平阳侯打断,楚国公也是怒极,狠狠地向肖华瞪去,眼里的怒火几乎将他的脸灼出几个洞,但他知这时不是与人斗气的时候,这时能解决问题的人只有青衣,暂时强忍下这口气。
公然嫌皇上请宴的茶火侯不好,是多打脸的事?
在殿上服侍的宫人脸色煞白地向新皇望去,新皇正被平阳侯闹得一个头三个大,他这会儿还有心情品茶,心里鬼火乱窜,但这时不是出头的时候,便点头示意宫人去拿茶具。
冲茶就在屏风后,新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