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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竟听见公主细细的喘息声,惊叫道:“等等,这里太紧了,别塞进来……”
陆寄风也有点儿喘气,道:“是,下官鲁莽,一会儿就松了……”
几名根基浅的弟子血气上涌,把持不住,有的连鼻血都冒了出来。而耆老们个个脸色甚臭,没想到陆寄风竟如此蔑视世俗,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之事。
陆寄风把原本塞入的上衣衣摆拉了出来,为了把束得太紧的腰带给解开,已经弄得焦头烂额,明明是普通的衣服,替一个大姑娘穿上,竟会变得扎手绑脚,自己都快不会穿了。殊不知屋外群侠听得个个莫名其妙,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打断他们的行为。
陆寄风越想解开反倒绑得越紧,想到群侠等在外面,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高声道:“诸位英雄请勿心急,在下立刻就好了!”
群侠一听此话,气得愣在当地,陆寄风此言实在是轻人太甚,难道是把他们当成皇帝散播龙种时,等在外头的内侍小臣了吗?等陆寄风出来之后,此辱非报不可。
武威公主叫道:“我……我受不了了,你快把它给弄掉,别再上上下下的啦!”
陆寄风道:“是,是……”接着武威公主闷哼一声,便无声息。
严隽终于受不了,大力踹破木门,喝道:“你们在搞些什么无耻勾当?”
但见武威公主昏厥在陆寄风怀里,陆寄风一手抱着她,一手还拉着她的裤头,武威公主满脸通红,一身是汗,头发凌乱,陆寄风神色慌张,与大厅中一夫当关的气概,不可同日而语。
陆寄风像得到了解救,放下公主,一步上前便取下严隽腰边的短刀,道:“多谢!”
他迅速割断缠紧的腰带,身子一闪,严隽的短刀竟已又放回原处,他取刀还刀的身手,快得根本无法看清,严隽这才回过神来,道:“你……”
腰带被割断,武威公主攸然醒转,喘了口气,怨道:“你怎么连穿件衣服都不会?”
陆寄风心里暗想:“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但他也不跟这小女孩争辩对错,又转身关上门,将众人推了出去,道:“抱歉,再一会儿便穿好了。”
公主腰身甚小,腰带被割成了两半,还足以系住她的腰。一回生二回熟,陆寄风总算成功地帮她穿好下裳,武威公主喘了口气,微笑着安慰他道:
“谢谢你,第一回能穿成这样,也是不易了,你很认真,很好。”
听她口气,穿衣服还真是件困难的大事,陆寄风哭笑不得,只好道:“多谢公主。”
武威公主穿上了道袍,像个小道童一般,更加可爱,陆寄风以手指替她拢齐秀发,又拿那另半截的腰带作为发带,轻轻地束起她的一头乌丝。武威公主凝视着他,一会儿才道:“陆寄风,他们全要杀你,是不是?”
陆寄风点了点头,武威公主蛾眉轻蹙,道:“没人可以帮你吗?我看那位跟老虎学武功的和尚是好人,他或许会帮你。”
陆寄风道:“公主你不必忧心,就算下官有所不测,他们全是名重一方的英雄,也会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平城,不会伤害你的。”
武威公主眼里突然涌满了泪珠,道:“我没脸回平城,陆寄风,我本来很想死,可是见到大家都要你死,我反而不想死了。我们都别死,你保护我到大漠去,投奔我姑姑。”
陆寄风按着她的肩,温柔地说道:“公主有什么委屈,皇上会替公主讨回公道,别胡思乱想了。”
武威公主泣道:“阿哥一生气便杀人,我不想他再为我杀人,你别告诉他,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陆寄风哑然,拓跋焘发怒时,一刀劈了公主家令的头颅,那可怕的景象历历在目。若是让拓跋焘知道爱妹惨遭魔爪,恐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陆寄风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词,与公主相对默然,一会儿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走吧,咱们出去把话说清楚,他们若不讲理,也动不了我的。”
武威公主点头,顺从地随陆寄风推门而出。陆寄风一推开门,本以为门外群侠包围,可是没想到一推开后,门外竟然空无一人,陆寄风愣了一下,武威公主也甚感奇怪。
两人面面相觑,地面上雪痕凌乱,处处都是被拖行的痕迹,陆寄风示意武威公主勿出声,便抱起她,以轻功赶往雪痕拖行的方向。武威公主替陆寄风提着铁链,免得在地上留下痕迹。
身后骤然风紧,陆寄风感到有人靠近,连忙提气窜至屋顶,低头一看,两名獐头鼠目的汉子押着一名愁眉苦脸的年轻道士,应该是安定观内的六代弟子。陆寄风惊心,想道:“难不成……全观都被制住了?”
陆寄风尾随着那两人,赶至前厅,一路上所有的通道回廊果然都已净空,看不见半个人。
陆寄风才掩近前厅,便听见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接着一人喝道:“他妈的,要杀就杀,问这些废话做什么?”
又有人道:“别在老子身上乱摸!”
厅外,守着不少方才没见过的人,也朝厅内探头探脑,不知这些人是何时冒出来的。厅内的景象,更是令陆寄风难以置信。群侠倒了一地,无人动弹,而他们还不是东倒西歪的躺,而是整整齐齐,被排成一列一列的躺。通明宫的弟子们则全被堆在最角落,动也不能动一下。
每一列都有一名穿着苍衣的人在群侠身上搜摸,并有一人立在那个搜摸的人身边,手持纸笔,不知在记什么。
将这些武林高手全制住之人,此刻高立于堂上,原本是烈火道长所站的地方。他红光盈面,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的衣冠整齐端严,浆洗得十分笔挺,衣袖的每一处折痕,都熨得工工整整,整个人好像会发亮似的,乍看之下,真是仪表堂堂,有不世之威。陆寄风在官场待了一阵子,直觉得此人不像名寨主,倒像个领军。
他面带微笑,捻着自己的长须,高雅地望着倒了一地的众人。在他的身前,还林立着数名锦衣汉子,个个看起来都十分威严,衣饰一致,只是颜色不同,容色严谨,将他衬托得威仪万方。一名文人样的男子立在阶下,气度俨然地看着众人。
两名寨匪押着那通明宫弟子进来,道:“报告寨主,这里还有一个!”
高坐堂上那人微微一笑,道:“很好,归放在弟子类,再去看看还有多少漏网之鱼。”
“是!”他们将人捆在角落,和众弟子同列,便又赶了出去。
看来又是圣我教的喽啰,天下百寨联的人。但是就在陆寄风与武威公主说话的短短时间之中,竟然就能将所有身手不凡的武林名人给擒住,也委实教陆寄风不敢置信。
其中一名搜身者搜完了倒在地上的人之身,持纸笔者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的那人怒道:“问这做什么?”
那文人道:“让你说出名字,免得做个无名之鬼,这是为你好。”
一人被反绑着手,仰着脸骂道:“你们用卑鄙手段迷倒我们,早晚是杀,难道杀了我们,还要立碑安葬不成?”
那文人道:“文书工作就是这样的,多多少少得问个清楚。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请说吧!”
那人道:“大爷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听!”
那文人皱着眉头,喃喃道:“又要我猜?唉!怎么搞的,每次都是这部分最难做……”他转过身,一脸为难地对林立在堂上的锦衣之人道:“报告寨主,此人又不肯登记……”
衣冠楚楚的寨主沉着脸,那名穿着黄衣的锦袍文士只微哼了一声,那文人连忙道:“呃……属下知道了。”回头看了看那汉子,便在纸卷上振笔疾书。
那人怒道:“你在写什么?”
那文人赔笑道:“这位好汉,请留点做事的空间给在下,你不说名号,在下只好帮你想一个,那你就叫做赵武扬,怎么样?”
那人道:“老子不姓他妈的什么赵!老子叫李云!”
那文人喜出望外,笑道:“叫李云吗?嗯,是不该姓赵。”
就在他笑嘻嘻地登记之时,其他行列的对话大抵如是。他们登记过了名字,就捧上去交给立在阶下之人。接着文人又步向严隽,问道:“阁下高姓大名?”
他一面问,一面以系在腰间的香盒在严隽鼻端一晃。但严隽只发出冷冷的轻哼,并不说话。
文人奇道:“我已解了你的锁喉烟,你还不能说话吗?”他转头道:“药烟组!药烟组,快过来换药盒。”
林立在堂前的黑色锦衣男子说道:“你得回寨登记才能取盒,先跟旁人借一借。”
“可是现在正是任务中,你通融通融……”
黑色锦衣男子态度冷漠,道:“我通融你,谁通融我?照规定来!”
“你……”那文人有点束手无策,步出队中,道:“报告参事,药烟组为难手下,扣药不发!”
黄色锦衣的男子长眉一轩,正要发话,那黑色锦衣男子已一个箭步上前扯下那文人腰间的香盒,道:“里头还有足够的药烟,不是本组品管出错,是你问话不力!这些人不说话,你就想法子让他们说话!”
说完,他用力在严隽腰间一踢,严隽闷哼了一声,发出声音。黑色锦衣男子道:“看!不要只用嘴巴问,要用手段问!知道了没有?”
那黄色锦衣士的脸色一变,坐在首座的寨主扫了他一眼,道:“文参事,你教出这样的饭桶手下,苍凫寨要你何用?将他斩了!你领导不力,也要处罚。”
文参事擦了擦冷汗,道:“是、是!属下知罪!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又指着另一人,道:“你,换你代替他!”
旁人上前将那名问话不力的文士给拖了出去,他吓得叫道:“寨主!寨主!我哪知道这药盒怎么用?他们没说清楚啊……冤枉啊寨主……”
那药烟组的黑色锦衣男子得意地看了文参事一眼,似乎自己获得了什么小小的胜利。
高处的陆寄风只感奇怪,他知道百寨联之人不是放迷药就是撒毒烟,才能够轻易制住群侠。可是为什么自己和武威公主一点事都没有?而且他们也没闻到什么怪味,不知道苍凫寨是用了什么奇特的法子制得群侠无法反抗。再说他们都根基不浅,普通的迷烟对他们就算有用,也早该以内力冲散了药性,却众人都倒地不起,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迷药?再说,就算方才在屋外的人都中了招好了,其他的通明弟子们分散安定观内各处,又怎会也中了迷烟?种种疑问,充满了陆寄风的心中。
这时一名搜身的寨匪原本搜到跋陀身上,突然间发出惊呼,不知搜到什么东西,一搜出便将那物甩在地上,拼命地擦手,好像碰到了很脏的东西一样。
文参事道:“你搜到了什么?拿来看看!”
那手下为难地说道:“可是……这不大好……”
文参事怒道:“叫你拿来你就拿来!”
“这……是……”
他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那物,群侠一见,眼睛都直了,竟是陆寄风给跋陀的那块血布,只要服了它,再重的伤、病,都医得好,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但是苍凫寨的众人见了,却也都掩鼻不看,寨主更是脸色铁青,一击几案,道:“将此不雅之物拿出来做什么?文参事,这该治何罪?”
文参事忙道:“这是大不敬之罪,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斩了!”
那人叫道:“寨主!是文大参事叫我拿的啊,寨主,冤枉……”
不管他怎么喊冤,还是被拉了下去。
群侠莫名其妙,难道这寨主是不能见血的吗?
文参事对另一人道:“把那不雅之物给拿出去烧了!”
被指名之人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捏住血布一角,提了出去,在门口点起火折,一把烧了干净。群侠又失望、又生气,眼巴巴地看着不死之人身上的血被这样毁去。
新递补上来的寨众气怒得在跋陀身上打了一拳,骂道:“他娘的,这和尚带着女人月布做什么?真他娘的触霉头!”
他旁边那一列的寨徒偷笑道:“你摸摸看,搞不好这和尚是个尼姑。”
跋陀气得脸色涨红,无奈全身不但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持香盒的文士以香盒在跋陀鼻间一晃,跋陀喉间一松,能发出声音,立刻破口大骂,道:
“和尚是不折不扣的和尚,不是什么尼姑!你们有眼无珠,不识奇宝!你们毁了我师父的药,我要把你们……”接着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串的天竺语,虽然无人听得懂,也听得出他在骂些市井俚语,不会是什么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