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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沉默,总归是清许再度开口,她缓缓叹了口气,转身对朝露说道,“烦你这段时日多照料下夙白,我和轩儿会想法替他求些药,既然都已经点他为水仙公子了,就不会再做无端的改变。”
长舒了口气,朝露连忙应下。
百花宫,水仙宫中。
自从水仙公子昏迷之后,便有他的好友莫沉上神的徒弟朝露贴身照顾了两日。水仙宫内的小仙娥们也不敢过问,将她当了自己的主子对待。
谁让这是百花上神清许与少主琅轩亲自下的谕令,以贵客之礼相待。但她们私底下也在讨论,说
这姑娘对水仙公子倒也是实心实意的,从他睡着之后就没离开过他的床侧,一直在看顾着他的情形,怕他再像那日里一样,造的满屋子几成废墟。
夙白醒来的时候,已是第四日清晨时分。
朝露的眼下一片青黛,整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见着夙白醒了,咧着嘴笑说,“二二,你觉得怎样?好些了么?”
夙白呆了一呆,半晌未反应过来。
朝露又唤了一遍,他才掀开身上盖的薄被,轻轻咳了声,“无妨……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房间,又看看自己身上,也是惨不忍睹之象,不由得长叹口气。收拾完复杂的心绪,他抬头看着那眼底一片疲倦的朝露,心下一软,“露儿,你一直没睡?”
“我担心你又发癫发狂了,便是我用错了药对不住你了。”朝露想起了清许所说的仙气不纯之说,直说,“与我去长留山吧。”
“为何?”夙白一愣。
“去寻百草园的主人求医。”朝露好声好气的,不由感慨,她平日里似乎对师尊凶悍了些。
“不去不去不去。”
所以那日,不管朝露如何好说歹说,连对师尊百试不爽的威胁一招都用上,但在夙白这里都吃了败仗。
就听夙白只微笑着,指指自己,“我已没事了,你那丹药挺管用的。”
然后再指指朝露,“可是你还有事,我们不能去长留山。”
“什么事?”
“你还需在兰若的云锦宫干活,可别忘记了……”
“二二!你气死我了!”朝露连番跺脚,再不管这没心没肺的男人,一溜烟便出了百花宫。
夙白的面,从她出了房间后,瞬间收了笑容,变的沉静,若一波无痕的湖水,看不出心情为何,只是他一声轻喃,泄露了此刻的心情。
“若我在骗你,你可会恨我。”
第二十四回 小金蟾,两字伤怀
站在炽情宝剑之上,朝露却渐渐收敛了一肚子的气,神思渐远。
为何方才不直接问了夙白“血扉灵丹”之事,着实是眼见着夙白满肚子的苦水,也不再与自己倒,凭着自己的一股力强自支撑。
他心里那么多事……却从不与自己说。这般想着,便越加生气,问了他便会说么?定然不会,他这等人、他这等人、他这等人……真是可恶!
朝露这一肚子怨气不由得再度腾起,银牙咬碎,满面不忿,连番跺脚,跺的炽情宝剑铮铮直响。
眼瞧着那云锦宫便在眼前,绿荫蔽天,云锦若繁花绽放,无数女子坐在广场中央晒着布,笑声若
铃声缭乱,无端的,也教朝露的心渐渐冷静。
她想,兰若姑娘不至于教自己受苦。
将将走到广场中央,便见两熟悉身影出现在面前,那身影为何说熟悉,便是教朝露恨的牙痒痒的两个蠢女人。
兰若是聪慧女人的代表,她有一颗玲珑心,教夙白即便是不喜欢她,但也不会拒绝她。
但这个蠢女人,爱慕莫沉,却哪里有这般爱慕之法。害了身周所有人,还害的小小这般走了……离开了自己眷恋了百年的小窝。
只看见她们二人蹲在地上,窸窸窣窣的收拾着地上的布料——脑中一激灵,难道,这二人也被罚到云锦宫做活了?
不由得心里升起几分喜庆,这喜上眉梢后,也就不乐意去打个招呼,一则心中有仇见面必呛,二则呛上了打也打不过,不若先行避开。
她拐了个弯将要从她们的背后绕过,那云袖突然站起,朝露生生的撞在了她身上。
真所谓……冤家路窄。
云袖转身,怒目圆睁,“哪个不长眼的?”
朝露连番后撤,先行做好护持的架势,就听着云袖云浮二人皆俏面薄怒,“是你这死丫头。”
死丫头!你们这两个臭女人!
但是朝露并不急于争口舌之便,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怒意强行压下,“难得能在这里也见到二位,原来也是被罚了么?”
兰若这女子真是八面玲珑,居然就如此生生的将恩怨化到了她这云锦宫。她就不怕三人打做一团,将她云锦宫的广场生生毁了?
“你……”云袖冷然,“还不是你那师尊害的。”
“我师尊害的,可笑,若不是你们伤了我家小小,谁来害你。”朝露更冷,这两个人非但不悔改,反而将仇怨又栽回到师尊头上。
南溪天姑云浮晃了几晃,一张脸白白的,似是想起了那日的伤心事,连忙揪住云袖的胳膊,“别说了,此事上谁都没讨得好。”
“为了一妖兽,至于吗!”云袖不依不饶。
朝露面色一沉,“妖兽也是我们养了百年的生命,做了神仙还将命不当命的话,莫怪我师尊不怜惜。”
更何况若真心爱着师尊的人,何苦会为了那么点伤告上天庭,简直是为自己的后路添堵。
然后她拂袖转身,正了正自己的花笼裙,裙上溅着的夙白的血色,像极了桃花点点,与她身上的水墨丹青倒也颇相配。
云袖冷哼了一声,“简直是自己找打。”
一阵袖风从脑后袭来,朝露下意识的转身,就见广场上万布齐飞,一阵惊呼声后,云袖广袖博开,一招“千里烟云”便向其的胸口袭来。
朝露心知在此地争斗,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她微微挑眉,炽情宝剑在地上画了个圆,牢牢的建了个护持结界,千里烟云滚滚而来,风波起,云翻腾,广场上的繁华如锦的云锦布在烟卷云笼中,飞的更加欢实。
朝露憋着股气,结界在“千里烟云”的一招中,微微晃动,但好歹还能支撑。
但她一个半仙如何能拼斗的起一个神仙。
这相持只是一时之势,那云浮若是看她不顺眼再顺手撂一件法宝,恐怕她便兵败如山倒了。
好在云浮只是沉着个脸在一旁观望,这心浮气躁的女子难得的没有出手。若这云锦宫的大部分仙娥都在追着漫天飞舞的云锦布,还有小部分揣着个手在一旁观望,教朝露心中气闷不已。
力不足,脚下微微虚浮,结界晃动不已。
云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广袖长舞,又是一道利光夹着烟云向结界奔来。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先行昭告,那一抹唇角的冷笑在朝露的眼底,一再出现,终于化作猖狂的笑容。
结界即将崩塌,笑声愈来愈大,就听见一声微微的轻笑,将那狂笑生生遏制。
朝露抬眼,风吹仙炔飘举,身姿袅娜,云锦仙女兰若站在她结界之前,轻笑之后才说,“云袖上仙,你敢对我出手么?”
九重天上,不在人间更似人间,这尊卑有序,依旧如常。谁敢动兰芷帝妃的密友?如今正是兰若
春风得意之时,除非你真的不在乎,那么没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云袖撤了手,满面的阴沉。
兰若望着一片凌乱的广场,心底也是恼意上升,初初她也是不忍看这两个傻乎乎的女子遭多大的劫难,于是又承了一次情将她们笼来了自己的广场。谁料想,这二人根本不是傻乎乎,而是愚蠢,愚蠢至极!
“云袖上仙,打人也要看是在哪里,你作乱了我这云锦宫,是想怎样?”兰若凤眼微眯。
云袖抬头,面色微白,还强词夺理,“是这丫头出言侮辱在先。”
“云袖上仙,莫非你二人又要重演天宫一幕?先告状不成?”兰若抢先截断了她的话,狠狠的说道,“在我云锦宫里赎罪,就莫要忘记了本分。”
而后她笑着回身,看着朝露,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我还没给你安排什么活计吧?”
朝露摇头,欲言又止,在她的一抹眸光中合上了嘴。
“不若姐姐给你安排个活,就替姐姐管好这两个不懂事的上仙。”
“你!”云袖与云浮皆向前一步,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
兰若不理会她二人,执着朝露的手向前走,口气很淡,淡的听不见任何情绪,“二位上仙需要明白,千百年之后,这世事沧桑会如何谁也不知,这九重天上谁为尊长我亦不知,只奉劝二位,莫再寻衅闹事,与那宵小之辈相仿,掉了你们上仙的价!”
一番话落音,朝露明眸望着眼前的女子,原先觉着她八面玲珑,原先觉着她两面三刀,原有的那些形象全数倒塌,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感激。
随着兰若一路走着,踩过繁花似锦的云锦布堆砌而成的广场,进了云锦宫的正殿。
“谢谢你。”朝露轻声说。
忽而就听见身畔的女子笑出了声,她捂着唇转头,“我方才说的是实情。并非说你以后会如何,而是曾经我遇见过这等事,所以从来不会轻慢了谁。”
朝露垂首,一头青丝垂下,素淡的教人心疼。
而后兰若拍着她的手说,“姐姐送你个簪子吧。”
她立刻想起了夙白送自己的那小金蟾,似乎是兰若一直想要的,当是时便升腾起一股罪恶感,却又压不住好奇,不由便问,“兰若姐姐,这……小金蟾……”
“小金蟾可不行哦……”兰若笑着,亲密的牵着她的手。
“不不,我只是想问问,那小金蟾,可有何典故?”
兰若泛着水漾的眸子,满面的惊奇,她以为在九重天上的女神仙,是无人不知这小金蟾的典故,“……你居然还不知道?”
朝露茫然的摇头,兰若便拉着她在偏殿寻了处玉石墩儿坐下,凉风徐徐拂进,兰若居然浮起了一丝向往之色。
“小金蟾,传言中,是那娆天帝君赠予所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心突地一跳,为何又是他们,连日来,竟都听见了两桩往事,都相关了娆天帝君……但口中却不
由自主的问道,“是娆天帝君送与……那凡间女子的吗?”
甫一说出口,口中便一阵干涩,涩中回苦,说不出的胸闷。
每当从旁人那里听来这段往事,就没由来的一阵心伤和失落,不愿再说话。可心底却缠绕着种种疑问,不问却又不行。
就听着兰若颇为意外的说,“你原来知道。妹妹不觉得很向往么?虽仙凡有别,却深爱着彼此,真正教人艳羡啊……”
“姐姐……不觉着,那位……昭华帝妃,更加可怜么?”瞬间心如刀割,呼吸间颇有些不顺畅,简直是将那痛楚渗透进了五经八脉。
自从跟随了师尊莫沉,任何情感都是懵懵懂懂,盖了多少层纱也未揭出个波澜,如今这一刻,居然有一种强烈的感情从心底袭来,不似她往日的心境,教她突然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埋首膝间,不敢去听接下来的话。
是啊,昭华怎么会有人同情。
小金蟾,小金蟾……常人都看着那小金蟾上承载的爱,却未瞧见,那物事后所载的痛。
兰若颇有些意外,调转头来看着朝露,看她面色凄苦,不由得嗤笑了声,“妹妹你入戏太深了。谁人听了这故事;不想做那受尽宠爱的凡间女子?莫若你,偏却想着那位昭华帝妃。”
琴声呜咽,如泣如诉。一片水波,在幽幽琴声中,轻轻的荡漾着。
与那水波相和,一音一律婉转断肠,直直的闯进了听曲之人的心中,飘渺虚无却萦回不息,但凡听之之人,无不感到一股悲凉自胸腔处隐没了身体的四肢百骸——那般伤怀,那般动人。
那明晃晃的小金蟾,在脑海中荡来回去,而琴声忽停。
他缓缓开口,“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无人回答,五十弦的琴突然轻轻波动了声,“你真就学不会了?”
他继续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五十弦的琴终于放弃的,问,“想起了什么?”
“那小金蟾,一望见它,我就有一种很伤心、很悲凉的感觉。”
“或许,那是你前世之物,你才会这般。”五十弦琴若做了人,定是摇头晃脑着,“瞧你平日傻里傻气的,这番总算似有了人心了。不若再从你徒弟那要来小金蟾,做番研究?”
他想起了那素淡的身着花笼裙的弟子,笼着个手伫立原地,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