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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道:“谁叫你说的话,让我听了不满意?若我满意了,或许还让你一刀痛快些。”
陆寄风心知仇家不少,说过要用毒蝎害他的,只有司马贞,司马贞也只是说说,不像这女子一声不吭的就做了。跟她比起来,司马贞还真是太善良单纯了。
陆寄风一把抱紧了她,一手掐着她的颈子,怒道:“这些人都是你推下来喂蝎子的?你的心实在太狠毒了!”
她道:“是又怎样?他们死有余辜!”
陆寄风道:“死有余辜?这是什么意思?”
她道:“他们全做了该死之事,跟你一样。”
陆寄风心中疑惑更生,想道:“难道她也接了通明宫发的帖子,所以也是要杀我的人之一?”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
陆寄风沉思之际,一直紧紧抱着她,当作防蝎之物,她不耐烦地在陆寄风胸口打了两拳,怒道:“你干什么把我抱得这么紧?放开我,死淫贼!早知道我就不叫人把你挖出来,让你一辈子埋在沙子底下,埋成僵尸!”
她这两拳力道全无,应是没多少武功,更加不可能是接过通明帖的武林英雄,但陆寄风自己又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这名女子。
回想起沙尘暴的可怕,心有余悸,陆寄风掐着她,道:“你给我听好!带我去见那位穿着道袍的姑娘,她若有三长两短,我要你抵命!”
不料那女子笑道:“她已经死啦,你杀了我抵她的命吧!来。”
她把玉颈一扬,有恃无恐。陆寄风咬牙切齿,正要一掌打下去,那女子又笑道:“我可告诉你,我日常服的药气,虽然可以制住这万头毒蝎,但我一死气就断了,我的气断了,这些蝎子便不怕我,到时候一拥而上,我反正已经死了,没什么感觉,你却要被蝎子活活螫死,那得花上好几天。哈哈,你还是比我痛苦!”
陆寄风的手举至一半,听她这么一说,也打不下去,她笑道:“怎么?你不是要杀我,替她报仇吗?怎么不动手?”
陆寄风道:“我不打你,反正你不怕死,我也不想活,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看你撑得了多久!”
她脸色微变,她全靠着服药发出药气,以抵挡蝎毒。若是一日不服药,药气就消失了,不必等饿死,药气散后毒蝎还是会咬她。
她很快换了张委屈调皮的笑脸,娇声道:“唉,你别这样嘛!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
陆寄风怒道:“别废话!反正你就跟我待在这里,一起喂你这些蝎子!”
陆寄风确实打这样的主意,这个凶狠的女人如此横行霸道,非给她一点教训不可,等教训够了她,再忍住蝎螫之痛爬出此穴就可以了。
她气得银牙暗咬,拼命寻思脱身之法。被这年轻人紧抱住,他的双臂就如铁箍似,扣得她根本无法动弹,一股男子气息直涌鼻端,弄得她越来越是心浮气躁,恨不得不要呼吸,不要闻到那些气味。
她挣扎了几下,叫道:“放开我!死淫贼!你放开我呀!”
她挣扎踢腾都无效,索性一脸靠了上去,用力往陆寄风的耳朵咬下去。
陆寄风的耳朵被她咬得鲜血长流,剧痛难当,抽出一手打了她一耳光,道:“别咬我!”
她的口上满是陆寄风的鲜血,耳朵是血管甚多之处,就算伤不重,也会血如泉涌。陆寄风暗想:“算你运气好,也分了我的血,就算被蝎子螫到,也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但陆寄风当然不会告诉她,陆寄风这回一手用力扣着她的颈子,她再也无法偷咬陆寄风,口中自是大骂不已。陆寄风任她叫骂,来个充耳不闻。她挣扎得累了,喘着气道:“其实,就算你……你不这样抱着我,我也……出不去的……”
陆寄风依然不理她,但觉怀中的她微微发着抖,过了一会儿突然哭了,道:“你欺负我!你男子欺负女人,呜……”
不管她是哭是闹,或是软语哀求,陆寄风就是不理她,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边的蝎子包围得越来越近,竟有一只爬上了她的脚。她惊呼一声,陆寄风一脚踩死那只蝎子,但其他的蝎子也渐渐地爬了上来,她微微发着抖,全身不敢动弹,免得惊动蝎子螫咬。
陆寄风也知遇见毒虫爬上了身,绝不能乱动,便也拼命维持着木然之身,动都不动。
她哽咽地说道:“如今……我们都出不去啦!你高兴了吧?”
陆寄风道:“横竖是个死,有什么好怕?”
她静了一下,道:“你……真的为了那个姑娘死了,就愿意同死,才会这么视死如归吗?”
陆寄风道:“不关你事。”
她叹道:“唉!你早说愿为她死就好了,我就不会整你了。”
陆寄风道:“会说出口,谁说就是真心的?今日真心,谁说明日依然真心?”
她叹了口气道:“但女人就是爱听,你怎么就是不说?你说了,就算是假的,至少……我听时心里也快活些。”
她的口吻幽怨,似乎是把陆寄风当成了别人。两人的脚上已都爬了蝎子,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再过一会儿,蝎子慢慢越爬越多,她也越来越害怕,道:“快!快把它们打死呀!它们的毒性比普通的蝎子强十倍,别让它们咬了我!”
陆寄风道:“你也知道怕?”
她哭道:“我知道了,求求你放了我,我们再设法逃出去,呜……我不要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任她哭闹,蝎子可不会理她,两人身上的蝎子越爬越多,几乎要把他们全身都包裹住了,她便不敢再开口骂人,免得惊动爬上脸的蝎子,可是蝎子爬到她口边时,她终于吓得昏了过去。
陆寄风心想:“整她也整够了。”
陆寄风体内真气微散,将两人身上的蝎子一一震落,才抱着她往洞口爬上去,虽然不免被蝎子咬了几口,但是对有天婴之体的陆寄风而言,无关痛痒。陆寄风边爬出洞,便发出微弱的真气推挪开蝎群,慢慢地爬了出去。
洞并不深,他们爬出洞时,已是黑夜,冰冷的沙漠上溜窜过几只沙蛇,月光照得平沙泛出银辉,美丽绝伦。陆寄风透了口气,重新关上蝎洞,躺在沙漠上,想道:“到底武威公主死了没有?唉!万一真的死了……我也得把她的尸体找到,带回去交给皇上。”
她悠悠醒转,发现已经安全了,一时还有些发愣。陆寄风道:“起来!”
便一把拉起了她,道:“带我去你们的部落,帮我找那位姑娘!”
她低着头拢了拢头发,道:“我分不清方向,我叫骆驼过来。”
说完,口中发出奇异的呼叫声,没多久果然有一匹巨大的黑影奔来,她又发出不一样的声音,骆驼便停在她面前,弯下四肢。
陆寄风拉住她,跃上骆驼,她将挂在骆驼身上的囊袋拉了起来,道:“把这鞭子拿去。”
陆寄风问道:“做什么?”
她道:“给你指挥呀,在沙漠中你一定要会使用骆驼,我教你。”
陆寄风想道:“她是不是知错了,所以态度改变?”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场对她的教训还算成功。
陆寄风依她之言,伸手去拿马鞭,不料一握住鞭柄,突然手上一阵剧痛。
鞭柄上赫然藏有尖刺,陆寄风一抓紧马鞭,手掌已鲜血长流,正要发怒,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便往下倒去,还听见她咯咯的娇笑声。
当陆寄风醒过来时,只觉一把一把的沙不停地往脸上喷来,浑身疼痛不已,不断地往前被拉着。原来自己已经双手被绑,被拖在骆驼后面慢慢地走着。
陆寄风仰头看,骆驼背上的她轻轻哼着歌,心情似十分好,一阵阵呼叫传了过来,许多脚步声、叫喊声,竟是已回到部落了。
那些人赶上来,与她交换了几句话,陆寄风也听不大懂。
可是,突然有阵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陆寄风一惊,那是武威公主的声音!
骆驼上的那女子笑道:“你精神恢复得很好。”
武威公主急道:“你有没有找到陆寄风?”
骆驼上的女子原来就是西海公主,这一点陆寄风根本就没有想到!她这么阴险泼辣,难怪她的情人要逃之夭夭!看来情况跟武威公主说得不一样,搞不好当初那位侠客早就千方百计想逃离她身边了。
西海公主道:“我找到了陆寄风,不过是死的陆寄风。”
陆寄风暗想:“原来那马鞭上的毒是致命之毒!你一逃出生天,就要置我于死。哼,你的心思实在太可怕了!”
武威公主惊呼一声,道:“什……什么?”
西海公主道:“我找到他时,他就死了。”
武威公主颤声道:“不会的!陆寄风他不会死的!”
西海公主一扬下巴,笑道:“不信你瞧瞧。”
一看见拖在骆驼后面的陆寄风,武威公主扑了过来,抱住陆寄风,正要放声大哭,陆寄风偷偷对她眨了一下眼睛,满脸是泪的武威公主一怔,差点笑出声来。
还听见骆驼上的西海公主说道:“你不必太难过,陆寄风死了,你就留在柔然,姑姑再帮你找个好对象,别心念着这个薄情人……”
武威公主与陆寄风四目相望,脸上泛红,喃喃道:“不,他不薄情,我知道的。”
西海公主道:“男子跟你好的时候,都是多情的样子。可是他们的情是会用完的,总有一天会薄了。”
武威公主凝视着陆寄风,轻声问道:“是吗?真的会这样吗?”
她的话竟是问着陆寄风的,陆寄风愣了,武威公主带泪的眼中柔情似水,便倒入陆寄风怀里。西海公主一跃下骆驼,见到陆寄风竟好好的,惊呼了一声,连退好几步,几乎不敢相信。
武威公主笑着解开陆寄风手上的捆绑,对西海公主嗔道:“姑姑,你为何骗我他死了?害我……害我也不想活了!”
西海公主惊疑地看着浑然无事的陆寄风,不大敢靠近,又不太想后退,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以为他死了。”
陆寄风拍拍身上的沙,对武威公主道:“你见到你姑姑了,要回平城,还是要留在这里?”
武威公主道:“我想留下来,跟姑姑学许多的事。”
让她跟西海公主在一起,早晚变成一个小毒妇,陆寄风心中不悦,道:“我还是带你回平城吧!沙漠危险,不适合你。”
武威公主道:“可是我不想回去!你跟我一起留在这里,陆寄风。”
这更加不可能,陆寄风坚决地说道:“我们当初约好了,在大漠走一遭便回去,公主,请勿让我为难。”
西海公主讪讪道:“现在你就不依她,将来就更难啦!小雪,你将来有苦日子受的。”
陆寄风看见她就满腹怒火,道:“没你的事!”
西海公主笑道:“哎呦,真的生气啦?我一路上不过跟你开开玩笑嘛,真没肚量。”
她整陆寄风的方式如果叫“开玩笑”,那天下间就没有什么叫做“拼命”了。
西海公主领着武威公主和陆寄风,进入她的帐篷。帐篷内虽然颇为宽敞,但并没有多少装饰,多是武器及地图。陆寄风注意到外面的行军站岗无一不严,看来这里平时军事管理,随时都能作战。
陆寄风本以为她既是柔然王妃,就该在柔然王的帐篷中享受富贵,没想到她身在沙漠,还带着这些精壮士兵及万匹战马骆驼,俨然是个将领,这位西海公主的来历,恐怕不单纯。
进入帐篷之后,餐食之间,武威公主问道:“阿哥把你嫁给了柔然王,怎么姑姑没在柔然军里?”
西海公主冷笑道:“哼,我一嫁给敕连可汗之后,新婚之夜,他想接近我,我就拿毒刺他,把他刺得又痛又痒,在地上滚了三天;以后他就不敢跟我随随便便,可是又不敢把我杀了,免得咱们魏国进攻。”
武威公主叹道:“其实柔然也很强的,阿哥常为他们不得不退兵。”
西海公主笑道:“强什么?我瞧敕连可汗就是个脓包!只不过你阿哥更加脓包没用!”
武威公主问道:“为什么呢?”
陆寄风不再让西海公主说下去,免得给武威公主不正确的思想,道:“你是逃出来了?”
西海公主道:“我初到柔然时也不知怎么逃出去,后来我就要求带支兵员到边境,防守北凉,也好过在柔然王庭里给人糟蹋。原本柔然人怕我带出他们的作息等机密处去给你哥哥,不许我离开,但是我一日里想得出几十种方法整敕连可汗,他很怕我,看见我就发抖,连忙给了我这些老弱残兵,算是把我赶出去了,我就一直守在这里,打算慢慢设法回中原去。