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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不愧是诸侯之子,略思索下就能点破局面。
我吐吐舌头,
“你说破了姬真人的谜面,不怕他割你舌头吗?”
“本来姬真人就无所谓说破不说破,只看你敢不敢担当。”南宫淡淡道。
——要是我真能鼓动二十八昆仑门人前去征讨云梦,再有姬真人撑腰,可就不必顾虑林真人会追究我擅自脱离他节制了;到时取回南宫之心,我也不怕剑宗的人突然生出变故。
只是这条路一旦选了,再不能回头——出篓子的话,姬真人完全能袖手把我甩出去。
我长长舒了口气,眼前一片明朗,心底清楚大半。
“再议。我想先去探视琳公主。和她出生入死这么久,不知不觉琳公主的性命也挂在我心头了。”
我心头忽然浮起昆仑门人间方才不胫而走的流言,有些不安起来,我郑重叮嘱南宫,
“南宫你的嘴巴一向紧,刚才我讲她的这些好话你不要传。我对琳公主也没有结道侣的念头。”
“攀附琳公主,对原兄不好吗?”
南宫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我脸倏地红了——我自然不会对南宫讲,我另有心上人。
“和小母老虎无论做世俗妻子还是世外的道侣,万一我有了其他女人,是要被她追杀的。”
我嘻嘻笑着掩饰过去。
……
颜若琳养伤的偏院是一座隐在幽篁竹林的小院。三位波月庄的金丹中层门人外松内紧地踞住三角。我一人领逢蒙入内,要给红衣少女一个惊喜。
未入院中,我就嗅到了灵药的味道,然后听到红衣少女一如往常、神采奕奕的欢笑,
“姬师叔过去找的仆役童子不是奇蠢,就是贼滑头,这次怎么换了你一个小狐狸?你是道兵院在籍的灵狐吗?”
我不由自主收敛气息,透过漏窗把赤狐的相貌看得分毫不差。
“……小狐斗胆禀告神仙姐姐,我是帝都轩辕家的远房子侄。”
气在筑基层次的赤狐低眉顺眼地在案上用白玉药杵捣药。炉灶煎药的火候弱了,赤狐就用柄小芭蕉扇轻扇几下。颜若琳的小腹和前胸都缠了布带,外面随意披了红袄,散漫地靠在月洞床里问小狐狸话,
“轩辕家?啊,你原来是青丘嫡脉,出身天下第一的灵狐名家。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学轩辕家的其他狐狸读儒门书,修天狐道,反而到姬真人手下为仆呢?”
“我叫轩辕绯红衣。神仙姐姐叫我绯红衣就是。我是轩辕家的疏远族人,族长捎我去帝都的清贵公卿之首姬家做小厮。姬真人在今年妖潮时节过帝都旧宅,看我手脚勤劳,肯做事情,就向姬家家主要了我,提携我在他身边伺候。”
的确就是绯红衣。
我手心激动地攥紧,一丝气不觉泄露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把心潮按捺。
红衣少女往墙外喊,
“原剑空,你躲墙外看什么,进来吧。你带的灵熊是哪里的?”
颜若琳自己点漆眼珠一转,
“呀,我想起来了,你是逢蒙!当时原剑空还为你和我打了一架,现在他倒不这么凶蛮了。道兵院主把你养的脱胎换骨了。过来,蹲下,让我这个主人摸摸。那个,有坏人讲我会欺负你。我和你拉钩,以后不欺负你。不让坏人说我们主仆间的闲话。”
她向我嘟了下嘴,
黑白熊乖乖溜过去,由着颜若琳撸他毛茸茸的毛。
我也无暇去纠正红衣少女嘴巴里的颠倒是非,趁他们打闹,我把绯红衣逮个正着,不让他的眼神回避。
闪避不开的小狐狸只好语气干涩地和我搭话,
“这位仙长看我的眼神好奇怪,莫非我是你的什么熟人?”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惊讶,毫无造作之感。
我被他唬了一下,随即想我和小芷分别以来有许多曲折,确实不便在他人面前详说,就用神念问他,
(“绯红衣,离开东大洋的白云乡后,慕容芷和你经历了什么?你知道慕容芷现在哪里吗?我们找个时间地点单独谈下。”)
绯红衣茫然地摇了摇首,喃喃道,“这位仙长好多怪话。”
他对我恭敬施了一礼,
“小狐还要为姬真人煎五石散,修炼日程也紧。仙长如果有事情要见教,不妨在这里教诲小狐。至于大洋大海,小狐只在古书里读到过,平生从来没有踏出中土神州一步。”
绯红衣的神情毫无伪诈,我忽然闪过念头——这头小狐狸难道被抹除了之前的记忆?
赤狐向红衣少女也施了一礼,把小炉和捣药器皿不疾不徐地收拾干净,悠然走回后院,真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哈。原剑空,你看傻眼了吧。不要以为灵兽里只有地藏狮子、逢蒙飞熊这样膂力见长的家伙;也有比人类的双手更加灵巧的族类,九尾狐就是。道书说,人类得到天地清浊两气的平衡,所以人类是万物灵长,人形最适合修真。可其他的好处天道就不会让人类占全了。姬真人新收的这头小狐狸,在炼药炼器上的天赋,比一半以上昆仑的笨蛋都高。”
红衣少女得了称心如意的飞熊灵兽,心情大好。她不顾自己没有痊愈的金身,执拗地要驾逢蒙上天走上一圈——筑基境的飞熊,全力飞翔的速度已经能达到三倍音速了。
我把内心深深的怅然若失压抑下去,勉强笑了下,
“你欢蹦乱跳就好。恩,晚上我要干两件大事,帮衬我一下。”
“什么有趣事情呢?”
“第一件,扁柳子越一顿;第二件,给庄内的昆仑门人,派送集体福利。”我下定了决心。
“期待。”
颜若琳在天上明媚地笑了。
第一二九章 团结(四)
清夜中波月庄的桃李园风景独好,柳子越在园中设宴,邀请我们三人并且庆贺颜若琳痊愈,滞留庄内的其他门人也赴宴聚会。
我听红衣少女讲——“修真者忙时修炼,闲时玩乐”是昆仑宗的信条。
过去做海盗的时候,我随父亲办过很多筵席,应付这种场面不在话下——酒、女人、兵器、好马、珍玩、赌博、蹴鞠、生死相搏……这些局上的话题我都能聊出些门道。
我唯一的疑虑是:自己并非自小在宗门学道,读道书不多,腹内文章只有母亲教过的世俗儒门典籍,生怕昆仑山的人笑话我的谈吐格调。
可一旦开宴,我的这点小小担忧就被吹的干净。
近半数的试炼弟子是西大荒洲选拔来的碧眼金毛夷狄仙苗,能说一口熟极而流的帝都话已经十分难得。这些门人对世俗的儒门典籍只知一二,阅读范围不出道门常见的《道德》、《黄庭》、《南华》诸经;余下华夏门人的兴趣多半在于实修,对纸上文字也不大关心。
我的弱项立刻隐去,就眉飞色舞地和众人扯起试炼见闻和斩妖经历。我熟读演义小说,深谙七虚三实的说书人奥义,把自己一路历练讲得抑扬顿挫,一波三折,忽悠地众人兴致极高。我讲的世俗里玩乐,个别头次入世的门人甚至闻所未闻,连珠似地问了我许多问题。
琳公主在昆仑地位崇高,平常对待宗门长老也倨傲得很。但这番和修为不如她的资浅门人应酬,她倒出乎我意料地讨众人喜欢。本来颜若琳就不是淑女,公主的姿态既能拿起,也能放下。她在席中大碗喝酒,随意讲些五色缤纷的笑话,像是豪爽至极的大师姐,完全和众人打成一片。
南宫则低调地和昆仑门人交际,浑然一位守礼的书生。他是星宗门人,大概不想喧宾夺主。
酒过三巡,我交换来不少九难试的消息,大致摸清了庄内门人的道心志向和所学神通。
那些夷狄门人前几站是在西荒的绝地与人邑历练,后几站要经过中土的繁华都会开阔眼界——据夷狄人讲,西荒第一大城天方比起金陵、凌牙门这些中土大都会还要逊上一线;天方城以下,其他更不足论了。
我要去的绝地白驼山和天绝谷,也有华夏弟子先历练过来。他们提醒我在白驼山的地头要留意山中老人和他的沙漠大盗,那里是天下第一刺客团体的据点;天绝谷则最好在白昼通过,日落潜踪——那地方原来是古战场,不散军魂无法胜计,近代成为鬼宗基业。戌时过后鬼将骑骨马、擎魂幡,率领队队鬼卒阴兵巡逻,有时到日出东方还不退去。
——至于龙蛇大泽,众人和我一样受阻于荆州道西,不能前去。我们的见闻都来自过往典籍和口说,我们的向导不巧也没人去过龙蛇大泽。
庄内二十八金丹里有三人年龄到了两个甲子,还在金丹下层徘徊。如果这番九难试还不过,他们只能自认和仙道无缘,回西大荒洲谋一个小国之王或者大国宰相,追求富贵享乐,寿考善终;另有若干门人酒酣时老实坦诚——仙道难证,自己跻身内门,只是为在昆仑学得更高深的道法神通后回世俗光大家业。
有一个叫马飞黄的夷狄弟子佼佼不群。
这个金发碧眼、鹰钩鼻子的胡儿二十五岁,在第四站晋升为金丹中层,现在修为比他的向导还厉害几分。他有门武技叫“电光影里春风斩”,听其他人讲比剑宗以快剑著称的金丹都毫不逊色。我说到帝都热闹繁华的时候,其他夷狄弟子难掩憧憬之色,独有他冷笑。
“小马哥,你是西大荒洲哪里的王子和贵族吗?你是见惯了花花世界吗?”
我嘻嘻笑着劝酒。
“不。被昆仑拔为仙苗前,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养马奴隶,看不到出头的光。现在我是修真者,知道世界上哪个去处的繁华都与我无关。我不过寄居在一具将死的皮囊内,眨眼就逝去。只有勇猛精进,早日证道才是迫切之务,哪有什么闲暇顾恋外面的风景。”
一些弟子脸面红赤,被他言语戳中道心。马飞黄的向导脸色铁青,“你这个新人口不择言,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马飞黄对这个内门弟子的话置若罔闻,嘴角不屑地翘起。
柳子越传我神念,
“这个马飞黄是数年前掌门师叔为西荒一个大国禳除旱魃,偶尔邂逅推荐入门。他十八岁才开始修道,进境神速,性格也相当桀骜。现在历练到第八站,他的向导已经奈何不了他。这个马飞黄还迫不及待要去龙蛇大泽完成最后站试炼,私自串联不少试炼弟子要入荆州道西。幸好我公开向庄内的门人讲明:我们昆仑无为,不介入中土任何是非;谁敢妄动,我就不给他这一站的勘合。这个马飞黄才停止了私下动作,只是一味发莫名的牢骚。”
我眼睛一亮
——荆南道西的征伐是修真者难得逢上的除魔盛举,历练和战利品丰厚,对修真者的诱惑极大。包括我在内,庄中的试炼弟子只有四个下一站必经龙蛇大泽,其他人大可以抽身遁离这里。但那么多门人滞留疫区附近的波月庄内,他们的心思不问可知——有剑宗充当征伐主力,他们也很想随在后面得些便宜。
他们之所以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是被柳子越拿试炼资格威胁;二是怕人少力弱,在征伐中丧命或者吃亏,期盼有个领头人物护持他们;三是揣摩不透昆仑大人物的心思,害怕介入征伐会走忤逆了昆仑宣扬的“清净无为”。此外,向导们还担心被渡人院落下一个不务正业的评价。
马飞黄虽然有挑头的意愿,也拉起了一些人,但他自恃强者,把另一些也想随众的弱者踢走,所以没有成气候。
我福至心灵地向马飞黄一笑,向众人谈起我的看法,
“小马哥的话偏颇了。《南华经》讲逍遥是各得其所适。你的资质非凡,当然仙道有望;很多师友没有你那样的禀赋,难道白修道一场了?修真界和世俗界的门人互相扶持,昆仑才能屹立天下。入世的门人做王侯将相,既光大宗门声势,也奉给宗门仙苗和诸般供养,贡献不下只顾一己修行的门人。当世龙虎宗就有上官天泉入世,凭一己之力拯济中衰的龙虎,功业难道不大?小马哥,你把想入世俗的门人看得太轻了。”
我并不以为在场金丹门人可以和翩翩父亲这样闻名遐迩的元婴上层者相比,但是我涂的这层金让被马飞黄贬损的门人面上生光,仿佛他们也一瞬间代入成上官天泉那样伟大的人物,他们看我的眼神好感大增。
马飞黄张口结舌,要反驳我几句,但是这个夷狄人肚子没有文章,一时竟无词以对。
“原师弟讲得太精彩了。”
柳子越带头微笑鼓掌,他居然取出一个小册,把我讲的话记录下来。
我眨了下眼睛,接下来我的话估计要让柳子越笑不出了。
我叹了口气,带着感伤说,
“今晚小空我和诸位昆仑师友过得很开心。琳公主伤愈,过几天,我就要和诸位过别了。下次和诸位把酒言欢,大概要在昆仑山了。”
柳子越奇怪,
“我特意查阅了原师弟下面几站的路线。你下一站是龙蛇大泽,必经荆南道西,剑宗林真人正在清除路障。你走不得。那你要去哪里呢?”
众人也疑惑望我。
“去荆南道西,征云梦中人。”
我把这十字咬得斩钉截铁。
柳子越嘘了一口气,笑了,
“我原来以为师弟是境界稳固的金丹,没想到这几坛酒就把你醉得不轻。”
“我不醉。那我再重复一遍:去荆南道西,征云梦中人。琳公主、南宫世子、这位地藏、逢蒙,会和我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